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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尖利的笑声,震荡着大家的耳鼓,竟是那卢兆林如狂似癫一般纵声大笑,口中还连连有词。
“老不死的东西,让你害本公子,烧死你也活该,哈哈……哈……哈哈……”
卢兆林显然被卢金吉刺激的不清,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竟然欲治他于死地,前一日还殷殷含情的叮嘱,可转过头来便阴狠如此,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但毕竟是养育了他二十余年的父亲大人,卢兆林陡然见到这个让他前半生敬畏交加的人物,此时此刻竟然成了一截面目全非的木炭,心理的防线再也无法坚持,整个人便彻底的崩溃了。
事情的发展到这一步,举城上下竟然集体失声了,大害得除本该奔走相告,放鞭炮庆贺,可人们就是高兴不起来。人伦惨剧不过于此,最终卢金吉惨死于大伙之中,其子卢兆林亦因受不了刺激而精神失常,昔日横行霸道的公子哥,如今却已经成为了痴傻废人一个。
据说,有人亲眼所见,卢大公子不顾狱卒的劝阻,从地上捧起了一坨狗屎,吃的那叫一个香……说起此人来,人们既幸灾乐祸,又同情不已。
纵火案罪不至死,本来谋杀红姑一案便是卢兆林的催命符,可既然人都已经疯了,便连法庭都没召开,太原府宣布了罪状之后,通过卢氏不懈的努力,取得了受害人唯一幸存亲人的谅解之后,卢兆林被准许取保候审,回家养病。
官府的宽容,让城中百姓们始料不及,就连预想中的抄家也没有发生。好事之人私下里与酒馆茶肆间揣度猜测着,难道此前都想错了?还是大将军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可放眼这太原城中哪里还有大鱼了?
《太原午报》破天荒的没有落井下石,而是发表了一篇有卢氏子弟撰写的一片祭文,并客观的评价了卢金吉的一生。由此,算是给此次太原城的大乱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而勉力支撑着卢府的寡妇卢氏,或是出于赎罪的目的,亦或是出于自保为目的,向总兵府捐献了一大笔钱,但是却被李信断然拒绝了,并斥责卢氏仍旧没有真正认识到自身的错误。
她需要补偿的不是总兵府,而是张方严张阁老家,以及太原内外遭受动乱牵连的百姓们。
卢氏得在大将军李信那遭到了斥责之后,便好像开了窍,带着疯儿子亲自往张方严家登门请罪,承诺将拆毁的宅子修葺一新后再完璧奉还,并奉上了一笔不菲的银钱。对此,接待卢氏的张方严长子接受了修葺老宅的方案,却也断然拒绝了她的银钱。
经过连日来接二连三的乱局,这场看似惊心动魄的争斗最终竟如此落下了帷幕,但落败的卢家终究还是保住了诺大的家业。而李信的宽容更是给了城中富商们一个讯号,他李信非但不是如传言中一般是强取豪夺的马贼,而且还率先带头维护大明律法,绝不会以权谋一己之私利。
商人们有了这一点共识,一传十十传百扩散开去,竟然在短短几年间里,使得太原府成为了全天下商人们最乐意来此经商的州府,因为这里有着其他地方不可比拟的优势,安全与倾向性的政策。在这个动乱的年代里,此后数年间太原府出现了蓬勃发展的第一波**。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现如今的太原府乃至整个山西,正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不安的情绪在民间隐隐发酵,物资尤其是粮食的短缺,使得这种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变的愈发严重。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一支毫不起眼的商队离开了太原府,马背上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向南方的太原城投了最后一眼,便随着商队北上而去。
第三百五十章 危机四伏
自打来到明朝,内部的掣肘始终如影随形,是李信的第一大敌人。上至内阁大学士,如刘宇亮、杨嗣昌、张四知,下至贩夫走卒,如卢金吉之流,无一不是欲置李信于死地。李信终于体会到了为官的难处与风险,虽然每次都化险为夷,可却有哪一次不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般,一步走错便会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有了这一次又一次来自内部的威胁,一种认识反复在李信的脑海中得到加强,大明朝真正的敌人不一定是北方的满清建奴,也未必是流窜于中原腹地的张李流贼,真正的敌人就在明庭内部,大臣们为了一己私利而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牺牲朝廷与民族的利益。而真正想做出一点为天下有益的大事来,就得先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中存活下来,不但要存活下来,还要取得常人难以撼动的权力,唯有如此才能以铁腕手段排除万难推行自己的施政理想。
想到此处,李信不仅渭然一叹,说来说去还是独裁和权力集中那一套。而绝对的权力对于一个政府就是一柄双刃剑,他既能排除万难披荆斩棘做些对国家和民族有益的大事,却也造就了亦一个绝佳的温床,而私欲就如病毒细菌一般在其中繁衍生息。到了某个临界点,病来时便如山崩地陷,回天晚矣。
远了不说,就说万历朝的张居正,虽然身为一代名相,推行新法,励精图治,可到头来身死名裂,虽然背后有权力斗争的因素在其中,可他终究是奢靡无度……
“大将军,大将军?”
直到郭师爷从旁唤了数声,才将李信从胡思乱想中拉回了现实。他不仅又是一阵感慨,以目下大明的环境与人们的认知,搞些橘生淮南淮北的事来,也都弄的似是而非,最终只有一手掌握大权才是推行一切施政设想的关键和前提保证。
比如商人们,对它们和颜悦色便觉得李信软弱可欺,卢金吉的倒台,给了不法商人足够的震慑,在山西的地界上,上至布政使,下到行商贩夫也终于没人再敢仗着某某势力,或存着某某侥幸的心里敢与官府做对。这也使得李信明白了另一个道理,对于商人们一味的讨好是不可行的,必须胡萝卜加大棒,打一棒子喂些甜头,唯有如此才能将这些人治的服服帖帖。
“铁轨路的第一期工程主体已经完工了,大将军要不要去视察一番?”
“哦?工程竟如此快?”
这种施工速度远超李信的想象,所谓第一期是由太原城到忻州这段,距离不算短。李信来到书房摊开的地图前仔细比量了一番,搓着手兴奋的道:“按照如此速度,在入冬之前修到三卫完全不是问题!”
“大将军在开工大典时不是就做了批示么,争取在入冬之前连通太原与阳和卫城,各方上下也是有了压力才不计工本代价的赶工。”
郭师爷小心翼翼的措辞,李信却在兴奋之下没有去深入思量他话中的意思。
“走,走,要去看看!轨道车的产量如何?太原到忻州地段的铁轨路既然修好了,可以先试运营一段时日。”
“已经选了几个几日,还请大将军定夺。”
李信挥挥手,“这等小事你们定就可以了,有一个原则,宜早不宜迟,就选最靠前的日子吧!”
他一边说一边穿上了三卫军新近发下的夏季军装,款式颜色与冬季军装一般无二,只是面料变成由棉衣换做了单衣。
“现在就去,倘若试运营成功了,记你一大功!”
郭师爷立即喜笑颜开,这所谓的记一大功,最终是要体现在年底分红上的,他所得的银钱也将翻倍的增长。这铁轨路由联合商社牵头修建,他虽然在商社中身居要职,但财货大权却都掌握在几大家商社联合组成的一个小组手里,所有的收入支出大帐每一笔他都染指不上,而从原料到加工亦是由商社自家一力完成,按照寻常的手段想要从中谋些小利亦是不能。
李信现在在山西几乎一言九鼎,身份地位早就今非昔比,大将军出动想要低调根本就不可能,大批的亲兵护卫随侍左右,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太原城。
这可苦了沿街叫卖的商贩与行人们,由于这次出行是突然即兴而为,并没有事先净街,百姓们避让不及一时间鸡飞狗跳,哭天喊地之声此起彼伏。亲兵队官牛蛋将这一片负责巡街维持秩序的纠察队的头头们一阵痛骂,责怪他们办事不力。弄得李信心生愧疚,看来随着地位的渐增,自由也逐渐离他远去,至于出行净街,有些时候恐怕也不全是为了讲求排场,与其如现在一般所有人都狼狈不堪,净街似乎也不失为一个避免这种状况的好办法。
烈日当空,出了太原城,干燥与高温立即就扑面而来,一行人便如进入了蒸笼烤箱里,汗流如注,燥热不已。干结的土地早就没有了一丝的水分,马蹄踏过扬起了漫天的尘土。路边的蒿草早就干枯死去多日,只留下一片片黄绿干结的草秆,似乎在声声控诉着贼老天的残忍。
李信心头猛然一沉,连草都活不了,更何况庄稼?放眼望去,麦田里果然俱是一片枯萎荒败的景象,这分明就是绝收了啊!放眼望去,竟然成片成片的麦田都是眼前这般景象,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
这种情况底下人并没有报上来,若不是亲自出城去视察铁轨,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呢!报喜不报忧,无论古今都是一个德行。其实他还真是错怪了太原府的一干人,田复珍见他一直忧心商人罢市,此事多说无益,便先压了下来。罢市结束之后,岂知还没等将此事告知于他,他便先行看到了。
李信放慢了马速,指着面前枯死的麦田,问郭师爷。
“不是有火力提水机吗?麦田枯死绝收,又为何不补种玉麦?”
郭师爷早看到了李信阴沉的脸色,赶紧解释道:“火力提水机是好东西,但还是供不及麦田,照样都枯死了,后来便只好都撤掉,全力供应给玉麦田。这些田地也不是不补种,而是补种了也等不及秋收,白白浪费了种子,如此抛荒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玉麦的情形如何?”
李信出于前世的惯性思维,这一段时间都过于将精力专注在工商业上,对于农业本能的忽视了。可在这农耕占主导地位的时代,恰恰农业是最不能忽视的。靠天吃饭的农耕文明,大旱无雨就意味着绝收,绝收就意味着将有大批的人因为存粮耗尽,而新粮又接济不上,面临断粮的危险境地。
“减产是肯定的,但到了秋天总会有收获的。”
四个字始终在李信的脑中徘徊,“饥荒来了……”
明朝的流贼之祸很大程度上都是来源于饥荒,而山西绝不能步了陕西的后尘。顿时,由于铁轨路第一期完工带来的好心情彻底被无情的现实所碾碎,便再也无心去视察,反而考察起了绝收的状况,以及附近百姓家中究竟还有多少存粮。
但一路看下来,却让李信心惊肉跳。流贼之祸过去以后,很多百姓陆续返乡,并且在三卫军所主导的官府那里领取了足够吃到麦收时节的粮食,但眼下麦子却绝收了几户老农突然见家里来了大官,吓得不轻,虽然李信一再以示温和,百姓们却始终拘谨的很。
倒是有几个愣头青说话直。
“大老爷赏点粮食吧,家里的粮食眼看见底了,过了六月恐怕好日子又到头了,往年还能逃荒,可如今却逃到哪里去,哪里还有山西太平?”
立即便有老人斥责家里年轻的后生。
“在大老爷跟前无礼,活腻歪了么?赶紧请罪去……”
在李信一再表示没有关系的情形之下,有老人从箱子底下掏出了布包来,层层打开,赫然是总兵府与太原府联合发行的粮票。
“米缸里还有些粮食,这些粮票兑了粮食,紧巴紧巴也能对付到秋收,大老爷别听他瞎说!”
看着老人粗糙黢黑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攥着那几张粮票,李信的心里五味杂陈,高兴的是粮票终于取得了百姓们的信任,可他是知道实情的,当初为了稳定民心,田复珍和高时明都主张增发一批粮票,若是麦收时产了麦子到也不是问题,可如今…。。
说白了就是发行出去的粮票没有足够的粮食来全部兑换,若是此时发生了争兑,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太原城兵营,李信第一件事就是将田复珍和高时明叫来,统计太原府究竟发行了多少粮票,而府库里究竟又有多少存粮,最后得出的结果却让人不寒而栗。
高时明一摊手,“只能向朝廷求援了,发赈济粮。”
恰在此时,朝中的眼线又送来了重要的消息。洪承畴正式复任宣大总督。而且,据传闻他正在谋求将滞留在宣府的三卫军步战营与骑兵营纳入麾下的可能,其间还游说了几位内阁大学士和司礼监的太监。
第三百五十一章 李信北上
漏屋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两件事都是顶顶棘手,粮食是百姓的天,万万不能忽视,而军队又是李信赖以生存的根基,更是马虎不得。这两桩事都是近忧,都迫在眉睫的需要他拿出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
“商社的粮食还有多少?必要时可以拿出来应急,总应当能挺过这一段艰难时期。”
黄胜由宣府得到了不少未烧毁的粮食,有很大一部分都存留在镇虏卫,万一太原危机可以拿出来赈济灾民,稳住局面。但这个建议立即就遭到了太原知府田复珍的坚决反对。
“太原用粮大体分为三部分,一为军二为民三为宗室,其中宗室岁入足够自给自足无需地方负担,重点在军与民,难点也在军与民。”
田复珍停顿了一下,整理了脑中的思路又继续道:“商社毕竟是私产,又与大将军密不可分,若是由商社取代官府放粮,恐朝廷上有所猜忌……”
话到此处不必再明说,明朝本来就猜忌武将,而武将又出私产来往军中百姓卖好,到时候被朝中别有用心之人抓住了把柄,可就被动之极了。
“若以山西布政使司的名义来促成此事呢?”
一向在这种民生大事中不甚发言表态的郭师爷却道:“大将军认为有几成把握可以说服几大商社的股东们同意此事?”
由春入夏之际,边墙外的蒙古鞑子肆虐严重,商社财货屡屡被劫,损失颇为不小,而宣府得到的粮食,有很大一部分人,包括黄胜都希望高价发卖给同样缺粮的满清鞑子,好狠狠的赚上一比。
若是按照李信所言,商社名利皆无,明显不符合商人逐利的原则,想必此事的阻力不会小了。这一番问的李信内心之中有几分纠结,沉下心去,准备想一个更为稳妥的办法,将这批粮食用之于太原府的百姓。
高时明却嘿嘿笑道:“想来是李将军习惯了任何事情都独自解决,别忘了你的身后边还站着朝廷,有万岁做坚实的后盾呢!”
“难道还真要指望朝廷?”
下半句李信却没说出来,若朝廷真能指望上,陕西、河南连年的旱灾又怎么可能死那么多人,又怎么可能有数十万的百姓造反成为了祸乱天下的流贼呢?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高时明似笑非笑。田复珍同意这个意见,“的确应当上报朝廷,咱们接过来的烂摊子能有几日的局面已经是十分不易,而太原府又养活了几乎半个山西的百姓,朝廷没有理由对眼看就要发生的灾祸坐视不理。”
这等质疑朝廷之言,搁在以往,田复珍不会当众说出来,但经历了几次三番的人生起伏之后,他已经看透了朝廷上下的做派,恐怕就算上书了朝廷,紫禁城中的皇帝就算想重视恐怕也要力不从心。不过,有枣没枣都要打上一竿子,万一能捅下来个大大的惊喜呢?所以,他十分同意高时明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