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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暮寒垂落的眼睑被长长的睫毛遮住,眉宇紧锁,坚毅的脸庞透出一份萧瑟。若在往日,这般的神情必会让慕容薇心痛。
慕容薇握着茶杯的手轻轻放下,面上浮起一抹哀愁,心内却是重重一叹。
如今知道在宫内谈话不便,便拿姨母的病做幌子,约了自己来府里谈话,这才是要自己探试自己与姨母的本意吧?
若说服了自己答应他去边城,有了自己在父皇与母后身边吹吹耳旁风,再好好拿着国家大业与姨母磨上两日,他的道路便会事半功倍。
只是这一世的崇明八年春,再不会有上一世那个糊涂的慕容薇。自己再不会给他机会,让他成就当年威名远播的少将军。
慕容薇将杯搁回桌上,眼里浮起淡淡的水光,话里带了软软的央求:“表哥,你如今尚在孝期。姨母身子不好,若是你再离去,叫她如何受得了,还是以后慢慢再说,可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分歧
明明晓得苏暮寒的野心,只是想到上一世为了西霞,在城楼上自刎惨死的姨母,总想劝上一劝。
慕容薇把玩着手里精致的杯盖,睫毛轻颤两下,似是突然想起,带着深深的埋怨:“表哥,除夕夜你忒不小心,幸好皇祖母没有注意到,到害我担了一夜的心,连璨薇宫也不敢回,在寿康宫待了一夜。”
慕容薇的眼睛沾了湿意,比往日更为清亮,又浮着清浅的水光,看得苏暮寒一阵心软,却又生出重重的怨恨,难怪老太婆除夕夜什么事都未发生,竟是有这位好表妹的陪伴。
少女娇俏俏的声音柔软,像初绽的花朵一般粉嫩,又带着暗暗的失落:“后来姨母叫着你去了,寿康宫里冷冷清清,我连烟火都没看成”。
微凉的风吹过,百日红的花瓣纷纷扬扬,有几瓣从敞开的窗扇飞进亭中,沾在慕容薇发上。她轻轻鼓着腮帮,眸中越发潋滟。
苏暮寒不爱这茶,喝在口中带着涩涩的苦意,只是想到赠茶人,便想到自己的身份,更想到那年大殿上刺心的禅位。
他抬手替慕容薇拂去花瓣,嘴唇轻抿,换做苦苦的笑意:“阿薇,父亲去了,我委实穿不出吉衣。怕皇祖母多心,才换了外头的衣裳。这件事不管怎么说,总是我的疏忽。”
花瓣如雨,牵动眼前人,少女明媚得像一朵盛绽的蔷薇,轻轻抚过他的眼睑,却又如尖锐的利刃,狠狠插在他的心间。
苏暮寒似在冰与火里互相交替,全身都是透骨的寒意。但愿她不是慕容家的女儿,但愿她身上没有流着楚家人的血。
也宁愿,自己的身世只是梦一场,他与她都能过最单纯的日子。
一切都只能是但愿,苏暮寒了然地明白,他与她的血脉都不可改变。
“姨母那一掌,疼吗?”慕容薇眼中水光波动,似是想伸手触他的面颊,抬起来又慢慢放下。
娇羞的女儿家,苏暮寒不指望表妹真能抚摸到他的面颊,只是暖暖的关心便能将心融化。
“不疼了,阿薇不用担心。母亲罚我也是应该的,犯下错合该受罚。母亲那一掌是心疼皇祖母,我都晓得”,苏暮寒抚过自己的面颊,摸着被母亲掌掴的地方:“从小到大,那是母亲第一次打我,我做的错事,我认了。”
明知是错,偏要去做,不管将来会付出何种代价,这才是她认识的苏暮寒。隐忍如温良的如玉公子,出手便是必杀之招,一环扣着一环,环环紧凑。
只有这样的苏暮寒,才能将不相干的三个国家连在一起布成一个棋局。狡诈如秦怀,奸佞如顾正诺,亦或秦恒、温婉、顾晨箫,还有自己,都是那宠大棋盘上的一枚小棋子。
猜不透的便是,苏暮寒当年究竟以何为饵,能驱动秦怀和顾正诺这两国帝君为他所用,而且居然能说动顾正诺,明明已经纳她为妃,却宁愿保全她清白之躯,留着苏暮寒享用?
又想起那一世,那暴怒的一夜,她以金钗刺破苏暮寒的脖颈,苏暮寒暗沉的声音划过自己耳边:“朕为你虚悬后位以待,你竟然这样待朕。”
便是虚悬后位,在曾经是西霞的土地上,她如何能踏着亲人的血,坦然登上皇祖母与母后曾经坐过的皇后宝座,成为叛贼千禧国的皇后。
就算两人真正有过年少时最纯真的爱,也早已经不住血海深仇的磋磨。
片刻的恍惚,苏暮寒以为她是在为自己伤心。他已与表叔议定,想要行走边城,慕容薇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想到此处,苏暮寒的语气便更软了三分,情意似是淅沥沥的春雨,润润无声。
慕容薇依旧托腮而坐,似是苦苦思量,半晌才黯然开口:“表哥,来日方长,还是等出了三年孝期再议吧。”
话里回软,苏暮寒便以为那是对自己的妥协,他趁热打铁,将话紧紧跟上:“替父亲守住边关便是对他最好的孝心,也是父亲长久的心愿。阿薇,我主意已定,只想要你的祝福”。
苏暮寒拉起慕容薇柔若无骨的小手,露出缱绻的深情:“我要守卫在父亲曾经守卫的地方,我要替父亲守住西霞的边境”。
不会再帮他了,任凭舌绽莲花,更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早已尝过被伤到千疮百孔的滋味,如今心上一片坦然。
慕容薇抬头,反唇相讥:“李大将军已经说过,边城的几个小国如今已是西霞囊中之物,只为着边境百姓着想,才没有一网打尽。表哥,你如今去边城,究竟是为着保国,还是为着私仇?”
句句铿锵,问在点子上,将苏暮寒的心事一言戳穿。在表叔面授的机宜里,的确是要自己挟私仇为名,寻机灭了那几个小国,成就自己的威名,更好地接手父亲留下的军队。
苏暮寒瞠目结舌,想不到慕容薇竟懂得朝中局势,一时想不到是误打误撞,还是真能将自己心事看穿。
他聪明地不去反驳,只凝望西北的方向慷慨激昂:“父亲一戎马倥偬,我又岂能坐享其成,我一定要去看看父亲曾经守卫的地方。”
慕容薇轻抚着裙上盛绽的金紫色团花牡丹,看着它们在阳光下绚丽的开放。她压下嘴角的轻蔑,扬声问道:“姨母怎么办?”
“本来是不放心的,如今有婉姐姐在,我也走得安心”,苏暮寒立起身来,习惯地昂起头:“阿薇,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不会希望我永远圈养在这一方四角合围的小小天地中吧?”
十五岁的少年,英眉入鬓,黑发不羁地披散在肩上,添了些英武的气息。有豪情、有正义,又说得头头是道。怎么看,都不像会是手刃亲人的人。
可是,那些真实的想法,都隐藏在他的内心深处。慕容薇明白,如暗流涌动一般的恨意,早已铺天盖地。那恨意如滔滔江水,深深漫过苏暮寒的心,并牢牢扎根,兹意生长。
想拉一把,无关少年时的****与风月,只为着他是姨母唯一的骨肉,不至于真有那么一天,逼着白发人亲手替黑发人阖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张扬
“我不答应”,慕容薇倔强地仰起头,与苏暮寒对视,带着苏暮寒熟悉的任性与刁蛮:“婉姐姐还未受封,不算苏家的人。便是表哥你,三年孝期未满,根本不须要父皇夺情,你这是要天下人笑父皇不义吗?”
大约气得狠了,慕容薇嗓音尖利,与往日的娇柔大相径庭,她狠狠喝到:“苏大将军尸骨未寒,朝廷便逼着他的儿子上阵杀敌,是笑我西霞无人,还是不把你们孤儿寡母放在眼里?”
这顶帽子扣得太大,却也正是表叔的分析,打定了主意要苏暮寒今日陷皇室于不义,待他年成就大业,坐上那张位子才会有更多的民心所向。
苏暮寒愣怔,一时之间竟有些仓皇毕露,叫人无所遁形的羞恼涌上心头,他无法分辨,更不能对着慕容薇叫嚣。
好一会儿,苏暮寒方慢慢伸手,拉慕容薇坐下,又轻拍她的脊背,一如往昔露出宠溺的笑容:“我不过随口一说,又不是明日就走,到让你牵出这些话题,快坐下喝杯茶润润嗓子。”
慕容薇裙上金线刺绣的牡丹映着日光,似是粼粼碎光在周身荡漾,说不出的婉约高贵。她并不回头,一手牵了裙裾,一手狠狠将茶杯一掷,拂袖便出了知芳亭,直直往姨母房中走去,留给苏暮寒一个张扬的背影。
远远立在树下候着的流苏看到慕容薇怒气冲冲出了亭子,心下吃了一惊,忙随在身后向外走去。百忙之中不忘回头去看苏暮寒,见苏暮寒长身而立,做了一个无妨的手势,流苏狂跳的心才放回肚里。
描金骨瓷杯嗑在知芳亭冷硬的墨玉台阶上,摔得粉碎。苏暮寒以脚辗踏,手握茶杯露出玩味的眼神,一时化做冷厉,最终又转回柔和。他将手中杯子放下,从容地掸掸琥珀色八宝流云纹的锦袍下摆,起身去追慕容薇的脚步。
这还是第一次,慕容薇给自己甩这么大的脸子。只是,此事还须得她从中周旋,苏暮寒不介意自己要放下身段。
楚朝晖与儿子替丈夫守孝,本是不见荤腥,既然留了两位公主甥女吃饭,便特意吩咐明珠去厨房传话,给两姐妹单做一桌精致可口的席面。
慕容蕙正陪着姨母讨教养花的方法,与姨母谈论那两盆花开似雪的水仙,听着姨母吩咐明珠,忙止了姨母的好意。
她牵着楚朝晖的袖子娇娇笑道:“不劳明珠再跑一趟,姨母也不用忙。来时长姐便说过,不过一餐饭,今日她与我都随着姨母吃斋,算是佛前添点儿福气。”
答得应心,又是甥女一番心意,楚朝晖甚感安慰。她欣慰地拍拍慕容蕙的手背,便吩咐明珠传话厨房好生整治一桌素席,又打起精神与慕容蕙说着养兰花的法子,叫她去看自己沤在大瓷缸里的豆水。
慕容蕙本是逗姨母开心,听楚朝晖讲得在理,不觉真对养花上了心,与姨母笑道:“世人常说,室无兰不雅,今日去暖房看了看,那些兰花蹿着花箭真真好看。我回去先从暖房里选几盆不太金贵的兰花,按着姨母说的法子养养试试。”
见姨母素面朝天,人实在恹恹,慕容蕙又央着姨母重新净了面,叫明珠替她挽了一只低矮的发髻,斜斜压一只白玉簪,掐了一朵含蕊的水仙簪在姨母发间。
素则素矣,人却是清艳,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说话间,明珠领着人摆饭,就在东次间的炕桌上,置了一桌上好的素席。
楚朝晖与慕容蕙净手,方欲遣人去请慕容薇与儿子来吃饭,便见流苏打起帘子,慕容薇从外面走进来。
见慕容薇面色隐隐透着不虞,神色不似平日,楚朝晖怕她与儿子口角,又觉得年轻人的事不该多问,只爱怜地吩咐她去净手,取了妆台上一个绘着仕女赏荷的正方形彩釉扁瓷盒,挑了一点自己配制的白茉莉香膏,替她涂在手上。
一时,苏暮寒也更了衣,从沧浪轩过来陪母亲与表妹吃饭。
见慕容薇对儿子爱理不理,楚朝晖心道两人必是在澄沧浪轩中有什么口角,若是问出来怕两人难堪,只做不知,笑着替年纪小些的慕容蕙布菜。
又指着一道新上的奶酪山药糕,对慕容薇说道:“你皇祖母给的方子,辛侧妃前几日才吩咐的一道新菜,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那山药选了上好的淮山,取粗细均匀的底端切成半寸长的小段,中间挖空,填上了糯米与玫瑰当馅,上屉笼蒸得稀烂,又浇了一层厚厚的金黄色奶酪,洒了几粒糖桂花,自然是色香味俱全的好东西。
慕容薇夹了一块,只觉得入品即化,是能克化的好东西,便替楚朝晖也夹了一块,嫣然笑道:“姨母也尝尝,都是补气血的好东西。”
说说笑笑用罢午膳,也不提方才的事,只怕扰了楚朝晖午睡,慕容薇便带着慕容蕙回宫。见流苏手中捧着一只紫檀镂空的填漆描金盒子,知道是苏暮寒说的茶叶,只冷冷望着流苏哼了一声,却并未吩咐她将盒子送回去。
流苏只是抿唇轻笑,得了苏暮寒的暗示,丝毫不放在心里。
腊月二十二,夏钰之回了京城,先由夏兰馨传了口信进来,说是已从兵部找到存档,仁泰宫中原先的沙盘样子已经复原,依旧摆在原来的位置,请她找个时间去看。
慕容薇以制香为由打发了流苏,只说香的味道太过浮艳,命她捧着自己制的残香去寿康宫中,向白嬷嬷好生讨教。将流苏打发出去,吩咐红豆守着家里,便带着璎珞出了门。
正置午后,路上少有人来,偶尔遇着几位宫人,都纷纷避在路旁行礼。
慕容薇带着璎珞,一路行至寿康宫门中,只见殿门微阖,门口的守卫却秩序井然,知是夏钰之已然着手整顿,与初次来这里的光景大不相同。
知是公主要进去看看,打头的侍卫赶紧打开宫门。慕容薇熟门熟路,径直走进东暖阁里皇祖母日常起居的地方,立在夏钰之着人摆好的沙盘前,细细端详复原的沙盘,研究它究竟与当日在康南皇宫中见得有什么不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妙计
沙盘极大,囊括障日城附近整个山川水脉,草地平原,连一条小小的沟壑都清清楚楚。那些个图都记在脑海深处,粗看似是没什么不同,慕容薇耐着性子弯下腰来,一寸一寸慢慢寻找,良久才发现端倪,露出清绝的一笑。
怀疑渐渐成真,明明春风渐起,身上依旧彻骨冰冷。当那些往事呼啸着扑面,血淋淋的真相展露眼前,便是有着万千思想准备,依旧不能坦然。
走出仁泰宫的大门,望望灿灿云霞笼罩的宫殿,越发衬出它的陈旧与荒凉,慕容薇心头又是一团火起。
母后明明吩咐****职守,若不是这里少有人来,叫宫廷侍卫都学会了躲懒,昔日有人想溜进宫去破坏那么大的沙盘,又谈何容易。
听闻前日母后整顿内宫,有小太监又牵连上了一味凉茶楼,慕容薇实在是喜忧参半,好不容易得了一条线,就怕对手太过敏感,抛出小虾米搅动水面,真正的大鱼却藏身水底,叫人遍寻不见。
随着天气转暖,皇太后的身体明显好转。
楚皇后的心放在后宫,雷霆手腕与春风雨露并施,太医院首当其冲,正好撞在枪口上。这像是一枚从里烂到外的腐果,几乎被楚皇后全部换血,这次下手果断绝没有一丝情面可讲。
楚皇后恩威并用,自然要赏罚分明。凡是在皇太后病情中作假的庸医一律受刑,像崔院判这种即纵容部属又糊弄上司的罪加一等,被面部刺青发配广西,所有家产全部查抄,家眷没入奴籍。
太医院中也有耿直之人,像年过四旬的王太医、郑太医,都因不与崔院判等人合污,被安排在药房管理器皿。此次彻查,这二人苦尽甘来,同领了楚皇后的厚赐,又吩咐他们把太医院抓起来。
崔院判昔年的恩师刘太医已然做古,老妻与儿女尚在,楚皇后也用心抚慰,宣了刘太医的老妻入宫,赐了个安人的封号,令她安享晚年。又闻得刘太医长子医术出众,也一并留在太医院中任职。
罗讷言此次居功至伟,因他是由老太君举荐,实则是夏钰之手底下的人,楚皇后不好过问。过完了年节,由皇太后亲自召见,问他是想留在夏府,还是愿意留在太医院任职。
这几年为了找寻妹妹受尽人间冷暖,罗讷言性子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妄想以笔墨搏年程的年轻人,想以科考求功名的心早已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