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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又似对绮云说道:“这件礼物要不同寻常的才行。云儿和我一样,也懂音律。不如,送一张琴给她。”他瞧她依然不理且不屑,又自语道:“云妹妹的名字中有一个绮字,不如我把传说中的四大名琴之一绿绮送给云儿。”
绮云听到“绿绮”二字,怦然心动,眼睛亮了亮,对着义符道:“这绿绮是世上四大名琴之一,是当年司马相如弹奏《凤求凰》曲子的名琴,不同凡响。皇上手里真的有这把琴吗?”
刘义符答道:“我现在还没有,但保不定皇家府库里没有。朕富有四海,什么好东西不在皇室?传说绿绮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因而得名‘绿绮’。琴内有铭文‘桐梓合精’。明儿,我就让人到府库里给你找去。”
“如果真找来绿绮,让我奏一首曲,我就原谅你。”绮云冷清的脸上绽开了如花笑容。刘义符看着她的笑靥,点头道:“一言为定,君无戏言。”
第120章 天渊宫变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义符经常让中书舍人潘盛和邢安泰派了车辇,接了绮云入宫,无非是让绮云来欣赏他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玩法。她看义符无人管束,整天耽于玩乐,将朝政搁置于一边,不禁暗自心惊,却也无计可施。只想着过一天算一天,等着两个月一到,让义真回了建康再说。
一晃到了五月下旬,这一日,义符派人请她到天渊池龙舟之上赏月,还领了一些嫔妃和宫人,在水上玩乐,笙歌妙舞,管弦悠扬。天渊池皓月当空,波光荡漾,清风送爽,让人神怡。
他们乘坐的龙舟甚是奢华富丽,船身宽阔,亮漆覆金,四角悬灯垂铃。桌椅扶手皆为榴木,雕刻着精致无比的鸟羽花叶,栩栩如生。一匹匹碧绿纱帘比水波还柔软,自上而下飘坠,风一吹便漫洒一天薄脆的霞色,如烟如雾。
义符手揽一个艳丽妖娆的妃子,酒意熏然,看绮云神情懒懒的,有意向她卖弄道:“今日请你来,可是要给你看一样好东西的。朕让人花一个月的时间把皇宫府库翻了一个底朝天,没有找到那把绿绮,却找到了另一把名琴。你猜猜是什么?”
“是什么?”绮云一直恹恹的,听到这里,方有了些兴趣。
义符得意地命人把琴摆上案,却见一张看上去精雕细刻的七弦琴,桐木制成,本身倒也没有什么稀奇。当绮云看到它的琴尾存有焦痕,惊呼出声:“焦尾?”
义符点头,咧嘴笑了,“云儿,你倒是识货的。不错,这正是焦尾琴。”
焦尾,四大名琴之一。传说东汉家、音乐家蔡邕在吴地时,曾于烈火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梧桐木。他依据木头的长短、形状,亲手制成一张七弦琴,果然声音不凡。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为“焦尾”。“焦尾”以它悦耳的音色和特有的制法闻名四海。
绮云情不自禁凑近细看这张琴,纤指在琴弦上轻轻划过,小心翼翼地如同膜拜圣物一般。
义符道:“既然找到了蔡邕亲手所制的焦尾,不如把他所作的《五弄》一一演奏来。我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让乐师排演了他的名曲,就等着今天请绮云一起来鉴赏一番。”
“皇上的一番美意,绮云不胜感激。”绮云盈盈施礼。
义符摆手让龙舟上乐师把蔡邕所作的《游春》、《渌水》、《幽居》、《坐愁》、《秋思》一一演奏而来。曲声曼妙,焦尾音色美妙绝伦,令听者心魄俱摄,如痴如醉。义符正襟危坐了不久,忍不住开始和左右的嫔妃们调笑起来了。
绮云虽早已见怪不怪,但见此情景觉得有违此天曲乐章。不由心情烦闷,站起身缓缓踱至船头,修身而立。耳畔听着乐师们演奏的《坐愁》,绮云不禁暗想,蔡邕有惊世才华,被董卓赏识,曾被拜为左中郎将,封高阳乡侯,一夕飞黄腾达。董卓被诛后,在王充的座上,蔡邕轻轻地叹气惋惜,就被王充交给廷尉治罪,最后死于狱中。又思及他的女儿蔡文姬,身逢乱世,四处飘零,一生悲苦。
绮云默默想着,浅横笛,慢移指,蔡文姬所作的《胡笳十八拍》的第八拍不由自主从唇边流泻而出: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
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
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
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为传。”
笛声悠扬婉转,凄恻悲清,惊起寒鹭无数,煽动翅膀扑棱远去,似不忍再听。船舱内嘻闹调笑的声音也渐渐止住了。
笛声入耳,义符有些酒醒了,推开倚在身上的嫔妃,一步一步走至船头。月在中天,碧波粼粼,水雾氤氲,绮云背对众人,吹笛而立。朦胧月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淡银色的光晕,月白色的裙袖在晚风中轻飘,背影纤瘦,弱不胜衣之态,又傲然独立,孤清高洁,有高山雪莲之姿。
此情此景宛如在梦境中,义符手持酒杯,愣愣地看着绮云,第一次说了句文雅的话:“你的笛曲美则美矣,也太凄清了些。”不知为何,心中忽涌起不详的预感。
绮云放下玉笛,身后破空之声尖锐地呼啸而至。刘义符倏然一惊,猛醒过来,扔了酒杯,一把搂住绮云,伏倒在龙舟的船板上。“吋”地声一枝箭羽擦着绮云的头顶,刺破一个灯笼,烛火灭掉,箭头钉在船柱上,箭身颤抖不止,嗡嗡的发出震耳声响。
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岸上又“嗖嗖”地抛来许多的钩子,勾住船身,将龙舟拉至岸边。
见此变故,舱内立刻传来一片惊叫声,妃子们皆惊惶失措,面色如土。琴师宫女们也起身奔走,如无头苍蝇一般。案几凳子被撞翻的不少,上面的碗碟茶盏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更是让人心惊。
侍卫上前护在刘义符的身前,也有太监高声喊道:“皇上在此,谁敢惊扰皇上圣驾?”声音虽然尖厉,却掩不住心底的害怕,有些颤抖。
龙舟靠岸,只见岸上火把高举,如同白昼一般。领头的居然是中书舍人邢安泰和潘盛,他们二人被人收买,叛变了。他们预先把防卫的人都支开,领着外头的军士一路冲杀到天渊池畔。
徐羡之、檀道济列队而出,口宣皇太后旨意:
“王室不造,天祸未悔,先帝创业弗永,弃世登遐。义符长嗣,属当天位,不谓穷凶极悖,一至于此。居帝王之位,好阜隶之役;处万乘之尊,悦厮养之事。亲执鞭扑,殴击无辜,以为笑乐。穿池筑观,朝成暮毁;征发工匠,疲极兆民。远近叹嗟,人神怨怒。社稷将坠,岂可复嗣守洪业,君临万邦。今废为营阳王,一依汉昌邑、晋海西故事。”
宣罢,徐羡之、檀道济指挥军士上前。军士如狼似虎,涌上龙舟,拔刀上前,把护在刘义符身前的侍卫砍翻在地,并上前把义符团团给围了。
权臣将领们废除皇帝,惊天宫变就在眼前。绮云见了眼前的阵势,也不禁被骇得心里砰砰直跳,身子微微颤抖。
第121章 潜入蔡府
此刻,刘义符完全酒醒过来了。他见此情景,心知不妙,见大势已去,也不作困兽挣扎,只是高声叫道:“冯绮云是黄龙国郡主,你们放她出宫。”
徐羡之冷冷地应道:“灼华郡主从夏国、魏国而来,敌友不明。身为小国郡主,几月来频繁出入宫廷内苑,不遵礼仪,诱惑君王不思朝政怠于政事。先行收押,再予定夺。”
绮云听他之意,自己因当年流落夏国,辗转魏国,被怀疑是混入宋国的奸细。被迫入宫随侍,却被定罪为诱惑君王不思朝政,被他定为祸水红颜。如今的徐羡之一手遮天,也不知道到哪里讲理去。心知眼前情形凶险万分,却一时也想不出对策。
义符回过神来,拾起掉落在地无人理会的焦尾,抱在怀里,和绮云一起慢慢上了岸。义符脚下一崴,跌倒在地,身子半伏在地上。绮云俯下身去扶他,轻问:“你怎么了?”
义符假装挣扎起身,凑近绮云耳边,悄声对她说道:“等会儿,我用琴撞你,你假装不慎落水,从水中逃走,去找义隆,他应该能护你安全。”这时候,他顾着绮云的安危,不再计较兄弟之间的嫌隙。绮云听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义符站起身,抱着焦尾,沿着天渊池边慢腾腾地走着。忽然义符左手一掀,将焦尾琴的尾部撞向绮云,绮云假装避让,跌落天渊池。岸上的卫兵见状,立刻有几人跳下池水搜寻。
此时,天还未亮,绮云在夜色的掩映下,潜水悄悄上了岸。她深吸了一口气,疾步向太尉府奔去。徐羡之等人没有想到绮云会遣回太尉府,绮云在军士赶来之前,翻墙入内,带了吟雪出了府。来不及和吟雪说什么,绮云直拽了吟雪,奔出太尉府,直往建康城门而去。奔至城门时,却发现城门已经被戒严,盘查十分严格。绮云带着吟雪,心知根本无法出城,二人只有无奈地在城中打着转。
绮云一路机警地查看四周,躲避卫兵的追查。避到了一处府邸屋檐下,绮云抬头看去,见府门匾额上写着“蔡府”两个大字。绮云见是祠部尚书蔡廓的府邸,心中一动,有了主意。拉着吟雪到了偏僻处,飞身上了围墙,掏出长绫,拽了吟雪。两人轻身落下,进了蔡府院落。绮云乘着夜色,潜到厨房拿了一把尖刀,和吟雪一起悄悄地隐在僻静的角落里。
待天色蒙蒙亮,蔡府中的仆人侍女走来走去,开始一天的忙碌。待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经过她们藏身的角落时,绮云上前挟持住他,把刀抵在他的腰间。未等那人惊呼出声,绮云悄声说道:“不要声张,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想让你带我们,去见你们家老爷。”
管家被绮云挟持着,无奈地把两人带至花厅,那祠部尚书蔡廓正低头在厅中踱着步。
管家战战兢兢地禀报道:“老爷,这两位姑娘要见您。”管家的声音打断了蔡廓的思绪。他抬头细看,认出了来人是灼华郡主绮云,有些吃惊地说道:“哦,是灼华郡主,是什么风一大早把你给吹来了?”
“正是绮云,拜见蔡尚书。”绮云放开管家,自认身份。
蔡廓对管家温言说道:“管家,她们是老夫的贵客,你下去吧。”管家正退下去时,蔡廓又提醒道:“对了,刚才的事情,对谁也不可说起。”管家低头称是,恭身退下。
蔡廓手捋胡须问绮云道:“不知郡主大清早来,找老夫何事?”
绮云对他敛襟行礼,郑重地说道,“蔡尚书,你可能不知道,今天凌晨,在皇宫内天渊池,徐羡之、檀道济等人发生宫变了。他们已经拿住了皇上,假称我不遵礼仪,媚惑君王,正在通缉我。我现在出不了建康城,我告诉尚书实情,是想请您帮我。当然,如果蔡尚书相信他们所说,也尽可以绑了绮云,前去邀功请赏。”
蔡廓听了,心中大惊,但面上不动声色。司徒徐羡之、尚书令傅亮、中书令谢晦等几个权臣对皇帝不满,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宫变来得竟然如此之快。
想了一会,蔡廓说道:“郡主说的可是天大的事情。郡主的为人,老夫是信得过的。拿了郡主前去邀功,老夫岂是那样的人?”
“多谢蔡尚书顾全。”绮云赶忙称谢。蔡廓又道:“现如今,皇上的情形也不知怎么样了。徐司徒、傅尚书、谢中书被先帝托为顾命大臣,如何却挟持皇上,也不知道他们将如何行事。”
正说着,一仆人从外头匆匆进来,神色紧张。见有两个陌生少女在,他愣了一下,附在蔡廓耳边,耳语一阵。
蔡廓点点头,一面命人拿来官服,一面对绮云说道,“郡主,你们二人在鄙人府上先等候着。老夫上朝听听讯息,回来再给予定夺。”
绮云再次称谢,蔡廓命仆人带她们俩下去歇息,自己则疾步离去。绮云心里明白,朝廷发生惊天巨变,命大臣即刻上朝议政。
等身边无人,吟雪悄声问道:“这个蔡尚书可靠吗?他会不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绮云沉声答道:“不会,我原知道蔡尚书是一个耿直仁厚之人。所以,我看到他的府邸时,才会设法冒险潜入投靠于他,他应该能庇护我们安全。到底朝廷上情形如何,我们只有耐心等待了。”
绮云乘这个空闲,仔细地思索来龙去脉。越想越觉得最近几个月来,诸多事情有些蹊跷。
她回想起,第一天进皇宫见刘义符,不知为何义真会出现在御花园内,而且一路上未见有人阻拦。义真说是得到传讯,前往御花园,而义符矢口否认此事。义符认为义真目无皇帝,以下犯上。结果,义符和义真一言不和,不欢而散。假传讯息给义真,有意让义符和义真两人心生嫌隙的人,那会是谁呢?
后来,义真数次因为自己,拒绝给中书舍人潘盛和邢安泰好脸色。义真与义符的矛盾日甚一日,其中有义真性情的原因,也有诸多巧合。有人收罗和编织义真的过失,上书给刘义符,使他遭到贬谪,上书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还有,中书舍人潘盛和邢安泰两人背叛刘义符,背后指使他们的人是谁呢?
第122章 议定新帝
过了整整一天,直到掌灯时分,蔡廓才回来。他一回来,便命人请来绮云,对她道:“徐司徒、檀将军等以皇太后的名义,宣布了皇上罪状,押出皇宫东阁,收束了玺绶,送往原先的太子宫拘禁起来了。现废皇上的帝位,改立为营阳王,迁往吴郡。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大臣们正在准备迎立新帝。”
绮云听到这里,心中大惊,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他:“蔡尚书,徐司徒他们打算迎立谁为新帝?”
蔡廓沉声答道:“有人劝徐司徒,拥立南豫州刺史刘义恭。”
绮云皱眉问道:“刘义恭?他才只有十二岁。”
蔡廓点头,不紧不慢地又道:“还有一个人选,是宜都王。”
“那到底他们打算拥立谁?”绮云暗自叹气,蔡尚书你有话怎么不一口气说完?
蔡廓道:“朝廷上,当时也分为两种意见,徐司徒对这两个人选开始也是举棋不定。就在这时,有人提及了一件事,最终让徐司徒他们作出决定,选宜都王为新帝。”
“他们打算迎立义隆哥哥为帝。”绮云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好奇地问他:“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做出决定呢?”
蔡廓答道:“有人提及不久前发生的几桩奇事。今年年初以来,江陵城上空常有紫云,望气者都认为是帝王之符。宜都王所任职的江陵有民谚:洲满百,当出王者。江陵所在的长江段,一直有九十九个洲渚。前不久,江中突然又生出一洲,正好凑足百洲之数。看来真是神的旨意,祥瑞之兆,宜都王有龙飞之应,再加上宜都王素有声望,徐司徒他们自然也不敢违背天意。”
绮云暗道:江陵江中突然又生出一洲,正好凑足百洲之数,这么巧?这难道真的是天意?
蔡廓眼神温暖平和,问道:“郡主,老夫知道你素与宜都王交好。听到这个消息,郡主现在大可放心了?”
绮云对他施了一礼,诚恳地说道:“虽然他们确立了迎义隆哥哥为新帝,但不等于会对我手下留情。我和我妹妹的性命还要依托蔡尚书的照拂。”
蔡廓沉吟片刻:“郡主说的顾虑的是。不如,这段时间,你们安心呆在老夫府上。等风声过去了,再行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