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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成政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下去了，今天的攻城要全力以赴，不能留手，但也不能死冲到底，全部折在明智城下……毕竟以后的作战还要靠这千把人，不能在练兵的时候就把家底给赔光了。
然而，成政的军势却让攻守双方都大吃一惊。
当奥村长福指挥着第一个三百人的备队踏步走向明智城前进时，那种整齐划一的步伐和排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的阵型让斋藤军的将领们直流口水。
——他们的农兵都是乱糟糟地一哄而上然后哗啦啦溃散掉，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整齐的队形队列？
三百人同时踏步的声音传到了明智城的天守阁上，明智光秀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疑惑地指着那支备队问：
“这是谁的军势？”
也不怪他（她）不认识，因为这支备队的足轻没有背旗，将领的身边倒是挂着一面旗，棋子用白色打底，中间绘着一只大大的、红色的扑棱蛾子……啊不，大大的、红色的蝴蝶。
这是哪家豪族？
明智光秀把全美浓的豪族都数了一遍，也没想起来谁的家纹或者马印是这样的。
“报！是土岐郡佐佐家的备队，指挥的是佐佐家的家臣奥村长福！”
“纳尼！”
光秀很惊讶，然后他手一滑，精致的单筒望远镜从天守阁的栏杆上掉了下去……
biang！
碎的不能再碎。
“没想到啊……真是个该死的乱世……”
明智光秀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他的叔父明智光安则早已穿着阵羽织游走在城墙上指挥战斗：
“拉满弦！”
61实战训练
佐佐家的足轻，在被领主佐佐成政征召的第一天，就牢牢记住了两条军令：
第一，凡是违反军令者，不论身份，抽四十鞭，一天不许吃饭；
第二，上了战场，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在反复九天被灌输了这两条军令之后，在站了3天军姿、3天转向、3天踏步之后，这一支农兵队伍所有的优势，都在“令行禁止”四个字。
指挥官一旦下令，足轻们就一丝不苟地执行。
就算是身边的同伴被明智家的弓箭手射中、就算是攀爬城墙的时候被明智家的足轻刺中……他们都不退缩。
“铁炮队装填！”
明智光安扬起了手臂。
“发射！”
嘭！嘭！嘭！嘭！嘭！
铁炮的炸响汇成了一道道惊雷，佐佐家的足轻们纷纷中弹，从奔跑中倒了下去。但明智光安惊讶地发现，佐佐家的农兵们并未出现惊吓的反应。
也就是说，这种响雷一样的武器，并未恐吓到佐佐家的足轻。
……这，难道佐佐成政也有一支超过一百挺的铁炮备队？
明智光安不敢想象，他只能下令铁炮足轻进行瞄准点射——明智城内的弹药并不算多。
佐佐成政坐在城外，听到铁炮齐射的轰鸣，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早就知道在未来的战斗中，铁炮的出场会愈来愈频繁，所以在过去的九天里，他给足轻的训练科目里加了点东西，就是铁炮齐射。
——当然不是训练足轻使用铁炮，而是让人拿着铁炮在农兵的身边齐射。
成政一共凑集了10挺铁炮，每天都在农兵的训练方阵旁边射击。刚开始时，有些农兵甚至被吓得尿了裤子……但9天过去，他们对铁炮的炸响早已见怪不怪。
最显著的效果就是，在此次攻城战中，很多佐佐家的足轻听到明智家的铁炮射击声，都下意识地以为是日常训练……他们丝毫不觉得恐惧，直到发现铁炮的弹丸射穿了自己的身体，才会捂着血洞开始尖叫。
坐在斋藤义龙右侧下首的稻叶良通皱了皱眉，他放下了酒杯，不无担忧地道：
“没想到明智军竟然动用了铁炮……听说城中有百多挺铁炮，而佐佐大人的军势刚刚召集，这样一来，佐佐大人的损失是否太过惨重？”
“无妨……今天用铁炮，说明明智光秀开始使出自己的真本事了。像昨天那种软绵绵的攻城，是不可能起到什么效果的。”
斋藤义龙豪爽地笑了笑，但稻叶良通身边的氏家卜全却变了脸色。
——义龙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他昨天攻城不利么？
想到这里，氏家卜全从坐席上走出来，跪倒了义龙的身前：
“主公！请让属下作为今日攻城的第二阵！”
看见氏家卜全一脸肃穆，义龙只是眯了眯眼睛，端起了空酒杯。
一旁的小姓连忙为他斟酒，然后义龙端着盛满了的酒杯往前一递：
“今日的攻城，我已经全权委托给成政了……若他今日实在攻不下城池，便请氏家大人明日奋力。赐酒！”
“谢主公！”
氏家卜全的心里还有些不甘，但义龙既然发话让成政全权负责今日的攻城，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佐佐成政的武艺，他是见识过的，尾张佐佐家足轻的战斗力，他也早就有所耳闻。
待氏家卜全回到自己的坐席之后，才发现成政悠闲自得地自斟自饮，仿佛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备队会崩溃一样。
半个多时辰后，奥村长福终于挥了挥旗帜，督阵的武士们大喊撤退，佐佐家的足轻们才如潮水一样地从城墙边退了下来。
“保持一步距离，向中看齐~！”
一声令下，足轻们排成了一个稀疏的方阵。
“向后转！前进！”
仅存的两百余足轻齐刷刷地转过身来，然后迈着整齐划一地步伐开始回归本阵。
两百余足轻犹如一人，他们中还不乏伤者。
明智光安登上了天守阁，望着逐渐远去的佐佐军啐了一口。
“忘恩负义的家伙！”
明智光秀却是笑了笑，只是她的笑，怎么看也不再帅气迷人了。
这是苦笑。
没想到成政训练出来的士兵，并不亚于明智城的士兵啊。
而明智家的那五百足轻，是她耗费了数年时间调孝文出来的……如果给成政足够的金钱和武器，他是不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训练出比皇家卫队更精锐的士兵呢？
“有趣……实在有趣……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呢……”
——明智光秀已经开始关心起成政的身世了。
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认定，成政跟她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见到佐佐家的足轻退下来，安藤守就不禁舒了口气，那样惨烈的战斗，他是很少遇见了……佐佐成政这个人，让他愈来愈好奇了。
但……还不算完。
奥村长福统领的备队，只是佐佐家的第一阵而已。
凄厉的法螺声再次吹响，村井长赖率领第二阵，压向了明智城。
如果说奥村长福发动的攻势犹如潮水，鼓荡不息，那村井长赖就没那么多规矩，他和佐佐成政的二哥佐佐孙介一样，是个四肢发达的热血青年。
长赖亲自率领一只百人队，时不时地发动突击，好几次都爬上了城头但又被精锐的明智家武士给赶下来了。
接连应对奥村长福和村井长赖的攻击，让明智光安感到有些鸭梨山大。
佐佐成政这个竖子忘恩负义也就罢了……为什么他的足轻冲锋起来还悍不畏死，为什么他还有能带兵的手下？
终于撑过了村井长赖这一阵的攻击，日头已经移到了头顶。
中午了，明智家的女眷们抬着几箱饭团从天守里走了出来，开始为守城的士兵们发放食物。
领头的女眷乃是斋藤道三的遗孀——小见之方。
说起来，斋藤道三从稻叶山城突围之后，道三的妻子小见方就被义龙羁押在稻叶山城里，直到道三兵败身死，她才恢复自由。
小见方虽然是道三的妻子，但她却是义龙的母亲死后，道三所立的继室，义龙对她没什么好感，也谈不上厌恶，因为考虑到她是归蝶母亲的事实，便由着小见方离开了稻叶山城，回到了她的娘家明智城。
小见方是明智光安的妹妹，也是明智光秀的小姑。
——算起来，她也是成政的岳母大人呢。
小见方所到之处，明智家的士兵们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本来累成狗的马上生龙活虎，受了伤的也精神抖擞，果然在这个时代，美女才是硬道理。
站在天守阁上的明智光秀，看到姑姑的举动，欣慰地笑了笑。
她忍不住地想，如果她的家臣和领民知道了自己其实是明智公主的话，会不会也像看待姑姑一样地把她奉为掌上明珠？
光秀摇了摇头，驱赶这不切实际的幻想，阳光直射下来，照的她的眼眸有些疼，就在她伸手挡住阳光时，眼前却忽然闪出一个人脸来。
她看到了佐佐成政的脸。
62迷茫
明智家的士兵能够享受到吃午饭的待遇，而且还是城主的姑姑亲自送来的，但斋藤军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虽然明智城里有自己名义上的母亲，但斋藤义龙（和佐佐成政）仿佛毫不在意一样地，继续下令攻城。
日头刚过午，村井长赖的备队也退了下来，然后村井贞胜指挥三百足轻冲了上去。
对于村井贞胜的带兵能力，成政不怎么看好。在玩过的n把信野中，村井贞胜是一个政治特别高，然后统帅、武力很低，智力还可以的奉行官。成政也不指望贞胜能攻下明智城……之所以让村井贞胜带队，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有更好的指挥官罢了。
果然，村井贞胜也没有辜负了成政的期望，没有出现那种超水平的发挥，这个能臣指挥备队作战，完全是谨小慎微、中规中矩的类型。
在坚持了半个时辰之后，村井贞胜也带着备队撤了下来。
接下来，是塙直政。
成政本来对塙直政没什么印象，就像是对奥村长福和村井长赖没什么印象一样……嘛，这三个人在信野里面数据属于还能看，成长型不错，但是存在感低的人，也就是俗称的“副将型”。
在接触了这几个大哥留给他的家臣之后，成政发觉了塙直政身上的一些优点。
脑筋灵活，善于统筹全局，与性格缜密、做事滴水不漏的奥村长福一样，是可以作为指挥官培养的人才。
所以成政让奥村长福作为第一阵，把塙直政放到压轴。
一来是需要奥村长福的稳定发挥，临危不乱，二来也是想看看塙直政这个家伙到底能闹出多大动静。
说不定他小宇宙爆发，还真把明智城给攻下来了呢？
然后，明智城用事实告诉佐佐成政，幻想是不好的。
一直到快要日落，塙直政前前后后进攻了一个多时辰，绞尽了脑汁用尽了手段，多次登上明智城的城头，也差一点就攻破了城门。
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塙直政的备队损失惨重，铩羽而归。
在塙直政队回归本阵之后，斋藤军收兵回营，明智城也终于喘了一口气。
明智城和明智家的士兵们喘了一口气，但明智光秀却怀着浓重的担忧，在用过晚饭之后，让人将明智光安和小见方请了过来。
“明智城是注定守不住的，明天晚上，就请叔父和姑姑一同离开这里吧。”
在自己的至亲面前，光秀说话倒不再拐弯抹角了。
听到光秀这么坦率的承认城池守不住，明智光安花白的胡子抖了抖，他冷哼一声，在光秀的右侧坐了下来。
“都是佐佐成政那个小子……如果不是他忘恩负义，反咬一口，我们怎会损失几十名忠心耿耿的士兵。”
“也不能怪那孩子……归蝶给我的信中说，成政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大举措，说不定这次攻打明智城，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呢。”
小见方也微笑着坐在了光秀的左侧，她是光秀的姑姑，同时也是义龙和归蝶的母亲，说起话来并不像明智光安一样有明显的倾向。
更何况，她只是个女人而已。
“成政的大举措什么的先放在一边……继续笼城的结果，我想叔父也是知道的，今天佐佐军才攻城一天，我们就损失了超过四分之一的人手，这一战，从斋藤义龙包围明智城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败了。”
明智光安也叹了口气，他当然同意光秀的话。作为前代家主的弟弟，当代家主的监护人，光安绝不是表面上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头。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斋藤义龙要将明智家从美浓除名，他难道要束手就擒吗？
“所以……我希望叔父和姑姑能逃出城，去佐佐成政的玉蝶城，归蝶在那里，她一定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不行！”
“我不同意。”
明智光安和小见方这一对从小就吵架长大的兄妹，出奇地意见一致。
“明智家的家督是你，我一个糟老头子，就算苟活下去，又有什么用？不如你和小见一起出城，我留下来还差不多。”
明智光安吹胡子瞪眼，对光秀的建议嗤之以鼻。
看着这个哥哥多少年了还是那一副样子，小见方忍不住笑了笑。
“孙四郎和喜平次都已经死了……归蝶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挂念，在生我、养我的地方去见兄长和道三大人，其实也不赖。更何况……就算攻破了城池，以我的身份，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这一点，光秀大可放心。”
听到这两位长辈的意见，明智光秀叹了口气。
光安叔叔的坚持很有道理，因为只有她光秀才是明智家的家督。
小见姑姑说的也不错，就算城池被攻破，她也能够安全地去玉蝶城。
但……这不是光秀想要的结果。
明智家一族尽没，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斋藤义龙的目标只是她一个人而已，她不想满城上下的这几百人全部为自己陪葬。
明智光秀虽然是一个异世界的来客，也早已对生她养她的这片土地有了感情。
玉石俱焚，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算了算了，都回去睡觉吧。”
光秀烦躁地挥了挥手，起身回卧室去了。
等到光秀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光安这才捻着胡须道：
“小见啊……说实话，你想去玉蝶城吗？”
“为什么这么问呢……兄长大人？”
小见方无奈地笑了笑。
“因为光秀说的很对啊……你没必要跟着明智家陪葬，你是斋藤家的夫人，不是明智家的公主。”
“兄长这么说，还真是绝情呢……”小见方抬头望了望城外的营火，“玉蝶城，我想去，也不想去。多年未见到归蝶，我也十分想念，可是……去了又能怎样呢，义龙和归蝶的感情很好，这让我很欣慰，但她对我这个后母是没什么好感的。”
光安沉默良久，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毕竟是乱世啊……”
目送明智光安离开之后，小见方也缓缓站了起来，山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此刻的她，绝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在一天之后，她就彻底改变了想法，并且安全地离开了明智城。
躺在卧室里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的明智光秀终于掀起被子，走到了阳台上。
她穿着一层单薄的睡衣，露出纤细光洁的小腿和手臂，长发也披散下来……此刻的她，怎么看都是一个美女。
但光秀依然愁眉不展。
过去已经淹没在历史的洪流，而未来仍然混沌不明。
63归蝶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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