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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领内金山、银山的三成产出,上交给主家上杉家;
第四,中老及以上家臣的任免,须经由关东管领同意,部将及以上家臣的任免,须向关东管领报告;
第五,自此以后,北条家不得侵攻武藏、房总诸国,宜与关东诸大名睦邻友好,若有违反,关东共讨之!
……!
听完了长尾辉虎对北条家的处置方案,北条幻庵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不论怎么说,保留近两国的领地,已经着实地超出了幻庵和氏康的预期。
按照出城前两人的约定,家督北条氏康切腹没问题,但必须争取到至少包括小田原城在内的的一国领地。
因此也可以说,此次谈判中北条幻庵的底线就是相模一国。
可是……长尾辉虎对北条家的处置竟然异常地宽大。
这让北条幻庵异常感动。
这搞得老头子疑惑于长尾辉虎的动机,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是听错了。
从河田长亲的手里接过了北条家的处置命令和完整的一份《北条五条训诫》之后,幻庵反复看了两遍,才压抑下了狂喜的心情。
幻庵不虞有他,立刻就答允下来,带着书状离开了大营。
在幻庵回到小田原城之后,三之丸里的一个足轻忽然拦在了幻庵的面前,向他呈上了一份书信:
“这封信,劳烦大人带给今川家的雪斋禅师。”
北条幻庵惊讶地望着这个个头矮小、神色老实诚恳的足轻,一瞬间在心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想到最坏的那种情况……幻庵的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
“你……是长尾家的……忍者?”
足轻憨厚地笑了笑:
“在下是‘飞加藤’麾下的一个下忍罢了,小人效忠的,是内藏助殿下。”
“哇卡塔!”
幻庵惊魂甫定,抓过足轻手里的书信就匆匆回到了小田原城的本丸。
与此同时,关东联军大营的炮兵营地里,再次陷入了忙碌。
听说李华梅来了,佐佐成政连忙带着井伊直虎来迎接。
“这次能降服北条家,多亏了华梅啊!要不是打了这么多炮,小田原城还只是可望而不及的东西。阿里嘎多搞砸一码西塔!”
佐佐成政拱手道谢,手势让华梅看着很顺眼,可是说的话么……什么叫打了这么多炮?怎么听怎么别扭。
“佐佐大人,大筒队也有我们葡萄牙商队的功劳,这次出征回去之后,大人一定要会兑现承诺的,对吗?”
金发绿眼的路易斯·弗洛伊斯站在拉斐尔身旁笑着,一张胖乎乎的脸几乎笑开了花。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一诺千金,所以,请弗洛伊斯先生放心好了。这次你跟我回越后之后,我就在北条城的城町为你建造一座教堂,让你传播主的福音!”
佐佐成政也是笑呵呵地应着,他和弗洛伊斯谈的妥妥的,但拉斐尔却不太开心。
……这也难怪,葡萄牙商会虽然受教皇的命令,被要求传播天主教,但拉斐尔也只是个商人罢了。
“不不不,纠正一下,是为天主建造教堂!”
弗洛伊斯认真地提醒了一句。
“对对对,为天主建造教堂,传播主的福音!”
弗洛伊斯笑逐颜开,喜上眉梢。
271虽千万人,吾往矣
弘治二年十月十八日,后北条氏的少主北条氏政进入小田原城。
次日,北条家家督氏康隐居,嫡子北条氏政即位。
当天傍晚,北条氏康在小田原城切腹。
他留下了“秋は来つ、蝉がなくなっ、空衣己己の、身の上に着よ”的辞世诗句,告诫北条氏政“一定不要和长尾辉虎、佐佐成政这两个人为敌”。
十月二十日,在小田原城外正式举行了后北条氏的受降仪式。
当晚,由关东管领上杉宪政主办、越后长尾家承办、关东群豪协助的庆功宴在小田原城本丸进行。
但这天晚上的宴会,却缺席了此次北条讨伐的最大功臣佐佐成政。
成政去哪儿了?
直到宴会快要结束,佐佐成政才进入小田原城中。后来,有农民伯伯说佐佐成政曾经在箱根山间与今川家的太原雪斋秘密会面,但此次会面究竟出于何种原因,会面的两位主角——佐佐成政与太原雪斋又达成了何种协定,成为了日本史学界数百年来的未解之谜。
套用一个固定句式……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二十日早晨,佐佐成政和井伊直虎早早地从联军大营出发,兜了个圈子进入箱根山道。
进入箱根山十几里,到达峡谷西侧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右手方向的山麓上,今川家的五千大军正扎营在此。
大营外立着一个身材高瘦的和尚,和一个矮矮胖胖的少年。
见到佐佐成政和井伊直虎后,雪斋便也迈开步子,往山腰上走去。
成政和直虎在山下的两颗树边下了马,随手将马儿拴住,一步步地向雪斋师徒二人攀上。
雪斋停在山腰上的一片乱石堆里,用宽大的袖子扫了扫一块平滑的大石,就地坐了下来。
身旁的松平元信一会儿看看雪斋、一会儿看看正深一脚浅一脚过来的佐佐成政,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游移不定的光。
“元信!”
雪斋忽然叫道。
“哈伊!老师有何吩咐?”
“记住佐佐成政这个人,一定要记住!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哈伊!”
元信虽是答应,但心里并不十分明白雪斋此言的深意。
片刻之后,佐佐成政和井伊直虎也到了。
成政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水,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了雪斋身旁,井伊直虎反倒是脸不红气不喘,显示出良好的体力。
佐佐成政伤势未复,这么走上来已经很给雪斋面子,只不过雪斋是否明白,便不是成政能关注的范围之内了。
“我先介绍一下……这位,远江国井伊谷的领主,井伊直盛的女儿,也是我的姬武将,我的妻子。虎妞……过来见过雪斋大人。”
在成政的中介下,井伊直虎对着雪斋浅浅一躬,眼中显示出异样的神色。
雪斋当然明白直虎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因为当初决意放逐无嗣的井伊家的罪魁祸首,就是太原雪斋自己。从某种角度说,若是没有太原雪斋放逐井伊直虎的前因,也就没有佐佐成政与井伊直虎并肩作战、相识相爱的后果。
真不知是该怨恨雪斋呢,还是该感激他呢?
“你我都是大忙人,时间紧迫,因此有些废话我就不再啰嗦了。有几个问题,我需要你的答案。”
“雪斋大人请讲。”
不论是井伊直虎,还是松平元信,都绝对没有想到,向来桀骜不驯,不拘礼法,甚至在织田信长和长尾辉虎面前都敢大吼大叫的佐佐成政,在太原雪斋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面前,竟然乖巧得像是一只小猫。
“阁下的野望在哪里,是关白?还是征夷大将军?”
话一出口,作为随从的元信和直虎都已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看来,不论是公家之首的关白,还是武家之首的征夷大将军,都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天下布武。”
佐佐成政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这四个字说出来之后,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至于具体是走那种形式,我还未做过专门的选择。毕竟,实力最重要……雪斋大人觉得呢?”
“你既然志在天下,可知生民疾苦?”
雪斋忽然睁开了微阖的双目,眼中绽放出慑人的光芒。
“我曾在尾张种过田,卖过寿司,在美浓时,也曾接济贫苦的农民,怎会不知生民疾苦?在日本不知生民疾苦的,反而是雪斋大人这样的和尚吧。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却享用着上至大名、下至农民的供养,高高在上不说,不知道雪斋大人有没有给水稻插过秧呢?”
谁都没想的,刚才还恭恭敬敬的佐佐成政竟然炸毛了。
雪斋惊诧于成政的激烈反应,但面对成政的问题,他思前想后,也只能闷声闷气地认栽:
“没有。”
“连体恤生民疾苦的雪斋大人都没有插过秧,真是想不到啊。”
佐佐成政在言辞上胜了一筹,不禁露出志得意满的神色。
“你既然知道生民疾苦,为何又在利根川杀降三千,在小田原城外毁坏良田,行绝户毒计?”
雪斋就势揪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两个很敏感的事件……“杀降”与“绝户计”。
“和平是无法催生和平的,唯有杀戮才能终结杀戮,只要能终结这个乱世,我不介意先把它毁掉!”
听到这里,雪斋腾地站了起来:
“你可知道……继续这么下去的话,你会成为日本历史上的第四大恶人!”
第四大恶人?
佐佐成政错愕之下,扭头向直虎望去,眼中是满满的疑惑。
四大恶人是什么鬼?
雪斋没想到成政竟然如此疏于学问,冷哼一声道:
“在日本学界早有定论,认为日本三大恶人分别是——
唯一一次公然在京都反叛天皇,自立皇号的——平将门;
以禅师身份进入皇宫,与孝谦天皇私通的妖僧——弓削道镜;
以及反叛并流放天皇的室町幕府初代将军、逆臣——足利尊氏。”
佐佐成政恍然大悟。
他虽然并不了解这“三大恶人”,但从他们的罪行上看,未必就一定是杀人盈野、血流漂橹的屠夫,而是因为“背叛”、失德”的标签,数百年来遭受人们的唾骂。
想到这里,佐佐成政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别说是日本历史上的第四大恶人,就算是成为四大恶人之首,我亦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听到佐佐成政信誓旦旦的宣言,如枯木般的雪斋也有了一丝动容。
诚如他先前所言……佐佐成政,是一个魔鬼。
佐佐成政既然有觉悟成为恶人之首,想来是已经下定决心,不惧世俗的诽谤、甚至不惜赔上生前身后的名声。
“我听说……你曾在忍城煮酒论英雄,‘关东雄兵百万,竟无英雄一人’,义元虽然是英雄,却也只得半个……你既然是那另外半个英雄,可愿继承义元的志向,一匡天下?”
听到雪斋提及已故两年的今川义元,佐佐成政的脸上也多了缅怀之色,那个在大雨中使用宗三左文字与自己死战到底的英雄,时至今日,仍然让成政歆慕不已。
“不!佐佐成政有佐佐成政的志向,成政虽然仰慕义元公,却不会东施效颦,义元公有他的王道,佐佐成政……亦有佐佐成政自己的‘魔’道!”
山风吹得众人的衣袍呼呼作响,佐佐成政的话语虽然斩钉截铁,还是马上就淹没在箱根山谷中。
雪斋在那块石头上枯坐良久,终于是一声叹息,起身默默离开。
松平元信跟在他的身后,心中有一百个疑惑,却觉得一个也问不出来。他本来很想问问佐佐成政,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但被雪斋与成政之间的三问三答所触动,一时间反倒忘记了初衷。快回到营中的时候,雪斋才忽然来了句:
“今日之事,出我之口,入你之耳,明白吗?”
“元信明白,请老师放心!”
松平元信忍不住回头望去,看见佐佐成政正和井伊直虎一前一后,走马在箱根山谷的谷底,虽然成政的对面是狭窄无人的山谷,但元信仿佛能看到千军万马、旌旗如林。
走在正中的佐佐成政头也不回……
——虽千万人,吾往矣。
272挖墙脚
北条氏降服没过两天,关东地区就下了一场大雪。
关东豪族们纷纷赶回了自家的领地,占领韭山城的里见军也撤退到下田,长尾军移驻玉绳城。
北信浓方面也传回战报,说是武田晴信退兵了。
第三次川中岛之战,再次以平手告终。
柿崎景家在北陆声名大振,被武田晴信称赞为“北陆第一”、“古今无双”的名将。
弘治二年(1556)的冬天到来了。
继任为新一代北条家家督的氏政,将小田原城内的屯粮搬了出来,按人配给,发放到各个领主的手中。
关东联军在北条家的领地上从夏天打到秋天,不仅吃光了今年的秋稻,还强制当地的地头立刻缴纳一年的租税。唯有如此严厉的政策,才能供养其多达十万的关东联军,但也正是这样的策略,令伊豆、相模两国陷入了饥荒。
北条氏政自上而下,厉行节约,一时间倒是令北条家上下的风气焕然一新。
虽然北条氏在此次关东大战中被击败,但北条家败而不乱,倒是也让他们的对手肃然起敬。
“小田原城乃是历代家督居城,不可有一日荒废,应该尽快修复小田原城的城垣。”
家中的笔头家老松田宪秀如是提醒道,但宪秀没料到自己的好意提醒换来了北条氏政的一番呵斥:
“领内的农民们都快要饿死了,哪里还有力气来修复城垣?现在本家财政困难,若是松田大人有意捐献所领,我氏政欢迎之至,别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此举令松田宪秀大感耻辱……随后,他联合了北条家“御由绪家”中的数家,向驻跸玉绳的长尾辉虎联名上书,声讨北条氏政的失德。
赶上这档子事儿的时候,景虎姐正在陪关白近卫前久喝酒唱歌。
不过,与其说是唱歌,应该是“作和歌”更为恰当。
什么山呀水呀,风呀雨呀的,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不亦乐乎,坐在下手处的佐佐成政听着听着就听睡着了。
佐佐成政向来秉承“困了就睡,而且要睡得舒坦”的宗旨,所以也没有保持跪坐的姿势,直接就往旁边一倒,侧躺着蜷缩起来。
景虎姐和近卫前久看到成政又一次在歌会上睡着,早已见怪不怪,面对面的会心一笑,而近卫前久的笑容中,更多了分神秘之意。
近卫前久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疑惑在景虎姐心头一闪而过,她马上就从座上站起来,脱下了身上的外袍,轻轻地盖在成政的身上。
冬天来了,佐佐成政的伤却一直好的不太利索,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因此景虎姐也比往常时日更关注这个家臣的健康。
近卫前久将景虎姐的举动看在眼里,微笑着给景虎姐戴了一顶高帽:
“辉虎公真是体恤家臣啊。”
“……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啊。”
景虎姐用宠溺的目光望着成政安详的睡容,嘴角也挂着微笑,就像是一个姐姐在看着熟睡的弟弟。
从侍女的手里接过一件新的和服之后,景虎姐坐了回去,近卫前久却抖出了一个让她倍感哔狗的话题:
“我有一个妹妹,唤作绝姬……和成政倒是蛮配的。”
景虎姐脸上的笑容顿时无影无踪,她神色狐疑道:
“前久桑……你这是什么意思?逗比左他已经有正室了啊,是美浓国第一美女归蝶。”
提起归蝶,近卫前久露出恍然的表情,折扇也收了起来,轻轻拍在手掌上:
“是的啊……没想到成政已经成婚了,他的正室是斋藤义龙的妹妹呀。”
“搜得斯奶,绝姬的身份高贵,是不适合屈尊下嫁给成政做妾室的。”
这句话一说,景虎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表明了立场:
不赞成佐佐成政与绝姬的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