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玉海伸手接过单子,应了一声是,他翻看了一下,轻声问:“师傅,延福宫的那一份还要不要算进去?”
周禀辰看了他一眼,周玉海顿时醒过神来,他问错了话。
“我这就去办。”
他后悔自己刚才不该多嘴。
别人难道就不知道延福宫出了事?白公公,方尚宫,师傅,皇上更是心中有数。这些人哪个不比他精明?既然这清单已经定下来了,用得着他自作聪明来多嘴?
经手发放赏赐这事儿是有不少油水的,内宫监虽然管着内库,更要看白洪齐的眼色行事,有好处也是先孝敬了白公公,余下的才是众人分润。平时到周禀辰这里时差不多就已经要少个三成了。中间经手的人越多,被盘剥苛扣的自然就越多。
可这次周玉海把类目和总数抄录过交到内宫监给高公公之后,最后支领出来的数目居然不差多少。他还怕是内库的人想蒙他,特意多花了点功夫又点了一次数。
结果不但数目不差多少,连成色都比往年要好得多,布料首饰之类有一样算一样,都是实实在在的。银子虽然少上那么一点,可是已经比他预想中要多出许多来了。
周禀辰对这事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换做平时,要让内宫监那帮家伙不伸手,比登天还难。太监没有别的指望,就只能多多的攒钱。平时再小的差事他们都要雁过拔毛,更不要说节赏这样油水肥厚的差事。
但今时不同以往,这会儿风声正紧,没人敢在这时候再忙着伸手揩油,就怕反而因小失大。
毕竟节是年年都要过几回的,捞钱的机会不止这一次。可要是没了小命,那就万事皆休了。
“延福宫的那份儿你单放着,其他各处的这两天就发放下去。”
周玉海这回学乖了,一句也没敢多说,只应了一声是。
周禀辰看了他一眼,倒是露出了笑容:“你坐下吧。”
周玉海猜不出师傅的喜恶,不敢不坐,也不敢不坐,于是就坐了半边儿凳子,一副低头听训的模样。
“最近有没有人托你办事讨人情?”
周玉海不敢隐瞒:“有的。”
“那你应下了吗?”
“没敢应。”
周禀辰赞许的点了点头:“我倒不是要时时处处管着你,可是有些钱能收,有些事却是万万不能做的。这一点宫里没人比得上白洪齐。他不拿钱吗?宫里数他拿的最多了。可是你见他在皇上面前说过一句不该说的吗?做过一件不该做的事吗?这样的事哪怕有一回,皇上也不会再留他在长宁殿了。”
周玉海对白公公,对自己师傅,那都是心服口服的。师傅不是个小气的人,周玉海也不缺那几个钱。
“师傅……”
周禀辰看他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你是想问慎妃的事?”
周玉海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没事儿,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这里就咱们师徒,又没有旁人。”
周玉海轻声问:“师傅,皇上为什么还没有处置慎妃呢?”
既然皇上已经把慎妃幽禁于延福宫了,为什么迟迟没有一个明确的处置?如果是为了贵妃临盆在即才暂缓处置,也算是个理由,但周玉海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你就是不够机灵啊。”周禀辰以前喜欢他老实,现在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笨一点不怕,宫里头死的早的往往是那种觉得自己聪明的人。
“你想想,如果这事真的是慎妃主使,她要办成这事,须得在宫外有人策应,这些人是什么人?同慎妃是什么关系?慎妃如果有那么一帮人手,难道就只用过他们这一回?皇上要处置慎妃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什么时候想办就能办,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玉海顿时全明白了。
要不说师傅能当这永安宫的掌事太监,他只能跑腿打杂呢,这些事他就想不到。
三百二十 急病
谨妃病了。
从那一日收到皇上特意差人送的东西,被吓得魂不附体之后,她就病倒了。太医来看过,说不是大病,又问这些日子的饮食起居。
谨妃身边几个亲近伺候的人都知道谨妃的病根在哪,但是谁敢多说一个字?不见连马尚宫都一字不提吗?
马尚宫一面应付太医,一面在肚里骂谨妃是个蠢货。
因为上回打探方尚宫的事情她办的不得力,寿康宫里另一个宫女刘贵芝趁这机会往谨妃面前大献殷勤,谨妃嫉恨贵妃不是一天两天了,除了贵妃,她也对玉瑶公主很不忿。大概在谨妃想来,一样都是女儿,玉瑶公主却几乎独占了皇上对女儿的宠爱,把玉玢公主挤得在皇上面前无立足之地。
她觉得自己干的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她又没有杀人害命,只是让人打听着公主的行踪,刘贵芝和另外两个宫女去办了这件差事。
谨妃也好,刘贵芝那个一心想踩过马尚宫往上爬的宫女也好,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也不会有人认真追究。
说几句闲话算什么大罪?何况她们只是想挑拨一下玉瑶公主和贵妃的关系。平时尚宫们要是逮着宫女说闲话,也就是打手板子饿饭这样的小惩戒,更不用说她们背后还有谨妃娘娘撑腰呢,尚宫们可罚不到她们身上来。
要是马尚宫事先知道这事儿,肯定要劝住的。她可不象谨妃和刘贵芝那么傻。马尚宫虽然也一心盼着出人头地,可她在宫里的年头可不短了,有些事情她也看得比谨妃要明白。
对一些旁的事情皇上是个十分宽容的人,谨妃那么多小动作,皇上以前从来不讲较,甚至还越格给她晋封为妃,难道是因为谨妃有贵妃那样的倾城之貌?又或者谨妃格外大方娴静讨人喜欢?哪样她都沾不上。皇上优容她,不过是因为玉玢公主,可见皇上有多疼爱孩子。
就说玉瑶公主吧,淑妃以及她背后的家族犯了那么多的事儿,皇上对玉瑶公主的疼爱也没有因此减少一星半点,甚至还因为她没了母亲对她格外宠溺。
所以说,谨妃想朝玉瑶公主下手这真是一步不能再烂的臭棋。龙有逆鳞,触之必死。皇上的逆鳞不必说,那就是皇子与公主们。这事儿要不被发觉还好,一旦要被发现了,皇上必然动怒,处置也会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而这世上的事,只要做了就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
李贵芝连同参予此事的宫女、传递消息把风跑腿的小太监全被提走,接着皇上就把割掉的舌头给谨妃送来了。
这是警告,也是对谨妃的惩戒。马尚宫相信,要不是有玉玢公主在,皇上的处置只会比这还严厉十倍。
对李贵芝的下场马尚宫半点不同情她,这就是自作聪明大胆妄为的下场。但是对谨妃,马尚宫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她既然上了寿康宫这条船,当然不希望这条船翻了。
谨妃的病纯是心病,她是被皇上的处置手段吓着了。李贵芝她们被叫走时谨妃也想过是不是事情败露了。可就算败露了又怎么样?她可是皇上的妃子,公主的生母,那几个宫女顶多受点小惩,最坏也就是被贬去浣衣监之类的地方受点儿罪,可等风声过去谨妃自然能把她们再要回来。
结果白洪齐送了那么一盒东西来,谨妃吓得险些当场昏厥,寿康宫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战战兢兢唯恐也被这场祸事牵连。结果等第二天早上伺候的人才发现,谨妃没起来身,她烧得浑身滚烫,人事不知。
寿康宫的人这下就更慌了,还好马尚宫稳得住,一面分派人手照料谨妃和玉玢公主,一面打发人去太医署请人。
药已经煎上了,谨妃中间也醒了一回,不知道是不是烧没有退人还不大清醒的缘故,她一睁开眼就吵着让人把玉玢公主抱到她跟前来。等马尚宫吩咐人把公主带来之后,谨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公主死死搂住不放,不说玉玢公主当场吓得大哭,身边伺候的人也都差点吓傻了。
马尚宫吃惊之后赶紧上前,同其他人一起想把受了惊吓,眼看着气都喘不上来的玉玢公主从谨妃怀里抢过来。可谨妃象是完全失了理智,什么话也不听,明明病着力气却大的惊人,抱着女儿死不撒手。等马尚宫她们终于把玉玢公主从谨妃怀里夺回来,公主已经晕过去了。
谨妃蓬头散发,两眼发直,象是已经认不出身边的人是谁了,对着马尚宫她们又掐又打,嘴里还胡乱嚷着“别想抢走公主”之类的话。
马尚宫手上被抓了好几道,血珠从破口慢慢的往外渗出来,她一点都没觉得疼,一迭声的唤人赶紧将太医再叫回来。
现在寿康宫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哪怕一丁点儿也不行。
要是公主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马尚宫毫不怀疑,从谨妃往下数,有一个算一个,寿康宫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皇上的清算。
寿康宫乱成一锅粥,太医又被小太监十万火急的请了回来救治玉玢公主,幸好公主也不严重,也是受惊心悸一时闭过气去了,太医替公主按揉了两处穴位,又用了一点药油,玉玢公主就醒了过来。
可是谨妃那边更让人放心不下。不知她是不是想起了淑妃的事,总觉得皇上要用对待淑妃的手段来对她。
抱走公主,幽禁,然后说不定等着她的就是赐死。
她喊着叫着要公主,可现在谁还敢把公主带到她跟前来?见不着女儿,谨妃的情形越发狂躁不安,她这情形让太医看见又是一个麻烦,可是又不能不让太医来诊治。
好在太医也是有眼色的,看着谨妃这状若疯颠的样子居然一个字也没多说,又开了一副安神的汤药。
等好不容易将谨妃这里安顿下,宫女慌张的来禀报,玉玢公主身子抽搐,眼看着又喘不过气来了。
马尚宫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
幸好太医还没有走,又急急的赶去玉玢公主处。
马尚宫心都凉了半截。
谨妃再靠不住,也依旧是寿康宫的主心骨。玉玢公主就更不用说了,这位病骨支离的公主是寿康宫所有人安身立命的根本。这两个人哪一个出了事,寿康宫都要完。
李署令也被请了来,他一来,连马尚宫在内,寿康宫上上下下的人都象看到了大救星。
在李署令面前,马尚宫说话就无须顾忌太多。她知道李署令太精明了,在他前面想隐瞒实情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再说现在不是隐瞒实情维持体面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住谨妃和公主。
其实就算她不说,李署令心里也对背后隐情了解个六七分了。等到诊脉问话之后,事情真相李署令就差不多都有数了。
马尚宫心里发慌,瞅着旁人不在意,压低声音急切的问:“李大人,我们主子和公主……没大碍吧?”
马尚宫声音有些抖,她是真怕,真后悔。
怕寿康宫这片天要塌了,后悔自己当初不该选了谨妃这么个蠢货投靠。
想当初,其实她也有机会去伺候贵妃的。那时候贵妃还不是贵妃,只是才刚得宠,位分不高。她虽然觉得这位主子能够出头,却没有下死力去争夺进萦香阁效力的机会,结果这个天大的便宜就被方尚宫给捡了去。
看看人家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再看看她现在,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真是没法儿比。
马尚宫现在已经歇了争荣夺势的心,她只想保住性命,不跟着寿康宫这条破了口子的船一起沉下去。
“病不算重,公主也是受了惊吓,现在已经没大碍了,不过她身旁时刻不能离人,这种惊厥心悸只怕还会再反复几次,尤其是夜里,灯不要熄,还得多点几盏。”
马尚宫急忙点头应了。
“至于谨妃娘娘……”李署令顿了一下,马尚宫会错了意,忙说:“李大人有话就请直说,千万不要客套见外才是。”一面说着,一面将装了金珠的荷包递过去。
李署令摆摆手:“不是客套。谨妃娘娘这病症来的急,说轻不算轻,说重也不算重……”
如果真不算重病,李署令又何必说的这么为难。
马尚宫心里发紧,她本能的觉得,谨妃这病只怕不怎么好医治。
至于李署令说“精,神、魂、魄、心、智、思、虑”这些词儿马尚宫没怎么听得懂,但是接下来李署令说的话她就明白了。
“谨妃娘娘的病纯是心病,忧、惧、怒、悲、思,都能伤五脏损六腑,心神为邪祟所侵,而金石汤药对心病都起效甚微,所以我说这病说轻也不算轻。也有俗话说,心病还要心药医,只要娘娘自己能放宽心怀,平心静心,这病也就不算什么。”
李署令话说得很透,马尚宫一听就直点头。
可不是吗?谨妃这病就是吓出来的。忧惧怒悲思占全了,吓得都起了高烧迷了心窍了,这病怎么看也不是小病。
“李大人,恳请您一定想想办法将娘娘治好。”马尚宫恨不得给李署令跪下相求。
谨妃要真没了,她们这些人可怎么办?
三百二十一 赏赐
周玉海正领着人忙得脚不沾地,就是为了这次的仲秋赏赐。
虽然说这赏赐宫中人人有份,但是很多根本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诸如品级最低的采女之流,周玉海当然不会自降身分去给送上门,都是各处自己差了宫女太监来领回去。当然象谨妃这样的,周玉海必然是要亲自跑一趟。
周玉海虽然在永安宫还不算数得上号,排他前头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出了永安宫,他小周公公也是响当当的一位人物了。寿康宫人不说倒履相迎,可也不能把人晾在门口这么不理不睬吧?
守门的就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话都说不大利索,对着周玉海时怕的直结巴。
幸好这会儿他看见一张熟面孔。
“段大人,段大人。”周玉海见着一个穿青棣色官袍的人经过,赶紧提声唤了一句。
段医丞停下脚步,转头看见他也有些意外:“周公公啊?你这是?”
周玉海对段医丞还是很客气的,段医丞这人吧,有点不会做人,但医术没得说,为人也很敦厚。虽然说在这朝堂、在宫里头,这样的注定成不了大事,人们在背地里笑话他,可平时还是愿意和这样的来往的,因为不用担心他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子。
“来送东西。”周玉海把那张单子亮给他看,然后把段医丞拉到一边,轻声问:“寿康宫这是卖的什么药啊?”
他这进来好半天了,一个说话顶用的人也没见着。这肯定不是寿康宫从上到下一个明白人都没有,明目张胆要跟永寿宫过不去,一定是出了事。
而且不是小事。
果然段医丞左右看看,小声说:“谨妃病了,玉玢公主也病了,连李大人都还在呢。”
周玉海一怔,段医丞已经耽搁不起了,急着要往后头去:“周公公,我这要送药过去……”
周玉海忙说:“您先忙着。”
段医丞一走,周玉海二话不说,也不等寿康宫的人清点查收,放下东西领了人就一路疾走回了永安宫。好在这俩地方本来离的就不远。他直奔去找他师傅禀告这事,周禀辰竟然一点儿都没有意外。
他师傅这消息灵通的很,八成比他知道的还早。
他这么急急忙忙跑回来,被周禀辰训了两句“沉不住气”“耽误了正事回头收拾你”,又打发他出去赶紧办差要紧。
周玉海走的急,出了一头的汗,又被师父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