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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摇头:“我无意娶妻。”
“嘁——”林敏晟才不信呢。他可见多啦,他学里的同窗有已经娶亲的了,娶亲之前旁人打趣,也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说无意、无心、学业为重什么的,结果一娶了就象变了个似的,大家一说就脸红,然而再不提什么不娶的事儿了,都是嘴硬,心里其实是想的。
大皇子倒反问他:“你是自己问呢,还是替旁人问的呢?”
林敏晟没想到大皇子想的这么远,还嘴硬:“自然是我自己想问的。”
其实是玉瑶同他写的信上说起来的,玉瑶可也想知道呢。
大皇子也不逼问他,只是笑笑。他明明还是少年人,这一笑却显得十分苍凉:“我确实无意娶妻。你也不外人,我自小到大,吃的药汤比饭食还要多。太医早就断过,我体质孱弱,恐难寿永,不管娶了谁,都会祸害了旁人终身,又何必多造孽呢?”
林敏晟没想到大皇子会这样说,愣了一下,这才急着说:“殿下说的是什么话,小时候体弱的人多了,殿下这几年不是已经大好了吗?这话要让皇上和娘娘听见了,该多伤心啊?”
人长大了哪有不成亲的道理?就是小叔祖那样放旷自在的人,不也娶了妻子吗?大皇子想不成亲,皇上也不会答应啊。
大皇子正好与他想到一个地方了。
他说不想成亲,是真心话。但是父皇肯定不会答应的。皇族成亲都早,现在择定,宗正寺和礼部就要按制一样一样预备,宫外头也要修府,算起来怎么也得一二年,到时候年纪就正合适婚娶了。
他们两人在前头走得近,后头乔书英和程锦荣两个虽然也是一道走,但中间却隔了足有三尺宽,相互不说话。
乔书英曾经想过撮合程锦荣和自家姐姐,但是他前后几次探问,程锦荣都推拒了。
乔书英人虽然不如旁人那么机敏会来事儿,也看出来程锦荣的意思了。
原本以为同为伴读怎么也有情分,可是程锦荣的态度却让他看清楚了很多事。
人家是看不上公主府的姑娘呢。
同窗几年,乔书英也知道程锦荣是个心气高的。娶了公主之女,对他以后的仕途只怕没有助益反倒有妨碍。同窗情谊又算得了什么?勋贵之间哪里来的什么情谊?为的不过是争名图利。
程锦荣这会儿心里琢磨的却是前面两人。
他做了伴读之后,可以说是天天都陪在大皇子身边,纵然旁人都知道大皇子不会承继大统,但是能做皇子伴读,这也是一条难得的上天梯了。
但是这几年下来,大皇子对他并不如何推心置腹,乔书英分明处处不如他,还出过不大不小的纰漏,殿下却待他更加宽容些。这也就算了,乔书英是明微公主的儿子,与大皇子毕竟是表兄弟。可是林敏晟却是后来的,不过是贵妃的外家,却与大皇子和玉瑶公主都性情相投,大皇子待他比待两个伴读更亲近信重。
就象今日,他说想看看元胡使者,大皇子就让他扮个小太监,亲自陪他来看,这事儿要换在旁人身上,那是想都别想。
到了月华门左近,大皇子对程、乔二人说:“你们也回去吧,明儿不用进宫,在家好好歇歇。”又对林敏晟说:“你随我来吧。”
林敏晟知道进月华门再往里就是后宫了,大皇子这是要去永安宫请安,横竖他也是常去的,跟着一同去也好。可是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套太监衣裳呢。
“殿下,殿下,要去请安,也容我换身儿衣裳吧?”
大皇子似笑非笑,漫不经意般说:“你这身儿有什么不妥?挺齐整的,就这么去吧。”
林敏晟一脸苦恼:“这哪里能成,别吓着姑母了。”
实在太丢人。姑母看见倒没什么,反正姑母温厚,又不会罚他,也不会向家里人说起。可要是玉瑶看见了就……
大皇子见他蹲那儿耍起赖,吩咐左右侍卫:“他要不走就把他拖走。”
林敏晟一跃而起:“别呀,我走还不成嘛。”
他现在穿着这身儿衣裳,光天化日再被两个侍卫拖走,旁人更要侧目,没准真当他是个犯事儿被罚的小太监了。还不如自己赶紧走,进了永安宫跟姑母寻一身儿衣裳换了。
怪不得他跟大皇子讨情说想看看那元胡使者时,大皇子答应的那么爽快呢,原来后招儿在这里等着他呢。
*
外头的军国大事谢宁不懂那么多,可是她以前见过有人斗虫、斗鸡、斗兽取乐。但凡养这些东西,都要养出凶性来,饿、熬,等到要用的时候,要是它们不斗,还得撩着它们去撕去咬。
现在元胡南北两部已经是水火不容,倘若放任山南一部被吞并,元胡重归一体,来年倘若再下中原,必然为祸更烈。所以谢宁猜着皇上的意思,是不想叫元胡南北登并的。这中间的道理并不难明白,连谢宁都明白,想必元胡自己更明白。
不过世上的很多事就是这样,明白归明白,该干的一样不会少干。山南这边知道夏朝人希望他们内斗,他们也必须内斗,因为不斗就是死,斗败也是死。这次元胡使者来,就是希望夏朝能支持他们同室操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
大皇子领着林敏晟进来,后者弓腰缩头,深感耻辱。不过这种姿势和大多的太监们正好相似,谢宁根本没认出来大皇子身后跟的小太监就是自己的侄儿,笑着向大皇子说:“书房今天下课倒早,渴不渴?让人端碗甜汤,喝了润一润喉咙,也暖和暖和。”
大皇子忍着笑行过礼应道:“那就盛两碗吧。”
两碗?
大皇子不着痕迹的指了指身后。
谢宁认真打量过,一口茶险些全喷在裙子上。
“敏晟?你这是个什么打扮?”
瞒不下去的林敏晟摸摸头,嘿嘿笑着说:“没穿过,新鲜。”
确实是够新鲜的。
青荷忍着笑过来替谢宁擦茶水,谢宁挥挥手:“不打紧。”又对林敏晟说:“近前些。”
能不去吗?
林敏晟垂头丧气走近了几步,方便谢宁看得更清楚仔细。
“哟,还很合适。”谢宁笑眯眯的说:“你要喜欢这个,回头走时给你捎上几套回去好替换着穿,宫里就不缺这些个衣裳。”
林敏晟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了,已经过足瘾了。姑母这儿可有衣裳让我替换?”
谢宁不用想也知道,他穿着这身儿衣裳一准儿是让大皇子坑的。
“我这儿哪里有你这么大的衣裳,你弟弟们的你可穿不了。”谢宁转头问青荷:“有他能穿的衣裳吗?”
青荷十分配合的说:“有啊,娘娘,林公子身量高,宫女儿们的他肯定能穿,奴婢去取一套来吧?”
宫女!
那还不如太监呢。
林敏晟面如土色,埋怨的看着一点儿不体贴还净给他拆台的姑母。
大皇子乐够了,让人把林敏晟的衣裳拿了出来。
林敏晟如蒙大赦,赶紧去换衣裳。谢宁同大皇子说:“中午一块儿用午膳吧,泓儿早上还念叨你呢。中午让他们烧滚烫的羊肉,再做点素丸子,吃了身上暖和。”
四百三十二 求亲
人多,还都是半大孩子,膳桌都快被掀翻了。
这话毫不夸张,二皇子现在就是个让人头疼的捣蛋鬼。谢宁虽然照看过大皇子和玉瑶公主,可之前哪有这么头疼的时候?大皇子懂事得很,就没有闯过什么祸。玉瑶公主毕竟是个女孩儿,懂事早,也没让谢宁费多少心。
可是到了二皇子这里就不一样了,这孩子太淘了,从睁开眼到闭上眼就没消停过,时常闹得谢宁头疼。林夫人还笑着说:“这才哪儿到哪儿,还没到最淘的时候哪,到七岁八岁那会儿,那是真敢上房揭瓦啊。”
提起这个,谢宁就更头疼了。
不过她很快想到,真到七岁八岁,那时候二皇子也到了上书房的年纪了,到时候就是她想管,这孩子也不归她管了。
午膳时二皇子非不愿意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定要挤在大皇子身边坐。三皇子跟着有样学样,也要跟着大哥哥坐,还想往他腿上爬,乳母都拉不走,还是谢宁把他给抱起来,算是给大皇子解了一半儿的围。
至于另一半……二皇子实在太难对付了,就是亲娘都拿他没辙啊。
好在二皇子在兄长面前还是听话的,只要坐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上,他就不再找事儿了,用膳的时候格外老实。
二皇子比大皇子小着好几岁,但是饭量已经奋起直追,比大皇子吃得还多呢。大皇子不爱吃肉,爱吃菜,二皇子和他正好相反,就爱吃肉。尤其喜欢膳房特意呈的千子肉和清汤肉圆。千子肉多是油炸的,膳房怕二皇子三皇子人还小肠胃弱不能吃得太油腻,给改成蒸的了,上笼蒸的时候,还分数次揭开笼盖把蒸肉里渗出的油脂撇了弃掉,这样蒸出来的千子肉比豆腐还细嫩,香得让人直流口水,还一点儿都不油腻。就着这个菜,二皇子就能吃下两碗饭。
这么能吃,却没有小时候那么胖了。当然了,脸儿还是圆嘟嘟的,手也是肉乎乎的,可要是捏捏他的胳膊腿,上头的肉都结实着呢。
用了午膳一帮孩子呼啦啦跑了个干净。二皇子三皇子非要跟着哥哥走,林敏晟也跟着走了,刚才还乱哄哄的偏殿里一下子清净下来。
谢宁笑着让人把殿内收拾了,青荷问:“主子可要歇一会儿?昨晚上睡得晚,奴婢还听见主子咳嗽了。”
“最近是有些天干。”谢宁说:“让人煮些秋梨汁备着,晚上都喝一碗。”
不过这个午觉注定是歇不成了,青荷才把纱被铺展开,长宁殿就来人,皇上召贵妃长宁殿伴驾,接人的步辇已经到了永安宫门口了。
青荷赶紧替谢宁收拾一下,服侍她往长宁殿来。
白洪齐正在门外等着,见步辇来了,赶紧往前两步扶着辇杠说:“慢些,稳当些。”待步辇着地,又亲自扶谢宁下来。
这殷勤的些不同寻常。
谢宁轻声问:“皇上这会儿得闲?午膳用的可好?”
白洪齐忙答:“皇上这会儿算是得闲了,还没有用午膳呢。”
“元胡使者走了吗?现在在哪里安置的?”
白洪齐在谢宁面前倒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一五一十的说:“已经出宫了,皇上让人安置在礼宾院了。”白洪齐没说的是,元胡使者倒还罢了,那个可汗之子却十分无礼,山南可汗把儿子送来可不是陪着使者来游历中原的,这么个半大孩子正事儿办不了,说是替父朝见,其实就是充作质子的。
谢宁进了殿中,明明已经入冬,殿内竟然门窗大敞,冷风在殿内打着旋儿,竟然同外面一样冷。
谢宁看了白洪齐一眼,白洪齐一脸苦相:“皇上非得让把窗子敞开透气……”
“快让人关上,这样的天着凉可怎么好?”
得她一声吩咐,白洪齐赶紧让人去关窗。
他心里何尝不急?可是他又做不了皇上的主。不过贵妃娘娘腰杆硬,有她发话,白洪齐自然乐于听命。
皇上原本坐在书案前,听见谢宁的声音已经起身走了出来,谢宁轻轻握住他一只手。
殿内这样冷,皇上的手心却很热。
“白洪齐说皇上还没用午膳?”谢宁轻声说:“臣妾正好中午也没吃饱,正好在皇上这儿再垫补些。”
那边白洪齐不用再吩咐,已经吩咐人去传膳了。
皇上拉着她的手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你怎么没吃饱?是膳食不合口味还是身子不舒坦?”
“都不是。今儿应汿和敏晟过来请安,臣妾就留下他们一同用膳了。泓儿和沣儿两个一见人多愈发闹腾,光缠他们就缠不过来,哪里还顾得上吃。”
听着谢宁说孩子的事,皇上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越大越淘气,等腾出空来得给他们好好上上规矩。”
谢宁才不把他的话当真呢。皇上也就是这么说说而已,哪回也没见他真下狠手,皇上可比谢宁还要惯孩子。
膳桌抬进来,谢宁和皇上分左右坐了,白洪齐不放心旁人,让侍膳太监站一旁去,自己亲手捧了筷箸巾帕过来服侍。
皇上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再没谁比他更清楚的。
谢宁却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皇上不高兴,这个谢宁看得出来。
这样的天儿还大敞着门窗吹风,可见心里有火气。
谢宁中午确实没吃多少,这会儿陪着皇上,用汤泡了半碗饭,还吃了两个三鲜馅儿的小饺子。
等膳桌撤下去,皇上的神情也比刚才显得平和松驰。
谢宁和皇上一起靠在软榻上,轻声问:“皇上刚才似乎心绪不佳?”
“无事。”皇上轻抚着谢宁半披着的长发。他很喜欢谢宁这一头秀发,不象其他嫔妃那样用发油香膏之类抹得黏腻。隔了一会儿,皇上才轻声说:“朕有生之年,必定要平灭元胡之患。”
谢宁仰起脸:“是不是元胡使者陛见时无礼,冒犯了皇上?”
皇上冷笑了一声:“不说给你听,你绝对猜不着元胡使者对朕提了什么要求。”
想必那要求一定很过分。
因为……谢宁还从来没见皇上这样动怒。
“那使者居然敢说,山南可汗之子与朕的公主年纪相仿,若能成就姻缘,元胡与夏朝必定更加和睦亲厚,永为兄弟之邦。
谢宁勃然大怒:“凭他们还敢肖想公主?白日做梦!”
玉瑶公主虽然不是谢宁所生,却是在她身边养大的。听到元胡人居然敢打想让公主和亲的主意,谢宁焉得不急?
“皇上没答应吧?”
“朕怎么可能答应。”皇上的气头过了,这会儿声音很平静:“连先帝那时候都没有以公主和亲,难道朕就那么无能非要舍出自己的女儿做筹码?”
谢宁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是臣妾失言了,皇上这样疼爱公主,自然不会答允元胡人的无礼要求。”
谢宁了解皇上的心结。有先帝那么个不争气的父亲在,皇上时时将先帝当做一面镜子,处处都要比先帝做得对做得好。先帝如此昏聩尚且没有拿自己的女儿去和亲,皇上当然更加不可能。
“朕更气的是,元胡人这样无礼,朕却不能当场命人砍了他们,还得以大局为重,给了赏赐,命礼宾院好生款待安置……”
这让皇上觉得屈辱。
倘若夏朝现在有一战定乾坤的实力,又何须与山南元胡部虚与委蛇?今天那元胡使者和王子就是知道夏朝皇帝用得着他们,所以才敢大胆放肆做非分之想。
“皇上别气,为这样的事生气不值得,更不能因此折腾自己身子。他们狂悖贪婪,终会自取灭亡。战事一起,不知要填多少人命进去,皇上仁厚爱民,不是那等只顾自己一时痛快的人。”
谢宁的话,都说到皇上心坎上了。
可是……做明君,做仁君,很多时候就得憋屈自己。
“来,来看这个。”
长宁殿书房里有一张舆图,谢宁曾经见过。不过等太监拉开帐幕,谢宁发现墙上的那张图和她上一回见时又不一样了。出了关再向西北的那一片地方比从前详细了许多,添了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上去。有山,有河,还有城寨在上面。
“这都是后来一点儿一点儿添上的。”
皇上站在她身旁,揽着谢宁,两人就这么静静伫立在这张铺满了一面墙的舆图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