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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色一红,突然又咳嗽了起来。
“哎,你,你怎么啦?”
我没想到一句话就刺激得他又咳嗽了起来,急忙伸手去给他拍后背,一边顺气一边说道:“哎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咳了。”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咳了半天,脸色都涨得通红了才平息下来,倒是比刚刚苍白的样子多了几分血色。
人,也活泛多了。
他有些尴尬的将脸偏向一边,又低咳了两声,才轻声说道:“我只是,太长时间没见到你了。”
“……”
看着他不自在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来,都是我想着他,在困难的时候需要他,但他,好像就没有这样的烦恼,而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告诉我,他也会在我不在的时候想着我。
虽然因为发烧还有点头疼,但这个时候,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好了,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我才刚来。”
“把病养好了再来。”
“那你呢?”
“我好多了。”
他虽然不舍,但对我的身体还是非常的看重,于是我也不多做停留让他担心,也嘱咐了他几句,然后便走出了这间屋子,扣儿正在外面等着我,一看我出来,立刻上来扶住我的手臂:“颜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快回去休息吧。”
她生怕我出来一趟把病情加重了,几乎是连拖带拉的将我弄会了房,等我躺到床上一摸我的额头,立刻就拧紧了眉毛:“看嘛,真的又比之前更烫手了。”
“那有那么严重啊。”
我心情好,倒也不觉得,可自己伸手去额头上一贴,也静了下来。
还真的比之前更烫了一些。
扣儿急着说道:“这可怎么是好!”
我反倒笑了起来:“这有什么,这个天气伤寒发烧都是常见的,也不会要人的命,你别急嘛。”
“颜小姐,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我笑道:“好,我不说了。”
“我去给你请太医过来。”
“哎,不用,现在我才刚刚从外面回来,发点热也不算什么,等我休息一下说不定就不热了,你这么赶着去找太医,万一不是什么大事,人家反倒说我轻狂了。”
“这——”
“等我休息一晚,明天再看吧。”
她见我坚持,而且精神很好,不像是真的病恹恹的样子,便也只能答应了。
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扣儿早早的就过来,谁知道伸手一试我额头上的温度,仍旧没有退下去,立刻说道:“哎,奴婢昨天就该请太医过来看的,也不用烧这一晚上了。颜小姐,这一回奴婢一定要请太医过来啦!”
我无奈,只能摆摆手:“去吧。”
她走了,我便靠坐在床头,看着外面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的天色,有风吹过,搅得树上的叶子哗啦啦的直响,在这一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正想着,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扣儿快步的走了进来,我立刻振了振精神,打算给太医看诊,谁知,却只有她一个人进来,而且脸色微微的有些发沉。
我愣了一下,看向她身后,空无一人。
我问道:“扣儿,怎么了?你不是去叫太医了吗?”
扣儿道:“颜小姐,太医暂时先不能过来了。”
“哦,”我点点头,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对了:“谁生病了,请太医过去了吗?”
“是太妃。”
第2095章 老天对他,太残忍了!
“什么?”
太妃?
这两个字刺得我忽的一下坐起身来,但因为起得太猛了,一下子眼前发黑差点跌到床下去,幸好扣儿一个箭步冲上来接住了我:“颜小姐,小心啊!”
我抬头看着她:“太妃?太妃怎么了?”
她的额头也出了一点汗,低声道:“奴婢也不知道,过去找太医的时候,听他们说太医被请到宁王殿下住的那边去了,奴婢又赶着过去,才看到那边已经去了好多人,皇后娘娘也在,但是门窗紧闭,都没有消息传出来。”
“”
我的心顿时狠狠的往下沉了一下。
“颜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扣儿见我急着就要下床,急忙抓着我的手臂:“小心一点啊,你还病着呢!”
“我没事。”我不知为什么有点着急,而且全身的汗都在往外冒,不一会儿就感觉额头上一阵潮湿,但我还是咬着牙起身:“我要过去看看太妃!”
看到我这么焦急,扣儿也无法阻拦,便服侍我穿好衣裳,稍事的梳洗了一下,然后便陪着我一起走了出去。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她提着一盏灯笼走在我的前面,风比刚刚吹得还要更急一些,灯笼不断的摇晃着,那微弱的烛光几乎就要熄灭。
终于,我们到了宁王殿下的居所。
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虽然人很多,但所有的人都安安静静的,不闻一点咳嗽喘息声,大家全都翘首望着前方那紧闭的门窗,扣儿一路领着我进去,虽然大家都挤在院子里,但一看到是我,还是纷纷的往两边退开给我让出一条路来,很快就走到了台阶下。
可就在这时,就听见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我们抬起头来,看见常晴慢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苍白,即使屋檐下面挂着的两盏灯笼散发出的殷红的光芒照在她脸上,也有一种无法挽回的苍白感,她站在门口,望着下面这些人茫然无措的人,也看到了我,微微哽了一下,然后说道:“太妃,宾天了。”
周围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有人按捺不住的发出了惊讶的低呼声。
而我,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赵太妃宾天了?
她,走了?
怎么会,怎么会就
我一时间只觉得头昏脑涨,头顶那被风吹得不断摇晃的灯笼让我有些头晕目眩,眼看着我摇晃了两下几乎就要昏倒,扣儿急忙扶住了我:“颜小姐!”
常晴苍白着脸,慢慢的走了下来:“你,你也来了。”
我抬眼望着她,还是不敢相信的:“娘娘,太妃”
“宾天了。”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说到这里,她也有些难受的别过头去,眼角都发红了,而我更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手脚都在发抖,声音微颤:“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
“怎么会”
“”
“太妃她”
这个时候,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我虽然没有立刻哭泣,但泪水还是有些止不住的往上涌,常晴也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然后说道:“宁王就在里面,你你进去看看,开解他一下。本宫要想办法通知皇上。”
我看向她:“皇帝陛下还没有来?”
“嗯,他,好像去忙了。”
“”
皇帝又不见了踪影?
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只点点头,然后便往屋子里走去,听见身后的常晴已经非常沉重清醒的交代了几个人下去办理丧事,并且立刻传令下去,让全城的老百姓斋戒茹素,为太妃守灵举哀。
我慢慢的走进了屋子里。
房间里,弥散着一种说不清的寒凉的感觉。
床上的帷幔被放了下来,只能隐隐的看到里面躺着那位消瘦苍白,历经了半生苦难,而今,终于脱离了苦海的赵太妃,她那么安静,好像陷入了沉睡,而我知道,在这一刻,终于没有任何人能打扰她,更没有任何的不幸等待她了。
宁王裴宁远,就跪在床前。
他僵硬的跪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一尊雕像,走过去的时候,更能看到他脸上消瘦的轮廓和如寒冰一般的眸子。
我走过去,轻轻的道:“殿下。”
他的眼珠动了动,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我:“颜小姐”
我的喉咙发梗,沙哑着声音道:“请节哀。”
“”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慢慢的回过头去,看向帷幔后面的太妃,然后深深的垂下头,就听见“啪嗒啪嗒”几声响,光滑的地板上滴落了几滴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个时候,再坚强的人,也有权力落泪。
他漂泊半生,好不容易认回了这位母亲,可才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又要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老天对他,太残忍了!
我正想要再劝慰他两句,这时,外面突然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谁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来,不一会儿,常晴就走到了门口。
我回头看着她,只见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点慌乱的神情,正看着我:“轻盈”
“娘娘?”
出什么事了?
她迟疑了一下:“刘公子他”
我一听,脑子顿时嗡了一声,急忙起身走了出去。
跟着那个跑过来报信的侍卫跑回到轻寒的房间里,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里面炽肺煽肝的咳嗽声,震得房梁都在颤抖,走进去一看,只见轻寒咳得整个人都趴伏在了枕头上。
“轻寒!”
我急忙走到床边扶着他的胳膊,他勉强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得吓人,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
他气喘吁吁,几乎说不出话来,又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突然突然很难受,我”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搜肠刮肚的咳嗽。
我慌得手都在发抖,还是不停的帮他抹着后背顺气,他终于喘匀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道:“对了,你从哪里过来的,刚刚外面怎么了?”
“”
“我好像听见”
他的话没说完,看见我的神情顿时一黯,立刻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
“是皇帝怎么了吗?!”
我摇了摇头,鼻子一阵发酸,声音沙哑着道:“赵太妃薨了。”
“什么?!”
他一下子僵在了哪里,眼神乱了,呼吸也乱了,像是不敢相信我说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着我:“你再说一遍?”
“赵太妃薨了。”
“”
他顿时就不说话了,我看到他的脸色不对,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哇”的一声,他突然吐出了一口血。
“轻寒!”
我吓得尖叫了起来,急忙伸手抱着他,感觉到他的身子发凉,更在发沉!
就在这时,那个老太医也跟着走了进来。
他一看见我和轻寒这样,急忙走过来给轻寒看诊。
我被刚刚那一刻给吓坏了,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轻寒苍白的脸庞和带着血迹的嘴角,生怕那老太医说出什么不能挽回的话来,可他诊了半天脉,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摊血,然后说道:“刘公子,你试着深吸一口气。”
轻寒照着做了。
“再吐出来。”
他便听他的,长长的吐了口气。
老太医道:“胸口还疼吗?”
轻寒自己伸手抚摸了一下胸口,半晌,轻轻道:“好像,不疼了。”
那老太医听着,点了点头:“那就好了”
我急忙问道:“太医,他到底怎么样了?”
那老太医站起身来说道:“刘公子有福了,这口淤血一直淤积在内里,老夫这些天开的药就是为了排淤,却始终没能奏效,如今这口淤血吐出来了,刘公子的病情就好多了。”
我听得心里又是一喜:“太医,真的吗?”
那老太医轻声道:“生死大事,老夫怎么会骗你们呢?”
“这,这太好了!”
我的眼中本还有泪,此刻一高兴,泪水就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却是又悲又喜,这老太医一句话,仿佛把世事都说透了生死大事,刚刚那一刻,不就是生死大事吗?
只是,一个生,一个死。
一想到太妃,我的笑容又慢慢的敛了起来。
而轻寒,他的神情,也并没有因为听到自己的病情好转而有什么欢愉之色,反倒,眉宇间透着浓浓的悲伤,但他还是勉强的控制着自己,让那侍卫送太医出去,然后自己有些发呆的靠坐在床头。
我也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先倒了一杯茶给他漱口,去了嘴里的血腥味,又拿出手帕来给他擦了擦嘴角,他的脸色的确比刚刚要好得多了,可神情却更加黯然了几分,我给他擦嘴角的时候,他动也不动,只喃喃的说道:“她她就这么走了”
我抬眼看着他:“轻寒”
“她就这么走了。”
“”
“我,我还没有来得及哪怕,只是孝顺她一天。”
“”
“她受了那么多苦,可是,就这么走了。”
第2096章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我知道,他的心里还惦念着的不是赵太妃,而是赵淑媛,长公主裴元珍的母亲,不管怎么样,他也算是她的女婿,如同半子,好不容易知道她没死,尚在人间,他的心里一定是想要代替裴元珍尽孝的。
却没想到,一进入西安府,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以至于,什么都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我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下来,只觉得心里阵阵酸楚不断的往上涌,他抬眼看着我,似也有些不忍,轻声道:“轻盈,我”
“你不用说了。”
我擦了擦眼泪,道:“我能明白,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
“……”
“老太妃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连我也以为,她应该从此以后可以安享晚年,更可以和宁王一起,好好的度过剩下的岁月,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这么快就”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天裴宁远来找我说的那些话。
他问起了当年的事,太妃也说了一些,但后来情绪就变得低落了起来,可我以为只是老人家一时伤感,却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她就宾天了。
难道,是因为裴宁远问的那些话吗?
我的心绪一时间也有些乱了起来,而轻寒听我说到宁王,神情更加黯然了几分,道:“魏宁王呢?”
“正在太妃身边守着。”
“……”
他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我看着他的喉结上下翻滚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的说道:“他,一定很难受。”
“……”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亲人,以为可以有一个家了。”
“……”
“以为,从此不用再孤独。”
“……”
“谁知还是”
“……”
“他,一定很难受。”
说着,我几乎又看到他的眼中泪光闪烁,虽然听见老太医说他吐出那口淤血来对身体大有好处,但突然这样的大悲大喜对一个中了剧毒,身体遭到了极大损伤,甚至毒性还没完全化解的人来说终究不是好事,我急忙说道:“你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
他哽咽着道:“我没有办法不去想。”
“……”
“我应该照顾好老太妃。”
“……”
“甚至,有一些话,我应该给她一个交代的,我却没有。我”
说到这里,眼看着他又有些气短,脸顿时涨得通红,我吓得急忙抓住了他的肩膀:“轻寒,你不要再想了,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你的责任。太妃老了,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就算真的走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