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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牢门上铁锁的声音回荡着,陈演半坐在牢中,默默沉思。
客船赶在冰封前,在通州张家湾码头上靠了船,齐粟娘一眼看到岸边等着的齐强,提起裙摆下了船,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齐强一把拉着,上了等在一旁的玉顶檀木马车。
“妹子!你和哥哥说,你们家每年十四万余两的银子是哪里来的?”齐强满脸焦灼,“我细细查了帐册,演官儿断没有调仓银补亏空,但是这假帐却做得平平稳稳,扬州府里的仓银也是进进出出一丝不乱,你和哥哥说,这银子是哪里来的?你是不是背着演官儿收贿银了?”
齐粟娘大吃一惊,连忙摇头,“我没有——”齐强抓着她的双肩,凝视着她道:“皇上还在查问赵世显,腾不出空儿来审演官儿。我偷偷去牢里看了演官儿,他还安慰我说是干净的,牙行里的银子。妹子,以演官儿现下的精明厉害,除了你,谁都蒙不住他。牙行是我建的,我总有个底儿,不可能是牙行里的银子。你告诉哥哥,你到底从哪里来的银子?”
齐粟娘听得皇上要亲审陈演,一顿心扑扑乱跳,含泪道:“哥哥,是我运私货私盐赚的银子——我怕连累陈大哥,一直都没有告诉他,也没让他碰过这些事——”
齐强惊道:“运私货私盐?谁替你运的?难不成是李四?每年十四万余两,他怎么瞒过连震云的?”
齐粟娘连连摇头,急道:“不是二当家,是——是连大当家——”
齐强脸色剧变,死瞪着齐粟娘,“连震云替你赚银子?”车厢里回响着他喘粗气的声音,“妹……妹子,你……没做……没做对不起演官儿的事吧?”
“不是,没这回事!”齐粟娘被齐强的脸色骇住,拼命摇着头,“不是,我当初在清河的时候帮过他,说好了以后我要银子的时候,他就帮我运私货——我和他没有私情——”
“你帮他什么了?值得他这样去回报?清河——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他凭什么隔了这六七年还要回报你?”齐强哑着嗓子道:“你知不知道,连震云他——他——他对你——”
“我帮他制了工程图,我帮他制了五副坝上工程简图!”齐粟娘抓着齐强的手,哭道:“哥哥,你得相信我,那图真是我制的!我和他没有半点私情!”
齐强目瞪口呆,“那几副工程图是你制的?让他得了官,抢足了好处的工程图是你制的?”
齐粟娘死命点着头,“是我,真的是我,哥哥,你得相信我。”
齐强喉头拼命滚动着,用力呼吸了三四回,勉强平缓地着声音道:“好,哥哥没有不信你的。问题是现下怎么办?如果说是牙行的银子,九爷肯定要问个根底,你和连震云这事儿叫那些爷知道了,还不知整成什么样。如果对皇上说实话,是私货私盐的银子,这些事儿虽是人人都知,却不能摆到台面上来的——”
齐粟娘咬着牙,“我早就打算好了,这事儿若是发了,就和皇上说是我运私货的银子,陈大哥半点不知道,谁替我运的我也不说+——随皇上把我怎么样——”
“说些什么傻话!哥哥能让你这样么?!”齐强怒骂道:“演官儿若是犯了事,皇上可能还网开一面,你要是犯了事,皇上可不会迟疑半点!”
齐粟娘抓着齐强的手,含泪道:“十三爷怎么说——”
齐强摇着头,“十三爷自打上回圈了后,圣眷大不如前,但他在四爷跟前说得上话。妹子,这事你得求求十四爷,他如今正管这查帐的事儿,只要他和四爷一样把演官儿摘开,皇上就用不着亲审,这事儿也就当没出过。”齐强扶住齐粟娘,“先别想这个,到底皇上还得等几天才审演官儿,先想想怎么和九爷府里那几位爷交代。我能查明白的,十四爷也查明白了,他们个个都知道演官儿的钱掌在你手里,就等着打听你是怎么发财的!”
清河卷 第二章 通直斋里的十四阿哥
第二章 通直斋里的十四阿哥
玉顶檀木马车在通向京城的官道上慢慢驶着,然则四十里的陆程,不过是一个多时辰。
正午的太阳挡不住初冬的寒风,十四阿哥从内城而出,沿着京城长阳大街向九皇子府策马而去。
暖阁里仍是姹紫嫣红,晚菊开得正艳。烫盆里的银酒壶冒着丝丝热气。
十四阿哥执着乌金马鞭走了进去,九阿哥站了起来,秦道然上前,倒了杯乔家白。九阿哥笑着对十四阿哥道:“你在户部熬了十多日,今儿才能出来散散,哥哥特意叫了三庆园的戏子来唱一段,马上就到。”说话间,将暖酒递了过去,“帐查得怎么样?”
十四阿哥面上带了倦色,但精神头儿却足,一屁股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进,看着转过头来的八爷和十爷,摇了摇头,“咱们也是白忙活,银子不声不响早进了毓庆宫,还是太子得了大头。你是没见着老三那张脸,他被太子推出来领头,甜头没见多少,皇阿玛见着抓到的都是些平日有些清名的人,说话就没好气儿了。”
八阿哥微微笑着,“赵世显到。底救过驾,皇上多少记着他的功劳。再者,皇上未必不知是太子爷在折腾,自然不会有好气儿,老三这回可是吃了亏。”
九阿哥笑了出来,“咱们门下的奴。才早得了信儿,把帐改了些,抓不着大把柄。反是那些老实官儿被拎了出来。我看着,皇上一听陈变之也有份,可是气得不轻。”
十阿哥已是有些醉意,他站起。大力拍着十四阿哥的肩膀,嚷着:“我说老十四,哥哥到今天不佩服不行了,你当初也就十一?那丫头和你一样大?你就怎么瞅出她是个能干奴才,闹着要她做跟前人的?乖乖,每年十四万余两,上上下下半点风儿都不透,直接填了窟窿,他们陈家多少家私,这样眼睛都不眨地替皇上掏腰包?”
十四阿哥微微皱了眉,没有出声。
九阿哥坐在扶手椅上哈哈大笑,转头对侧立一旁。的秦道然笑道:“你的眼光儿也不差,当初你替齐强和他妹子打包票时,爷心里还直冒嘀咕。谁知道她竟是个财神娘娘转世?!”
秦道然笑道:“奴才当时也没想着,不过觉着齐强的。妹子胆儿大,心又细,既然有胆量改九皇子府里的帐,还让奴才抓不到尾巴,管管江南的帐也不是个难事儿。”
九阿哥一愣,“她什么时候改爷府里的帐了?”
“爷应还没忘,那年齐强去江南建牙行,在外头跑。了一年。正遇上大格格洗三,八爷请了四爷、十三爷商量事儿,特意把德隆那五房和太子府里有些干连的奴才给撵了——”
八阿哥笑了起。来,“我还记得,那一日是齐强的妹子在外头支应,外头的帐必是经她的手。她动什么手脚了?”
秦道然笑道:“也不是大事,齐强的妹子和几位爷的贴身公公们都有些交情,便借着这个机会,拿着九爷府里的银子做人情,在酒席戏曲上多给了他们些体面,多花了一百二十六两银子。”
九爷和十爷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十四阿哥的脸色却有些不好了。
八阿哥也笑了起来,“我就说,李全儿平日里对她就是格外客气些。齐姑娘前,齐姑娘后的。老四身边的秦全儿原和他主子一样是个冷面,见着她也是脸上带笑,我还纳闷他们这是怎么了……”
十阿哥笑得直喘气,“不错,不错,胆儿够肥。这还是她第一遭管你们九爷府的帐吧?”
秦道然笑道:“不单是头一遭,要紧的是她当年还没有出嫁,还只有十三岁,和十四爷一般大,就敢伸手捞银子了——”话说到这里,便听得外头傅有荣小心翼翼地说道:“爷,齐二管事带着齐姑娘来给各位爷请安了——”
十四阿哥猛然站起,一把拉开暖阁的门,执着乌金马鞭,冲了出去。
几位阿哥俱都一呆,秦道然半晌回过神,听得暖阁外有人声,走到门边看去,惊道:“十四爷把齐强的妹子拖走了——”
齐粟娘被十四阿哥一把拽住胳膊,一路拖着向通直斋而去。齐强惊得面上失色,正要跟上,却被暖阁里追出来的秦道然拦住。
齐粟娘看得十四阿哥脸色难看之极,知晓是一触即爆,想着要求十四爷的事儿,忍着胳膊上的剧痛,半声儿不吭,任由他一路从曲廊上拖了过去。
进得通直斋水榭,十四阿哥一把将齐粟娘甩到楹栏边,冷冷瞪着她,半晌没有出声。
齐粟娘吞了一口吐沫,强自镇定,忍着腰背上抽搐的撞疼, “十四爷——”
十四阿哥听得这一句,反手一鞭子抽翻一张剔红靠背椅,瞪着齐粟娘怒骂道:“看你干的那些破事儿!你眼里还有爷么!”
齐粟娘看着被乌金马鞭抽成烂柴的剔红靠背椅,倒抽了一口凉气,扶着栏杆儿勉强站起,“奴婢……奴婢给十四爷请安。”
十四阿哥一脚将剔红八仙桌踹飞,重重一声砸在粉墙花格窗上。齐粟娘紧闭双眼,只听得一阵破裂折断之声连连响起,接着便是粉墙房里一阵瓶破杯裂之声,“安个屁!爷以前太惯着你这奴才!现下你眼里还有爷么!”
“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包了画舫喝花酒,到戏园子里听戏喝酒,你有什么不敢的?爷还没死!你做这些伤风败俗的事儿,也没想着来报爷一声,求爷一句,拉你哥哥一把?——能干奴才?爷要你这奴才能干有什么用?爷还指着你这奴才替爷去赚皮肉银子么!”
齐粟娘忍住眼泪,“原是想着……太子爷……十四爷必是没功夫……”
“爷有没有功夫是爷的事!做奴才就该知道分寸!什么事儿自己平了,什么事儿来求爷,还要爷教你么!”十四阿哥狠狠一鞭子抽到楹栏上,隔着齐粟娘只有两指远,拳头粗的栏杆应声而断。刀割般的急风刮得齐粟娘脸上生疼,惊得她倒退两步,重重跌坐到了地上。
青砖地上冷得透凉,齐粟娘脸上白得不见血色,身上冷汗直流,颤抖着要开口说话,嘴唇儿却直抖。
十四阿哥越发恼怒,“看你这蠢样!爷就狠不得一顿鞭子抽死你!你在爷面前这样缩手缩脚,指望着再糊弄住爷,啥事都不和你这奴才较真,纵得你无法无天,眼里没爷!?你就打错主意了!”
齐粟娘颤抖道:“我……我没有……”她明知十四阿哥不会真伤她,内心对他狂怒的恐惧却是止也止不住,哪里还顾得上自称奴婢?
“你没有?”十四阿哥冷笑一声,走到齐粟娘面前慢慢蹲下,盯着齐粟娘道:“法源寺赏丁香花那天,你和连震云偷偷摸摸干什么了?他竟敢当着爷的面,勾搭爷的奴才!要不是为了八哥的事,要不是为了你这奴才的体面,爷当时就该把那不知死活的混帐砍成三段!”
齐粟娘一听这话,那害怕的心全丢到了一边,立时叫道:“我和他没私情——”
十四阿哥狠骂道:“你要和他有私情,爷早就抽死你了!不长眼的蠢奴才!以后不准你再去他府里!”声音腾然拨高,“听到没有!”
齐粟娘骇得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十四阿哥发了一顿火,出足了气,再见得她老实服顺,心便软了下来,哼了一声,挺身站起,“起来。”
齐粟娘见他脸色,知晓已是过了劲,终是松了一口气,连忙爬了起来。十四阿哥一屁股在楹栏边坐下,“过来。”
齐粟娘慢慢走了过去,在十四阿哥身前一步停下,咬了咬唇,陪笑道:“十四爷……”
“陈变之那事你打算怎么办?”十四阿哥看着齐粟娘,“皇上未必信他贪墨,却会怀疑他挪用仓银——你说,他是不是——”
齐粟娘连忙摇头道:“回十四爷的话,外子他没有挪用朝廷半分银子,那些银子——那些银子——”
十四阿哥一摆手,“爷没兴致知道你从哪里弄的银子,只要没挪用就好。”扫了齐粟娘一眼,哼道,“陈变之既是做了官,他下头的人奉承你也是该。”站起身来,“老十三和陈变之交情好,前几日就来找过我,今儿爷就找他一块儿去和皇上说,清查扬州府仓银,只要他没实证说他贪墨挪用,皇上已经丢了个赵世显,自然要保他。”
齐粟娘断没料到十四阿哥这般干脆利索把事儿决定了,不用费她半句口舌,眼圈儿顿时红了,含泪施礼,“奴婢谢过十四爷……”
十四阿哥哼了一声,“你就在这里呆着,谁叫你也不许动,等爷从宫里回来。”说罢,出了水榭,穿过曲廊,匆匆而去。
暖阁里的作乐声响了起来,三庆园的戏子唱着十四阿哥爱听的曲儿。齐粟娘看着十四阿哥远去的背影,倚栏听着,唱的正是那,“……家散万金酬一顾,身留一剑答君恩……”
………
今晚八点加更
清河卷 第三章 乾清宫里的北河河总
第三章 乾清宫里的北河河总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清查扬州仓银的事儿还只行到半路,圣旨已是下到刑部大牢,宣陈演入宫见驾。
天色近晚,康熙召了陈演独自奏对。初冬的雨渐渐大了,打在琉璃瓦上响个不停,便也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声。
只待得华灯初上,陈演领了差事,叩谢了圣恩,一步一步退了出来。这时节,河道官职变动的消息早已出了上书房,传到了各位爷的耳朵里。
陈演慢慢走在雨中,乾清宫檐着摆放着盆盆晚菊,被雨水击打着,左摇右晃,陈演的心便也随着那花儿,一会儿摇了过去,一会儿摆了过来。
秦顺儿打着油伞,在宫门口接着了陈演。十三阿哥拉着陈演的手道:“分拆河道总督一职之事,是四哥为治理水患向皇上奏请的,虽只是暂行之事,难说日后不会成定制。”顿了顿,“皇上原是留中再议此事,如今却提了出来。治河虽重,辅政方是首要。赵世显的女婿如今升了天津河间兵备道,直隶总督是八哥的门下,天津卫是为九河津要,京畿咽喉,你切切要小心在意。”
大雨中,两驾马车从齐府驶。出,一驾直奔了皇城,一驾驶到了九阿哥府前停下。得了消息的齐强带了齐粟娘来向主子们谢恩。
“分河道总督一职为三职?东河河。总、南河河总、北河河总?陈变之现在是北河河总?专管京畿、直隶、西北河道事务?”十阿哥咋舌道:“几品?”
花厅外哗哗地下着倾盆大雨,。将初冬里的晚菊打得七零八落。十四阿哥倚坐在屏风后的罗汉床榻上,齐粟娘满脸笑意给他倒酒,
八阿哥看着新设的黄花梨屏风后的两个人,微微。一笑,“正三品。”
“我说皇上上回那样要紧的时候,还带着陈变之把。直隶河道巡了个遍,原来那时节就有这主意了。”九阿哥笑着看向齐强,“你妹子如今也是正三品的淑人了。”
齐强瞟了齐粟娘一眼,陪笑道:“全是主子们栽培。”
十阿哥大咧咧地道:“你这话倒也说得没错。要不。是老十三和老十四担保陈变之不会贪墨挪用,奏请清查扬州府仓银,皇上也不会这么快把陈变之放出来。”
八阿哥笑道:“说。到底,还是皇上宠信陈变之,就坡下驴。扬州府的仓银现在还没查到一半,就升任了北河河总。陈变之又太会讨皇上的好。这不,方从宫里放出来,老婆也不见,直接就奔着北漕河去了。单论这点,这朝里上上下下没一个比得上陈变之。”慢慢道:“太子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