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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了会儿呆，看见老爹比自己更呆，土岐赖艺的嘴边还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可惜成政不会画画，不然“大名的微笑”很可能是和“蒙娜丽莎的微笑”齐名的作品。
搞了半天原来他一点都不着急……这都火烧眉毛了。
原来自己的这个便宜老爹是个天然呆……
成政扶额。
“哦逗桑！披甲备战啊！”
成政跳到土岐赖艺的耳边大叫一声，才终结老爹的美好意淫。只恨自己这副身体实在是太幼小了，十岁都没有的绝对正太，除了言周孝文归蝶小萝莉他还真想不出来能做点啥……
现在成政能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跟着老爹土岐赖艺，第二是城破之前保护好归蝶小萝莉。
只是看到了老爹土岐赖艺的表现，成政实在是很忧桑啊。
……印象中斋藤道三篡夺美浓国好像没什么波折。
也就是说……自己这边是必然要失败的了？
唉……看看自己老爹的那副样子，也知道绝对赢不了了。
成政叹了口气，心想还是等斋藤道三的军队过来了再说吧。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当天傍晚，斋藤道三的军队就到达城外了。
望着城下威武雄壮的军容，土岐赖艺吓得差点尿裤子。
他用半天的时间，七拼八凑，才动员了500的足轻守城。
这可是美浓国主的居城啊……竟然只能动员500足轻，真是心酸。
看看城外斋藤军的军容，只怕至少有5000人吧！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但城外的斋藤军却呈现出有增无减的趋势。
说不定明早醒来，发现斋藤军变成一万，那还怎么打？
这虽然不是成政的想法，却是包括城主土岐赖艺在内的，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他们未战已败。
夜渐渐来了，天完全黑了。
斋藤军并未趁夜攻城，而是点起了火把。
一点火苗慢慢散布开来，包住了整个大桑城的东面和北面，整个城池就像是火海里的一片孤岛。
大桑城内，人心惶惶！
数量太多了……从傍晚开始，斋藤军的人数一直都在增加，数一数他们火把的数量，恐怕不用等到明天，就已经能超过万人了！
“以一国守护代的身份，动员超过一万人的军队，斋藤道三真是强大啊！”
——城池里有人这么悄悄地嘀咕着。
成政当然也知道有一种名为“失败主义”的东东在大桑城内弥漫着，因为就算是他自己，对这场战争也完全没有信心。
城破之后，就只剩下投降一条路，但历史上斋藤道三对土岐赖艺父子究竟是怎么处理的，成政一点都不记得。
道三会杀了他们父子俩吗？
弑主的罪名很大，斋藤道三不一定乐意做，所以老爹土岐赖艺生还的可能性较大。但是……作为老爹嗣子的成政，很有可能在吃饭的时候食物中毒啦、郊游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啦、赶集逛夜市的时候被浪人误伤啦之类的……总之随便来个理由，让他“夭折”掉。
想想都后怕！
成政还不想死，所以……他要挣扎一下。
只有逃出这座城池，他才有机会活下去。
可是，怎么样才能逃出去呢？
成政皱着小小的眉头，开动小脑瓜飞速运转。
不知皱眉苦思了多久，成政知道一定是很久很久，因为这副幼小身体的缘故，好像思维都变得迟缓了。
耳边再一次传来打更声，竟然已经到了子时。
成政猛地坐了起来，该行动了！
他麻利地穿上他小一号的武士服，拿着从老爹那里偷来的肋差别在腰间，腾腾腾上了天守阁。
“父亲！到了出城作战的时刻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成政一开口，就把土岐赖艺雷的外焦里嫩。
都这个时候了还出城作战？
土岐赖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在仔细听完了成政的可行性（意银）分析（脑补）之后，觉得更奇妙了。
他决定听从儿子的建议，出城作战！
两刻钟之后，两百名由武士和精锐足轻组成的部队悄悄出了城。
3吻别
月黑风高夜，正当杀人时！
但成政却知道，这次出城作战，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逃命。
“斋藤军急行军来到城下，肯定跑得肠子都快出来了，疲劳得很，如果我们这个时候率领精锐夜袭他们的话，一定能取得胜利！”
成政一开始的时候，是这么煽动土岐赖艺的，可是老爹虽然没多少本事，也不傻啊。
“斋藤军有大约一万人的规模，可是城内却仅有五百士兵，就算是倾巢而出，也不够他们塞牙缝啊。”
土岐赖艺如是说。
成政嘿嘿一笑，开启忽悠模式：
“父亲大人你想想啊，斋藤道三不过掌握了三分之一的美浓国，虽然他号称‘一万大军’，可是他的领内最多能动员三千的兵力，就算他邀请别家豪族，也只能凑够不到五千人。这五千人还要分出去小半兵力驻守关隘、防止他国入侵，能够用来围城的也就两三千人罢了！”
……咦，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但是城外点起的那些火把总没有错吧，与佐你就算舌灿莲花，还能对城外围城的大军视而不见吗？”
“城外的火把？”
成政装作一副疑惑的表情。
“是啊！城外的火把，一个火把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城外的兵力至少有八千！”
“啊拉……他们点火把就是因为兵力不足、虚张声势啦！不是一个火把两个人，而是一个人两个火把！”
像惊雷，像闪电，成政的这句话照亮的无边的黑暗，让土岐赖艺一下子警醒过来。
是的哦，如果斋藤道三有足够的兵力可以调动，为毛还要浪费能源点火把嘞？
明显是要吓唬人啊！
“而且……我们出城作战，不是为了击败斋藤道三，而是为了造成我军要守城的假象！”
赖艺闻弦而知雅意，马上就明白了成政的意思。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连夜逃出又不被斋藤道三发现，等到明天一早，他们再来追，就晚了！”
父子两个点了点头，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就这样，土岐赖艺亲自选了二十个武艺不是最高，但却是最忠心的随从，然后又从足轻里凑够了200人，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出了城。
成政抱着归蝶，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跟在土岐赖艺的身后。他是不指望自己能杀敌立功的，只不过不想掉队而已，幼小的身体甚至很难控制这匹马，何况他还要再抱着一个不会骑马的归蝶，还真是难为他了。
“全员，第一种战斗配置！……冲击斋藤军大本营！”
土岐赖艺拔出了武士刀，向众人发令。这口号听得成政一阵哆嗦，难道这个便宜老爹也是穿越来的？
来不及想那么多，成政跟着几个骑马武士，随大流冲向几里外斋藤军的营地。
也不知道成政是狗屎运还是斋藤道三太大意，他们从城下杀到斋藤道三的本阵，都没有遇到什么阻挡，甚至连斥候都没遇到几波。
运气好得让成政觉得反常。
看来斋藤道三真的没把他们父子俩放在眼里，料定土岐赖艺没胆子出城作战，这才信心满满地让手下的士兵好好休息。
但斋藤道三没想到有成政这只扑棱蛾子，让他在今晚吃了一个闷亏。
同时也让斋藤道三背负了更多的骂名……比如弑主啦弑主啦之类的。
乱糟糟的一番战斗之后，土岐赖艺率领众人开始往回撤，快要离开斋藤军营地的时候，成政却放缓了速度，勒马停了下来。
被一个身材高大的武士抱下马，然后看着那个身材高大的武士把归蝶也抱下马之后，成政伸出双手按住了归蝶瘦削的肩膀。
“小蝴蝶啊，你从这里往回走，很快就能回到你父亲身边了。”
归蝶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成政。
“别看了，万一哥哥（大雾）我战死（大雾）了，你记着又有什么用（自恋狂）？”
一直都很安静的归蝶忽然开了口。
“跟我去见父亲，我会让他招你为婿。”
又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归蝶小萝莉的这句话，差点把旁边的骑马武士雷得从马上掉下来。
成政无奈地笑了笑。
“这样虽然也不错，但我不想做个傀儡。如果要一辈子被人操控于掌上，连喜怒哀乐都不能随心的话，那还不如去死。”
听到了成政的拒绝，归蝶的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自己父亲的心狠手辣她是知道的，有了成政的作死夜袭，只怕在明日的战斗中，道三将全力施为，成政和土岐赖艺父子哪还有活路可言——归蝶当然不知道成政是准备逃跑的，她还以为土岐家要誓死守城。
“不哭不哭，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会娶你。”
成政伸手擦去归蝶的眼泪，捧起她的脸颊吻了上去。
小正太和小萝莉就这样旁若无人地拥吻了整整十秒。
“さようなら。”（撒有那拉）
成政上了战马，转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不多时，归蝶恢复到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神色，一步一步地走向不远处斋藤军本阵的篝火——刚才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定不能让父亲发现。
两刻钟后，归蝶坐在灯火通明的军帐里，开始接受斋藤道三的逼问。
“土岐赖艺为何要放你出来，他可是要让你代为求情，好苟全一条性命？”
斋藤道三的身躯隐没在阴影中，锐利的目光似乎能洞察人心。
“不……我被他们送出来，是因为他们怕有人对我不利。”归蝶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因为土岐家要誓死守城。”
斋藤道三脸色微变……他本来以为土岐赖艺会弃城而逃呢，如果真的像归蝶说的那样，土岐赖艺倒是一个值得敬佩的武士。
“传令下去，各营注意防备，不可再给土岐军可乘之机！”
军令下达之后，大小将领从帐中鱼贯而出，等到里面只剩下斋藤道三、斋藤义龙和归蝶三人的时候，道三紧绷的脸颊上神色才稍稍缓和。
他很想念自己的女儿。
他同样很担心归蝶的安危，尤其担心谋反的大旗竖起之后，大桑城内归蝶的安危。
斋藤道三正要说些父女之间的话来，归蝶却已经站了起来。
“小女就此告辞。”
归蝶低着头走开了，斋藤道三洋溢着关切和慈爱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4死别
太阳照常升起。
成政、土岐赖艺以及随从十几人在通往津岛的道路上打马狂奔。
他们已经趁夜逃出几十里，想必斋藤道三还在准备攻城吧。闻名天下的美浓之蝮蛇，想不到也会被自己耍一把。
【说明：本书出现的‘里’均为500米制里，在日本一哩约合4公里，但为了方便，本文一律使用天。朝里】
想到这里，成政就得意地哈哈大笑。
可是，为什么是向南逃呢？
“尾张大傻瓜”织田信长的消息都没打听到，去尾张搞毛？
问过了之后，成政才明白是他老爹土岐赖艺要去抱织田信秀的大腿。
织田信秀，人称“尾张之虎”的男人，财力雄厚，控制了半个尾张和津岛，同时也是成政的老爹土岐赖艺的好友。
他们之所以一路向津岛狂奔，就是因为相信织田信秀能够收留他们。
而织田信秀有个儿子叫织田信长，却是成政后来才知道的事情了。
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他们的确能够到达津岛，然后进入那古野城，得到织田信秀的庇护。
但是因为成政这只小扑棱蛾子的扑棱，改变了应有的历史轨迹，俗称“事件触发条件无法满足”。
直接的后果就是……逃亡的一行人大祸临头、离死不远。
成政不知道的是，天还没亮，大桑城内就已经有人悄悄跑到斋藤军军中，告诉斋藤道三他们父子俩跑了。
斋藤道三何等聪明，当然不会听信几个叛臣的一面之词，他一面保持戒备，一边派人前往大桑城查探，很快就弄清楚，土岐赖艺还真他喵地跑了！
斋藤道三大怒，立刻派出刚刚元服的长子——斋藤义龙，去追击土岐赖艺。
没想到土岐赖艺还有这种胆色和权谋，留不得，斋藤道三下达了格杀令，要求义龙的骑马队务必击杀土岐赖艺！
天刚拂晓，斋藤义龙就带领一支一百人的骑马队出发了，他们都是军中的勇士，骑的是奥陆的良马，能娴熟地使用马上枪，是精锐中的精锐，斋藤道三对他们很有信心。
日头刚过午，一马当先的斋藤义龙就看到了土岐逃亡小分队扬起的烟尘了。
“土岐赖艺就在眼前，冲啊！”
斋藤义龙和他的一百精锐马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狂抽胯下的战马。
事到如今，他们更不需要体恤马力了，如果让土岐赖艺逃到胜幡城去，就进入了织田家的地盘了。
那样的话，此次作战便无异于失败。
跑在前面的土岐赖艺一行人也很快察觉到了危机。眼尖的家臣认出来带头的是斋藤道三的长子斋藤义龙，成政忍着屁股的疼痛不说话，心里却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怎么可以这么快！
斋藤道三开挂了？
来不及想那么多，早有几个速度较慢的家臣自愿留了下来。
他们猛地勒住战马，从嘶叫着人立的马身上跳下来，对着渐行渐远的土岐赖艺父子最后一次施以跪拜之礼。
“主公，祝您武运昌隆。”
然后，他们赶走了坐骑——战马从来都是骑马武士的好伙伴，拔出腰间的太刀，向追兵发起决死的冲锋。
斋藤义龙手上的骑枪一挥，在即将与土岐家武士相撞的时候，骑马队突然如流水般分开，速度却是丝毫不减。
轰隆隆一阵闷雷声之后，土岐家的武士惨死在地上，尸体都已经被疾驰的战马踏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无主的马儿犹如失偶的伯劳，围着主人的尸体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几个忠心为主的武士，也只是稍稍降低了斋藤军骑马队的速度罢了。
跑在最前面的土岐赖艺和成政强忍着泪水，早已说不出话来。
从大桑城到胜幡城，这短短百里的路程，已洒满了忠贞炽烈的血。
忠心耿耿的家臣自愿断后赴死，已经是第三次了。
在这之后，还在向南逃亡的便只剩下土岐赖艺和成政这父子两人。
距离胜幡城也已经很近了，但这短短数里的路，土岐赖艺父子已没有信心能走到尽头。
时值八月，夏日炎炎，路边的树上聒噪着不知何时才能停下的蝉鸣。
土岐赖艺和成政这一对父子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炎热。
他们很冷。
胜幡城的轮廓已经遥遥在望了，身后斋藤义龙的追兵也再次迫近。
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土岐赖艺的坐骑终于不堪跋涉，马失前蹄，倒在了路边，把赖艺也掀翻了。
成政连忙刹住马儿，回头去扶父亲。
“前面就是胜幡城了，父亲，快起来啊！”
“没用了，我已经到不了了。”
土岐赖艺瘫坐在地上，干裂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成政这才发现父亲的战马已经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