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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虏侯难道听不懂姜公之言吗?如何还沉吟不决,难不成还贪恋权柄?”一个冷冷的声音在郑三俊的身侧传来过来,李信认得此人,是南京户部侍郎毕懋康。
毕懋康的话很直接,很显然众人已经失去了耐心。面对如此窘境,李信心中后悔不迭,后悔不该轻敌大意,可对方有心算无心,自己防得了一次,又怎么能防得住三次四次呢!
李信甚至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只要老家伙们想要动手,便暴起发难,劫持了其中一位以自保。他就不相信,这些人敢不顾及同僚生死,对自己下死手。
政事堂内在毕懋康的摊牌声中开始变得鸦雀无声,谁都不肯轻易的先说出一句话来,大家都在等,等着对方先沉不住气。
也就在这个当口,外面的皂隶忽然大声唱了一句:“南直隶巡抚到!”
一句话打破了政事堂逐渐凝固的空气。
却见两个孙家仆役抬了一张竹榻进来,竹榻上正是病情沉重的孙鉁。
“咳咳,咳咳咳……”
孙鉁未及说话,就先使劲咳嗽了半晌,这才止住了声音,扭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李信。
“城上战事吃紧,还愣在这里作甚?”
李信焉能不知孙鉁的意思,但自己现在是泥菩萨过江,想要出这政事堂又谈何容易。孙鉁好像看透了李信的心思一般,声音虚弱的说道:“你自去便是,外面都是我的标兵!没人敢动你!”
这句微弱至极的话刚一出口,便如响鼓重捶一般,使得熊明遇身体巨震。他的右手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颤,抽中茶碗跌落于地,哗啦一声摔的粉碎。这是事先定下的暗号,只要政事堂内摔杯,外面的卫卒就冲进来拿人。
可现在茶碗已经摔了,人却没有出现,熊明遇的脸色已经煞白一片,他知道孙鉁所言不假,政事堂已经被孙鉁带来的标兵所控制。李信那个丘八,今日是除之不去了。他还不甘心,今日若放了李信出去,此人定然恨极了自己,将来又岂能放过自己?
“孙部堂这是要搞兵变?”
此刻的熊明遇便如疯狗一般,逮住了便是一通乱咬。就连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在一旁看了都暗暗摇头,若说镇虏侯李信兵变,还能有人信。若说孙鉁兵变,谁又能愚蠢到相信了这种荒诞不经之言?
郑三俊立即出面替孙鉁打圆场。
“孙部堂操劳过甚,当好好将养才是,兵事有镇虏侯,内事有众位同僚在,当不至于荒疏!”
李信不动声色,心里却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见风使舵倒是快,好像刚刚啊不曾参与发难一般。
随着郑三俊态度的转变,其余人也都纷纷放弃了原本强硬的态度,纷纷表示让孙鉁将养好身体,至于有事则让皂隶持书前来便是。仅仅数月功夫,孙鉁便有如此威望,这也是李信所没想到的。
眼看着政事堂里的几位尚书张罗着散场,李信长身而起,“诸位!请听李信一言!”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李信身上。
“镇虏侯何事?但说就是!”说话的还是郑三俊。
“李信知道诸位对三卫军有顾虑,甚至还有人说李某通敌,我一个人受了这等污蔑不算什么,但是那些战斗在第一线以生命为代价保卫南京的将士们,却是何其寒心!为了打消诸位的疑虑,而今斗胆请诸位上城观战如何?”
此言一出,政事堂内又变的鸦雀无声。
李信冷笑道:“如何?没人敢去吗?”
这句话说的有些重,老头子们脸上纷纷挂不住了,着无疑是在说他们贪生怕死。这些人重视名声,岂能被一个丘八嘲笑贪生怕死?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认下,上城便是!
一场风波,在孙鉁的及时干涉下化解于无形。李信现在没有时间去了解,孙鉁是如何得了信息,及时赶到政事堂解围的。刚刚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按照预期秦淮河面上的船队应该差不多都已经搁浅了,接下来的战斗则是此战功成与否的关键。
一干老头子们在皂隶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上了聚宝门城楼,放眼望去,但见秦淮河中密密麻麻的红毛番大船,高耸的桅杆竟然比城墙还高。胆小如南京礼部尚书朱继祚身子顿时便是一软,若为有皂隶强行扶着,只怕已经跌坐于地。
此前在政事堂内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直观的印象,现在亲眼所见,场面之震撼实难承受。
众人表现不一,李信也懒得去理会他们,河道里的水位已经急剧下降,三桅大帆船横七竖八的搁浅在河道上,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了。
李信招来已经等得十分焦急的米琰。
“启动最后的计划,记住了,严令开炮放火!”
得了李信的命令,聚宝门四敞大开,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掷弹兵营鱼贯出城,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列阵向前冲击而去。紧随其后的有程铭九的第一营,以及其下各营,共计五营方阵。
城上的老头子们大多都是头一次看到三卫军的军容,眼见着步兵方阵整齐划一,气势如虹,与以往所见的明军竟是大大不同,亦忍不住暗暗叫了一声好,都觉得李信人称善战,并非浪得虚名。
“看,快看!红毛番迎敌了!”
一位给事中突然手指远处,众人随着手指处望去,果然隐约见到了一群你金发碧眼的红毛番竟也拍着与三卫军相似的阵型,急速而来。
河道中的大帆船东倒西歪,城上的老臣们有人注意到了这种情形,便猜测着:“诸位看河道中的海船,好像,好像搁浅了!”
这时才有人一拍脑门,似乎恍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镇虏侯不是说,可设计俘虏海寇舰队吗?而今看来,竟不是痴人说梦!”
此前在政事堂里,李信说及自己的计划,直被熊明遇等一干人指斥为痴人说梦,就连在座诸位大臣也觉得匪夷所思,哪成想此刻竟是痴梦成真了。
第七百零七章 上帝之名
张石头虽然已经身为三卫军副将,但仍旧亲领三卫军最精锐的掷弹兵营,他混在方阵中一步步冲向岸边,准备按照计划清理掉滞留在河岸上的海贼。让他不得不佩服的是,红毛番鬼的战斗意志之强悍,在海船悉数搁浅的情形之下,仍旧列阵迎敌。但这只能是困兽犹斗,海船搁浅便意味着他们已经失去了退路,无论如何死战,只要秦淮河的水位升不上来,等待他们的最终只能是失败。
“火炮,火炮!”
张石头默数着火炮发射的时间,相对海森堡永远冲在前面的强悍风格,孔有德的第二炮兵营总是躲在后边,开炮的时间有时掌握的也不是很精准。比如这次冲锋,如果开炮再晚一点,掷弹兵营的军卒们就已经冲到了火枪射击的范围内。
在晚了十几步的功夫后,第二炮兵营的火炮弹丸终于铺天盖地的倾泻在红毛番鬼的方阵上,如果对手是二鞑子或者流贼,只这一波冰雹一般的火炮覆盖就足以将之击溃。
红毛番方阵的士兵们在第一轮炮火逐渐平息之后,又顽强的继续向前推进。紧接着,他们停下来开始装填火枪,等待着明军进入射击范围。雇佣军上校利奥博德咬紧牙关,承受住了明军的大炮轰击。到现在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明军在此前的战斗中故意隐藏了自己的大炮,目的是引华莱士上校一步步进入圈套。
现在明军的目的达到了,他们自然就没有必要在将大炮藏起来。
利奥博德坚定的握着手中的长刀,身为指挥官他自然不用手持火枪和长矛战斗,但这一次跟随他倒东方冒险的小伙子们恐怕要长眠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了。四面八方都有明军呼啸而来,这些人也许就是之前被他们打的屁滚尿流的那一批明军。
不论情境多么悲观,身为日耳曼最勇敢的战士,他们要履行职责,战斗到最后一刻。
“开火!开火!”
明军终于进入了他们的射击范围,负责发令的军官有些沉不住气并没有等明军火枪开火之后再行射击,随着噼啪爆响,战场的视线被白色的硝烟所笼罩。红毛番看不清明军的行动,雇佣兵们对此丝毫没有慌乱,他们熟练的以通条擦掉火枪内壁的火药残渣,然后装药,装弹,扣好火绳。动作一气呵成,迅速而又准确。
第二轮齐射在指挥官的哨音响过后,再一次发射……
在南京城上望下去,昔日游人如织的旷阔河岸已经彻底笼罩在浓烈的白色硝烟之下,人们只能听到其中传来爆豆一般急促而又密集的火枪发射之声,以及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之声。站在城墙上的尚书侍郎们何曾见过这等火器对决的壮阔场面,在他们的印象里两军对决还是持刀持枪冲上去互砍互杀。
兵部尚书高宏图指着下面的战场连连惊叹。
“他们,他们这是什么打法,因何闻所未闻啊?他们,用的可是火铳?”
高宏图并非对火铳一无所知,但在明军之中,火铳的作用也只在接敌对战的那一刻发射一次,然后就成了烧火棍,倒提着当作锤子砸人也勉强可以使用,但终究不如长矛钢刀用的顺手,若说起远程打击,这种火铳又远不如弓箭、弩箭来的精准快捷。而且更要命的是一不小心还有炸镗的危险,没等与敌人交战便先自废武功。所以,在明军中乐意使用这种火器的士兵也越来越少。
“红毛番鬼惯用我太祖年间盛行的三段式发火射击之法,想来镇虏侯也是运用此法,这才在战场屡建奇功!”
说话的是兵部的一个郎中,高宏图虽然觉得此人面善,却一时间叫不出姓名。
这时有人开始问那郎中:“既然这种射击之法如此厉害,为何到了我朝已经无人使用?”
言下之意,对兵部那位郎中的断言不以为然。那位郎中却振振有词,“太祖朝以后弃用这种三段射击之法,并非此法不中用,而是运用此法的难点出在训练上。众所周知,这种火铳精准极差,只有齐射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这就要求所有持枪士卒一臂动而千臂齐动,一脚抬而千脚抬。试问练兵若此,又岂是旦夕可成的?”
很快便有人附和那位郎中,不管军户们还是招募的良家子,只要规模上了百人,别说让他们一臂动而千臂齐动,就算让这些人稍微安静一些也是颇有难度。因此,极富创造力的古人针对这种情形,又发明了一种针对性的措施,每逢有重大偷袭战事之时,便让士卒们口衔枚而防止喧哗,倒是简单而又有奇效。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想要让一支拥有成千上万人的兵马按照将军规定的动作而整齐划一的施行是多么的困难。
“如此说,镇虏侯倒是练兵有术,我朝多少名将都比之不如了?”
面对这种逼问,那位郎中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于是便闭口不答。
而此时,人们的注意力也很快都被城下的战场所吸引了过去,在一名给事中惊呼“红毛番败了,红毛番败了……”的同时,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在逐渐消散的浓烟下,有为数不少的红毛番士兵纷纷跑向河岸,很明显是他们的方阵不敌攻击而溃散了。
有些人觉得这一仗赢的太过容易,刚刚在政事堂,众位臣僚们可是连最坏的打算都已经做好了,否则也不会骤然发难,打算夺了李信的兵权,交由邵化龙全权指挥。
如果早知道,李信的战略计划即将取得成功,他们又何必做这个恶人呢?现在可好,目的没达到不说,还白白的得罪了镇虏侯。
城头各人怀揣心思,一时都有些沉默,这使得气氛有些尴尬和怪异。面对即将到来的大胜,难道不应该弹冠相庆吗?
李信不喜欢和这些老家伙们打交道,让陈文柄带人在城上相陪,他则下了城亲自到城外督战,眼不见为净。
红毛番在河岸的抵抗最终被张石头的掷弹兵营击溃,接下来最重要的时刻就要到了。李信从怀中掏出了怀表,这场战斗才进行了不足三刻钟。但他的目标不是红毛番鬼的人,而是红毛番的船,小船跑了也就跑了,这些搁浅的大船可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只要获得了这些三桅大帆船,组建海军的硬条件便已经基本满足。由此之后,三卫军的海军之路将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此时此刻,与李信的志得意满不同,华莱士上校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抉择。
“华莱士上校,快转乘小船吧,万一水位继续下降,连小船都搁浅,咱们就是再想走,也走不掉了!”
何斌带着哭腔的劝告这位有几分固执的上校,他甚至还搬出了汉人的俗语,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那么一刻,华莱士觉得自己快要被说服了,在他看来,喋喋不休的通事何,就像一只魔鬼在引诱着他,一步步走向地狱深渊。
试问一个舰队指挥官丢掉了自己的舰队,这和丢掉他赖以骄傲的荣誉有什么分别?华莱士甚至能绝望的看到,他的余生将在亲人与同僚们的鄙视和唾骂中,孤独的走向终点。
不!这绝不是他要的人生!以上帝的名义发誓!
“闭上你那恶心的嘴巴,我华莱士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将与我的舰队共同存亡!你这卑鄙的胆小鬼,赶紧逃命去吧!”
打定主意的华莱士再也不隐藏自己对这个通事何的厌恶,用他所能知道的罪恶毒的语言攻击者苦苦劝说他离开的何斌。
但何斌被骂了以后,仍旧不厌其烦的在劝说着这位固执的上校。这不是何斌犯贱,而是何斌知道,如果华莱士上校死在了这里,他回去了也无法向总督交代,弄不好还要担下战败的责任。把华莱士带回去就不同了,有这位傲慢愚蠢的上校来背黑锅,总督的怒火自然也发泄不到自己的头上。
不得不说,华莱士是一位勇敢的战士,一位虔诚的新教徒,贵族的荣誉不允许他临阵脱逃。可他身边的卫兵就不同了,都是奔着在东方淘金发财来的,明知必死还不赶快逃命的蠢事,他们才不会去做,于是和那些汉蕃混杂的水手们一起,纷纷乘小船转到那些还未搁浅的帆船上去。此时还留在华莱士左右的,除了何斌,还有一位失去了左腿的厨师。
厨师的左腿是在一次战斗中被大炮炸烂的,遭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才活下来。他不是不想跑,而是拖着一条残腿,其他随手士兵们纷纷嫌他是个累赘,竟生生将他从小船上轰了下来。
面对固执的华莱士,何斌觉得自己需要使用一些手段,他忽然用拳头猛击了这位上校的后脑。华莱士惊愕的看着面目令人生厌的通事何,只来得及说了句“你”,就像面条一样,瘫软在甲板之上。
何斌拉住华莱士壮硕的身躯,觉得拖动起来有些困难吃力,便横了一眼愣在当场的厨师。
“还不过来帮忙!”
第七百零八章 弃暗投明
厨师开窍一般反应了过来,慌忙颠着那条残腿连滚带爬的来到何斌面前,一张嘴露出了满嘴焦黄的牙齿,很明显是常年抽吸烟草所致。
“通事何,你的胆子真大,也算上我一个吧……”
何斌骂道:“让你过来帮忙抬个人,哪里那么多废话!”
这是用汉话说的,厨师听不懂汉话,又露出了一嘴标志性的大黄牙,烟油味直冲何斌的鼻子。
“把华莱士上校卖给明朝的总督,应该值不少黄金,到时候别忘了分我一份啊,不管怎样,我也帮你抬这死猪样的一坨肉……”
抬着华莱士的何斌被厨师的话吓了一跳,这才明白厨师为什么要让自己算他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