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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佐成政”握住太刀的刀柄,缓缓拔出半尺,光如镜面的刀身上映出她那双秀气英挺的眉毛,刀柄一侧的吞口上,刻着“とき”的假名。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青年武将来到了她的身后。
“主公……是否该收兵了?”
“嗯……早击组的情况呢?”
“枪。支检查完毕,正在晾晒火药。”
“让她们做好准备……传令收兵吧。”
明智光秀将太刀重新绑好之后,望向湛蓝的天空和西垂的斜阳,一颗心渐渐担忧起来。
历时一个月的梅雨已经结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论是铁炮队、还是骑马队的威力都能够全部发挥,可是……成政要面对的对手乃是擅长夜袭作战的北条氏康,下总方面的联军都是大名级的身份,远非上野豪族那样的小喽啰,并不容易相处。
对手很强大,队友却心思迥异,佐佐成政只是个万石的小大名,他指挥得动佐竹义昭、里见义尧这些人吗?
不知道。
明智光秀眼下能做的,只有尽心尽力地扮演佐佐成政的影武者,带着越后早击组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
提到越后早击组,不得不说的是……光秀很喜欢早击组的这身军装,不过……也太偏向德国风了吧……
等到斜阳如血一般染红了西面的半边天空,攻打河越城的联军也各回各窝,在大营中完成了布置。
利根川的东岸死尸遍地,暗紫色的血液染红了整个河滩,也把宽阔的水面染成艳红,宽广的水面连着天边的晚霞,就像是天上的云彩飘进了河里,又像是血红色的河水漫到了天际。
看了看身边已经所剩无几的赤备军士,北条纲高咬紧牙关,失去了言语。
惯用的长枪早已因用力过猛而折断,太刀也在连续的砍杀中崩出了多处缺口。
猩红色的血液一层涂了一层,涂满了纲高这一身鲜红的大铠,把他染成妖艳的紫红。
他是赤鬼,他是修罗,他是北条纲高。
可纵然是强如北条纲高,也在今日的战斗中占不了半点的便宜。
甚至可以说……他败了!
是的,身为北条家第一猛将的北条纲高,败了。
联军凭借着优势的兵力连续派出备队挤压和冲击渡河而来的北条军,数次将他们赶回了河道中,青备旗头富永直胜和北条三家老之一的远山纲景轮番率领备队在利根川的东岸据守,无一例外地被打了回来。
从午后开始,北条纲高亲自率领赤备队冲向了河对面。
在主将身先士卒的鼓舞下,赤备队足轻在利根川东岸一度建立起了坚固的阵型。
但他们战力再强、士气再旺,人数仍是占了大大的劣势。北条军的兵力本就较联军为少,能够在跟着北条纲高第一批次抢渡登岸的则是少之又少。
赤备队的鲜艳甲胄和旗帜立刻就引起了联军的注意,里见家的家督里见义尧更是亲率数量三千人的旗本队向纲高的赤备队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北条纲高惯用的长枪,就是在抵挡里见军的时候折断的。
战况异常地惨烈,纲高的身边更一度战至只有寥寥数名的近卫,多亏富永直胜拼死带人把北条纲高又拖进了利根川里,这才保全了他的性命。
同样地……他们也再次丧失了立足利根川东岸的机会。
这样的拉锯在午后一共重复了六次,他们六次登上东岸,然后五次被揍了回去。
“主公!请下令撤退吧!”
家臣们在耳畔大喊着,纲高回望身侧,发现跟着他一起站在河岸上的赤备队将士再一次寥寥无几,有心杀敌、无力回天,纲高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扭头大步踏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踏过散落一地、被河水和烂泥包裹着的指标旗,踏进又浑又红的河水里。
身后的士兵们在有条不紊地向后撤退,天气闷热非常,偶尔吹起的一阵热风,带起的却是浓浓的血腥味道。
他们六次登上东岸,也六次被揍了回去。
纲高挫败至极,在利根川西岸的军营中夜不能寐,他的耳边回想着一遍又一遍的喊杀声,他的视野里满是联军那一张张狰狞的丑脸和手下士兵们战死时的期望。
“抱歉了……诸位。我纲高,辜负了你们……”
他脱下了一身盔甲,换上轻便的武士服,按着太刀开始了巡营。
经过这样惨烈的战斗,北条军还能维持编制、没有人当逃兵,这让他很欣慰。
强渡利根川的举动虽然受挫,却不代表他会就此放弃。
他依旧斗志昂扬,依旧有信心可以越过利根川,他依旧有信心将河对岸的那一群乌合之众击败!
然后他就在营地的边缘感受到了地面的震颤。
北条氏康亲率援军抵达!
纲高还未来得及着急军中的大将,北条氏康就下达了全军行动的命令。
大军再度站在利根川西面的河岸上时,风魔小太郎也回来了:
“联军的忍者已经肃清,可以放心渡河了。此外,联军似乎在营中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立刻渡河!真是天助我也!”
北条氏康刻着刀疤的脸上扬起了狰狞的笑容,他仿佛已看到了联军的末日。
后世有赖山阳题诗曰:
鞭声肃肃夜渡河,
群狼啸起雄狮落。
十年夜袭终成败,
流星光底逸长蛇。
——这首诗咏的是相模雄狮北条氏康,但“群狼”又是何物?
——距离当年的河越夜战已经整整十年,不知北条氏康这一次是胜……是败?
243雪斋之心
国府台战场上的北条军“鞭声肃肃夜渡河”的时候,武藏国战场的河越城也悄悄洞开了城门。
北条纲成率领的黄备与太原雪斋率领的今川军在星光稀疏的夜色中悄悄行进。
三个小时前,太原雪斋紧急召集了北条军的高级将领。
在将星如云的北条家,在同时拥有五色备中的黄备、黑备、白备军力的河越战场,北条氏康没有任命威名赫赫的北条纲成做主将,反而请今川军的雪斋和尚来担纲,这着实让北条家的将领们疑惑不解。
进驻河越城后,太原雪斋又是异常谨慎地采取固守不出的策略,让北条家的猛将们很憋气,很不舒服。
北条纲成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他本就对于自己没能担任大将而不满,在这些天里又被勒令只许防守、不许出击。
若非是北条氏康连续多次在私下里的书信中申饬,他早就不听雪斋的调遣了。
今日刚刚经历过一场鏖战,纲成安抚了伤兵之后,正准备睡觉,却被雪斋召来了。
长尾军都已经摸到河越城的城门了,太原雪斋这个时候才召开军议,是不是太晚了点?
一时间,超过半数的北条方将领都是如此的想法,他们对高位上的太原雪斋冷眼旁观,很想看看雪斋和尚的笑话。
但太原雪斋又怎么会是个笑话?
雪斋身材高大,却单薄瘦削,形容枯槁,坐在那里,就像是一截枯死的树桩,若是站起来,就会是一颗枯死的老树。
他虽然学问精深、军法过人,但在外人看来,都是像极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僧。
这些天来,除了跟着雪斋过来的庵原忠胤和松平元信,没有人把他真正地视作一军的大将,北条方的将领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多年前今川家与北条家的战事,忘记了太原崇孚雪斋曾经是一个勇猛的将军。
待主要将领到齐之后,雪斋忽的站了起来。
这次他不再是一颗枯树,而是一个巨人。
一个从头到脚皆散发着森严气势的巨人,一个东海道第一的武士。
在松平元信和庵原忠胤看来,雪斋在这一刻的想象竟然与死去的今川义元有些相似。
有其师必有其徒,今川义元乃是东海道的巨人,为何他的老师就不能是一个巨人?
场中气氛陡变,北条家的将领们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雪斋,北条纲成亦是回想起多年前的花仓之乱,早已沉入记忆深处的东西被猛地打捞出来,在纲成的脑海里翻滚着浑浊的巨浪。
是他……是那个一手佛珠,一手屠刀的太原崇孚雪斋!
在北条纲成少年时代的记忆里,包含了父亲战死和花仓城陷落的前前后后,来到北条家多年,纲成也早已闯出了赫赫威名,他本以为已经忘记了当年花仓城下那地狱般的景象……
和那个地狱般的黑衣僧人!
北条纲成本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可今天却因为太原雪斋的一个眼神,让他一瞬间记起了所有,清晰无比。
不知不觉中,纲成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做法虽然不妥,但他此刻却绝不怕与太原雪斋拔刀相向的。
但雪斋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纲成陷入了彻底的疑惑:
“我意,夜袭长尾辉虎!”
一言既出,掷地有声,原本把雪斋当做一个半截入土老和尚的将领们纷纷停滞了呼吸。
太原雪斋当然就是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僧,但这个老僧,同时也是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的师父,是此次河越战场的总大将。
没有人站出来反驳,甚至连一句怀疑也没有,在经过那一瞬间的震撼和错愕之后,北条家的将领们面面相觑,一双双的眼睛里没了倨傲,反而尽是疑惑。
“元信……你来告诉大家吧。”
雪斋吩咐松平元信为众人解说,自己又坐了下来,可这次……再也没有人认为那里坐着的是一截枯死的树桩了。
“联军在今日连续攻破了两重木栅和壕沟,可以说是大胜了一场,士气空前高涨。而且……由于先前连续几十天的坚守不出,早就让联军认定了我方乃是怯战、畏战的弱兵,只能躲在城垣之后,不敢出城野战。”
松平元信年纪不大,但极是沉稳,说起来也头头是道,可北条家的将领们可不会买他的帐,他们畏惧雪斋的气势,却不会把松平元信放在眼里,于是他们纷纷冷眼相对,有不少人还发出了声声冷笑。
“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夜的决战!”
纳尼?
n双眼睛都盯住了年仅十三岁的元信,但元信仍是不紧不慢地道:
“固守不出、拒绝野战,都只是迷惑长尾辉虎的把戏。我军之所以如此谨小慎微,就是为了让联军以为……我军不敢战!军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长尾军连续十几天攻城。早已势衰,我军则忍气吞声、养精蓄锐,无论是士气还是士卒的战力,都比之前提高数筹不止。
“强弱之差、攻守之势已经逆转!现在,已到了我军反击的时刻!”
有了这么振奋人心的言辞,北条家的悍将们马上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脸红脖子粗地准备去夜袭联军。
“是以……太原大人决定,于今夜发动夜袭,联军士气已衰、轻而无备,我军必能大获全胜!”
“喔!”
诸将云集响应,挥拳怒吼。
没有人察觉到,上位的太原雪斋眼中掠过一丝担忧。
他担忧的是国府台战场上的胜败。
梅雨季节已经结束,佐佐成政率骑马队南下,将大有用武之地,不知他能否击败北条氏康?
在座的将领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佐佐成政已经秘密南下,这并非是因为他与成政有暗地里的来往,而是因为雪斋从长尾军的异常中看出了端倪。
北条氏康亲自率军去援助国府台战场,但长尾辉虎却没有对此作出回应,反而变本加厉地攻打河越城。
——她要么是对关东群豪的死活不管不顾,要么是借着攻城的举动来掩饰什么。
比如……佐佐成政已经不在河越战场的事实。
这个秘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自信在座的北条家将领中,没有人能够看得穿。
如果佐佐成政真的成功了,也将会令雪斋感到十分欣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身为相模之狮的北条氏康,对已经失去了义元的今川家来说是一个重大的威胁。
穿过那两重已经几乎被填平的壕沟时,雪斋仰望天空,看见群星惨淡,本该明亮如镜的月,正如一个蛋黄般挂在天边散发着昏黄的辉光。
244宴无好宴
利根川的入海口东侧,有一座简陋的城砦,名叫国府台城。
但与其说是城池,不如说是加了板塀的屋敷更为恰当,因为此地处在北条家、里见家小田家与结城家各方争夺的边缘地带,在十几年里反复易手多次。
但今天的战斗,却让关东群豪们看到了可以让国府台不再易手的希望。
白日的一番战斗,联军用足了力气,把北条纲高和富永直胜率领的赤备、青备给揍得抬不起头来,斩获了数百枚首级,赢得了莫大的胜利。
因此,在国府台城内正举办着一场庆功宴。
里见义尧、小田氏治和诸多豪族痛饮着美酒,一边欣赏时下流行的能乐,一边相互吹捧。唯有身为联军首脑的佐竹义昭双眉微蹙,心忧非常。
义昭想起了在忍城的军议进行之前,他与长尾辉虎、佐佐成政的一次秘密会面。
那次会面里,长尾辉虎向义昭许诺了常陆一国的领地,有意让义昭成为常陆、磐城、下野三国的武家之首。但最让义昭上心的,却是佐佐成政给他的提醒:
“若是北条氏康出现在国府台战场的话,请务必小心警戒,等待我的援军。”
与之相应,长尾辉虎也与义昭做了约定:一旦佐佐成政抵达国府台战场,义昭必需将指挥权交还给成政。
这样的一个约定曾经让佐竹义昭很不舒服,可眼下北条氏康已经在江户城了,佐佐成政许诺的援军又在哪里?
佐竹义昭无心地啜了口酒浆,抬头一望,看见能乐正唱到“狂风乱作、义经渡海而来”,他忍不住地想起十年前的河越夜战来,不由一惊。
据说在十年前的河越城下,北条氏康就是亲率五千精兵夜袭了正在举办宴会的联军,大获全胜!
今夜如何?
今夜舞台上所唱的能乐,也正是描述当年源义经渡海夜袭作战的《屋岛》。
想到这里,佐竹义昭蓦地站了起来,准备回军营中安排防务,大名和豪族们见大将又不看能乐、又不吹牛13,已经有人上来劝酒。
佐竹义昭正要回绝,一名佐竹家的武士却从本丸之外飞奔而至:
“关东管领的使者求见!”
啊?
众人都是一惊,关东管领上杉宪政一直驻跸忍城,他的势力早已式微,为何会向国府台的联军派来使者?
想来是长尾辉虎的使者,但长尾家家格不高,需要借关东管领的号令行事?
众人多少想到了这里,却没想到那个使者不等通报,直接就撞进来了!
这个青年人身材高大,站在矮小的日本人中宛若巨人一般,他犹显稚嫩的脸庞上,却是与他的年龄极不吻合的急躁和煞气。
等他站在宴会厅里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已不知不觉中被他吸引了,佐竹义昭也想起来了,他在厩桥城和忍城停留的时间不短,记得这个年青人常常跟在佐佐成政的身边,想来是成政的护卫?
“为何不经通报就擅自闯入!”
早有胆大的将领厉声呵斥了一声,波风乾并不理会,环顾四周之后,将目光锁定自了佐竹义昭的身上。
然后他无视了神色戒备的豪族将领,大步上前,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封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