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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千从广宁卫海边下船的辽人,是第一批回辽东的辽人。
许久,走在前列的一个老头突然把拐杖一扔,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像是有感染力一样,刹那间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数千人一个接一个,站在码头前的黑土地上大哭起来。
“回家了!”
“我们真的回家了!”
一个中年汉子哭得涕泪横流,他抓起一把黑土地上的土壤,像是宝贝一样搓弄它。然后他让黑土顺着两手之间的缝隙落在地面上。
“我们辽人再不是无根的树木,无土的浮萍!”
“我们回辽东了!”
“我们回辽东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朝天津的方向不停地磕头。
“二十五年了,我逃出辽东时候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那一年我爹被鞑子杀了,我娘在路上哭死了,我二弟病死在锦州,只有我一路逃到宁远!”
“爹!娘!二弟!托津国公的福,我又回辽东了!我以后去把你们的尸骨找到,也埋在辽东。”
哭了好久,三千人才从地上爬起来。他们擦干了眼泪,渐渐聚到了带队的辽东水利局局长靖一善身边。
“靖局长,我们这三千人第一批来辽东,是要分田给我们么?”
靖一善清了清嗓子,抬起下巴扫视了一眼这些苦哈哈的辽民们,充满傲气地说道:“我靖一善带你们三千人来辽东,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咳嗽了一声,靖一善说道:“实际上,国公爷给你们两个选择。”
“辽东镇,现在叫辽东省,这边田地很多,你们的第一个选择,是直接利用去年开垦水利得到的功勋分分田。你们在天津和山东干了一年的开垦,大概每个壮丁能分二十亩旱田。不过你们也知道,辽东这里气候寒冷,种二十亩小麦一年也只能混个温饱。”
靖一善在人群中间侃侃而谈,后面的辽民却听不清他的话,急得抓耳挠腮。好在辽民经历过无数血腥苦难,素来团结。不少站在前面的人主动把靖一善的话传到后面,才让后排的人知道靖一善的意思。
靖一善咳嗽了一声,扫视全场,说道:“国公爷为了鼓励开垦,定下规矩:旱田头三年免赋,第三年起田赋每亩三升。”
众人对视了一眼,暗道这第一个选择虽然只能混个温饱,可也比从前的日子好多了。
从前无论是在辽东镇还是在辽西种“军屯田”,每亩地都要交纳一斗二升的屯田子粒给官家,更时常要被卑鄙军官拉去照顾军官的私田。一个壮劳力种二十亩田已经是极限,扣掉屯田子粒所剩更是可怜,加上被军官拉去干活耽误自家的农时,最后收获的麦子往往都无法养活家人。
而且对于最可怜的辽东逃民来说,辽西军官那最后征收的屯田子粒往往不止一斗二升。
国公爷素来厚待子民。辽民们只为国公爷干了一年的开荒,就能分二十亩辽东旱田,只收三升田赋,这当真是大仁大德。而且国公治下法律森严,绝不会有官员欺辱百姓的情况。有了这二十亩旱田,回到故土的辽民就一个个全成为自耕农了。这比起以前农奴一样的军户好太多。
有这二十亩旱田做自耕农,两口之家可以养活老人小孩。
有人当场就冲动起来,就要选这“第一个选择”。
领头的老人倒是老练些。他柱了柱拐杖,大声地问道:“靖局长,这第二个选择呢?”
靖一善看了看这个老头,笑了一声,说道:“第二个选择,就是继续为国公爷开荒。再干四年,这四年每人每月给月钱一两五钱,包一日三餐,还有天津渔民捕获的新鲜鱼肉补充营养。四年后,每人分旱田一百亩。”
听到靖一善的话,众人吸了一口凉气。这第二个选择,实在是太诱人了。
且不说那一百亩田地,就说这一两五钱月钱,一日三餐有鱼肉的待遇,就比自己种二十亩田划算。种二十亩旱田,一年未必能赚得到十八两银子和一日三餐呢,更别提带鱼荤的三餐。
再加上干四年后可以分得一百亩旱田,这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
靖一善笑了笑,说道:“之所以让你们干满四年积下一百亩旱田,是因为用国公爷的机械,你们一个壮劳力照顾一百亩旱田没有问题。到时候你们一百亩田收六、七十石米面,一个个都要发了!”
辽民们这才明白国公爷的良苦用心。
一个中年人却心思缜密些,想了想问道:“靖局长,我们便是不花一分钱存四年月钱,也买不起国公爷的农业机械啊。”
靖一善为人冷淡倨傲,听到这中年人的话有些不耐烦,冷冷说道:“买不起可以贷款,你以为津齐银行是白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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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三,津齐银行范家庄第三支行中,人头涌动人声鼎沸。
时不时有人走进银行来,然后一看那支行里面人满为患的架势,就摇头走了出去。
“不行,今天太多人,再等几天。”
津齐银行开业以来,受到广大群众的欢迎。在津齐银行中存钱比窖藏白银更安全,而且还有利息拿,很快就吸收了大量的公众存款。津齐银行这半年来发展极快,几乎是每五天就开出一家支行,在天津和山东不断扩大经营。
当然,今天津齐银行里面出现这么庞大的人流,不是来存钱的,而是来办贷款的。
三天前,第一批范家庄“功勋老员工”的辽东田庄地契办下来了。这些功勋老员工一个个都分了几百亩旱田,却没有一个人有实力购置动辄三百两的耕牛、条播机和收割机等机械。最后所有人都想到了来津齐银行办贷款。
银行大厅中的焦急人群,全是拿着地契来办抵押贷款的。
第三支行行长崔文定站在大厅中,笑容满面地给排队的人发“序号牌”,忙得不亦乐乎。
崔文定志不在小,他是想当总行行长的人。作为李植的岳丈,他在背景和关系上毫无问题,最需要的就是服众的业绩。他看着这些来给他送业绩的贷款申请者,怎么看怎么顺眼。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业务
崔文定正在大厅中来回穿梭,却看到一个身穿素色袄子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名“信贷员”面前,说得面红耳赤。那信贷员似乎是已经拒绝了这名男子,想赶这名男子离开。但这名男子却不服气,坐在椅子上不肯走。
那信贷员招呼后面的贷款申请者上来,但椅子被这个中年男子占着,其他的申请者没法说话。
信贷员眉头一皱,便要叫“保安”出来拖人出去了。
崔文定打量了一番那个中年男子,见他虽然赖着不走,却并没有无赖气质。一张脸上急得通红,显然是当真着急了。
见信贷员真的起身去叫“保安”了,崔文定咳嗽了一声,上前制止了信贷员。他站在中年男人面前上下看了看他,问道:“这位客商,你为何反复纠缠,不肯离开?”
那个中年男人看了看崔文定,见崔文定一脸的云淡风轻,一身的绸缎袄子,知道这必然是个管事的。中年男人想了想,站起来和崔文定拱手一揖,说道:“这位贵人!我符一发筹划了一个必然功成的好买卖,拿亲友的宅院和田产抵押办贷款。奈何跑遍了卫城的一家银行和范家庄的三家银行,都被信贷员一口拒绝,我当真是无法接受。”
崔文定看了看那个信贷员,信贷员说道:“行长,你相信我,这个项目风险太高,做不得。”
崔文定本来是希望信贷员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然后自己可以做出判断。没想到自己这个支行行长初来乍到,支行中的信贷员并不服气他。这个信贷员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崔文定不懂行,让崔文定不要管这事。
看到这个信贷员的态度,崔文定眉头一皱,心里有些恼火。
他走到信贷员的位置上,一挥袖子说道:“你让开!”
那个信贷员愣了愣,看了看对面的中年客商,看了看崔文定。呆了十几秒钟,他才无奈地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崔文定。
崔文定四平八稳地坐在信贷员的位置上,敲了敲桌子,问道:“我是这家银行的行长崔文定。你说,你的项目是什么!”
那个符一发见支行行长亲自来审自己的贷款,脸上一喜。
他斟酌着用词,侃侃说道:“行长,我这个买卖是我仔细考虑了半个月,大量问询辽东田庄主,到辽东观察了两次才萌生的想法。具体来说,就是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
见符一发振振有词,崔文定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此番津国公的大量功勋员工在辽东分了田地。那些分了三百亩田地以上的大户还好,派遣一个亲属或者雇佣专人去辽东打理田庄便好。但对于一些只分了三十亩、五十亩田地的小户来说,经营田地就十分的鸡肋了。”
“辽东的旱田如果想收五成地租,必须使用津国公的农业机械让一个佃农种一百亩。但这样的种植方式十分复杂。不但要购买耕牛和机器,更要开挖沟渠架设水车进行水渠灌溉,否则靠人力挑水是无法种一百亩的。”
“总而言之,管理这种新式田庄耗时费财,佃农是不可能有财力进行这些前期建设的。小地主必须出钱经营,但只有几十亩的小地主雇佣一个人管理则会入不敷出,不雇佣专人管理就收不了五成的地租。”
“所以我针对这些小户地主的需求,设计了专门的整体买卖。田庄主只要把田庄交给我,签下五年合同,我帮田庄主建好水渠架好水车,使用我‘服务队’中雇佣的农民使用农业机器耕耘土地,最后农田收获了以后和小地主分配收益。地主三,我得七。”
听到这个中年男人的话,崔文定眼睛一亮。
这当真是个创造性的买卖。
李植这次分配土地产生了大量的辽东小地主,这些小地主的土地管理是个大问题。李植一下子没有时间解决的问题,倒是被这个符一发想法设法解决了。他符一发出钱修建灌溉出机器耕耘土地,小地主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收银子就可以了。
当然,这种买**起直接贷款给大地主来说风险更大。因为符一发的买卖需要大量的原始投资,最后能不能顺利延揽到生意还不一定。
关键是看符一发的抵押品质量如何,如果符一发的抵押品价值稳定,贷款的风险就可控。
而且符一发的贷款一贷就是五年,银行不喜欢做这么长的贷款。
崔文定笑了笑,给符一发倒了一杯茶,问道:“敢问客商你用什么做抵押品?”
符一发看了看桌上的绿茶,紧张地说道:“我用十几个亲朋好友的宅院和田地抵押。这些宅院和田地价值两千四百两,我贷款一千五百两。这一千五百两可以接八百亩的买卖,四年下来就能收回成本。”
“敢问这些用来抵押的宅院都是主人自住的?这些田地都是田主自耕的?”
符一发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崔文定瘪了瘪嘴,明白刚才那个信贷员为什么不愿意贷款给符一发。自住的房子和自耕的农田虽然也可以抵押,但却是最差劲的抵押品。万一贷款坏账,清偿的时候根本无法操作。津国公的银行再凶狠,也难以把房主赶到大街上无家可归,把自耕农赖以生存的田地没收。
崔文定沉吟片刻,说道:“你这个买卖,我们银行可以做!”
那个中年客商兴奋得睁大了眼睛,大声说道:“当真?”
崔文定笑了笑,说道:“你这个买卖的风险点在于能否接到业务,这个买卖是完全的新买卖,地主们未必接受,按你的能力来说这个风险确实不可控。不过你找到了我崔文定,这个风险就不是问题了。”
“我会找辽宁巡抚郑元,让巡抚大人在报纸上登一篇介绍你这个买卖的文章,鼓励号召大家接受你这个买卖模式。辽东巡抚都发话了,地主们自然不会再对你这个买卖犹豫不决。”
符一发听见崔文定的话,眼睛一亮。
崔文定笑道:“当然,报纸一登以后,做这买卖的人肯定就多起来,到时候就不是你一家人的独门买卖了。你刚才也说了,这买卖的利润很高,可以说是暴利的买卖。恐怕到时候会有无数的商人涌入这个行当。”
符一发大声说道:“无妨!我愿意让巡抚登报宣传!”
站在旁边看的信贷员见崔文定谈成这笔贷款了,眼睛一瞪。不过他见崔文定说找辽宁巡抚做推荐,解决了这个买卖的主要风险,倒是有些佩服崔文定。他态度比刚才恭敬一些,弯腰凑到崔文定耳边,说道:“行长,这买卖就算风险可控,这抵押品实在是太差了些!”
崔文定哈哈一笑,朝符一发说道:“我参加了津国公半个月的行长培训,被反复灌输一句话:‘银行的作用就是管理风险’。风险越高,收益越高。抵押品差了些,我们的贷款利息相应也要提高。符先生,寻常的贷款月息四厘,我收你月息一分,你没有意见吧?”
第六百七十七章 奴隶
顾老二看着那奴隶市场上坐着的几百鞑子奴隶,吓得脖子一缩。
这个广宁卫第三屯奴隶市场据说是广宁卫中比较小的一个,但依旧有几百鞑子。那些鞑子脸上烙了字,在右脸颊都烙了一个大大的“鞑”字。鞑子们有男有女,男的辫子都被剪掉了,都被剃了短发,脚上绑着绳子束缚在市场里。
女的脚上则没有绑绳子。这些女的被烙了脸,就算逃出去也没活路,所以管理市场的人的也不绑她们。
奴隶市场的人倒是没有虐待这些鞑子奴隶,鞑子们看上去都十分健壮,不存在饿得面黄肌瘦的情况。此时是腊月,鞑子身上都穿着虎贲军淘汰下来的旧棉袄。不过鞑子们没什么精神,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顾老二看到一个强壮的中年鞑子奴隶,观察了那个奴隶一会。那个奴隶抬头看了看顾老二,把顾老二吓得一跳,再不敢看这个鞑子。
顾老二往前走了几步,对齐工继说道:“我当真是长见识了,原来国公爷真的把鞑子全打为奴隶了。”
齐工继没有说话,饶有兴趣地走在奴隶市场的中间,看着那些鞑子奴隶,上看下看。
顾老二跟着齐工继走在鞑子中间,咧了咧嘴说道:“这可是鞑子啊,这有人敢买吗?”
齐工继笑道:“这些鞑子都被烙了脸了,还怕什么?”
顾老二说道:“烙了脸的鞑子也是鞑子啊,鞑子杀个汉人还不和玩似的?万一那天突然发难,把买主杀了怎么办?”
奴隶市场中的一个待客小厮听到顾老二的话,笑道:“这位客商莫要害怕,鞑子被烙了脸,他就无路可逃了。辽东省道路、关卡上到处都是汉人,他逃不出省。鞑子是断然不敢攻击主人的。”
齐工继点了点头,看了看顾老二。
那个市场的小厮又说道:“客商,这壮年的鞑子奴隶一个只要五十两。客商你想想,雇佣一个长工一年要花多少银子?雇佣一个佃农又要分多少收成出去?买一个鞑子奴隶回去种田,两年就把买价赚回来了。”
顾老二赶紧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敢买。我还是想别的办法。”
齐工继笑了笑,说道:“按一个鞑子每天吃两斤米面计算,一个鞑子一年吃四石米面,也就是八两银子,再加上做棉衣棉被和房子的钱,一年也只需要十几两。比起雇人划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