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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海想了一下,示意钱恩:“找人射一枝给我看看。”
“是,百户!”
钱恩扬手喝了一声:“演犬齿倒钩箭!”
顿时一骑飞出,张弓搭弦。
钱恩又朝远处正在看押犯人的番子喝道:“放人!”
听到命令,番子们立即从地上提起一人,解开其身上绳索,喝骂几句,将其推了出去。
那汉子上身精光,只穿一条短裤,身上满是伤痕,突然被番子推出,不知所以,待看到有一黑骑正张弓对着自己,不由肝胆欲裂,本能的拔腿便向远处的大门跑去。
“告诉他,只要他能跑得出去,本统领就放了他!”
袁大海冷笑一声,右手微抬。演犬齿倒钩箭箭手见状,大喝一声“驾”拍马便向那汉子跑去。
急促马蹄声中,那汉子不时回头张望,眼神之中满是恐惧。百步之外的大门如天堂与地狱般遥不可及。
“犬齿倒钩箭!”
箭手大喝一声,“嗖”的一声,利箭如鬼魅般射向那汉子。
“扑哧”声中,犬齿倒钩穿入腹腔,顿时,血如泉涌。
“东厂鹰犬;我做鬼也饶不了你们!”咽气前,汉子咬牙大喝。
听了那恶毒的话语,袁大海微一摇头:活着尚且不怕你,死了又能怎样?
………
箭手放缓马速,奔到尸体前翻身下马,试图将那犬齿倒钩箭拔出,但拔了数次,却是不能出。
袁大海与钱恩等人过来察看,发现那箭头因倒钩甚多,已然与肉不可分,每拔之,便带出一片血肉,内中创伤比寻常箭枝更厉,人若中此箭,根本无法活。
好毒!
侧脸看了已被眼前情形吓得苍白一片的犯人,袁大海冷冷的吩咐道:“把那几种箭也试一下吧。”
“凤尾箭!”
“穿云箭!”
“胡天射雕箭!”
“……”
杀人利箭,利箭杀人。
人活时不知名,人死后亦不知名。
眼前的尸体如尘世间过客,匆匆一隙。
前世无怨,今世无仇,奈何要死在我的手中呢?
驻足,凝思,半响,挥手道:“把人埋了,坑挖得深些,不要让荒地里的野狗把他们再刨出来。”
……………
“还请公公教我!”
“袁百户应是有了主意,何必来问咱家。”
“事关千岁大计,也系属下前程,属下不敢妄为。”
“不敢妄为?”
纪用哈哈一笑:“你在南苑射杀周明时,可曾想过此乃妄为?”
袁大海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此一时,彼一时。”
“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
纪用正色道:“路是你自己走的,别人帮得了你一时,又能帮得了你一世?袁百户,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情,如果每做一件事前,你都要思来想去,顾东顾西,那你与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你应该明白,你能有今日之地位,靠得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属下只问公公一句,若属下真行了那妄为之事,内廷诸公是保还是不保?”
“你说呢?”
纪用不置可否,却笑了起来,负手向前方走去。
…………
望着这个与自己有生死之交的好兄弟,袁大海有些犹豫,但终是开了口,沉声道:“还记得当年在萨尔浒吗?”
“从不敢忘!”痛苦的神情从钱恩脸上掠过。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知道,你想重回萨尔浒。”
“是,我一直没有忘记死去的弟兄们,我想去萨尔浒,哪怕是看一眼弟兄们的骸骨也好!但你知道,咱们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也没有用。在别人眼里,我们只是一群蝼蚁而已,那些人根本不会在乎我们这些蝼蚁在想什么,他们眼里只有他们自己!哪怕就是再死上一百万蝼蚁,他们也不会为我们掉一滴泪!”袁大海有些激动。
“所以你不想再做蝼蚁,而要做踩死蝼蚁的那个人?”钱恩的目光闪烁着,像是要看透袁大海的内心一般。
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袁大海淡淡的说道:“或许吧,我只是不愿自己的命运再被别人掌控。”
钱恩摇了摇头:“你变了,变得我快认不出来你了,以前你从不会有这种想法,那时你说得最多的是攒够钱,娶个媳妇,生几个娃,让你老袁家后继有人。现在,你却在想如何往上爬,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不在乎死多少人,也不在乎死的是什么人。”
听了钱恩的话,袁大海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道:“人是会变的…我要去做一件大事;这事成了,你我今后飞黄腾达,若败,无葬身之地。”
钱恩笑了:“你是在问我愿不愿意随你去死?”
“也许吧。”袁大海苦笑一声,钱恩真的是太了解他了,在他面前,自己其实是不需要说太多废话的。
“其实在萨尔浒时,我就应该死了。”
一滴泪水突然从钱恩的左眼滴落,看得袁大海也是心酸。
“如果你要去,我一定会随你去,但是我希望,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问我愿不愿意,那样我会以为你不再当我是兄弟。”钱恩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平淡如水,但看在袁大海眼里,却是那么的值得依赖。
“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
袁大海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声过后,他突然转过身,看向校场上的黑旗,扬声喝令:“点黑旗!”
正在提调箭队练箭的李庆闻令一愣,打马过来问道:“百户,去哪?”
袁大海冷冷看向西边:“诏狱!”
第六十九章 黑狱(十)
正午时分,北镇抚司。
总旗牛二大清早起来眼皮就跳得厉害,老话说左跳财,右跳灾,要是左眼跳也就好了,偏是右眼皮跳个不停,这都两个时辰了,还不时的跳来跳去,让牛二莫名一阵烦燥。
燥归燥,饭点到了,总是要换班去吃饭的。朝身后瞅了眼,见来接班的人已经到了,牛二便挥手对手下叫道:“走,弟兄们,吃饭去。”
七八个力士校尉一听去吃饭,顿时喜笑颜开,纷纷呼喝着便要往里面去。众人都动了,唯力士蒋安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牛二上前没好气的踢了他屁股一脚,喝道:“瞎看什么,你小子不想吃饭了?”
不想蒋安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跟被施了法似的,两个眼睛珠子死死盯着前方,对总旗的话是充耳不闻。
“你他娘的看什么?”
牛二以为有什么稀奇事,忙也跟着朝前方看去,视线所及之处,却见一个人正举着一面黑旗立在马上朝这边看。
见状,牛二大怒,这小子是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在镇抚司衙门前如此张望!
将手一扬,喝了一声:“来人,给我把那人抓过来!”
话音未落,却听一声尖啸由远至近,那啸声尖厉剌耳,剌得人耳膜都难受。
“什…”
牛二刚要张嘴问什么东西,耳边却好像被什么东西钉了一下,一阵巨痛,旋即便听门柱上发出一声闷响,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羽箭,那箭身赫然沾着血迹,下意识伸手往右耳一摸,摊开手来,却是鲜血淋漓。
喉咙一咽,牛二惊恐的望着那枝羽箭,心头“扑通”直跳。
门前的力士校尉和来接班的都被这突然射来的一箭吓到了,再看牛二那被穿了个洞的右耳,众人均是色变。一校尉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拔出绣春刀,便要去抓那骑士。
才迈数步,却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一众校尉力士们清楚的看到,随着那骑士手中的黑旗挥动,从两侧房屋的街道上涌出一拨又一拨的黑骑,那些黑骑手中的大弓无一例外都对着这边。
“东厂办案,敢有乱动者,格杀勿论!”
…………
控制住值守的锦衣卫后,袁大海当即命令李庆、张德喜二人率所部提调黑旗冲进镇抚司,不管遇到何人,一律拿下,敢有反抗者,可直接格杀。他与钱恩则领一队黑旗去抓刘侨,郭可纲率本部黑旗控制大门,不使一人进出。
一队队黑衣番子从大门鱼跃而入,如十几队长龙游向镇抚司内。从来都是锦衣卫上别人的门,今儿却被东厂的番子杀上门来,一时之间,北镇抚司内大乱。番子来得太过突然,毫无征兆,镇抚司内空有数百锦衣卫,却是乱成一团,千户也好,百户也好,面对那些瞄向自己的劲弓,没有人敢硬起头皮组织手下反抗。
北镇抚司指挥司刘侨正在文房内提笔写给皇帝的奏折,闻听外面乱哄哄一片,有人在大惊小叫什么,不由大怒,起身推开屋门,欲要查看何人这么大胆,不想门被打开的刹那,几柄寒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耳边传来冷冷的一句话“敢动一下,要你的命!”
长刀架脖,寒意逼人,刘侨不由哆嗦一下,待看清是东厂的人后,勃然变色,怒道:“东厂是要造反吗,你们可知本官是谁!”
“刘指挥,废话咱们就不要多说了,还请刘指挥行个方便,这就带我们去诏狱吧。”
袁大海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刘侨后,微一摇头,大手一伸,示意刘侨前头带路,不要耽搁时间。
黑旗箭队擅闯北镇抚司,可是捅破天的大事,袁大海相信,只怕自己还未从这里出去,上至内廷魏忠贤,内阁叶向高,下至街巷小民,怕都要知道了。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将人从诏狱中提出直接带往东厂,然后再立即去向魏忠贤“负荆请罪”,说明原委。只要魏忠贤认可自己的行为,天下人皆言自己可杀,也可高忱无忧也。
………
“你可知擅闯诏狱是死罪!”
知道对方是谁,刘侨的惧意便消了几分,东厂的人再胆大,也不致敢将他堂堂北镇抚司使给杀了吧!
袁大海叹口气,将自己的驾贴在刘侨眼前晃了一下:“谁说我是擅闯的,我可是有东厂的驾贴的,刘指挥不会认不得吧。”
“诏狱犯人,除有圣旨,否则任何人不能提审,此乃太祖铁制,你们东厂的驾贴怎么能和圣旨相提并论!”
“刘指挥,我想你是糊涂了,你难道还没明白过来?我们既然来了,便是要把事办了的,你若是再不识时务,可休怪我们不认你这北镇抚司使了。”
袁大海干笑一声,轻一摆手,顿时钱恩目露凶光,上前不由分说拽着刘侨便走。
“呸!”
刘侨唾了一口唾沫,怒目瞪向袁大海:“想叫本官带你们去诏狱,你妄想,除非本官死了,否则你就断了这念头!”
闻言,袁大海摇了摇头;叹口气:“刘指挥真是太不知好歹了,你这又何苦呢?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你敢!”
嘴巴刚张,便见对方已经抽刀在手砍向自己,刘侨大惊,本能闭上眼睛,脑袋却是一痛,旋即眼前一黑,已是不省人事。
用刀把砸晕刘侨后,袁大海满目狰狞的走到一锦衣百户面前,说道:“带我们进诏狱!敢说一个不字,立时叫你人头落地!”
…………
诏狱,建于北镇抚司南侧地底,上下两层,全部密封,不见一丝阳光。内中空气腐臭难闻,一进诏狱,袁大海就下意识的将鼻子捂住。待眼睛适应了里面昏暗的光线后,他才将手拿开,吩咐那锦衣百户:“带我们去找汪文言。”
百户摄于东厂之威,不敢犹豫,领着袁大海等人往最里侧走去。两侧,皆是铁牢,有空置,也有关押胡子与头发一样长的犯人。那些犯人见到袁大海他们,竟然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本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视若无睹。好似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已经与他们没有关系一般。
待走到最里面一间很是干净的牢房后,袁大海便看到一个衣衫干净的灰衣男子正望着自己,眼神之中充满疑惑。他的这间牢房不仅干净,还有一张木床和一张书桌,不仅摆有文房四宝,还摆了几碟酒菜,床头摆着几卷书籍,看得出,此人在诏狱的日子过得还是蛮舒坦的。
“此人便是汪文言?”
第七十章 黑狱(十一)
汪文言,狱吏出身,智巧侠气、饶具谋略,因监守自盗,逃到京师投奔王安门下,与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东林党人过从甚密。泰昌、天启年间,汪文言在外廷倚仗刘一,在内宫靠王安撑腰,为东林党联络通信,并用计离间齐、楚、浙三党,从此东林一党独大,后在东林内阁首辅叶向高扶持下官至中书舍人。
目光停留在汪文言的脸上,袁大海很自然想到后世对他的有关记载,其实不管怎么形容这人,说他是东林党的吴用应是最恰当不过的。至于他那段狱吏生涯,确切的说,与那“宋押司”倒是如一个模子所刻。或许他可能看过施耐庵写的书,对于他笔下的及时雨很是向往吧,袁大海如此想道。
“你们是?”
望着这几些自己从未见过的人,汪文言有些奇怪,不解的看向那百户。
那百户却是不敢与他说一句话,只恭敬的对袁大海说道:“他便是汪文言。”
袁大海点了点头,抬手示意这百户:“把门打开。”
百户应了一声,从后面的一个守卫手中接过钥匙,但是却是有些犹豫,见状,钱恩上前将刀在他的后脖上轻轻靠了一下。
“别,别,别!”
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寒意后,那百户跟只受惊兔子般跳了起来,急急忙忙的便去开锁,许是太过害怕,他的手抖得有些厉害,连带着那铜锁也跟着发出颤动声。
见那百户开锁时抖成那样,汪文言心中一突,警惕的朝后退了几步,眼神紧紧盯住袁大海,沉声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
袁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等锁打开后,朝钱恩点了点头。
顿时,钱恩带了两个番子便冲进了牢房内,不顾汪文言的挣扎便将他连拖带拉的拽了出来。
汪文言惊惧,大声咆哮:“你们要干什么?!”
袁大海缓缓的抬起手,示意汪文言不要这么紧张,带有一丝笑容道:“汪大人不要害怕,我们不干什么,只是给大人换间宽敞些的牢房而已。”
“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去?”汪文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跳得厉害。
盯着汪文言的眼睛,袁大海轻笑一声:“东厂。”
“东厂?”
汪文言大吃一惊,旋即心中恐惧,怎么东厂的人会来诏狱的,刘侨呢?!
定了定神,他脱口问道:“是皇上让你们东厂来提我的?”
“不是。”袁大海摇了摇头。
汪文言一怔,点了点头,意料之中道:“那看来是你们督公魏忠贤了?”
“也不是。”袁大海还是微一摇头。
“不是魏忠贤?”
汪文言愣在了那里,不是皇上,也不是魏忠贤,那这些东厂番子是奉何人的命令来诏狱提我?
见汪文言脸上变化不定,袁大海收起笑容,冷冷对他道:“你不用想了,没有人命令我们来提你。”
“什么意思?”汪文言有些糊涂了。
“没意思。”袁大海的嘴角翘了一翘,突然面色一沉,喝了声:“把汪大人的嘴堵上!”
“你们?…”
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汪文言的喉咙就被掐住了,很快,嘴巴就被麻布塞了个结结实实,在那“唔…唔”的抗议着。但任他怎么挣扎,怎么抗议,塞在嘴里的麻布都是没有办法再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