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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熙熙攘攘的喧闹声霎时间全都消失了,好像整个天地都变得一片死寂,只有眼前那三个刺眼的字,在扎着我的眼,扎着我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连刘三儿,也
难道,就因为我身怀六甲,没有办法和他圆房?所以,他要到这种地方去?
我和他的结合,刚开始的确没有太深的爱恋,甚至连对他的了解,也只是凭着心的感知,可我相信他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而婚后,我们也是举案齐眉,夫唱妇随,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幸福,也从来不敢相信我能获得这样圆满的婚姻。
可是为什么,现在连他都
我傻傻的站在大街上,不知过了多久,人好像被抽走了三魂七魄一样,木然的转过身,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就这样慢慢的要走。
刚一转身,却被一个路人走过,撞了一下肩膀。
我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就这一下,脑子里勐地一震,我回过头,看着那三个刺眼的字,刺得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也刺得我涌起了最后一点力气,咬了咬牙。
一转身,我朝着那青楼的后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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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掩不住的调笑声
沿着销香院的外墙,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后门,趁着那个看门的打瞌睡,我小心翼翼的熘了进去。
后院空无一人,我沿着墙角慢慢的往前走,不一会儿便靠近了阁楼,远远的已经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莺声燕语,调笑娇喘,中间也夹杂着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让人面红耳赤。
我皱着眉头,还是硬着头皮慢慢的走到了墙角,探头往里看。
我没有进过青楼,但也能想到会看到怎么样不堪入目的场景,阁楼里面倒是一片歌舞升平,大白天的楼上楼下就坐满了人,高台上还有衣着裸露的女人跳着妖娆的舞,引得台下的男人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还有的人怀抱着那些衣衫不整的青楼女子,手脚也不规矩,一边喝酒一边猥琐的大笑。
看着眼前乌烟瘴气的环境,我的眉头都皱紧了。
刘三儿,他就进了这样的地方。
那,他人呢?
看了半天,镇上许多有钱的人都到了这里,其中有些公子哥,家中不乏娇妻美妾,却还是到这样的地方来享乐。
男人,都是这样吗?
带着一丝不甘,我还探头往里看,可看来看去却始终没有找到刘三儿的身影,这个时候我的心也慢慢的沉了下去难道,他已经跟着人,进了屋子?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跟针扎了一样疼,咬了咬下唇,还是沿着后墙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绕过去。那些窗户紧紧的关闭着,也掩不住里面传来的****的声音。
每听到一个,我的心就沉一分。
万一,下一个窗户里传来的,就是刘三儿的声音,那
如果……如果他真的……
只是这样一想,我的心都好像被一只黑手捏碎了一般,痛得眼前一阵发白。
我不知道如果事实真是如此,我会有多痛苦,但我想,也许这个世界上也就真的没有什么可信之事,什么可信之人了。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最后一个窗户前,难道,刘三儿在那里面?
这样一想,心里也突突的跳了起来,我捏了捏裙子,掌心全都是汗,看着那扇虚掩的窗户,咬了咬牙,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
意外的是,窗户虽然虚掩,却并没有传出什么不堪入耳的声音,反倒能听到许多人低声谈话的声音。
我悄悄的走过去,探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这间屋子,照理也是一个普通的青楼的房间,布置也很简单,可现在,里面却坐满了十几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一个个穿着朴素的布衣,脸上还带着一些迷惑懵懂的神情,却都定定的看着屋子的这一头。
而我一眼,就看到了刘三儿。
他就站在人群的后面,紧闭的门口,可是和别的人不同,他穿的不是长衫,而是一身做活的短打扮,手里还拎着一只茶壶,可他却并没有做事,也是和其他的人一样,定定的看着屋子的这一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原本狂跳的心在这一刻慢慢的平复了下去,他并没有做那些事,原来只是来这里干活,可随之而来的,却也升起了一点不安。
这间屋子,和屋子里的人,为什么这么奇怪,他们看着这一边,到底是谁?
因为窗户虚掩的关系,我也看不清,心里正纳闷,就听见一个年轻而坚定的声音说道
“我们今天要说的是‘信’。诸君都知道,人无信不立,信是为人处世之根本。如果一个人无信,就没有立足之地;如果一个朝廷无信,就得不到老百姓的拥戴。”
下面的人立刻回应道:“没错。”
“那么,诸君认为,当今的皇帝,算不算得上一个言而有信之人,万民的表率呢?”
我一听这话,眉头立刻皱紧了,就听见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道:“当今皇帝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没错,行不端,坐不正,何来信也!”
“……”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我看着刘三儿,他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前面说话的人。
“不错。”那个人继续道:“就拿现下江南三省的赋税来说吧,年中时皇帝在南方颁布的圣旨,明明已经减免了南方民众三成的赋税,并且公开言明,鼓励农耕,让百姓休养生息;可是,皇帝回京不到半年,却又开始征收人头税,弄得南方的百姓一个个如负顽石,苦不堪言。”
“还有科举,今年在扬州开设的恩科,诸君都是十年寒窗胸怀抱负的有志之士,只想着取得功名,为朝廷尽忠,为百姓尽力;可皇帝又是如何做的呢?他们借此机会巧立名目,横征暴敛,这样的作法,能称得上言而有信,万民之表率吗?”
下面的人立刻大声道:“当然不能!”
“若说万民之表率,当然应该是行的正,做得直。可这位皇帝是否如此呢?诸君想必也都听说了,先帝的传位诏书,是命朝中大臣寻找天家失散的皇长子回宫即位,若皇长子不在人世,则天下德者居之,可是现在这位居天下者,是否有德者呢?”
“这位当今皇帝,在传位诏书被发现之后,火烧京城近郊的别院,将皇四子裴元琛活活的烧死在里面,之后,又率兵入宫,杀得天昏地暗,将天家贤良温厚,德行出众的太子逼出了京城;而后将太上皇以病重之名囚禁,又将自己的生母禁锢在宫中,并且大肆排除异己,乱用后宫嫔妃家中的外戚,残害忠良之臣!”
“这样的皇帝,囚父,禁母,逼兄,杀弟,以刀兵乱宫闱,以酷吏震朝纲,乱用外戚,残害忠良,算得上一个有德行的皇帝,算得上一个好皇帝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下面的人已经有人鼓掌,更多人纷纷附和,大声的责骂起来。
我站在窗户底下,一脸凝重。
这些话,我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当初在御书房,就曾经在南方的折子上看到过,可看到归看到,真正亲耳听到,才真的感觉字字如针。裴元灏曾经说,他连喊一句冤都不行,如今看来,却真是如此。
不过,事实又是否如此呢?
那些事,我有亲眼看过,甚至也有亲身经过,虽然现在看来,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可我知道,许多的内幕,并不是外人的三两句话就能说得清,道得明。
天家的事,原本就是天上的事,凡人去看,总是只能窥见一斑而已。
不过,让我有些吃惊的,却是刘三儿。
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来打杂,更没有想到,他是为了在这里闻道解惑。
看着他站在门口,一脸凝重的表情,和往日里我熟悉的那个庄稼汉、渔夫,好像完全就是两个人,当他低头思索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明明覆盖在了眼睛上,可我却能看到里面闪烁着光彩,好像突然从天际落入人间的云团一般,带着一丝迷雾,却有更深的光芒隐藏在其中。
只等被拨开的那一天。
这一刻,我突然有一种莫可名状的不安。
他没有背叛我,没有做出那些事,这种欣喜像是潮水一样涌来,可潮水中却还夹杂着砂砾,像掌心被粗糙的墙面磨着一样,我的心也被磨得微微发疼。
我没有想到,他已经一个人独自的走着,甚至走到了我想象不到的远方。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更加的不安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就想要喊他,可话还没出口,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背影。
正是之前那个站在屋子这一头,被窗户挡住,在给所有人讲道的那个人。
只看了一眼,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这个人的背影并不高大,只是中等身材,头发高高的束起,一丝不苟,显得格外的干练,而他身上穿的衣服,却是真正让我大吃一惊的他里面穿着漆黑如墨的长衫,修身而服帖,长衫的外面罩着一件乳白色半透明的袍子,好像一阵云雾笼罩着人的身体一样。
这种衣服,并不算太富贵,也没有多余的华丽装饰,却实实在在的很特别。
因为这种衣服,只有一个地方的人会穿
西山书院。
那是川蜀地区最大的书院,也是蜀中人心中读书人的圣地,书院建于蜀地西山,终年云雾笼罩,有雾拢山一说,而西山书院的学子们,习惯穿着这种黑色的长衫,外面拢着云雾一般的罩袍,被当地人戏称为“雾拢衫”。
穿着这种长衫的西山学子,一直以来都是朝廷头疼的对象,因为蜀地的学风本就散漫,加上豪强土司对****的反抗,学子们所学的,也大都是些“离经叛道”的文章和思想,每每做学习文,都是针砭时弊,对朝廷进行抨击讽刺,可过去,这股学风也就是在蜀地蔓延,从未沾染到别的地方,但现在,他们竟然出现在了扬州!
这个人,是西山书院的,也就是说
就在这时,一个青楼的杂役突然走到了回廊门口,一眼便看见了我,大声道:“谁?谁在那儿!?”
这话一出口,所有的人全都朝窗外看了过来,而那西山书院的学子,也转过头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17章 大混战
我一听,急忙低下头去,转身便跑。
屋子里靠窗的人已经立刻跑到了窗前,探头向外面看,我头也不回,急急忙忙的转过后院的回廊,却慌不择路的一下子撞进了前厅里。
原本刚刚那个人的一声大喊,已经将周围的人给吓了一跳,院中的人纷纷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好几个人后院的人也发现了我,跟着跑了进来,也吓坏了楼里的女子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四下跑开了。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吓得大喊了一声:“老婆找上门了,快跑啊!”
这一声可坏了事,顿时青楼里所有的人全都乱了,一声声尖叫刺耳,那些女人们全都嚷嚷着乱窜,而数不清的房间门勐地被推开,好多人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往外跑,后面也有人跟着大叫
“喂,给钱啊,别跑!”
“死鬼,你老婆上门就不要老娘了是吧,打你个没出息的负心汉!”
“公子,你可要再来呀,奴家等着你!”
客人跑,姑娘们闹,顿时整个销香院乱成了一团,那些护院已经来不及抓我,光是护着现场的一片混乱都来不及,我趁机混在人群中,匆匆忙忙的往外跑去。
就在要出大门的时候,我在一片混乱的人潮中回过头。
就在院子里的最深处,那个身穿雾拢衫的书生静静的站在角落里,虽然眼前一片混乱,他的脸上却始终镇定如初,冷静的看着这一切,目光如电一般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的心里一慌,顿时脚步也乱了,被后面的人一推,一下子踉跄着跌倒下去,却正好避过了那道目光。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伸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我。
我有些惊恐的睁大眼睛,抬头一看,却对上了刘三儿那双漆黑的眼睛。
这一刻,他的脸上也有些吃惊的表情,像是不敢相信我会出现在这里,但却没有丝毫迟疑的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用力的推开了周围的人。
扑到他怀里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有一种噩梦,是会窜到现实中来的,不管你走了多远,将过去忘得多干净,他还是会从时间的灰烬里挣脱出来,扼住你的咽喉。
有的时候,就算用了生命的代价逃避,却发现,它始终在你身后,如影随形。
就在刚刚,我几乎以为自己又要被那种噩梦吞噬的时候他出现了。
我一下子揪住了他的衣服,用力的抱紧了他:“三儿!”
他抱着我,双手虽然有力,但也有些颤抖,声音也微微的发抖:“没事,轻盈,有我在。”
说完,一只手用力的抱着我,一只手拼命的推开周围的人,不让任何人撞上我,一路跌跌撞撞的,终于还是混着人群走了出来。
销香院的这一场闹一直闹到了傍晚,据说也闹出了镇上的许多笑话,青楼女子和闻讯赶来的妻妾一起揪着男人当街厮打,甚至还有姑娘追着一直追到了府上要钱。
半个镇子都乱了。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和刘三儿,却是异常的静。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直回到家里,他抱着我轻轻的放到了床上,我还是低着头,没有说一个字。
刘三儿慢慢的坐在床沿,一直看着我,沉默了不知多久,他终于开口,有些低沉的道:“对不起。”
“……”
我抬起眼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惊魂未定,也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伸手过来抓住了我的手,我微微用力想要抽走,却被他用力的抓得更紧:“对不起。”
“……”
“轻盈,我知道我不该骗你。”
“……”
“我也知道,去那种地方,你一定不会同意。”
“……”
“但我真的只是去做工,那里的工钱给得多。虽然过去,我也不愿意去那种地方,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听那些人说的东西。”
“……”
被他握住的指尖凉了,我开口的时候,那种冰冷的感觉从心里染透了我的声音:“为什么?”
“……”
他沉默了下来,而我也没有再问,只是一直看着他。
过了很久,刘三儿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对我说道:“轻盈,从小我想识字,是因为不想自己当睁眼瞎;后来,你来了之后,我想学文,是为了让自己配得上你。你懂得那么多,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他说着,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堪的笑容。
我的喉咙一下子哑了,说不出话来。
从来没有想过,刘三儿的心里会是这样,毕竟****的读书人不过万分之一,不识字的比比皆是,不习文的就更多了,也并没有多少人会因此难过。就算我,读万卷书,见识了许多,懂得许多,也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