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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前一世的她最喜欢美人不是。
“正巧，我也有个秘密讲与你。”卓夷旭看着卓夷葭，眼睛里带着亮光，含着笑的丹凤眼愈发迷人。
卓夷葭咳了，眼神往旁边恍了恍：“还是我先说吧。”
说着，低着头看了看卓夷旭埋在雪地中的牛革皮靴。
“你，不好奇我的脸吗？”卓夷葭说着，复而抬头看着卓夷旭，轻声问道。
红珊跟知画都说过，卓夷旭那双丹凤眼跟卓二爷像极了，而卓夷葭最像卓二爷的，也是那一双丹凤眼。
那双眼睛看人时的顾盼之资，让常年跟着卓夷葭的红珊知画两人都时有在恍惚中认错。若是卓夷旭看到了她的脸，大概就明了了。
卓夷旭站在卓夷葭对面，双手垂在裘氅之中，笔直的站着，眼睛弯了弯：“你要给我看吗？”
第四百百四九章
卓夷葭撇过头，二话不说就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卓夷旭在这样柔情的魅惑下去，她实在都不忍心了。
酉初，北地的天儿有些灰暗。大雪连绵，林中寂静不已。是有积雪压着树枝断裂的声音。
卓夷旭定定的看着卓夷葭，目光像是沾在了她的脸上一般。
卓夷葭扫过卓夷旭的目光，微微偏过头，开口道：“其实我是”
“你比我以为的要好看。”卓夷旭看着卓夷葭的脸怔愣着说着，打断了卓夷葭正说的话。
卓夷葭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停了下来，听着卓夷旭的话，回过头，看向他。
“我以为会是很丑，才会遮住脸。我都想好你歪鼻子带伤疤的样子了。”卓夷旭回过神，看着卓夷葭弯着眼睛笑道。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面前的人会这般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好看。
卓夷葭看着卓夷旭深情柔和的样子，心里措着辞要怎样说明白才不伤人。
“卓将军还记得，你……有几个妹妹吗？”卓夷葭问的有些小声，带着试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摊开自己的身份。这样委婉又不伤。该是可行的。
就是怕，卓夷旭离家多年，又加上她当年只是偏院一个连丫鬟都不识得的小病鸡。若是完全不记得她这号人，还当真不好说。
卓夷旭被卓夷葭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茫然，而后才跟上这跳跃的思维，点点头：“自然记得。你突然问这个…作何？”
“那将军能跟我说说有哪些吗？”卓夷葭看着卓夷旭不答反问。
岁余，林中的寒风太大，凛冽的冬风刮过，头上的帽子被吹的歪了歪。卓夷葭边问着，边伸出手扶了扶头上的皮帽。
卓夷旭看着卓夷葭，虽不知为何有此一问，却依旧从善如流的答道：“家中唯有一妹，便是当今的兰贵妃。族中还有二妹，三妹跟六妹。”
卓夷葭听着卓夷旭说完，脸上皱了皱，一只手拿着面具直接往棉袄的怀中一揣，而后将两只手交叉笼罩在袖中，面上纠结着。
九冬严节，大雪的林子中着实太冷。
卓夷葭皱着脸，看着卓夷旭，良久，摇摇头。长久站在原地不挪，脚已经深深的陷进了雪里。
卓夷旭静静的看着她，安静的等着她要说的话，也不打断。
“不是的，你还忘”
话音还没落，忽而卓夷旭上前一步，将卓夷葭轻轻扯了向自己。紧接着便是大风扫过枝桠，积雪压断树枝的声音。
卓夷葭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而后转头看了看和着压断了的枝丫一同掉在自己将才站着地儿的一堆雪，又往旁边挪了挪。而后抬起陷在雪地里的脚抖了抖。
她出来随便套的棉鞋，站着不大会儿，已经快被积雪给冰浸了。脚上已经感觉到了寒意。
不经意的一步却是离着本只有一步之遥的卓夷旭更近了些。
卓夷旭低头看着卓夷葭转头看着自己的棉鞋。回头之时，便定定的看近了他的眸子。
卓夷葭眉头微微一蹙，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开一步，右脚刚抬起，身子还没来得及往后倾，手臂便被面前的人拉住，而后往自己怀里轻轻一扯。
双手交叉笼在袖子中的卓夷葭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在卓夷旭的拉扯之下撞进了他的怀里。
卓夷葭被拉进卓夷旭的一瞬，大脑有些空白。抬脚下意识就要后退，大氅中伸出的手已经环住了她的肩头。上面响起卓夷旭的声音：“你知晓我心意的，对吧。”声音带着冬日的凉意，却是染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温柔。
“知晓我恋慕于你。”
卓夷葭身子一僵……木然的抬头看着卓夷旭：“你不该说这么快。”
听罢，卓夷旭低头看着面前的卓夷葭眉眼弯弯，一笑：“好，那我便说慢一些。流光，我，卓夷旭，心仪你。”他说的许缓，每个字都说的轻缓而清晰。
呃……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卓夷葭偏过头，看着一旁的树干。现在要怎么说？卓夷葭的脸上有些羞色，飞上红晕。
任哪个未出阁的闺女听着男子这般的话，欣喜也好，羞怒也罢，没有说淡定的。她也是个普通的女子。再五大三粗，终其两世为人，却都是少有被人表白的内女。
对于似水的柔情，她还是做不到冷眼相对。
再者，卓家大房，当年誓死追随父皇，重生之后大房也一直照拂着她，甚至为她跟二房结了不快。对于这家的人，她自然是不想伤害的。
可身份在此，答应是必然不能。直接拒绝？反正卓夷旭若是知晓她的身份，肯定也会自己处理。
正想着，卓夷葭只觉冰凉的脸上一暖，原是卓夷旭双手抚在她脸上，将她的头掰了过去，正视着他：“你的心意呢？”
卓夷葭脸上暖着，双颊被他的手按着，嘴都挤的嘟了起来。
“可是，你为什么会中意我？”卓夷葭摆摆头，轻轻摇开卓夷旭的双手，随口问着，边说边往后退开了一小步。
她记得第一眼看到卓夷旭的时候，那时候他坐在篝火旁，目光扫过她，未曾多停留一瞬，看她的眉眼之间都是冷漠。不曾有半分感情的。
卓夷旭看着她，提了提大氅，偏着头，细细思虑的样子。
卓夷葭微微垂头，半敛着眸子，眨了眨眼，在卓夷旭还未来得及开口回答之前，轻声开口道：“你不能中意我的。”
声音很温柔，却没有半丝缱绻旖旎。
说着，她的手伸进怀里，拿出一个海棠木簪。
第四百五十章 归来
卓夷旭转过偏着的头，看向卓夷葭，眼中带着不知所以。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卓夷葭从怀中拿出那个海棠木簪。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卓夷葭将木簪递到卓夷旭的面前：“卓将军很好，但是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妹妹。多年前殁去的庶四妹。”卓夷葭说着顿了顿，她的声音平平淡淡，手里执着海棠木簪，抬头看着面前的卓夷旭面上微妙的变化着。
他挑着眉看着卓夷葭，眼中带着的茫然凝了凝，眼睑倏而微眯。
“她是卓氏主族第十四代‘夷’字辈族女，今卓家二房卓子华庶长女。”卓夷葭看着卓夷旭说着，很缓慢，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晰。说着，顿了顿，又轻声道：“我字流光，我名卓夷葭。”
声音轻缓，一字一句却像是铁块一样砸在卓夷旭的心上。
他看着卓夷葭，微眯的眼睑中，瞳孔微微放大。脸上的不可思议和震惊以及不能接受，在脸上一瞬而过。
“所以卓将军，你很好，但是这簪子我不能收。”卓夷葭冷清的看着卓夷旭，将手中拿着的海棠木簪又向前递了递。
卓夷旭目光黏在卓夷葭脸上一般，最后慢慢汇聚，看着她的眉眼，细细的看着。
那一双跟他像极了的丹凤眼让他的目光闪了闪，而后低下头，避开卓夷葭的目光，盯着卓夷葭递来的海棠木簪，半敛的眸子上，睫毛颤了颤。
好一会儿，卓夷旭才缓缓的伸出手，接过卓夷葭手里的海棠木簪，然后紧紧的攥在手里。
头却是垂着，一直没有抬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让人看不真切。
卓夷葭又往后退了小半步，然后低身，向着他微微弓了弓身子，略表尊敬，而后转身往回走去。
转身，她轻轻的呼了口气。走了两步，两只手抱着开始往袖子里钻着。西齐的冬天实在太冷了，这林子里呆着她已经快要冻成冰块了。
卓夷旭抬起头，眯着的眼睑张开，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抿唇咬着牙关，手里的海棠木簪攥的死死的，眼眶微红。
直到看着人影消失在核桃树林中。
雪下了一层有一层，站在树林中的人像是立定了一般。良久，才动了动早已僵的脚，往林子外走去。肩上堆起的雪随着艰难迈开的脚步慢慢抖落下来。
一夜白雪。
次日，南商大军大开甘坝城东北南四城门，浩浩荡荡的往南商行去。
二月初，卓夷葭带着的大军已经到了辽北城。辽北城大开，城中驻守将士皆守城门处，高声欢呼迎着流光将军带着的队伍入城中，一时间高呼声让整个辽北城都变得喧闹起来。
征战的时间太长，五叔的遗体终究是没有等住，在去年九月被昭阳郡主赵月溪做主悄声火化。如今在流光将军归来之时，亦将讣告传入了京城。
京城闻告，一片哀戚之声。明献帝闻之，据说枯坐了一个晚上。
二月底，辽北一切军事安排妥当。卓夷葭带着一众将士往京城而去。与此同时，淮北江晋的军队在占了七百里地的时候，休战讲和了。
江晋是占了土地的，大局看来，自然是胜方。提出了一些不小，南商却还能接受的条约。彼时南商已经是大战之后的了，必然是不宜再做进攻他国。
南商同意讲和。三月底，江晋与南商讲和。
四月初，流光大将班师回朝。
早已震耳欲聋的名字，却未曾看过一眼。以一人之力，抵挡对方千军。亲带十万之兵，攻克敌军七八十万大军。还一路直接打到了西齐的皇宫，让那西齐的皇帝老二脱毡徒行向西齐低头投降。且这女将军还一路屠了那西齐的蛮狗，替他们报仇！
虽然对于此事，朝中官员多有争议，但是民间百姓听得却是热血沸腾的。只是这沸腾之中还带着些许畏惧。
对于这替南商守国抗敌的女将军，南商的民众可谓是迎送了一路。
京城中的白丁早几月就听到了流光将军大胜而归的消息。早就翘首以盼，今日一早全都整装起身，带着自家的果子大米，或是甜饼公鸡，纷纷往城门处而去。
接踵而至的人快挤爆了城门，于是又一路往后延去。一时间，南城门到京城的大官道被接踵而至的百姓抢的拥挤不堪。南商京城别的地都是万人空巷。
四月，流光大将班师回朝，将军带着怀荣王的遗体，凯旋回京。举国欣喜，万民欢腾。
卓夷葭身穿银色铠甲，策马走在军队最前方，看着远处那高耸的城墙庄严的立在那儿，像是持戈守卫的兵士。金平城中依旧楼宇林立的，城门处挤满了百姓，纷纷挥着手中的手绢，欣喜高呼，好不热闹。
看着一别多年的故地，看着京城中雀跃迎着她的民众，近乡情怯的感觉在心底里滋生。她微微红着眼眶舔了舔嘴唇。
此去经年，故乡可还安好？
第四百五一章 回京
身着银色铠甲，头戴红麾兜鍪，策马而行。马上身子卓越挺立，军中的厮杀让卓夷葭整个人散发这一股冷冽逼人的气势。
带着的军队走进金平城，城门大开。城内外皆是高声欢呼雀跃，熙来攘往。及城门处，两边挤着的百姓声音小了些，看着面前坐在马上的高挺的女子眼中皆是带着期望与畏惧，连欢呼都是小心翼翼。
对于名胜已久的流光将军，他们自然是尊崇仰慕至极，毕竟是保他南商安宁的大将军。可听闻这流光将军冷酷果断，杀人不眨眼，作为平常百姓，还是多了一些惧意。
走到城门处，卓夷葭打马的速度放缓了些。她目光从迎接的百姓身上扫过，落在城门旁坐在马上的身影处。微微敛了敛面具下的眉目，很快又不动声色的抬起，目光稳稳的落在那人身上，策马走到他面前。
“末将见过世子爷。”卓夷葭在赵凤曜面前，低下头颔首行礼。按照官阶，她该下马。可是她没有下马，只是坐在马背上挺着背。
可现在谁又会在意呢。？谁都不会在意这个将凯旋而归，风头正胜的流光将军有没有给一个过气又丧父的世子爷行全礼了没。
赵凤曜策马立在城门旁，身后跟着良鱼和怀荣王府的亲卫。他目光落在卓夷葭的面具上，定定的看着。
“恭贺将军凯旋归来。”
卓夷葭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张副将和淳耳。两人领意，带着后面护着的灵柩上前。
“王爷的骨灰末将带回来了。如此，便交由世子爷了。”说着，往旁边让开，后面抚灵的赵月溪坐在四匹马拉的车里，后面跟着灵柩。
“有劳将军了。”
赵凤曜此行前来，就是抚灵回京的。接了赵月溪和灵柩，深深的看了一眼卓夷葭，便带着灵柩往怀荣王府中早已准备好的灵堂走去。
交过怀荣王的灵柩，卓夷葭定在原地看着往另一条路走去的背影。缓缓的回过头。
“走吧。”
说罢，往另一条的大路官道上行去。
两边道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抱着篮子提着鸡端着果子的，都往前挤着，高声呼着将东西递到前行的军人手中。
道路两边早已由京城的禁军守着，确保凯旋归来的将士们的行进。
旁边的百姓们高呼着卓夷葭的名字，接连不绝于耳。
“流光将军！”
“流光将军！”
有的百姓还举着手里的篮子往前凑着，挤着。
卓夷葭转头，目光扫过两边守着的百姓。点了点头。而后目光落在一边跟着队伍的行进而一直往前跑着的几个女子身上。
几个女子皆是带着面纱，其中两个身材姣好。还有一个胖丫头跟在后头。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手里的手绢高高的挥着，嘴里还大声的叫着卓夷葭。
“流光将军”
卓夷葭顿了顿，看着一直跟着军队跑着的林玉琪，和她身后跟着陈美媛，面具之外的唇角勾了勾。
身边的嘈杂一直还在喧嚣着。不到正午时分，便已经到了宫门前。行至下马坊，卓夷葭只身下马，带着随性的副将，由大太监喜公公亲自迎接，以示皇恩隆重。
“奴婢参加流光将军。”喜公公站在下马坊，一脸笑眯眯，看着下马走来的卓夷葭说道。
卓夷葭面上带着冰冷骇人的面具，只是转头看着喜公公，漠然的点点头。
喜公公看着那气势逼人的面具，面前女子一身冷冽的气息让他打了个寒颤，瞬息之间又回复了过来：“皇上派奴婢来迎接将军，请将军随奴婢来。”
说罢，弯着腰行礼之后，转身带着卓夷葭往宫中走去。
卓夷葭跟在喜公公后面，目光扫过皇宫的围墙。上次进宫，已经是多年前了。她都有些记不清是什么个场景了。但前世在宫中的生活，又清晰的浮现在了脑子中。
这青色的围墙，砖红的瓦，地下铺着的一个个青石板。跟十几年前，一模一样。卓夷葭收回目光，看了看前面的喜公公的背影。
可是宫中的人，早已不同。一个故人都不曾再有了。
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