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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躲过了这次,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呢?没了唐才人,再来个什么李才人王才人,不知天高地厚惹出祸事来,下一次她们就不一定有这次的幸运了。
这样忧心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她想起自己没进宫的时候,她娘也舍不得她,送她上车时她娘也哭的快背过气了。
当时她也害怕,可是心里还憧憬着进了宫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过不完的好日子。到时候她成了娘娘,自然还能与家里人再见面。
现在想,要是当初没进宫就好了。
后半宿白美人她们也没睡实,快四更时才将将合了一会儿眼,一听着外面在点动静马上又惊醒过来,以为又有人闯进来了。等清醒了,听清楚了,不是进了人,是墙外头有人抡着大扫帚开始扫地了。
白美人嗓子哑了,喉咙也肿了,问小鹤:“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五更了。”
白美人躺不住,心里还是不踏实,坐起身来看,外面雨已经转小,雨丝细如牛毛,被风一吹,飘飘洒洒落了人一身。
小鹤撑着伞罩在她头顶,白美人站在阶前往西厢看。
一夜之间西厢的人消失得一干二净,看上去就象这里从来没住过人一样。
不多时魏采女也起身了,看见白美人站在这里,脚步顿了一下,过来行礼问安。
她是和唐才人一拨进宫的,两人都被安置到白美人这一处住。她性子软懦,平时说话都不敢高声大气。昨天一晚上担惊受怕,早上起来发现眼睛有些肿,还用浸了冷水的手巾按了一会儿眼睛才出来。
结果这会儿一碰面,发现白美人也是神情憔悴,眼睛里带着红丝,显然夜里也是没有睡好。
两人心里想着同一件事,但是都不敢说起来。
不但她们两人,连往来的宫女太监,也没有一个提起突然消失的唐才人,就象世上从来没有她这么个人一样。他们被什么人带走了,是死是活,到底因为什么,没人敢多说一个字,甚至来往行走的人都不敢多看西厢一眼,仿佛多看一眼,他们就会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被危险吞没。
二百九十九 问话
玉瑶公主穿过长长的廊道往后殿方向走。
因为阴雨,廊下描彩填漆,明丽鲜艳的廊画也显得模糊不清,那些山水,花树,人像,影影绰绰象是蒙在了雾里。
玉瑶公主加快了脚步,宫人见她过来,一面通报着:“公主来了,”一面替她把帘子打起来。
玉瑶公主熟门熟路的进了寝殿,捧着水盆的夏红正从屏风后头出来,见到玉瑶公主,侧身避到一边,微微屈膝行礼。
谢宁倚在床头,方尚宫正站在一旁轻声同她说话。看到玉瑶公主进来,方尚宫笑着相迎:“公主来了?”
玉瑶公主在床边坐下来,仔细的打量过谢宁的气色,小心翼翼的轻声问:“娘娘好些了吗?”
“我好多了。”谢宁问她:“你昨天出宫去玩的高兴吗?”
玉瑶公主点头说:“高兴。我们在亭子里头能看见外头街上,那些来来去去的人,还有做好些做买卖的,他们吆喝的可有意思了,敲着小锣、梆子,拖着腔叫卖……”
谢宁听她说得高兴,自己也跟着微笑起来。
她是没有亲眼看见那情形,但是她想象得出来。
以前过女儿节,她可是跟表姐、表嫂她们去街上逛过的。街上有多热闹,那些小贩小买卖人是什么样子,那些琳琅满目的货品都是什么样,她一清二楚。
记得进宫前一年过女儿节时,她还在巷子边买了好些鲜花和绢花,从中挑了一朵簪在头上。不知道是不是花儿太香,后来引了一只蜂子,就在她的身前身后打转,表姐怕她被蜂子蛰了,赶紧把她头上的花给拔了扔远。
想起来就象昨天的事。
玉瑶公主让人把昨天买的东西装了一箱子带来,这会儿打开来一样一样拿给谢宁看。里头还有一个用薄棉纸包着的面人儿,打开来看,捏的应该是仙女。衣饰很华丽,就是装在箱子里头,压的有些变了形。
“昨天我和林敏晟说,这个面人儿捏的有点象娘娘。”玉瑶献宝一样把面人儿递到谢宁面前:“娘娘看象不象?”
谢宁没看出哪点儿象,方尚宫也没看出来。可是既然玉瑶公主这么说,大概真有什么地方相像,只是大人和孩子眼光有偏差,所以谢宁她们看不出来。
“是象。”方尚宫夸得一点儿都不心虚:“瞧这乌黢黢的头发,瞧这白生生的脸儿,活脱美人胚子,真有些象主子呢。”
这话真不是假话,谢宁的头发确实是乌黑的,脸儿也是真白皙。
玉瑶公主听着就笑了。
谢宁吩咐说:“把这个面人先放窗子边,等皇上来了也让皇上看看。”
这活计玉瑶公主抢着就干了,都不用宫旁边的人来接手。
“今天杨师傅教什么了?”
“列女传。”玉瑶公主眉头紧皱:“我不爱听。”
谢宁欠起身,认真告诉她:“不可以这样说话。”
谢宁也不喜欢读列女传这样的书,但是你心里不喜欢可以,说出来就是错了。
玉瑶公主明白过来,低下头说:“我知道了。”
但谢宁也想着,杨家娘子做了女师也有半年功夫了,可玉瑶公主始终和她不对脾气。
她进宫的那天谢宁见过她,说过几句话,这位杨家娘子守了近十年的望门寡,妆扮与性情看起来一样的冰冷。据说她在家中穿着更加素净,是因为进宫怕犯了忌讳这才改了装束。据郭尚宫她们说,从来没见杨这位杨女师笑过,对谁都冷冰冰的。
着实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如果玉瑶公主实在不喜欢她,那上学就成了一种折磨,她肯定会日复一日的对课业心生抵触,上学等于受罪。
换个先生是件很容易的事,不用皇上发话,谢宁自己掌理宫务,要换掉杨娘子就是一句话的事。不,甚至她不用发话,只要对她的不喜流露一二,自然有无数人心领神会,会冲上去将杨娘子吃得片甲不存。
所以到了贵妃这个位置上,谢宁的言行要加倍谨慎,也许她的一句无心之言,就会给人错误的暗示,从而毁掉一件事,或者是一个人。
女子在这世上立足本来就艰难,未嫁即丧夫,守寡多年的杨娘子比别人更艰难。换掉她容易,再为玉瑶公主寻一位女师也不难,但被换掉的杨娘子还有活路吗?
谢宁想,最好还是能提点她一二。杨娘子少有才名,应该不是个蠢人。如果公主不喜欢她,那她这个女师的位置就很不稳当。如果能稍微改变一下现在的行事风格,也许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如若不能改变,那么再谈以后的事情也不迟。
这件事得尽快办,最好在她临盆之前。不然的话,生孩子加上产后必须休养的时间,那可能会直接拖到冬天去,事情可能会越拖越糟糕。
其实玉瑶公主早早回来,不想去听课只是一部分缘由。
她知道昨天贵妃娘娘又遇着了是非,很不放心,从一早起来就心心念念的想过来看望。现在看着娘娘果然没有什么大碍,还能说能笑,才能稍稍放心,等下见了哥哥也好说话。
她回了自己屋里换了衣裳和沾了些许泥污的鞋子,看着郭尚宫领着两个宫人正在熨烫洗过的衣裳。天气不好,衣裳不能晾在外头,阴干的衣裳总有一股子气味儿,熨过之后气味能够去掉,再熏上一点香,才好搁在箱子里。
玉瑶公主喝了半杯果子露,郭尚宫也不必时刻看着人熨衣裳,到玉瑶公主跟前来,轻声问:“公主后晌还出去吗?”
玉瑶公主摇摇头,示意她坐下。
“昨天清风台究竟出了什么事?”
郭尚宫迟疑了一下:“奴婢昨天没有跟去清风台伺候……”
玉瑶公主看着她不说话,郭尚宫硬着头皮又推托了一句:“奴婢晚间事情也多,真没有顾上去打听。”
玉瑶公主微笑着说:“那就知道什么说什么。”
郭尚宫眼见确实推托不过去,只好说:“奴婢真的所知有限。只知道是那个弹琵琶的赵娘子,先前看着好端端的,可是轮着她们近前献曲的时候,她却忽然象是发了疯一样用琵琶击打身旁的太监和其他琴师,接着就朝娘娘冲过来,一头撞死在阶前了。”
玉瑶还记得赵苓,只是印象不深。
“她为什么要寻短见?”
这话问得郭尚宫只能苦笑。
公主毕竟年纪还小,要是再长个几岁,就不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了。
谁不想活?能活下去谁愿意寻死?
那自然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求生不能,所以只能选择一死。
“那王供奉呢?”玉瑶公主对赵苓的死活没那么关心,可是王供奉不一样。昨天皇兄还说,这事只怕会牵连到王供奉。
郭尚宫摇头:“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道。”
这话不是假话。她这两天没踏出永安宫的宫门一步,也不敢乱打听。这样的事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自己主动撞上去?
三百
柳尚宫领着人里外忙活收拾东西,又吩咐人赶紧把药煎上。
这药今天已经是煎第一回了,煎的前一回因为大皇子没有回来,煎完已经又倒掉了。不要说什么药凉了拿去再热热的话,永安宫是缺这点儿药材还是缺这点儿炭火?药嘛,自然是要现煎现服的。倘若这一副药也等不到大皇子回来,那就再煎第三副。
等到快正午的时候,大皇子这才回来。
柳尚宫赶紧领着人接进去,可是没回自己屋,大皇子就说:“我去给娘娘请个安。”
柳尚宫赶紧说:“那奴婢伺候您过去。”
她可真想接让人把大皇子抬回屋去,可是大皇子的脾气她伺候了一年多了也算摸清七八分了。大皇子脾气好不好?好,公认的好。但是脾气好不代表没有主见,大皇子是外柔内刚的品性,他要拿定主意想做什么事儿,别人再劝再拦也是没用的。
大皇子到后殿门前的时候迎面遇着方尚宫从里头出来,一见他着实意外:“殿下怎么过来了?”
大皇子歇了一晚,虽然说今天还是有些头重脚轻,可是单从脸上是看不出来的。
“方尚宫,娘娘可好?”
“娘娘好。”方尚宫本打算出去,大皇子一来,她抬手打了一下帘子,然后顺势跟着又进来了。
谢宁刚刚用了半碗汤羹,虽然说昨天她受了大惊吓,回来后状况看着很是让人揪心,但是今天和大皇子两人碰了面,大皇子气色还不如她呢。
谢宁看着大皇子的表情带着不赞同。
大皇子也难得的露出局促的神情。
柳尚宫都不太记得上一回大皇子这样的神情是什么时候,是因为什么事情了。
感觉这位小主子,就是越来越沉稳,越来越有主子的气度。
但这是在贵妃面前,柳尚宫一想又释怀了。
并非因为贵妃的地位尊贵,而是大皇子真是把贵妃当做亲近的长辈。
那一声声“娘娘”,有时候唤得柳尚宫都恍惚起来,恍惚觉得这就象亲母子一样。
这自然不可能的,以贵妃的年纪且不可能生下这么大的儿子来。
“身子怎么样了?”
大皇子老老实实地说:“没大碍了。”
“你今天不会又去书房了吧?”
这话大皇子连忙否认了:“没有过去,父皇让人去书房给我告了三日的假,不让过去。”
要不是皇上发话,保不齐他今天还想撑着去。
谢宁真不知道说他什么。
大皇子身子孱弱,性子要强。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他读书的劲头就象是有今天没明天一样,仿佛浪费一寸光阴都再抓不回来。
谢宁招了一下手:“坐下。”
大皇子在榻前锦墩上坐了下来。
“出宫去玩的可开心?”
大皇子还预备着再听训,可是谢宁却问了这句话。
大皇子认真的点头:“开心,我们从高处往下看时,那一段街巷就象一长轴画,画上的人情百态都是以前没有见过的。”
现在说起来他还有些神往。
那些墙外的人过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日子,没有大富大贵,但是平实丰富。
每个人都是鲜活的,不同的,和宫中完全不一样。
“以后出去的机会还有的。”谢宁说:“也许等你再大些,还能去更远的地方。”
大皇子进门之前满是担忧,有许多的话想问。可现在看着谢宁温和从容的模样,那些话又觉得不必问了。
“快回去歇着吧,这两天哪儿也不许去,不许你背书,也不许写字,就好好的调养身体。”
大皇子应了一声:“弟弟呢?”
“他啊,”谢宁笑了:“你们兄弟真是心有灵犀,他刚才在这里还问了一句话呢。”
二皇子问,哥哥呢?
谢宁吩咐了一声,乳娘很快把二皇子带了进来。
二皇子不肯让人抱着,自己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他现在走路比从前总算稳当一些,跌了几回之后改了急躁的毛病,知道步子得慢慢的迈,两只脚要是都离地,那就要摔跟头了。
就是说话还难的很,还说不清楚,含含糊糊,一个、两个字的往外蹦。
一看到大皇子坐在那里,二皇子就又犯了老毛病,急不可耐往前要跑起来。
大皇子可不敢大意,忙伸开两手,正好将这个胖胖软软的小家伙接了个正着。
说是小家伙,可二皇子现在吃的白胖,份量着实不轻了。大皇子幸亏是坐着,要是站着,保不齐就让他给扑倒了也说不定。
可这么揽着他二皇子并不满意,他拉着大皇子的衣襟,吭哧吭哧想往他的腿上爬。
不管这兄弟俩是怎么想,可没人真敢让二皇子把他哥哥当树来爬。大皇子身子弱,又才中了暑,可经不起这番折腾。
乳娘连忙过来,连哄带骗想把二皇子带过去,可二皇子不知道是不是拗劲儿上来了,扯着大皇子的衣裳不肯松手。
乳娘也没有办法,又不能硬去抱他,这小祖宗人不大脾气不小,真对他使蛮的他说不定会使劲儿闹腾的。
要说还是方尚宫有办法,三言两语就把人给哄开了。
柳尚宫候在殿外,听着殿内传来二皇子咯咯的笑声,又响亮又清脆,即使在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里,这笑声也让人觉得格外提神,比什么声音都好听。
大皇子陪二皇子玩了一会儿数手指,小哥俩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大皇子身子还虚,带孩子又着实不轻松,就这会儿功夫额头上又出了一层汗,谢宁唤了柳尚宫进去多吩咐了两句,就赶紧让大皇子回去歇息。
柳尚宫松了口气,出了殿门就亦步亦趋跟在大皇子身后。要是能够,她倒想让人把大皇子抬回去,能让大皇子多省一分力气是一分,却不防大皇子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殿下?”柳尚宫有点儿慌神,生怕大皇子是哪里不舒坦。
大皇子并不是象柳尚宫担忧的那样再次病发,他只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柳尚宫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了上去。
三百零一 召见
白洪齐站在阶前抬头望了一眼,檐角处还是在往下淌水,象珠子断了线一样。
这雨下得人心里直发闷。
白洪齐没叫小太监替他撑伞,自己将伞接了过来,匆匆往外走。这几天宫里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