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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强甩了一绽大银给虔婆,一叠声只叫去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金铺里的伙计就把一匣三件的珠宝匣子送了上门,打开一看,是一对金镶紫金坠子,一根番石青镇地金玲珑寿字簪,一副金银丝打就的秋髻。
月钩儿喜得不行,从齐强身上下来,亲捧了一盏八宝青豆木犀泡茶谢上,被齐强搂住连亲了几口,“我的儿,这值什么?你好好侍候爷就行。”说话间,手就伸到衣缝里去了。
桂姐儿、吴姐儿、李银儿看了,拉着连震云和李四勤撒娇不依,两人自然也得掏了银子,叫金铺送几匣子头面过来,随她们挑选。
李四勤身边两个姐儿各得了副金珠耳坠,缠着他喝酒猜拳,输一回便喝一盅酒,解一件衣,不多会儿,李四勤便赤了上身,吴姐儿也仅剩了红抹胸儿。
桂姐儿得了一个四两重的珍珠发箍,爱得不行,从腰上银穿心金裹面儿里取了香茶木樨饼儿,含在嘴里,舌尖递了过去,和连震云亲嘴分食,啧啧有声。那香茶木樨饼虽是用来爽神香口,却也有****助兴的作用,连震云搂着她含糊笑道:“你这喂不足的小淫妇儿……”
虔婆、丫头、跟从的人,早退了下去,由着他们三个在席上肆无忌惮和姐儿们喝酒玩乐。闹了半日,眼看着掌上灯来,齐强在月钩儿胸上重重摸了一把,笑道:“行院里的规矩,梳笼自少不了三日酒,这席面是必有的,只是我妹子还在家等着我回去,我怕是不能多待了。”
月钩儿正是新妇得宠的时候,不依道:“只听过兄长教导妹子,哪又听过妹子管束兄长,你——”看了看齐强的脸色,眼眶儿红了起来,“爷若是头一日就要走,必要留个不合别人一样的念想儿,说好下回来的准日子,免得奴叫院里的姐妹们笑话,说奴没侍候好头遭儿的贵客。”
齐强笑道:“我过半月是必来的,你要什么念相儿,只管说。”
月钩儿转了转眼珠儿,扯着齐强身上的绯红葛纱新衣儿道:“奴不要别的,就要一匹葛纱。爷赏了奴,奴制了衣裙在身,也叫人知晓,奴是京里来的贵客梳笼的。”
齐强呆了呆,“若是能用银子买到的,凭你要什么都行,就这葛纱,是太后赏给我妹子的陪嫁,统共都只有十来匹,俺妹子自个儿都没舍得用,拿出来给我和妹夫做了衣裳,我手上哪里又有?”哄道:“你今日且换一样,我过几日就托人去淮安府寻寻,买上几匹给你做衣裳。”
月钩儿原就打定主意要用这葛纱把这条街上的姐儿们都比下去,显显身价,哪里肯放,眼里含着泪,“原说是不一样的东西才行,若是清河四处都有的,又算什么念相儿?姑奶奶是爷的妹子,平日里万般好的,只要爷开口,没得说舍不得一匹葛纱。只有爷心不心疼奴……”见得齐强满脸难色,含泪道:“昨儿晚上,爷和奴喝交杯盏儿的时候说的什么?只说要回去和姑奶奶提,抬奴家去侍候,这会儿不过是匹纱,爷就不敢开口了,可见昨儿那话,原是哄奴的……”
她这里一哭,那边连震云和李四勤都慢下了手脚,桂姐儿坐在连震云怀中,乌云已松,金钗斜吊,衣裙半褪,露着大片白腹腹的胸脯,绯红着脸说道:“齐大爷,奴可不是偏着妹妹,这是行院里的规矩,月钩儿的模样身段,技艺耍玩,都是这街上头一份的,等了几年,遇着齐大爷这样的人物方被梳笼了,后半辈子就指着齐大爷呢,齐大爷多少给她些脸面……”话还未说完,似是被连震云摸到了妙处,****一声,自袖口金裹儿面里咬了一片香茶木樨饼儿喂给连震云,撩了红绫裙子,引着连震云的手伸了进去,纤手去解连震云裤结,便也顾不上这边了。
齐强昨晚在月钩儿身子上得了大趣,正是贪着的时候,又见她是没被别人沾过的,确也起了买个侍妾进门的心思,想和齐粟娘说说,但这葛纱是万万不敢去要的,正作难间,外头一阵门响,连大河在外头急道:“大当家,云大人要小的来知会你,盐司里派人下来摘印了!请爷赶紧去许家,云大人等着呢。”
连震云大喜,顾不得行到半路上的好事儿,立时推开桂姐儿站起,和李四勤一起穿整齐了衣裳,便要出门,转头看向齐强:“那边油水不少,府里养的歌妓也是上等的,挑几个回去?”
齐强也站起身来,笑道:“我先回去换身衣,和我妹子说一声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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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卷 第十六章 许府里的连震云(一)(小修)
齐粟娘和陈演正在用饭,就听得中门一阵梆响,陈演去了多半会方回,一脸阴郁,抱住齐粟娘叹道:“盐司派人下来摘许知事的印;拿着公文到县里来借人去许家查抄。汪县丞和许家有亲,是要回避的,我方才已命云典史带着五十名壮班去围许府了。”
齐粟娘唬了一跳,果然听得外头马嘶人呼,集结了不少人马的样子,过一会便是吆喝声起,重重的脚步声和着马蹄声向县城里急急而去。
齐粟娘紧紧偎在陈演怀中,道:“既只是摘印抄家,父母兄弟和家眷应是无事罢?”
陈演半晌不语,“还不只贪墨这一桩,三十来年前的强买盐场灶口,逼死人命全都发了,是温七出头告的。听说具结公文都写好了,许家长房里全是流配,家财不足抵还贪墨之款,罪上加罪,把奴仆另卖。”
齐粟娘大吃一惊,陈演苦笑道:“温七在清河县里忍了多少年呢,等着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哪里会不把上三代的仇一起报了?许家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齐粟娘颤声道:“那许老太太——还有莲香——”陈演抱紧了齐粟娘,吻着她的发顶安慰道:“能保住命就是好的,许知事已拟了斩监候,许老太爷病得不行了,老太太身子也不好。”
齐粟娘未料到不过半月,许家就这般轻易败了,知有蹊跷,怕是有人在背后推墙,家眷的下场必是好不了的,着急道:“他们家是清河里头一等的大户,家财哪里会不足偿还——”话一出口,便知无用,不禁落泪道:“好歹许老太太也照料过我两日,她哪里受得了这些,莲香——莲香只有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陈演替齐粟娘拭了泪,柔声道:“你若是不放心,我就去看看,好歹让许老太太少受些罪,你也能送送她。若是你喜欢莲香,我们就把她领回来。”
齐粟娘听得“送送她”几个字,只觉悲伤,抓着陈演的衣袖,点点头,又摇摇头,“到底是盐司管下,平常无事时,民、盐管辖都有扯烂帐的,你若是去了,难说会惹出什么话来。再说,老太太那边到底是内眷,你也不方便。我去不过是内眷的交情,到了这时节,也不会有人再多想了……”
陈演凝视齐粟娘道:“我知道你想去,只是我不放心,抄家里面的情弊太多,免不了要让女眷受辱,我不在你身边,我怕你受惊。我虽是不方便,但到底借了我县衙里的人,盐司也不会说什么——”
齐粟娘连连摇头,不让陈演去,陈演却又不放心她去,两人正为难时,后院门一阵大响,“妹子,开门,我回来了。”
齐粟娘听得齐强回家,连忙去开了门,见得齐强面红,知道是喝了酒,连忙把灶上早准着的醒酒汤端给他,待他喝完,便要打发他上chuang睡觉。
齐强笑道:“放心,我还捱得住,连震云和李四勤比我喝得少不了,还是去许家办事了。我呆会也去看看,回来再睡。”
齐粟娘一听,心中一喜,也顾不得问连震云他们为何去许家,急对齐强道:“哥哥,我正好想去许家看看,陈大哥不方便,你带我去罢。”
齐强一愣,看向陈演,陈演叹道:“上回她病时,许老太太照料过她两日,许家有个丫头一直侍候她。人家既是有难,能帮的就帮一帮,也是正理。”齐强自是点头应了。
齐粟娘连忙回房去换衣,收拾一些金银,陈演拉着齐强到前厅,因着出了大事,属官们都在,只有汪县丞回避在家。陈演命王捕头备了轿,点了十个马快跟从,转身对齐强道:“齐强哥,你也知道抄家时乱得很,粟娘她平常看着利害,其实心软胆小,你好歹别让她受吓。”顿了顿,“这事是连震云办的罢?你们原是旧识,和他说说,若是粟娘喜欢,咱们出钱把那个丫头赎出来。”
齐强笑道:“你放心,不过是个丫头,我去说一声,他自然会送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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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卷 第十六章 许府里的连震云
因着盐司差官在许家,难说会不会见,齐粟娘脱下家常喜鹊袍,换了一身宝蓝大洋莲宽袖狭衣,外护袖以锦绣镶之,下着二十四折恒服玉裙,插了金钗,穿了白绡罗绣鞋。她坐了绿昵官轿,王捕头领着十个马快围住,安生给齐强牵马领头,一齐向城西许家而去。
他们还未出草堂子,连震云和李四勤已是到了许家,许家老宅大门洞开,宅前被百多火把照得分明,连大船、黄二领着五十名漕帮帮众和四十名壮班衙役,把许家老宅前门后门围得水泄不通。许家街坊早已惊动,里正却得了消息,一一弹压,叫他们熄灯关门睡觉。
温报回缩在门边上,见得连震云下马,连忙迎了上去,打千儿道:“大当家,您可来了,云大人和盐司差官都在堂上等着您拿主意,好开始抄家呢。”
连震云微微一笑,回头招呼一声李四勤,一起入了许府,到了正堂之上。
正堂下跪着外宅男仆,正堂内许家男子跪了一地,班头领着九个衙役围住,个个噤若寒蝉,许知事已被锁了,他身边一张床板上,放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许老太爷,也无人上去理会。
内宅里隐隐传来哭声。连震云眉头一皱:“后头怎么回事?有人进去了?”
盐司差官显是和他熟识,站起笑道:“大当家没来,自然还没有人进去。是老太太快不行了,围着哭呢。”
连震云点头转身道:“温七,这原是你们家的宅子,跟大人说说,从哪里抄方好。”
温报回跪在地上道:“大人,小的离这宅子时,虽只有三四岁,还记得这宅里西院有夹壁银库,东院有储金地窑,后头红梦楼上是藏宝阁,****阁里专养戏子相公,因着小的祖上三代精修机关,想来许家是不会弃而不用的,若是还有别的地方,就要去查查这三十年新建的房阁,里头怕也是有些东西的。”
许家众人顿时鼓噪起来,对温七破口大骂,却被衙役们执棒上去一阵乱打,头破血流,哪里还敢再说话。
连震云等人相视一笑,连震云给李四勤递了个眼色,只听他大喝一声,外头连大船和黄二领着五十名漕帮帮众立时冲了进来,许知事脸色大变,挣扎着向盐司差官哀求道:“大人,罪官愿将金银奴仆尽献,还求不要惊动后宅女眷。”
那盐司差官微一沉吟,转头向看连震云,连震云摇头道:“这宅子都要充公,如何能不惊动女眷,”看了许知事一眼,“罢了,看你们家在清河延绵百年,给你最后几份体面。大船,到后宅门前去喊话,让女眷把随身的钗环全卸下,不得私藏半点金银珠宝,全退到老太太房里去。否则,全充作奴仆发卖。”
许知事连连磕头,将藏纳财物的地点一一说出,果然和温七所说并无二致。众人听得金银珠宝数目大出预想,更是欢喜。
云典史一一将数目记下,连震云低低对连大河说了一句,他将手一拍,漕帮帮众便如狼似虎向后宅里冲去。
后头哭声大作,连震云侧头对盐司差官笑道:“既是有****阁,大人可去看看,若有上好的,带几个回去。”
盐司差官哈哈大笑,拉着连震云一起进去,云典史、李四勤跟随在后,那盐司差官笑道:“若是有绝佳的,咱们还是先孝敬那位爷罢,听说他最近派了人到江南来搜寻佳丽,咱们正要投其所好,这样不费力的买卖,真该多做几回才是。”
连震云亦是大笑,说话间便走入了后宅门,只见后头一片狼籍,不时有吓晕了头的媳妇丫头乱窜,一时被看到,立时抓住,全当作奴仆押进了偏院,后宅正房里站着两个帮众,看守女眷。
连震云等人上了****阁,阁上果真装点得五光十色,奢华非常,那差官啧啧道:“凭这些犯禁的东西,就够让他们喝一壶的了。”众人坐在顶楼,将戏子一一察看,点选了五名绝色女子,李四勤听得连震云又叫相公孪童上前,不由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好这一口了?这可不是个好路数。”
连震云与盐司差官相顾失笑,“哪里是我要的?自然是送给那位爷的。”
正说话间,连大船走了上来,“大当家,西院藏银二十二万两,东院藏金二万四千两,红楼阁里的珠宝古玩二百七十八件,田地一千八百亩,俱已登记造册。”一步上前,捧上帐册。
连震云翻着帐册,“奴仆多少人?女眷多少人?”
连大船道:“奴仆一百一十八人,女眷五人。”
众人都是一惊,云典史皱眉道:“女眷可是逃出去了?怎的只有五人?”
连大船陪笑道:“起先小的去前头喊话时,那些女眷们就慌了,个个都向身上藏金银,小的领人一抓,全算奴仆了。”
众人皆是大笑,李四勤瞪他一眼,呸他道:“你这小子怎的知道她们身上藏了金银?就知道不是个安分的,大河那小子呢?黄二呢?”
连大船见着连震云没有说话,笑嘻嘻地打了个千儿,“回二当家的话,大河哥在东西院看着金银,黄二哥在红梦楼看着珠宝,小的最没用,就只在偏院里看着奴仆了,二当家好歹也让小的立立功。”又笑道:“请两当家的和两位大人去清点一二,小的瞧着,里头有几个比这阁里的还强呢。”
盐司差官哈哈大笑,对连震云道:“大当家,贵下属好生伶俐,这许家百年旺族,总有几个出色族女,自然要比戏子高上几分,”指了指挑选出的戏子相公,“这些就送给上头去,咱们的,下去看看罢。”众人一笑,下了****阁,向偏院而去。
这时,守在许家宅门前的衙役们听得马蹄声渐起,远远看得漆黑的巷子口,两排十个熊熊火把迎风急急而来,到得近前,便见持火的马快围住一顶绿昵官轿,领头的正是县大老爷的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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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卷 第十六章 许府里的连震云(三)
几个班头立时迎了上去,给齐强请了安。众人下了马,王捕头扫了许家一眼,悄声在齐强耳边道:“里头怕是已经开始了。”
齐强点了点头,向一个班头问道:“里头主事的是谁?”
“回齐大爷的话,盐司来了一位差官,云大人也在,不过一直等着连大当家和李二当家到了,才开始动手。”
齐强听了,料着是连震云主事,走到轿子边道:“妹子,你别下轿,路上你也别向外看,免得受吓,咱们这样进去就是。”
齐粟娘心急如火,连声应了,道:“哥哥,咱们直接去后宅罢。老太太就住在正房后的暖阁里。”
齐强应了,让王捕头又点了十名衙役,拿了火把,围着轿子,向许府内走去。
前宅正堂里,班头领着九个衙役正守着男犯,见着齐强等人拥着官轿行到正堂前,连忙迎了出来。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