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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收缩平蕃舰队的活动范围吧,福建大败后,郑家水师肯定士气大震,说不定现在随时有可能北上突袭进犯。”
李达在分析了一番后建议道。不过与之不同的是,牛金松则想的更进一步,“只怕史可法全军覆没以后,浙江南部再无大军可与这些狗娘养的抗衡,大将军,咱们要早做准备啊。”
李信沉思了好一阵才断然道:“这个消息到目前为止还是传闻躲过实际证据,在没有得到张石头彻底兵败的消息前,一定要保密。此事除你我三人以外,绝不可泄露给任何人。至于,平蕃舰队与浙江南部一切如常便好。郑芝龙还不敢在没有合理借口的情形下进攻浙江的。”
福建安平总兵府邸,郑芝龙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惊的合不拢嘴,他本来只是对长子的虚实合计之策有几分赞许,但从邵武大捷的结果来看,郑森的确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从未指挥过大规模的陆上战斗,却一战击败了史可法与李信的三卫军。自此以后,三卫军战无不胜的神话彻底被终结,他也可以安枕无忧的整合福建各方势力,使之服服帖帖的为郑家服务。
此时,蛰伏了有一阵的郑鸿魁又忍不住活跃了起来,这不他又来到郑芝龙身边,劝说郑芝龙当趁机立即派水师前往浙江给商船护航。就算直接进攻浙江内陆大有不妥,再次也要平靖海域,否则那些西洋人见郑家已经无法摆平东南海域,没准就会让过他们郑家直接与倭人交易,到时,郑家在东南海域一家独大的局面将彻底不复存在。而郑家的财路也将因此而被断双臂,一旦没了财路进项,他又拿什么维持庞大的私人武装?又拿什么慑服周边的大小海盗?
不过,郑芝龙还要等,他要等郑森回来了以后,再拿个准主意。
第八百三十七章 悉数杀尽
“听说史可法在这次大战中生死不知,只怕不好向朝廷交代!”
郑鸿魁突然转移了话题,提及到了邵武大捷中生死不知的史可法。郑森与淮王叛军相勾结,将史可法军打了个全军覆没,甚至连史可法本人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很多人都传说,史可法是在乱军之中被乱兵斩为了肉泥,因此才寻不到其人。
郑芝龙看着自己这四弟随着烛火扑朔的眼眸,心中一阵冷笑,看来你还是贼心不死,竟然想变着法的离间我父子。不过他却不动声色,只淡淡的回道:“史可法若不死,咱们才不好向朝廷交代。只要史可法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就算朝廷有心追究也不好借口啊。倒是你在杭州公然攻击平蕃舰队,让人家狠狠的抓住了把柄,都已经将状子告到布政使司了,好在布政使拿了咱郑家的银子才不好多做置喙,否则擦不好这屁股,就必须治你的罪了!”
听到大兄语带威胁,郑鸿魁赶忙稳定心神,连声道罪。
“在杭州时,是鸿魁想的不周,必要时,鸿魁愿为郑家有所牺牲!不过,今日鸿魁所言句句都出自肺腑,所为都是郑家的前途啊!”
说到一半,郑鸿魁居然作势呜咽的哭泣起来,然后又顺势跪倒在地,任凭郑芝龙怎么说都不愿意起来。
郑芝龙对此一筹莫展,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他能对那些所谓的异性兄弟大开杀戒,却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肠来,对待自己的这些同胞兄弟。
“快起来,快起来,这是作甚?我又没说要处置你,只是杭州海战的确给咱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使咱们落了口实在人家手里。以后只要你行事低调一些,为兄会时时刻刻护着你的。”
“多谢大兄回护,鸿魁惭愧汗颜!”
这时,郑鸿魁才擦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支起2身子。
不过郑鸿魁还有话要说。
“大兄,鸿魁有一事在胸口,不吐不快,还请大兄允许鸿魁讲出来。”
郑芝龙无奈摇头,“好,说罢!”
“我军俘虏史可法部下两三万,这些人如果不妥善处置,一定会招致千夫所指。”
千夫所指?郑芝龙有些莫名其妙,愣愣的看着郑鸿魁,不过就是官军俘虏,大战结束之后就地遣散就是,哪里会招致千夫所指。
“大兄一定以为,将这些人放走便了事,难道大兄就不怕这些人众口铄金吗?”
郑鸿魁的话让郑芝龙眉头一跳。
“你,你是说要将这些人都,都……。”
郑芝龙平素心黑手辣,但还是没能将这“杀了”二字说出来。那可是一两万人,如果都杀了,那还了得?
谁知郑鸿魁却直盯着郑芝龙,摇摇头,然后缓缓道:“并非我要杀降,而是……”
陡然间,郑芝龙胸口怒气横生。说了这么多,郑鸿魁还是要离间他父子之间的关系,他的儿子他还不了解吗,怎么可能做下这等事情来?再说了,就算要做,也必然会先请示了自己再做决断啊。
“我累了,你退下吧!”
“大兄!现在就当立即派人到邵武去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郑芝龙的声音逐渐转冷,眼皮都不愿意抬起来再瞧自己这四弟一眼。
“这件事我自有处置,你回府去吧。”
郑鸿魁几乎是被郑芝龙赶出的总兵府,出了府门本来一副忧心忡忡的面目又换上了冷笑。只在肚子里不停的嘲讽着,待会你就知道悔不该不听人言了。暗自嘀咕了一阵,郑鸿魁跨上战马,双腿狠狠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赶走了郑鸿魁后,郑芝龙的感觉就像吃了苍蝇一般,在屋中不安而又焦躁的来回走了几步后,又大声召来了家丁。
“老爷,可有吩咐?”
郑芝龙扬起手,嘴巴张合了几下又摆摆手道:“去吧,没你们的事了!”
眼看着夜色已深,郑芝龙满腹心事的和衣而卧,直到天将报晓,突然有急报传来。
“邵武军报请大帅阅览!”
郑芝龙一个激灵从榻上翻身而起,只见天色仍旧昏暗,一名家丁又在门外高呼了一声,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做梦。
“进来吧!”
郑芝龙又一头躺了下来,浑身放松。这些家丁都是他收的螟蛉义子,都是最为心腹之人,所以也并不避忌。
那家丁推门进来,又蹑手轻脚的将门带上,然后绕过屏风在榻前躬身道:“大帅,有邵武急报!”
“念吧!”
郑芝龙一夜没休息好,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连眼睛都想睁开,只是从眼缝里瞟了他们一眼。
“史部俘虏闹事作乱,被负责看押的淮王叛军悉数斩杀……”
“什么?你,你再念一遍!”
郑芝龙闻言之后,从床榻上一跃而起,立刻睡意全无。他不及那家丁再念一遍,猛地一把将那急报抢了过来,上下大略扫了两眼,顿时心里一片冰凉。头脑恍惚之下,郑芝龙一个踉跄又瘫坐在了床榻之上。
口中又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还真让郑鸿魁那厮说中了?”
不过仅从这份急报上,却看不出此番作为是出自郑森之手,而且郑森也没有承认,这些事是他做的。按照郑森的汇报,史可法部俘虏交由淮王叛军看管,但不知因何,时刻发布俘虏忽然与淮王叛军起了冲突,由于俘虏们手无寸铁,很快就被淮王叛军斩杀殆尽,其中不乏朝廷命官也身死其中。
而郑森的处置也颇为决断,立即包围了冲突双方,立即就将淮王叛军缴械,同时又派兵控制了淮王本人。此时此刻,身为杀降首恶的淮王已经被在被押解往安平的途中。
看来,还真让郑鸿魁说对了,这些事郑森根本就不能请示,只要成了既成事实,自己才会只能死心塌地的支持他的策略。不过,显而易见的是,郑森是打算将这杀降的罪名一股脑的都栽在淮王身上。
不过这淮王此刻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怎么能押解到安平来呢?一念及此,他忽然又是一震,情知这淮王只怕也活不成了。而只有如此,对他郑家才是最好的结果。仅仅一夜之间,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对福建的局势无法悉数掌控。表面上看,自己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但他却隐隐觉得一切都在失控之中,而且这种失控将随着时间的推进而愈演愈烈。
既然事已至此,他郑家便再没了回头的余地,虽然这与郑芝龙一贯的处事原则相悖,可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由此之后一条道跑到黑,这就跟赌徒的孤注一掷一般,要么赢了,赢得盆满钵满,要么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连身家性命都不胜。
仅仅一夜之间,取得邵武大捷的喜悦便在第二个黎明来临之前被一种莫名的恐惧驱赶的无影无踪。直到他无力的挥挥手,将那家丁撵出去之后,才无力的又靠在了榻上,口中喃喃道:“逆子?肖子?”
不管如何,郑芝龙都得承认,自己的这个儿子有雄心壮志,有决断,而且行事也比自己很辣,绝不拖泥带水。这种个性是好事,也是坏事。他这种坚韧很辣的性格,可以使郑家绝处逢生,走向辉煌。也可以使郑家由鼎盛一路跌入深渊。至于,结果究竟如何,只能看老天是如何选择的了。
“来人!”
刚刚被撵出去的家丁听到大帅召唤,又翻身推门进来。
“大帅,有何吩咐?”
“你且过来近身,我有要事交代!”
那家丁来到郑芝龙榻前,郑芝龙在他耳朵边进行了一番仔细交代之后,这才又起身站起来。
“刚才交代的你都记仔细了,任何人不能泄露一句,知道吗?否则就食塌天大祸!”
“记下了,如果泄露给第三人知晓,小人就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带几个亲信去,事成之后……”郑芝龙挥起右手呈现刀状,做了一个劈砍的姿势。
那家丁看了之后,立即心领神会。
“记下了!”
家丁退了出去,郑芝龙又提起笔来写了一封信,让人骑快马送往邵武郑森军营,他要围绕着这番变局提前做一番处置,无论如何不能将口实落在外人手中,总要将这戏码演的越真越好。
还有一则,他要立即召回郑森,眼下大战结束,已经没有让他继续在邵武坐镇的必要,至于三卫军残部,就交给副总兵于利好了。
不过一连等了三日,郑芝龙派出去的家丁没有音信不说,他急令调回的郑森也没有奉命赶回安平,而是以三卫军残部不彻底剿除便无颜返回为理由,直接拒绝了。
郑芝龙责怪郑森小题大做,不就是一个三卫军的残部么,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但又过了三天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很快邵武方向又传回了消息,郑森所部在将乐附近打了一场败仗。郑森整军在附近集结,准备再一次进兵剿灭。
最初,郑芝龙并不在意,他深知残部盘踞山中,想要利落剿灭并非容易致使,但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
第八百三十八章 出兵与否
三五日后,邵武又传回捷报,郑家步卒在郑森的带领下,斩首三卫军残部万余,其中自张石头以下军将十余首级不日将递送到安平,且沿途示众。当军报到手以后,一向疑虑重重的郑芝龙也不禁放心了心中时时刻刻悬着的一颗大石。
他所担心者,无非是遭到三卫军步卒的打击报复,而今三卫军深入福建的精锐悉数被斩首传檄,那么对远在杭州的李信或多或少也会变成一种严厉的警告,告诉他们随便深入福建分他人肥肉的行为,会遭到无情的打击和报复。
不过,郑森还是拒绝返回安平,称三卫军一次失败后一定不会甘心,必然还会继续派兵前往福建进行报复,所以他也十分有必要继续留在邵武,整军经武,严阵以待。同时,郑森还向郑芝龙请示,必要时刻,可允许他深入江西境内或者浙江境内,深入击敌。
但是郑芝龙在全盘考量之后,还是觉得不应该大张旗鼓的与南京方面撕破脸皮,毕竟现在的郑家还没到羽翼完全丰满,可以独立单干的时候。在这种想法的指导下,郑芝龙很快就发布文告,称三卫军残部与淮王军残部在建宁与泰宁之间鏖战,两败俱伤,所部大多数人都在此役中死于非命。
这份军报在外人看来,自然是不明就里,但郑家一系人马上下皆知,这是一次郑家步卒不折不扣的一次大捷,因此上下群情亢奋,都为这次难以想象的胜利欢呼雀跃,毕竟李信和他的三卫军在北方名声在外,而今一战竟在大公子手下全军覆没,当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时,郑芝龙也一改往日的谨慎保守,立即行文南京痛诉李信以及三卫军劫掠北上商船,致使东南海域人心惶惶,大有再次失控,海盗肆虐的危险。他这份控诉既是威胁南京各路官员,同时也是向李信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只要李信不承诺,停止扣押商船,郑芝龙就会派出郑家水师肃清东南沿海的一切反对者。郑芝龙其实还是抱有侥幸之心,只要李信顾忌福建三卫军的惨败,以及郑家水师的实力,稍稍有所收敛,也是他郑家的一次胜利。
在短时间内不与李信以及他所掌控的南京进行正面冲突,这才是一条比较稳妥的扩张之路。这其间,郑家要抓紧整合福建内部的各方派系,同时以李信驱虎吞狼的招数,控制广西、广东等地,由此便可打下他郑家割据东南的基础。
只要时机成熟,到那时就算明朝京师与江南的交通恢复了,别人要想动他郑家分毫,不付出血的代价也是休想。
这时,有家丁来报。
“大帅,四老爷求见!”
这个四老爷指的自然是郑芝龙四弟郑鸿魁,听到这个名字,郑芝龙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知道,郑鸿魁每此来求见自己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每次自己都出于大局考虑,安抚他的情绪,有求必见。但今日,郑芝龙实在不愿意看他那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谄媚嘴脸,于是便冷着脸,让那家丁回复郑鸿魁。
“告诉他,今日老夫身体不爽,让他稍后再来求见吧!”
郑芝龙特地给出了一个稍后这种比较模糊的词语,他之所以不给出具体的时间,就是在向郑鸿魁发出一种暗示,自己今后都不想在见他了。
家丁得令后恭谨的退了出去,片刻之后便听到外面隐隐有高亢又愤怒的声音在与那家丁争辩着:“狗杀才,你凭什么当着老子,老子要见自己大兄也由你批准吗?”
不过,郑鸿魁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很显然家丁并没有买他的帐,不受他的威胁。这些人都是追随郑芝龙出生入死的螟蛉义子,心中除了郑芝龙以外,更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连郑芝龙的长子郑森这种默许的继承人,这些家丁都不会曲意阿从,更何况一个失势的四弟呢?
又过了一会,外面显然没了动静。
郑鸿魁在大兄府邸吃了闭门羹,在回去的马背上似乎并没有多少沮丧愤恨之情,相反还隐隐有些兴奋。
到了家中之后,郑鸿魁立即将两个儿子招了回来,并询问这几日水师中的动态,究竟是偃旗息鼓不再提出征之事,还是明松暗紧,随时准备扬帆。
郑采、郑联两兄弟在郑家水师中并没有受到其父郑鸿魁的牵连,仍旧于水师中身兼要职。这除了郑芝龙的特意安排之外,也归功于郑鸿魁的未雨绸缪,历次大战他从不带着自己的这两个人一同出海,甚至都不让这两个儿子在他麾下听令。这也是为什么郑鸿魁一干部下广受牵连的同时,他的两个儿子却相安无事的另一则原因。
这时,郑联面色有些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