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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好,就让王去,不过还得有个人盯着他!”
就这样,王,熊本,还有张筠,三位钦差,一起审讯云州知府薛向!
这位薛知府还挺有骨气,捧着十斤重的镣铐,走起路来,跟鸭子似的,一拐一拐的。站在大堂之上,他向上望了望,然后朗声道:“本官尚未定罪,属于革员,请诸位钦差大人,按照朝廷礼节,对待本官,设座问话!”
王下意识点头,正要说话,张筠突然站起来!
“哈哈哈,你想要座位?你知道朝野上下,是怎么看你的吗?”
薛向愣了一下,然后朗声道:“本官无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张筠道:“自古以来,贪渎之吏,所在多有,先帝在日,曾经处斩韩琦,王拱辰两位相公……此次云州有近3000万贯资金,不知去向,尔身为知府,知法犯法,罪孽滔天!你还想朝廷以礼待你?做梦去吧!”
“来人,把犯官按在地上,让他跪着回话!”
两旁的士兵冲上来,他们二话不说,直接押着薛向跪下。
薛向摇晃着膀子,还不服气,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王。王大国舅张了张嘴,却不敢替他说话。
薛向暗暗咬牙,他跪在地上,气喘如牛。
“钦差大人,你说下官贪了钱财,那贪了多少,都去哪了?大人只管查就是了,又何必问我!”
张筠呵呵一笑,“你如实招了,或许在量刑上,还能宽宥一二,要是等到朝廷查出来,那时候可就不只是一颗脑袋了!”
此言一出,薛向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张筠道:“你知道,这案子已经通了天,圣人刚刚送来旨意,要我们仔细查清楚,凡是有罪的人,一个逃不了,你可以不说,本官自会抄了你的家,把你的亲人都抓起来,挨个拷问,还有你的属下,你的家丁,师爷,幕宾,凡是和你有牵连的,一个也跑不了!”张筠又拿出了当年在江南的凶狠劲儿,当真是刀刀见骨,字字带血,就连王和熊本两个也心有余悸,砰砰乱跳。
薛向的额头见汗了,他努力挺直腰板,恶狠狠道:“本官在仕途多年,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差错,钦差如此待我,朝野自有公断!”
“哈哈哈!”张筠放声大笑,“你这话就错了,本官办的宰执名臣也不止一两个,更何况你这么一个小小的赃官!来人,大刑伺候!”
一句话,就有人提着两桶热水来了,还有人拿了一把铁刷子,要给薛向生蜕皮……
第1017章 疯了
作为一个相爷公子,当朝国舅,小圣人王是没有看过酷刑的,这一次他终于开了眼界,张筠让人把薛向的裤腿扯开,露出了小腿,有人按住,然后端着热水,就往腿肚子上浇。
滚烫的热水浇上去,皮肤变成了红色,冒着热气,薛向疼得龇牙咧嘴。
这时候,有人拿着刷子过来了,照着腿肚子就刷了一下子!
“啊!”
王情不自禁叫了出来,他被吓到了,只是一下子,薛向腿上的皮肉就坏了一大片,斑斑血迹露出,铁刷子上面甚至挂着肉皮,看得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可负责行刑的人丝毫不介意,他们又舀起热水,继续浇伤口,继续用刷子刷……前后不过三次,腿肚子上的肉皮彻底被刷没了,只剩下血红的一片,无比恐怖。薛向疼得汗珠滴答,鬼一样痛叫,声音都不是人能发出来的,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来视觉冲击太大,二来他也真担心,薛向挺不住,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张大人!”
王豁然站起,怒道:“你这样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就算问出了什么口供,也是没法向天下人交代的!”
张筠笑了笑,满不在乎,“王学士,我只是打了,他还没有招,你放心,很快他就会挺不住的,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油,那玩意比热水有用,最多三十次,就能把腿上的肉全部刷下去,只剩下一截白骨!”
“你是个疯子!”王小脸惨白,颤抖着怒斥道:“本官是主审,本官绝不会答应,如果犯官真的丢了性命,张筠,你如何向朝廷交代,向天下人交代?”
张筠把眼睛一瞪,“王学士,你关心犯官,还不如关心自己。”
“我,我有什么?”王语气有点虚。
“呵呵,王学士,陛下旨意下来了,几千万贯的钱没了去处,要是找不出来,没法给圣人一个交代,怕是受刑的人就是我们了!”
王被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张小白脸都变成了猪肝色。张筠的德行他也清楚,而真正让人恐惧的是赵曙,皇帝接连下圣旨,一次比一次严厉,都在催促办案,而且反复说,要严查到底,对他这个大国舅,没有半点同情手软,王从心里往外冷!
“张大人!”
熊本开口了,“圣人固然让我们尽快办案,但是如此严刑拷问,也不是该有的作法……我看这个案子很复杂,不是一时半刻能问清楚的。”
说着,他板起面孔,“薛向,你也是十年寒窗,才有今天的位置,切莫辜负了圣恩。你先下去,好好反省,想想要不要继续对抗朝廷!”
到底是老刑名,王终于找到了借口,立刻道:“那好,就先审到这里,来人,把犯官带下去!”
有两个士兵过来,将薛向从地上搀扶起来,没人架着一条膀子,薛向已经不会走路了,他龇牙咧嘴,满头冷汗,突然一回头,冷笑道:“请放心,不该说的,我不会说,该说的,我也不会说!”
讲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王。
王大国舅脸上的肉不停跳,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了。张筠看在眼里,怒道“既然如此,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审!本官还有十八般酷刑,薛大人,但愿你的骨头够硬,能扛得住!”
……
从大堂上下来,王就浑身战栗,咬着嘴唇,都出了血。
“不成,绝对不成!”王焦急道:“绝对不能让张筠继续审了,不然薛向肯定扛不住!”
熊本叹口气,“元泽,现在的关口不在薛向身上,而在朝廷!在圣人!”他哀叹道:“陛下揪住不放,张筠才敢像疯狗一样乱咬,还有文宽夫那个不要脸的,明明他是领办钦差,却把担子推给我们,分明是想看我们的好瞧!这事情难办了!”
王脸色铁青,拳头不由得攥紧了。
他现在就恨自己的老爹,还有妹妹!
你们都在京城,为什么就不能想办法劝说赵曙,别让皇帝追下去了,上面放松点,他也好办,要不然,真的就没救了!
“元泽,我说句你或许不爱听的话……是不是高估了令尊和皇后的份量?他们挡不住燕王一系的压力?”
话很刺耳,但是王却听进去了,弄到现在,傻子都知道,是王宁安,还有他的门下在发力,揪住不放。
如何才能脱险呢?
王想了许久,突然眼前一亮,“能不能让薛向闭嘴?”
“啊!”
熊本愣了一下,“元泽,怕是不行吧,这么大的一个钦犯,要是他死了,更加没法交代了!”
王没有多话,而是全力开动脑筋,有什么办法,能让薛向闭嘴呢?
杀了他?
肯定没法交差。
那不杀他,又有什么办法没有?
王在想着办法,文彦博父子也凑到了一起,他们虽然没有去看,但是大堂上的所有事情,全都一清二楚。
“爹,如果张筠再猛攻一阵子,薛向的嘴巴就会撬开,他撑不住的!”
“这话不用你说!”文彦博道:“薛向是有些贼骨头,但也仅此而已,你还指望着他能扛得住酷刑?为父是怕他胡乱攀扯,到时候,我们也要脱层皮!”
“爹,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文及甫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那意思就是要杀人!
文彦博连连摆手,怒责道:“这种事也能做?就算他供出来我们,也不过是丢官罢职,可暗害钦犯,隐匿大案,那是要掉脑袋的,王宁安不会放过咱们!”
“嘿嘿,爹,你怎么忘了王大国舅啊!”
“他?”文彦博摇了摇头,“那小子是蠢,可还没蠢到这个地步,他敢灭口吗?”
“灭口未必,但是孩儿猜测,他会下手的!”
文彦博老眼眯缝着,沉吟了许久,突然一挥拳头。
“好,派人给我盯紧了,如果王真的动手了,那他就是死路一条,正好,云州的所有事情,全都栽给他,我们就能全身而退了!”文彦博得意地笑着。
……
大牢之中,暗无天日,湿浊腐臭,虫鼠横行,大面积伤口,很容易腐烂,甚至危及生命。
薛向被抬回来之后,就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只有不时闪烁的眼睛,才表明他还活着的事实。
薛向不傻,他很清楚,这一次的案子,是万难全身而退,但是他背后牵连的人不少,包括文相公,韩相公,还有那个王大国舅!
你们想办法保着我,老子就一肩扛起,要是不保我,那就撕破脸皮,谁也好不了!
他恶狠狠想到。
正在这时候,有人打开了牢门,进来一个狱卒,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一个白瓷瓶。
“薛爷!”
轻呼了一声,便打开了食盒,从里面拿出不少东西,在地上摆好。
“薛爷,上面交代了,给你备了吃食,这还有药,涂在伤口上,过几天就好了。”
狱卒说完,从里面退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薛向才艰难翻身,看了看,有小菜,有半只烧鸡,还有一碗饭,一瓶酒。
他没有动这些,而是把瓷瓶拿起来,打开之后,闻了闻,果然有药味,他沉吟一下,突然抓起药瓶,猛地扔到了外面!
嘴里还不停骂着,想暗算老子,做梦去吧!
骂够了,他抓起了酒,犹豫了一下,先小口抿了一下,很烈,是北方最喜欢的烧酒,够劲!
过了一会儿,薛向觉得精神了不少,应该没有问题。
他干脆一咬牙,拿起酒瓶,向着伤口倒下去!
烈酒刺激,伤口疼得钻心刺骨,薛向发出沉闷如野兽的吼声,脖子上青筋暴露,冷汗直流,咬牙撑着,进行了三次,总算把伤口洗得差不多了。
他也精疲力尽,肚子咕咕叫。
捧起碗,抓着烧鸡,大肆吃了起来。
到了第二天,薛向再度被提上大堂,张筠依旧追问不休,几次要动用大刑,可王和熊本阻拦,最后只是打了几下板子了事。
回去之后,伙食还昨天一样,薛向依旧使用烈酒,替自己消毒。
到了第三天,张筠脸色铁青。
“王学士,熊侍郎,如果今天还不能撬开薛向的嘴,查到赃款的下落,我们就辜负了圣恩,难以面对陛下,无论如何,都必须一举成功!”
难得,王没有反驳,而是点头,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的眉头高挑,显得把握十足,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果然,过了一会儿,有人把薛向提上来,这一次的薛向和之前全然不同,他头发披散,上面插满了稻草,跟鸡窝似的。
尤其是眼神呆滞,满脸傻笑!
“犯官,你可知罪吗?”
“醉?我没醉,没醉……”他嘟囔着,突然一仰头,疯狂叫道:“酒,我要酒啊,快给我酒!”
他挣扎着,竟然扑向了三位主审!
两旁的士兵岂容他胡来,立刻把薛向按在了地上。
这家伙又是叫,又是闹,没口子要酒!
张筠气急败坏,“怎么回事?看他的人呢?”
不一会儿,一个牢头跑了进来,他用着哭腔道:“大老爷,薛向昨天夜里就疯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求大老爷饶命啊!”
“饶命?他要是疯了,你们就都去死吧!”张筠立刻下令,叫来了几个最好的大夫给薛向检查……最后他们都摇了摇头。
“请恕我等无能,犯官确实疯了。”
第1018章 拗相公吐血了
王旁跟着苏轼几个离开京城,也跑了几个地方,主要是铁路沿线,走访的结果,让这几个年轻人触目惊心,不敢置信。
他们发现推广了机器之后,很多工序就变得简单了,哪怕小孩子也能完成……正因为如此,工厂的童工就越来越多。
有的地方甚至达到了十分之一以上,童工多数十岁上下,甚至有七八岁的,男孩女孩都有,小孩子都贪睡,天不亮,工头就把他们从破旧的被窝里揪出来,忙碌一天,往往要到深夜才能睡觉。
每一个孩子都是瘦小枯干,麻木无神。
根据他们的了解,几乎每个月,都有孩子死掉的消息传出来……其实童工的事情早在几年前就爆发了,为此王宁安专门制定法令,后来更是推动了均田令,尽量照顾百姓,但是不得不承认,还有很多地方,人多地少,太过贫穷。
有些家里孩子多,养不起,就把几个送进工厂里,多少能赚一点钱。
还有人干脆用骗的,打着招收学生,进行实习的名义,被孩子驱赶到工厂做事……离着京城越远,这种情况就越明显。
苏轼几个看下来,不得不承认,改善工人处境,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哪怕你从海外引进劳力,也不可能解决,毕竟使用童工要比海外的壮劳力便宜多了……最初几个人离开京城都有那么一点欢呼雀跃,觉得离开了牢笼,可以自在地呼吸,但没有多长时间,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苏轼几次出面,救下了劳碌的孩子,给他们冲蜂蜜水,买糕点,孩子们狼吞虎咽,腮帮子鼓得和仓鼠一样。
晏几道检查他们的身体,小手小脚,都伤痕累累,本该稚嫩的手掌,满是厚厚的老茧,居然比他们的手还要粗糙!
在那一刻,几个人是心碎的,他们把孩子送回家里,交给他们的母亲,和他们反复讲道理,不要让孩子去工作赚钱,要给他们读书,让他们过一个快乐的童年……但是几天之后,苏轼又发现,被送回去的孩子,竟然再次出现在了工厂里。
没有法子,让孩子出来干活的,多数是家里困难,孩子又多,难以维持,和他们讲再多的道理,都不如一个月上百个铜子来的现实……
苏轼觉得自己的心被揉烂了,捏碎了。
朝堂险恶,江湖更甚!
“身为朝廷命官,享受百姓奉养,却不知道天下是什么样子,整天只知道争权夺利,我看朝中诸公,都砍了脑袋,也没有冤枉的!”
晏几道嘿嘿两声,“子瞻兄,你也别骂了,子由还在朝中呢,还有令姐夫燕王殿下,难道他们都该砍头吗?”
苏轼哼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尸位素餐,该骂!”苏轼说完,又想起来,“对了,王旁呢?他怎么没过来?又去照顾孩子了?”
“没。”晏几道低声说:“刚刚京城派人来送消息,让王旁回去,听说是皇后娘娘派的人,让他回京照顾王相公。”
“什么!”
苏轼一惊,“王相公病了?”
“估计比病了还严重。”晏几道有些沮丧,“兴许就是这段时间朝廷的乱子,不然怎么会惊动皇后!”
苏轼甩了甩头,更加无语了,“但愿他们能闹出一个结果来,赶快拿出方案,不然啊,这大宋比起地狱好不了多少了!”
……
王旁回到了京城,他风尘仆仆,直接到了老爹的书房,没有见到人,又去了后面的卧房,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