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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钊便问:“二哥对我们日后行事有何看法?如今皇帝与冯家起了嫌隙,北平不稳,连西北与辽东也被卷了进去,偏冯兆东在西南带着大军剿灭安南逆臣,明明已经稳住了局势,却还拖着不肯回京复命,甚至还狮子大开口,从两广征调大批粮食,我瞧着,总觉得他似乎有了不臣之心。接下来,咱们要不要趁机搅一搅混水?好叫皇帝多吃些苦头。”
曹泽民却道:“且不忙着搅和,咱们先联系了流落各地的师兄弟再说,若有法子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来最好,连咱们手底下的产业,也要收拢收拢,把那些无关紧要的先收了,等事情过后再重新开起来。如今我们人手太散了,想要做什么也不方便。”
郭钊听出了几分意思,有些激动:“二哥,你终于想通了?不再反对我们拉皇帝下来了?”
曹泽民苦笑:“我原想着,若能终身在德庆那地方为百姓做点实事,也算是偿还了我的罪过,只可惜,无论是那里的汉人还是瑶民,教化有州同柳信文,脱贫有茂升元与章家,能做的事都有人做了,我却什么都没干成,实在惭愧得很。我也想明白了,若是我还有点能力,能为大明百姓做点什么,又何必吝身?至不济,也不过是抛却这副臭皮囊罢了。”
“二哥”郭钊红了眼圈,“不会的,你不会失败的”
曹泽民淡淡一笑,扯开了话题:“你手下若还有得力的人,叫他们多多打听北平的消息吧。”
郭钊一愣,抹了一把脸,眼中露出疑问:“燕王?二哥看好他?可他是太祖的孙子,先帝之侄,血缘怕是远了些。”
“谁说他一定要坐上那把椅子?”曹泽民低咳几声,往后躺倒,“如今他有兵有粮,也有名望,又与皇帝成水火之势,若真有反心,先帝诸子中,也不是没有可作傀儡之人。咱们且看他如何行事,到了适当的时候,加一把火就好……”
德庆,九市镇外的村子。
章敞探头往自家院子里张望几眼,见院中无人,暗暗松了口气,便放轻了手脚往里漫步,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看见老父亲拄着拐杖出现在堂屋门前,身后跟着自己的妻子陈氏,脸不由得一红,停下了脚步,讪讪叫了声:“父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章寂的脸瞬间涨红,火冒三丈,“你给我说清楚那押送军粮的差事是怎么回事?”
章敞咬咬牙,道:“这是知州大人分派下来的,儿子也无法回绝。原是他想要将二嫂的案子压后审理,又怕我们家不满,日后二哥回来,会迁怒于他,因此便拿科举资格来交换,让我们别跟他计较。那科举资格本是儿子该得的,他既然松了口,儿子也没理由不接受啊”
章寂啐他一口:“你当我不知道么?知州原本不过是安排你将学宫里积年陈旧的典籍整理一番,那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的旧书了,积了一尺灰,又不是什么珍本,谁耐烦整理它?你花点时间整一整就能捞个功劳回来,还卖了学宫的好,叫人家学官与学生们都能念你的情,明年应童生试就更轻省了。可你却偏偏推了这么一个上好的差事,非要押送军粮去安南边境,明天就出发了,你还不肯向我开口,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章敞这才知道父亲已经知道所有事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支唔半日也说不出话来。
章寂看着他的模样,忽然觉得疲倦万分,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自打小马掌柜捎了北边的消息来,你就一直坐立不安,你二哥在前线,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你也心动了吧?想着此时若找个理由避出去,即便朝廷派人来拿我们,你也有机会逃脱。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是你走了,家里只剩下老弱妇孺,遇上事情连个出面的人都没有,你也走得安心?”
章敞在父亲面前跪下了,呐呐地道:“儿子不是这么想的,只是觉得二嫂的事,无论如何也该告诉二哥一声……”
章寂无力地摆摆手:“罢了,不必再说,你是我儿子,既有望逃脱,我也不会硬要留你下来,你去吧,临行前不必来见我。”说罢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章敞有些急了,却不知该如何求他原谅,忍不住看了陈氏一眼,想让她帮着说说好话。但陈氏却沉着脸,冷声问:“相公,我想问你,你向知州大人讨这个押军粮的差事时,是怎么说的?你为何要将茂升元的存粮献上去?那是陈家的粮食,与你何干?”
章敞脸色一变:“你这是做什么?我也是为了我们家好,横竖都是要献到军前的,在哪里献不是一样?”
陈氏闭了闭眼睛,自嘲地笑笑,转身跪倒在章寂面前:“儿媳不孝,请公公做主,儿媳……要与相公和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一章 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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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和离
陈氏此言一出,众人都惊呆了。章敞首先反应过来,气得跳了起来,手指着妻子大骂:“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陈氏惨笑:“我不是胡言乱语,这是真心话。自打流放南下,我自问一直尽了为**、为人媳的责任,即便娘家亲人劝我离开,我也不肯应承,无他,不过是坚信女子出嫁当从一而终罢了,因此,无论你如何待我,我都忍了。然而,父母亲人心疼我,一再倾全家之力助我、接济我,无论是人力、财力、物力,都毫不吝惜,甚至连累了叔伯兄弟们的前程,也毫无怨言。我心中愧疚,却从来没想过要弃丈夫爱女而去,还觉得这才是我的本份。只求有朝一日上天垂怜,叫我们家人能过上安定的日子,我再尽我所能去报答关心爱护我的亲人。”
章敞跺脚道:“谁不许你报答他们了?你当我是那等知恩不图报的么?等将来我们家东山再起了,别说一点子钱财,还他们几个功名官位又算得了什么?”
陈氏抬头盯着他,眼圈发红:“我只怕我的亲人等不到那一日了四年来,我厚着脸皮,明知道娘家人受我拖累,还时时向他们求助,他们也不曾有过半分推托,处处为我们一家着想。为了章家,陈家有什么没做过?银子花得象流水似的,砍头的风险也冒了,几时有过怨言?为着是章家姻亲,我叔伯兄弟们的仕途受阻,被迫回乡读书,也没阻拦过我父亲接济亲家。如今好不容易借着献军粮之事,陈家在官府中得了好名声,广东布政使司的左布政使大人写了荐书,向他几位同年推荐我两个堂兄去做学官,眼看着陈家又有了希望。为了回报左布政使的好意,茂升元总号答应了要调集二十万石秋粮,年底前交付,各地分号都在尽全力施为。德庆分号这三万石,是马贵费尽心思筹措来的,只等总号那边的粮食从水路运经德庆,就要一起送去广西。而你……嘴皮子一碰,就要献上这三万石秋粮,毁了陈家辛苦筹谋的大计,还有脸面质问我?我这个不孝女儿,已经带累亲人良多,若再忍让下去,几时是个头?只怕陈家被我拖垮了,还没等到你能回报的那一天呢”
章敞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有些恼羞成怒了:“你这贱妇,说了这半天,不知道的人还当你真受了委屈呢我几时要你母亲家人帮我来着?原是他们自个儿说要接济你的,我可没求过他们况且那时候我们家连温饱都有问题,既然岳父岳母一片好意,难不成我还要回绝?他们分明是为了你才做那么多事,若我回绝,便太过不近人情了,况且这一大家子,上有老,下有小,我总要为他们着想。我原是体贴长辈才接受了你母亲家的帮助,如今你居然又嫌我们章家拖累了他们既然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为何不早说?”
陈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既如此,我现下说了,请相公去知州大人处收回说过的话吧。茂升元分号那三万石粮食,早已说好了要献给广州指挥使司,横竖都是要运到安南去的,知州大人也就不必领这个功劳了吧?”
章敞一窒,甩袖道:“你不必多说了,我知道,你是嫌弃我了,你早就想走的。如今我们家朝不保夕,不定什么时候就叫皇帝一封圣旨给砍了,你这时候与我和离,便算不得章家人了,皇帝要砍也砍不到你头上。还有那江达生又在安南立了军功,人家至今未娶,就等着迎你过门,日后有大好前程等着你呢,你又怎会甘心守着我过清贫日子?”
陈氏笑了笑,睨他一眼,丝毫没有与他争辩的意思,只向章寂磕头:“求公公做主。陈家对章家已是仁至义尽了,只因我这个不孝女强求,陈家不知受了多少牵累,我也不指望将来那位贵人得登大宝,报答章家的恩情时,能让陈家也沾点光,只求亲人不再为我所累。若公公要责怪我无情无义,也只管骂我吧,陈家不该承受这样的罪名……”说着说着,眼泪已经落下来了,“您放心,我也是书香之家教养出来的女儿,知道什么是礼仪廉耻,若能与相公和离,我情愿发誓终身不二嫁,守着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横竖我这身体也不中用,无法替相公生下子嗣承继香火,就让相公另娶淑女,总强过我这废人白占着位子……”
“胡说什么呢?”章寂听得直皱眉,轻声斥道,“你是个好儿媳,好妻子,我年纪虽大了,却还没有老眼昏花,谁是谁非我还辨得清此事原是老三错了,叫他给你陪不是。知州大人那里,若他不肯去,还有我呢,便是赔上我这张老脸,我也不能叫亲家受累”
“父亲”章敞闻言急了,“不行的,儿子已经答应了……”
“不是你的东西,你答应个什么劲儿?”章寂两眼一瞪,重重地跺了一下拐杖,“你怎么不答应把柳同知家的财物送给知州大人呢?枉你自幼熟读圣贤书,连这些粗浅的道理也不懂,连虎哥儿都知道别人家的东西不能拿,你还不如他一个孩子明事理呢”
章敞涨红了脸:“父亲,今日原是陈氏放肆在先,您不怪她也就罢了,怎的还骂起儿子来?我知道,咱们家自打南下,几年来一直靠着陈家接济,你自觉得了他们的好处,便直不起腰来,遇事便处处退让。可如今我们家不比以往了,且不说二哥已是官身,一旦北边……”他顿了顿,“一旦大哥接我们回去,我们就再不必仰仗陈家过活了,到时候回报一二也就是了,您怎能在儿媳妇面前忍气吞声,由着她胡闹呢?”
章寂扬起拐杖就给了他一棍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冲你这话,媳妇说的就占了理,你叫我怎么直得起腰来?我没把你教好,让你变成如今这副无耻的模样,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亲家?你也不必去找知州大人了,我现在就一拐杖将你打死,你说过的话自然一笔勾销,日后见了亲家,我也不至于没脸见人”说罢又打了他几棍,棍棍都使了大力气,直接章敞打得鬼哭神嚎。
但陈氏只是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
章寂眼角瞥见她这模样,心中暗叹,知道她主意已定,是不可回转的了,即便强求也没什么好处,心中对三儿子更加气恼,又多加了几分力气:“你给我进屋去,把和离书写了,省得再拖累贤媳和亲家”
章敞呆了呆:“父亲您说什么呢?”也顾不得脸上的青肿,伸手抓住了父亲的拐杖,“您是不是气糊涂了?陈氏胡闹,您怎能答应她呢?”
“我就答应了,如何?”章寂使力抽回拐杖,喘着粗气道,“我们章家欠陈亲家,欠你媳妇良多,既然留她下来,只会让她受你这孽子折磨,倒不如放了她,让她过些安生日子。阿敞,你若还有半点良心,就把这和离书给写了,日后即便我们家遭了祸,也不至于连累了陈家。”
章敞气得直跺脚:“父亲”
章寂双眼一瞪:“给我写你若不写,就给我滚出去,从此再不是我章家的儿子我也不会认你”
章敞瞪着老父,浑身发抖,只是章寂积威甚重,再几拐下来,就吓得章敞急急跑进了静室。
章寂喘着气,等气息平稳下来,才走到陈氏面前,叹息道:“起来吧,你是个好媳妇,我老头子心里清楚,是我们章家误了你……”
陈氏向他磕了三个头,含泪道:“是儿媳不孝……鸾儿还在家里,她素来不得她父亲疼爱,往后没了我,不知要如何受苦呢,还望公公垂怜,多照应她些。”
“自然,那可是我亲孙女儿。”章寂犹豫了一下,“那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要住到城里分号去?”
陈氏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如今甚至没脸回娘家去了,听说城西有庵堂,兴许……就到那里去落发了吧……”
章寂沉吟片刻,道:“不必如此,我想以亲家慈父慈母之心,也更愿意接你回去,共享天伦。不如这样吧,横竖老三明日就要走了,你就暂时留在这里,等三丫头回来,你就带着她一起走。”
陈氏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公公?”
章寂叹道:“如今局势不明,谁也不知道朝廷会对我们家做什么,你带三丫头走,或许还能给章家留一丝血脉。如今周姨娘在山上伪装文虎出花,我会叫她装作孩子病重不治,又传染了三丫头,到时候报上官府,只说他们姐弟齐齐没了,再买口薄棺装殓了火化了事。”
陈氏有些明白了:“公公是想让我把文虎也一并带走?”
章寂叹了口气:“文虎正往广州茂升元去呢,能保得一命是一命。你放心,一会儿老三写完和离书出来,我就押着他陪你一道上同知衙门和百户所,将该办的手续都办妥了,再让老三离开。到时候,即便你仍留在我们家,也算不得我们家的人了。往后你要再嫁也好,出家也罢,都由得你去。只是三丫头年纪还轻,你若抛下她做姑子去,却叫她依靠谁呢?”
陈氏忍不住落下泪来,知道这位老人是在劝解自己,便又磕了个头:“媳妇知道了,必不负公公所托。”
章寂摇头叹道:“你是个好儿媳,没能留住你,原是我们章家无福。”
不一会儿章敞写好了和离书,不情不愿地出来了。章寂便将方才那番话说给他听,他还想反对,被老父一拐杖打下去,只得应了,但嘴里却说:“父亲不过是为了给侄儿寻个生路罢了,却叫我受这分妻之苦。”
章寂恨得牙痒痒,若不是还要上衙门上档子,恨不能立时就将他打个半身不遂。
天色还早,章寂当即便命儿子媳妇套车,往城里去了。他们直接找的柳同知,因柳同知管着户籍之事,若是章敞夫妻和离,定要告知他。
柳同知听说章敞要休妻,吓了一大跳,还想帮着劝和。章寂不等小辈们开口,便把儿子要献出陈家存粮之事说了出来,直言这批存粮对陈家意义重大,而且早有了买家,儿子的做法是要陷陈家于不义,但他不知悔改,反而还要辱骂妻子,再勉强维持这桩婚姻也没有意义了,倒不如趁两家还未成仇,早早和离的好。和离之后,章敞便不算是陈家的女婿,那批粮食更是轮不到他做主。
至于那押送军粮的差事,明天就要出发,就算知州再生气,临时也找不到人顶多,不会把章敞换下来的。
柳同知听说了原委,叹息一番,就替他们将文书上了档,又劝了章敞几句,毕竟这种事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后者若是要考科举,这就是明晃晃的失德证据,但章敞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陈氏,一扭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