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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的命令已经下达了有半个时辰,华莱士上校仍在骂骂咧咧的诅咒着刚刚遇到的可怕而顽强的炮兵。他攻陷古老帝都的希望在眨眼间落空,船队中有十几条船的桅杆和船帆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如果明军陆地上有这么多炮兵,他不敢确定自己麾下的士兵们还有没有把握一路势如破竹。
看来古老的帝都虽然腐朽,也不是几千人轻易就能攻陷的。华莱士如此自我安慰着。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愤怒平息了下去。
“何斌,何斌……拿地图来!”
南直隶的地图都是汉字,而且东方绘制地图的线条他也看不明白,只有身边的这位通事何看的明白,说的明白。华莱士上校指着地图,“哪里还有人多财富多的城市?标出来,我要把他们一一荡平!”
华莱士想的没错,就算明人军队再多,也不可能所有地方都排布重兵,放置大炮。
何斌生于福建,虽然没读过书,但从小就海上漂泊,后来又追随郑芝龙多年,阅历自非寻常人可比。后来郑芝龙招安以后清算当年十八芝的老弟兄,多数人都惨死海上,滞留外海的他不愿兄弟反目这才投效了红毛番,改信了红毛番的天主。
至于南直隶地形水道,他此前身为海盗,自然颇多了解。说起哪里富庶人多,其实根本不用特意寻找,南直隶乃天下繁盛之最,随便一处登岸都能得金银财货无数。
不过,何斌并不希望让这个红毛番鬼轻易的掳掠本地百姓,也希望他再碰个大钉子,于是伸手指点江都。
“扬州府的财富多的惊人,据说粮食堆积如山,金银装满府库……”
何斌的描述让华莱士上校颇为心动,他又询问了几个船上的明人水手,是否听过扬州。所问之人都纷纷竖起大拇指以表示这座城市的闻名,甚至还有为水手提及,听说有个来自北方强大帝国的国王贪恋此处繁华,被思乡的将军所弑杀……
对明人水手的描述,华莱士十分满意,证明那个令人生厌的通事何并没有欺骗他。居然有国王宁可死在那里也不愿返回北方,他越发的对这些古老中国城市着迷,急不可耐的想去看看那座叫扬州的城市。
龙潭距离大运河水道与长江交汇之处并不远,申酉之交时分船队顺利抵达,但让华莱士极度失望的是,大运河太浅,海船吃水深根本无法驶入。如果想要北上,只能在此处登岸步行前往。
他急躁的又将猥琐而令人生厌的通事何叫了过来。“江口距离扬州有多远?”
何斌掐着手指头换算了一番,“大概有二十英里!”
如此推算抵达城下,即便是盛夏天黑的晚肯定天也早就黑透了,华莱士摇摇头,他虽然为古老的东方城市着迷,可还要为麾下的士兵们的生命负责。
于是,在华莱士上校不满的责备下,何斌老老实实的又给他指了一个地方,常州府!常州虽然比不得苏松二府富庶,但胜在距离舰队极近,能够在天黑之前登岸,并有足够的时间布置营寨,以便于次日的抢掠。他们这次来除了执行一些不为他所知的任务,另一大诱人之处就是可以抢掠这些富庶繁华之地。
“好,就去常州!”
华莱士上下暗暗发誓,如果通事何再指了一条莫名其妙的路,他一定会将他扔到江里去喂江鱼。幸好何斌这次没给他捣乱,华莱士发现这里是一处非常适宜登陆结阵的地点,放眼江岸是一望无际的水田。
当然,在登陆之前他还要彻底确定这片江滩上没有威胁。单筒望远镜不停的在江滩山个扫视着,陡然间他被江滩上奇怪的景象所吸引了。只见江滩上满是奇怪的小型穹顶建筑,还有巨大的摆臂在往复的摆动着,更为奇怪的是这些穹顶小型建筑还有个烟囱,在不断的喷吐着黑色的浓烟……
“镇虏侯此举造福一方,泽被后世,下官感佩至极!”
常州知府对李信赞不绝口,恭维逢迎之意溢于言表。并江阴、无锡等地知县陪同,排场好不隆重。李信头一次受到地方官的优待,多少还有些不适应,干笑着谦虚了几句,便继续沿着水渠视察工程质量。
这些地方官巴结着李信也并非仅仅因为修渠一事,从督造衙门搭起了架子办公开始,先是浩浩荡荡的搞了稻田改棉田,然后在米价风波中安然无恙不说,还赚了个盆满钵满,后来更将米价风波的幕后主使赶出南京城。其实,在米价风波之处初,这些在稻田改棉田中受了气的地方官员们,都齐齐等着看李信的笑话,哪成想这个北方来的老粗竟然一举就扳倒了阮大铖。
而且这还不算,太仓沈家的百万石粮食仅以通贼的罪名,说扣就扣了,难得的是仅用其中三十万石收买就得到了南京户部的允准。由此无心插柳,一举竟改变了阮沈独大的地方格局,沈家几次求告无门,老头子一股火上来眼看着就快不行了,沈家的没落似乎也就是眼前的事。
但这些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就拿今次修渠来说,灵谷寺的大和尚仗着自己勾连权贵,以为可以从中作梗,可结果如何?始作俑者的静然大和尚庾死狱中,替他张目的史部堂灰头土脸,灵谷寺众僧人被清晰梳理了一整遍,巨万寺产被悉数充公。
这等狠辣手腕,几乎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了这么多的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哪个官员不巴结着李信?肯与他为敌?除非是得了失心疯。而且这镇虏侯并不如传说中那般专横跋扈动辄喊打喊杀,反而与人和气,且彬彬有礼,对巴结也回应的恰到好处,这更增加了常州上下官员对他的好感与巴结之心。
再说,镇虏侯也是真金白银拿出来,出人出力替他们修了水渠,只须他们负担施工所需的粮食与部分工料,其余则全是三卫军自掏腰包。俗话说的好,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镇虏侯如此尽心尽力,常州府一众官员又岂能不投桃报李?正是一好结二好,落得个皆大欢喜。
有了这些因由,双方的见面自然是在一种极为和谐的氛围中开始。常州知府发现其间有军卒来扒耳根子向镇虏侯禀报了一些事,镇虏侯似乎就时有神思不属的情况,虽然都是一闪而逝,但又岂能躲过了他的一双火眼金睛?
只是常州知府很知趣,镇虏侯既然强作掩饰,那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便不去追问,省得惹人嫌。
突然间,不知是谁指着不远处的江面上惊呼道:“船,船!”
常州知府闻言便有些愠怒,谁还没见过船?江面上有船不是很正常吗?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可是等他转过头来却也无法淡定了,只见江面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小舰船,有的船船身极大,样式奇怪,桅杆更是高耸入云。
陪同的县令中有一位曾在福建任官,一眼便瞧出了端倪,紧接着面色凛然一变,失声道:“是,是西洋炮舰!”
西洋炮舰?大明水师绝对没有西洋船,那么这些密密麻麻舰船是从哪里来的?又意欲何为?常州知府顿时预感不妙,霎时间就冷汗直流。
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向所有人宣示着战斗已经开始了,但江岸上绝大多数人都没做好迎战的准备,无论是实际上,还是心理上的。
这时李信仿佛才松了一口气,从容对在场的众官员说道:“诸位请后退五里观战!且看三卫军拒敌!”
话音方落,便已经有李信亲兵引着官员们后撤,同时聚集在火力提水现场烧煤拉风箱的民夫们也被紧急疏散。战斗竟然如此毫无征兆的开始了。常州府的官员们惊骇莫名,却又因为担着守土的责任,不敢逃走。见到镇虏侯镇定自若,这才心下稍安。可是看到她只带来了百十人的随从不禁又面如土灰,这点人还不够人塞牙缝的。
却见镇虏侯登高一呼,近千聚集在修渠工地未及撤走的民夫竟然嗷嗷叫着列成了整齐成排的方阵,同时又有专人分发着长矛与火枪。
第六百九十五章 互有胜负
三卫军列阵于江滩二里处,这里就算在岸边摆上一排十二磅炮也打不过来。李信知道这个时代的西方军舰都有舰炮,但威力与射程能敌得过十二磅炮也就到头了,只静静的盯着海面,等着船上的人登陆。对突然出现的这支船队,他并不感到奇怪,中午时便已经得到了来自龙潭的消息,南京江面一早就遭遇了不明舰船的袭击,而且孙鉁此时也生死不知。
李信一直担心的就是孙鉁的安慰,他不希望见到这个一直与自己并肩战斗的厚道人就这么丢了性命。同时,他也感到出于陆战的惯性思维,所有明军一直以来都忽视了来自水面上的威胁,连最起码的警戒措施都没有,这才致使对方趁着夜色的掩护沿着长江入海口一直摸到南京城下都没有被发现。
水面上的舰只很快就进行了第一轮齐射,不过他们的目标却不是严阵以待的三卫军,而是密布在江滩上的火力提水机。一通实心炮弹砸下来,立即便造成了不小的破坏,穹顶的炉膛被炮弹砸了个肠穿肚烂,木质的巨大摆臂折为两截……
乖乖躲在距离江岸五里开外的常州知府被江面上舰队的恐怖火力惊的冷汗直冒,见到那些光着黢黑的上身,列阵整整齐齐的“民夫”们竟然连一丝声音都没有,所有人安静的就好像石刻的雕塑一动不动,他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镇虏侯果然是将兵大才,转瞬间就将这些民夫练的好像征战多年的老卒一般!”
时人练兵,动作整齐划一虽难,但更难的是逢大战之前而不发一声,这等沉得住气的军卒只怕孙武、白起在世也未必练得出来。
“府尊,下官听说镇虏侯是将他的嫡系军卒度派了来修渠,这些不是招募的普通民夫!”
江阴知县在知府耳边小声的嘀咕着,他一向为知府之命是从,又与之过从甚密,因此说起话来便顾忌较少。
“竟是这样?”
常州知府大吃一惊,须知领兵之人都视麾下的军卒为立身根本,寻常人岂肯让麾下的精锐来做这等民夫的役事?而且他麾下的将军士卒竟能心甘情愿受命而来尽心修渠,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也足见李信练兵堪比鬼神了!
直到此时此刻,常州知府才相信了李信的那些战绩的确是真的,而他能年纪轻轻就封坛拜将,又晋封镇虏侯只怕也并不是像官场中流传的那样,靠幸进而得爵。
有了这些认知,他此前忐忑的心情也逐渐安定了下来,只紧张的看着事态的发展。须知常州府并没有驻军,如果这些舰船上载的是海寇,万一镇虏侯不敌,阖府百姓只怕就全部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炮击进行了大约一刻钟时间,大船这才谨慎的向岸边靠近,同时无数条小船从大船上被放了下来,如鱼群一样朝岸边游来。
三卫军军卒们的眼中纷纷露出了期待与激动的光芒,小半年没打过仗,他们早就憋坏了,今日有不开眼的海寇登陆,便让他们尝尝三卫军的厉害。
而在他们身后数里之外的常州府官员们的心却陡然间抬高了,江面上密密麻麻的小船给人造成的视觉效果太过震撼,粗略估计如果这些人悉数登岸少说也得有三四千人,而镇虏侯才千人兵力上弱于对方数倍,他们能顶得住海寇的进攻吗?
华莱士上校面色严肃的盯着登陆的小船,令人扫兴的是此处居然也有严阵以待的明军,但是看到对方不过是一些光着上身的农夫,而且也就是千余人的规模,他的心情又放松下来。
登陆的士兵一共有三千多人,其中有五百人是来自西方的佣兵,其余的则全是招募于各处的海贼盗匪,其中有日本人,有明人,也有流落在吕宋的西班牙人……
一群明人农夫的指挥官不知是否处于巧合正好在舰炮的射程范围之外列阵,这多少让怀来是上校的心里产生了几丝疑惑。当第一批下海的佣兵登岸,并开始列阵时,他得意的笑了,这伙明人农夫居然要愚蠢到等这些勇敢的士兵们列队完毕才发动进攻吗?或者他们只是在被动的等着挨打,等着送命?
第一批登陆的佣兵是这支登陆人马中的绝对主力,列阵完毕之后他们显然并没有等待后续之人跟上来再一同冲锋的打算,他们举起手中的长矛,抄起手中的火枪开始嚯嚯向前。同时队伍里还有人推着两门六磅炮缓缓向方阵右侧的一处高地而去。
李信看到对方推出了六磅炮瞳仁猛然收缩,“牛金松何在?率你部骑兵,将敌军的两门六磅炮捣毁!”
牛金松是带着百十亲兵随扈李信而来的常州,人数虽然不多却都是骑兵,在关键时刻突袭重要目标便可派上用场,便如眼下这般。
三桅大帆船已经距离江岸足够近,华莱士就算不用单筒望远镜也能清清楚楚的看清江岸上的一切布置,两门六磅炮只要推上了高地,几轮齐射下来,他有八分的把握可以将明人的农夫们打散。
火炮精度太低,它的重要意义不在于杀伤,而是强大的威慑力,隆隆的巨响与弹丸落地时恐怖的伤害,这些都会如洪水一样冲击着他们精神上的堤防,直到彻底将它们彻底摧毁为止。
就在下一秒,华莱士的手抖了一下,一只百人规模的骑兵突然出现在视野内,直驱那两门正在强占制高点的六磅炮与十几个炮兵。而距离他们最近的步兵也至少超过三百英尺,眨眼间那些骑马的明人就将华莱士引以为傲的炮兵杀了个精光,同时又一把火点燃了炮车上所载的全部火药。火药燃烧后产生了爆炸,腾起了不小的火球和烟团。
然后那些骑兵又极其娴熟的绕开了正飞奔过来的一股海贼,返回了本阵之后,他们很有自知之明,并没打算不自量力的攻击步兵方阵的侧后方。因为在佣兵方阵的侧后方已经有成百上千的海贼登陆了。
六磅炮被毁,这使华莱士气急败坏,他用脚上的牛皮靴狠狠的跺着以桐油刷的锃亮的橡木甲板。
“该死的明人,太狡猾了!”
此时的华莱士还不知道,这只是他愤怒的开始。
牛金松的成功行动使得三卫军的士气更加旺盛,这些军卒们陡然间爆发了骇人的欢呼声。就连在他们身后观战的常州府一众官员们都被深深的感染了。
“海贼也是笨,火炮不在本阵之后,偏偏要落单不是找死吗?也亏得镇虏侯麾下骑兵来去如风,这才一击得手!”
“快看,那是红毛番,可不是一般的海贼!”
立即边有人语气中充满了不屑的驳道:“红毛番?比倭寇又如何?明显没法子比嘛!”其实,他的双脚直到此刻还被江面上密密麻麻的海船吓的酸软不堪。但是,这些内心活动绝不能为同僚所察觉,气势一定不能低了,否则将来在官场中传扬开去,如何还有颜面继续为官?不被人戳脊梁骨笑死,自己也得臊死了!
但所有人也都知道,现在的乐观还为时过早,三卫军真正的敌人和对手是那数千蚂蚁蝗虫一般的海贼。一旦镇虏侯不敌,就说不得什么脸面了,到时大家一起逃命,谁也不可能笑话谁。但凡还有一线希望,就值得再观望一阵。
冲在最前面的方阵均有身体高大的红毛番组成,他们中有长弓手,火枪手,还有长矛手。
李信紧紧注视着他们,显然在这个时代他们还没有演化出专为滑膛火枪而生的线阵战术。长矛手冲在方阵的最前方,中间则是火枪手,两侧分置长弓手。
就在李信观察他们的时间里,长弓手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