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恶臭。许是由于鞑子围城的缘故,大街上了无生气,即便偶尔出现的行人,亦是行色匆匆,且多数衣着破烂,显是生活困顿之人,满眼里处处透着一个王朝帝都日落西山的萧瑟与凋敝。
一行人一路穿过崇教坊、昭回坊、保大坊、南薰坊直上了东长安街。所过之处不是国子监所在便是顺天府衙署等官署衙门,由如此破败,若是平民百姓聚居的南城还不知要落魄成什么样子。这和初到临清时,大运河两岸的繁华所留给李信的印象实在大相径庭。
上了东长安街往西去便是承天门,李信放眼南望,前世原本是广场的位置遍布官署衙门,中间由承天门延伸出来的一条大街一分二。这里便是大明朝的官僚中枢,都督府与六部均设于此。
李信远远就瞧见承天门外站了一群人,直奔到近前只见几名小太监冻得直跺脚,纷纷冲曹化淳行礼。
“曹公安好,万岁爷就等您哪,快随小的进宫吧。”
曹化淳淡淡点头下马整理衣装,与其中几个小太监似是在交代着什么,由于隔得稍远,李信听不真切说的什么。
其中一个似乎是首领太监的人看了看曹化淳身后诸人,尖着嗓子问道:“何人是李信?”
李信赶紧站了出来,那太监瞧了瞧,“你就是李信?”
“正是李信!”
太监点点头,嗯了一声。
“是员虎将的身板,万岁点名召你,不知是前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话间,曹化淳已经一马当先进了便门,李信则跟在那絮絮叨叨的首领太监身后,听着他交代各种觐见皇帝的规矩,却都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了。一行人由便门进入紫禁城中,先是将随身的兵器都交了出来,再由人引着,过了端门,由午门右掖门进入,却向东而去,李信纳闷,不该是直去奉天殿吗,这是去哪里?
第九十四章 昏君?明君?
首领太监引着众人向东拐过去,前世曾数次游览故宫的李信立即便明白,这是要将他们引向协和门。之后他们又过了数道门,直到一处黄瓦红墙的大院落前才停下,红漆大门上挂着竖匾,文华门三个字苍劲有力,竟是到了文华殿。
门外亦是早有太监相候,见人到了,便尖着嗓子道:“万岁一直等着呢,曹公速去面圣吧!”
“有劳高公!”
曹化淳拱手回道。
依李信一路走来所见,凡是太监见到曹化淳基本都是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候,似这般随意态度的还是头一个,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曹化淳好似全然感受不到那太监语气之中的怠慢一般,拱手谢过,再次整理了一下衣衫,随着引路的太监进去。
李信便也想跟着进去,岂料那太监却一把将之拦住。
“尔为何人?可有旨意?”
一连提了两个问题,李信则不卑不亢回道:“高阳李信,奉旨面圣!”
那太监一点都没有意外,便似早知道其身份一般,“进去吧,规矩可都知道?冲撞了圣驾那是死罪!”
李信心道:此人怕是与曹化淳不睦,自己跟着吃了挂落,初次见面就语带恐吓。不过他却忽略了一点,曹化淳之所以能重返京师完全是凭借李信手中的两张牌,藉由这个先天的原因,他李信与曹化淳二人都已经是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祸福与共。因此,李信在得到曹化淳助力的同时,连曹化淳的政敌也一并继承了过来。
来到文华殿外,空气顿时一片紧张,殿阶之上的小太监似也认得曹化淳,连连冲他使眼色,待走的近了才低声道:“曹公,来的不是时候,蓟镇总兵全军尽没的军报刚刚被递了进去。”说这话,眼神却瞥向外边,李信将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看来是刚才为难自己那太监有意为之。
想起崇祯皇帝喜怒无常、刻薄寡恩的名声,李信心里也不由得打起了鼓,万一这货发起飙,追究自己斩杀刘泽清的罪责,那可就完蛋了,这外廷深宫,重重甲卫,便是插翅也休想逃出去,一颗心惴惴不安起来,但看曹化淳好似全不在意,便告诫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眼看着曹化淳踏进文华殿,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殿内传来尖利的嗓音。
“传李信进殿!”
适才与曹化淳通风的太监则叮嘱道:“万岁正在气头上,一定要少说话……”
由于走的急,那太监说话的声音又极小,是以之后又说了些什么就全听不清了。进入殿中但见曹化淳垂首而立,再看御座之上端坐的男子想必就是传说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崇祯皇帝吧。
仅仅是一瞬间的发呆出神,便忘记了临来时那首领太监交代的三拜九叩大礼,竟傻愣愣的站在当场。眼见李信如此,曹化淳心中替他捏了一把汗,只求这厮快快醒悟过来行君臣之礼。
岂料御座上的男子爽朗一笑,问道:“你就是李信?”
也许是这一番问话太没有皇帝的派头,李信一时间忘记代入君臣角色,下意识拱手施礼道:“正是李信!”
曹化淳在一旁吓得脸都白了,恨不得撕了李信的心都有了,就算不会三拜九叩的大礼,下个跪还不会吗?他还真冤枉李信了,李信自打来到明朝,即便是见了孙承宗多尔衮这等当世名臣豪杰也未曾一跪,更何况一个亡国之君?说到根子上,是他没有下跪的习惯和意识。
御座上的男子正是大明天子朱由检,曹化淳对李信摆手势使眼色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朱由检的眼睛。
“曹卿莫使眼色了,江湖汉子不懂朝堂规矩情有可原。”
朱由检这句话一出口,曹化淳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李信恐怕还不自知,他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好几遭。李信这时才反应过来,面君时应当下跪,连忙双膝跪地,硬着头皮将额头磕在地上,做诚惶诚恐状。
“草民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有罪……”
李信还不知道,他的形象已经在朱由检心中定了格,标准的勇多谋少的匹夫形象。
“说说,可有退敌良策?”
朱由检不过随口一问,良策自当由他的阁臣督帅们谋划,也没指望李信能有什么好主意。谁知李信却颇为认真的思考了片刻。
“启禀万岁,鞑子表面上占据优势,实际上却是危机重重。第一,鞑子引兵入寇后勤补给基本靠抢,但是由于高阳一战的缘故,收获甚少,也就是说他们此刻缺乏打持久战的基础,粮食!第二,鞑子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两黄旗的拜音图等权贵,必然会抓住机会狠狠的牵制多尔衮。第三,奴酋之子豪格在我大明手中,这是一颗可以振奋军心士气,也可以打击鞑兵士气与战斗意志的奇货!”
“哦?接着说下去。”
朱由检饶有兴趣的听着李信的分析。李信整理了一下思路,全没注意到曹化淳的眼色,准备继续说下去。这位大明天子于他的初步印象还算平易近人,是以好感增加,话也就多了起来。对于前世史书的记载也产生了怀疑,毕竟历史都是由人记载的,一个人被记载的面目全非也未必是什么难事。
“如此种种,一个拖字便可以解京师危急!”
曹化淳心里不住叹气,后悔没事先叮嘱李信谨言慎行。朱由检却又问道:“朕若想从速破敌,又该当如何?”
“这……”
李信迟疑了,京师方圆百里之中已经无兵可调,本来高起潜所率领的关宁军还堪为一战,此时也已经全军覆没,他这支冒牌的山东军吓唬吓唬人还可以,若想动真格的与鞑子真刀真枪的干却是实力相差悬殊,难道曹化淳没在军报中说明吗?李信目光撇向朱由检,他这才注意到朱由检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道,莫不是言多有失?
刚刚还一副平易近人的朱由检,突然间沉默了,殿中的空气似乎也随之凝固,他此时才体会到什么是伴君如伴虎,更为要命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得罪了朱由检。
沉默了半晌,朱由检终于又开口了。
“城外大军可堪一战?”
这回轮到李信沉默,他回答能战还是不能战?若能战,那便是送掉城外数万百姓的性命。若不能战,只怕天威难测啊。两难之间,李信不禁起了埋怨。
打仗就怕瞎指挥,朱由检老老实实做在紫禁城中为将帅们解决后顾之忧就好了,非要在前方战事上插一手,难道你很会带兵吗?
“李信你来回答,到底可堪一战否?”
朱由检语调变得急促而尖利,李信此时才确认史书上的记载没有错,崇祯皇帝的的确确是喜怒无常,前一刻还笑意盈盈,这一刻却已经是暴风雨的前夕了。
李信豁出来了,让他牺牲掉上万百姓的性命,那是万万行不通的,亢声道:“万岁可知,草民带来的并非明军,他们都是百姓乔装而成,为的不过是能拖住鞑子大军,等待各路勤王兵马直抵京师,到时重围自然而然就解除了。”
一旁的曹化淳听李信如此说彻底奔溃,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不论是大明的百姓,还是大明的官军,只要皇上一句话,谁不效死便是大逆不道。李信说出这样的话来,看头都够了。他再也忍不住,躬身跪倒:“万岁息怒,李信不过是一介匹夫,说的都是些混话……”
岂料朱由检将其打断:“快起来,谁说朕要降罪于他了?若如此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朕岂不是成了是非不分的昏君?”
曹化淳心中暗骂高时明,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说动皇帝,顺便给他下了套,自己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口中却连连称:“万岁圣明,万岁圣明!”
李信心中无名火起,自己上赶着来北京勤王,见着朱由检了不但连句热乎话都没有,反而还要被治罪,有没有天理了?
却听朱由检叹了口气,问道:“不知孙阁老如何了?尔从高阳来,可有消息?”
皇帝没有纠结在刚才的问题上,而是询问其孙承宗来。李信原本要爆发的火气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熄灭,高阳陷落,孙承宗鲁之藩等人下落不明一直不明,两个多月来的努力几乎已经宣告失败,除了山东幸免于难以外,该败的仗一场都没躲过。
“回万岁,草民其时正去山东搬兵,待巨鹿救下卢尚书后,再想北上解救高阳时却是迟了,高阳城如今已经被鞑子烧成了白地,满城百姓不是逃亡,便是被活活烧死……”
殿外太监突然进屋在朱由检身侧一阵耳语,朱由检点头道:“让他进来!朕正打算派人去请!”
片刻功夫一名紫袍大臣步入文华殿匍跪于地,三拜九叩。
“臣杨嗣昌叩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赶紧免了杨嗣昌的礼,命随侍的太监搬来凳子,赐了座,劈头便问……
第九十五章 戏弄夺军
“朕看城外大军气势如虹,杨卿觉得可堪一战?”
杨嗣昌进宫面圣是辨认豪格的事情有了眉目,刚想汇报却听皇帝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话。一向非常敏感的杨嗣昌顿时感受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压力,到底能战不能战,必须体察圣意之后再做出回答,各种念头在杨嗣昌的脑袋中飞速的旋转着。
曹化淳的奏报杨嗣昌已经看过,也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山东军,而是流民所扮。说实话就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能震住鞑子,使其不再攻城就已经是难得的大胜了,若让他们主动进攻鞑子那不是以卵击石吗?可皇帝既然能提出这个问题,必然就有其深意,到底能是不能呢……
“启奏陛下,臣对城外大军不甚了了一时无断,全凭圣裁!”
杨嗣昌最终还是耍了个滑头,他不傻,如果说不可战,必然忤逆圣意,开罪皇帝。如果说可战,战败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候难免要背这个黑锅。
很明显朱由检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的鼻腔里几乎是为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良久终于开口。
“朕意已决,杨卿以内阁大学士兼领城外兵马,三日之内与鞑子决战!”
话毕,杨曹等人顿时目瞪口呆,殿中空气骤然紧张。李信胸中反不如先前激动,朱由检执意如此的动机他已经了然于胸,再看一旁的曹化淳低眉顺眼,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乎这些事已经和他全没关系一般,心里更是凉了半截,看来此事已经再难更改。
果真,杨嗣昌叩拜领旨,这一回他是奉旨行事,即便败了也有皇帝兜着。御座之上的皇帝朱由检环视殿中诸位将他们的表情与动作一一收入眼中。
此事就算定了,朱由检命杨嗣昌领兵等于收了李信兵权,所有人都对此心知肚明,李信又如何不知,奈何他连武官都不是,人微言轻又有什么资格在这文华殿上发声反对,恐怕连身在殿中都是破格的恩典了吧。
朱由检见再没有反对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满意。
“杨卿可还有要事?”
杨嗣昌这才想起此番入宫面圣的初衷,抬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
“启禀陛下,在京的建奴降人有郭罗罗氏、钮咕噜氏均确认李信所带来之人为奴酋长子豪格!”
话音未落,便听稀里哗啦之声,李信微微抬头,只见朱由检腾地站了起来,或许是动作太大,奏章文书被带的散落了一地,“杨卿此话可当真?”连声音都带着些许的颤抖,可见其心情之激动。
“数名建奴降人,均在未被告知身份的情形之下辨认,当属确实。”
杨嗣昌素来持重,不是有完全把握不会轻易的对一件事下论断,既然能如此说,必是已经有了把握。原本对豪格身份将信将疑的朱由检便开始变得激动,打开国以来,太祖、成祖武功赫赫自不必说,此后的皇帝与夷狄征战又有谁能生擒敌国皇储?这绝对是一次意义非凡的胜利,大胜利。豪格的被俘在军事上或许没有多大改变,但对政局的影响却是不可估量的。
杨嗣昌见皇帝喜出望外,继续添油加柴。
“此乃二百年不出的大功一件,朝廷需当行奏凯献俘之礼!”
朱由检自是同意杨嗣昌的意见,“具体如何操办,杨卿先起草个章程吧!”
杨嗣昌回道:“臣建议,奏凯献俘之礼宜快不宜迟。”
“哦?为何?”
“多事之秋,正可一壮我大明声威士气!”
朱由检又是频频点头,“杨卿所言甚是!”
李信没有资格参与议论,也只有听着的份,曹化淳则仍旧低眉顺眼,朱由检目光瞟向他,问道:“曹公以为如何?”
朱由检对于他这些潜邸时的伴当不论言行都极为尊重,是以便也称其为曹公。
曹化淳立即匍拜于地激动的道:“老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圣明!”
这份激动却未必都是作秀,期间或许也参杂着些许的个人情感吧,李信见平日里一贯趾高气昂的曹化淳如此惺惺作态,心中腹诽揣测。
朱由检的目光终于转到李信身上,他只是孙承宗招募民壮的教习,没有官身却立下如此功劳,如何封赏还真得好好斟酌,一介草莽武夫该给个什么位置才合适呢?
说李信是草莽武夫,朱由检不是毫无根据的,在这个君权神授的时代,皇帝就是天,任何人不论出身地位,初次接触皇帝心中是都存着敬畏之心的。但他在这马贼出身的武夫身上看不到半点敬畏的影子,行礼之时的敷衍,意见相左之时的顶撞,任凭哪一条都是莽夫所为,否则普通的百姓别说见皇帝,就是见了地方上的官吏恐怕也要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