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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简单复述了一遍阿克济阿的经历,多尔衮默然听完后,语带疲惫的嘱咐:“此事千万保密,不得对任何人泄露。”随即又挥挥手,示意鳌拜可以退下。
拜音图等人俱被他留在了河间,准备进行南侵攻势,趁机歼灭卢象升的兵马。但李信闹营之后的影响实在太过严重,军心在一夜之间散掉,不论满汉军卒都是人心惶惶。
此时,岳托、杜度右路军前锋已经逼近武邑、衡水、冀州一线,而左路军大部则分布在保定府与真定府西北,想要在短时间内集中起来难上加难,多尔衮能调回的只有河间府负责抢掠押送财货人畜的图尔格部一万人马。就在昨天晚间,他刚刚授权图尔格全权处理河间各行军事宜。
图尔格身为镶白旗固山额真,乃是多尔衮的亲信之一,之所以调回图尔格而将拜音图留在河间,也是不愿这些两黄旗的骁将们回来给他添乱。
多尔衮判断,既然李信诈降成功搅乱大清军营,又掳走了肃亲王豪格,有如此塌天之功,必然会返回高阳领赏。所以,当务之急是攻克高阳,抢出豪格,拖延久了难免生变。
不消片刻,使者带着多尔衮令箭出了大营,打马直向东方的河间而去。
打发走使者后,多尔衮接连几道军令发下去,昨夜营啸汉军不论军官士卒,一律免罪既往不咎,一个时辰之内列阵攻城,由多铎统一指挥大举进攻北城。原留守大营所有满八旗军卒统一由巩阿岱指挥,强攻西城。巩阿岱是努尔哈赤的侄子,拜音图的弟弟,但却与乃兄政治态度截然相反,一心支持多尔衮。多尔衮自己则亲自指挥中军攻击南城。
营啸之后,汉军士卒所虑者无非是将被问何罪,多尔衮一道免罪命令发下,原本一颗颗悬在半空的心纷纷落地。在接到立即攻城的命令之后也就处之泰然,纷纷列阵等待进一步的命令。但无论如何,经过一夜混乱的满汉军卒士气低落是不容争议的事实,鳌拜曾试图劝阻多尔衮强行攻城,但多尔衮压根就没给他近身的机会。
一道军令下来,鳌拜被褫夺一切差遣,待罪留任,以堪后效。攻城没有他的份,他的任务仍旧是留守军营,收拾残局,防止骚乱。
一个时辰之后,清军浩浩荡荡开赴战场。万余汉军声势浩大的直扑高阳城北,七千满八旗甲兵则由巩阿岱率领下进击高阳西城,五千中军护拥着多尔衮奔袭高阳南城。
围三阙一之势就此展开,吹角呜呜长鸣,战鼓咚咚作响,在营啸中幸存的楼车云梯被推了出来,跟在队伍后头,缓缓向高阳城推进。
突然,风云骤变,爆豆般的雨点随着乍起的北风倾盆而下,泥土道路一经雨水立时变得泥泞不堪,行军变得艰难。奴才为多尔衮撑起了大伞,多尔衮一把推开,抹了把脸上不断淌下的雨水,试图使视线更加清晰,但手刚一挪开,雨水便又顺着额头淌了下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下如此大的雨!”
农历十一月,搁在往年大雪都下了好几场,河水也早该封冻。今年可好,迟迟不下雪不说,还接连下起了雨。思虑间,有军卒前来报信。
“禀王爷,十五贝勒和巩阿岱大人派人来问,天将大雨,是否还按计划攻城?”
多尔衮纵声笑道:“你去告诉他们的人,这场大雨是老天助我大清攻下高阳的及时雨,不要在聒噪,继续攻城!”
那军卒一愣,王爷莫不是受了刺激,心智不正常?大雨倾盆,作战迟缓,分明不宜攻城,怎么能说是一场及时雨?但他还是起身去原话转告多铎与巩阿岱派来的人。
多尔衮当然不是受了刺激失心疯,高阳军能固守住高阳,全凭火器厉害,他的大军也着实在火器上吃了不少大亏。但今日大雨,火器必然失效,虽然士气与效率都会受到影响,但那些由民壮短时间训练而成的高阳守军多是接受火器训练,而疏于常规的守城训练,如此消长之下,反倒是大清军队占了便宜,只要容他的八旗精甲攻城城头,对付那些民壮组成的高阳军还不是砍瓜切菜一般。
高阳城下风云突变,大雨倾盆,向南百余里的博野蠡县一带则是艳阳高照。李信带着600骑兵狂飙至此均已精疲力竭,出了高阳李信与众马贼对地形极为生疏,陆九建议,大伙向西去太行山,被李信严词拒绝。
“你我纵使不为大明朝廷,就能人心看鞑子霍乱我中华?我李信有言在先,不愿与我共击鞑子的,绝不阻拦,分发费用另谋高就。若愿留下来,还望大家戮力同心!”
陆九讪笑:“十三哥说笑,十三哥到哪里俺陆九就跟到哪里!”
李信没有原本“李信”的记忆,不清楚陆九因何如此无条件的追随于他。但据陆九自己只言片语,还是能寻得一丝痕迹,这陆九尚在年幼之时,父母亲戚纷纷死于瘟疫,只好整日间游荡乡里,若不是李信央求父母收留了他,恐怕早就成为尘土之下的一具白骨。
陆九感恩,当年聚众盗抢成了响马之后,亦是鞍前马后,倒是忠义实足。
“教习,适才途径蠡县县城,城头飘的是鞑子旗帜,依石头之见,咱们应继续向南,前边不远便是铁灯盏巡检司,巡检司一般会存放些物资以备官府缉盗之用,咱们不如去那里寻寻。”
张石头是本地人,对高阳以及临县方圆百里都了如指掌。
一句话将李信由沉思中拉回现实,他看着眼前这面带憨直的汉子,不过月余时间,已经由一名闲汉成长为一名颇为合格的军队指挥者,不由一阵唏嘘。
巡检司在明清时期是县级以下与里甲制并行的职能部门,除设于关津之外,还在私开矿业之所、商贾辐辏之地、民族交错等地方设置,管制人口流动,协理当地治安,更多时候是对卫所制难以幅及地域的补充。初时仅有治军之权,后来逐渐又被赋予行政之权。
铁灯盏巡检司在蠡县东南,位于保定、河间、真定三府交界之处,属重要关津,无论南北或是东西都是必由之地。鞑子既然占了蠡县,恐怕这个颇为重要的巡检司也难以幸免。
但铁灯盏毕竟不是县城关隘,鞑子即便将之攻下,能留多少人防守还在两可之说。
李信将手下这600骑兵分为两队,一为左队,由原本的马贼组成,陆九人任队长。另一则为右队,由高阳军老营骨干组成,张石头为队长。现如今这两人俨然都是他的得力下属。尤其这张石头,进步之快令人称奇,但美中不足的是见地有余而变通不足。比如这铁灯盏该如何去,便与陆九两人争的面红耳赤。
他认为铁灯盏如有鞑子百人以上把守,便应当放弃此地,再往别处去寻物资,万一惊动鞑子大军来追剿就会得不偿失。
气的陆九直骂张石头是没胆鬼。
李信挥手示意两人安静,将自己的计划与打算说与他们听。
“咱们不去高阳城断不是为了逃避清军打击而四处逃窜,昨夜烧了清军上万担军粮,高阳城外的清军很快就会断粮。多尔衮吃了如此大的亏自然不会灰溜溜的撤走,必然会从别处调集军粮,重整大军,不计代价的强攻高阳。如此一来高阳的境地可谓九死一生。所以,咱们应在外围打击清军,以减轻高阳守军的压力。”
陆九一摊手:“咱们只有600人,还是东拼西凑成的,如何对抗鞑子精锐大军?”说到此处他突然顿住,眼睛骤然一亮。“难道是偷袭鞑子粮道?”
李信赞道:“正是,鞑子不会将这600人放在眼里,咱们便可趁着他们轻敌的心理,将这直隶鞑子军搅个天翻地覆。”
突然,一阵吵嚷之声,打断了三个人的思路。
“我要见你们头领,你们逃出来我孔有德也是有功的,凭什么限制我的行动?”
左队军卒寸步不离孔有德左右,但对他还算客气。
“孔将军,俺们如此做也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孔有德一身亮闪闪的明光铠,若不明真相的人见到,还以为此人是这队人马的主将。看着凶神恶煞般的马贼,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好讪讪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身边麻布袋不停晃动,惹得他一阵心烦,抬脚恶狠狠拽了两下,一阵杀猪般的惨哼随之响起。孔有德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发白,腾地从地上窜了起来。
这两脚踹的不是别人,正是大清肃亲王豪格。
孔有德窜起来之后立刻想到了目下情形,自己已经反出清军大营,不再受他们节制,还怕个鸟!这肃亲王豪格平日里趾高气昂,颐指气使,没想到也有今天。他本就是土匪出身天不怕地不怕,一旦失去了原有的节制,连皇帝都敢拉下马,更何况一个落架的肃亲王!于是又狠狠的朝麻布袋踹了两脚!
杀猪声再次响起。
第三十二章 审问豪格
恭顺王抬脚痛踹肃亲王,这出好戏让李信忍俊不禁,也给这抗击鞑子的生死之路上带来了一点放松的元素。之前只顾着注意战场形势,倒把这奇货可居的豪格给忘了。
陆九似乎看透了李信的想法,上前解开麻布袋紧扎的封口,双手提住袋子底部,用力向上一抖,一个赤身**的汉子便滚落在砂石路面之上。锋利的石子立时划破了养尊处优的皮肤,鲜血由细小的伤口处渗出,疼的他呜呜直叫。
再看肃亲王豪格哪里还有半分亲王的架势,由于身上一丝不挂,本能的将头埋在胸前,不敢去瞧正注视着他的众人。李信实在瞧不过去,好歹也是敌方主将,如此羞辱还是过分了,于是让张石头找来一件破袍子给豪格披上。
李信又屏退众人,只留下陆、张、孔三人,他打算亲自审问豪格关于清军的战略计划。
“肃王殿下,你受委屈了!”
豪格一夜之间连续遭辱,如何能忍下这口恶气,听李信与自己搭讪,反倒激起了的自尊与傲气,冷冷的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啊!狗奴才干什么?”
孔有德一脚狠狠踢在豪格屁股之上,将他气的七窍生烟,平日里摇尾乞怜自己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下的狗奴才,此时竟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头领问你话呢,别端着亲王的架子了,到了现在你就是囚徒、犯人。乖乖的回答问题,省得受那皮肉之苦!”
说罢又是一脚,将刚刚直起身子的豪格踹了个狗啃泥,然后转头冲李信笑道:“李头领有话尽管问,这些狗鞑子不能给好脸色了,有德自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孔有德此时已经不叫李信先生,而是理所当然的按照马贼中的称呼称其为头领。
李信淡然一笑,这孔有德也算墙头草随风倒到极致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豪格敢跟自己嘴硬,就让他尝尝自己昔日奴才的苦头吧。是以,任凭孔有德羞辱豪格,他也不出言阻止。
“肃王殿下,只要你如实回答李信的问题,我保证他们不会再为难你!”
豪格仍旧回之一声冷哼,孔有德则适时的揪起他脑后那金钱鼠尾,骂道:“没听懂吗?”
豪格是典型的北方大汉,身材魁梧,怎奈手脚被捆,只得任由孔有德摆布,心里却是肠子都悔青了,如果他昨夜忍住了冲动之苦,也便不会有今日之辱了。
“李信本王……”
话到一半,一张蒲扇大小的手掌狠狠抽在豪格脸上,随着清脆的一声,也将他的后半截话打回了肚子里。
“做阶下囚就得有阶下囚的觉悟,这是大明朝的地盘,你那亲王算不得数。”
豪格冷不丁狠狠的突出一口带血的浓痰,正喷在孔有德脸上。
“狗奴才,当初便应该剐了你!”
纵使嘴硬,豪格还是去掉了王爷的自称,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句话而身受侮辱,这笔账划不来。但他还是继续了刚才被打回肚子里的话题。
“李,李头领,你我不妨做个交易,只要放我回去,条件任你提!”
李信冷笑。
“好!为了表示诚意,请肃王殿下先回答李信一个问题!”
孔有德抹去脸上带血的浓痰,再没有折辱豪格,有些事情点到即止便可,他如此羞辱豪格可不是单纯而变态的只为了使他难堪,而是在向李信表明一种态度,既然自己已经反出清军大营,那就是彻底与之决裂,他把豪格羞辱的如此悲惨,还能指望清军绕过他么?自然没了反而复降的后路。
如此一来,李信当不会将自己作为三心两意,后脑生反骨的叛将给杀掉。其实孔有德想多了,即便他不如此做作,以李信的性格依旧会留他一条性命,而不赶尽杀绝。
“清军下一步做何打算,还请肃王如实相告!”
孔有德心道,这哪里是审讯,倒像是在请教问题,不过他更清楚,李信能如此悠哉的提问,与自己这恶人不无关系。
豪格略一思考便将他所知道的一些计划和盘托出,一是他害怕再受折辱,二是即便说出来,他李信区区600人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阻止大清铁骑南下。
“多尔衮去河间府就是协调各部人马,打算调集重兵,围剿一直交缠不休的卢象升,此时如所料不差,前锋当已经到了真定府的武邑一带!昨夜这才被你钻了空子,倘若多尔衮、拜音图等俱在,此刻身为阶下囚的恐怕就是你们了!”
李信承认豪格所言不虚,现在想来,昨夜的冒险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存在,如果不是那些谋主悍将都去了河间,自己想把偌大的一个军营搅个天翻地覆还真未必能够成功。除此之外,让他心惊的是清军行动竟迅速如斯,在他印象里攻打河间之战也才没有几日光景,一番波折下来,大明军队竟败的如此彻底,居然让清军长驱直入进逼到了真定府南部。
自打穿越以来,在高阳修城墙时,他曾恶补了一阵明朝北方的地理。尽管当代的地图画的极为幼稚,但大致地域还是看得明白。真定府自山西中部横贯整个直隶,将直隶一分为二,其向南是顺德、广平、大名三府。巨鹿县便在顺德府的东北部,卢象升就是在此处战没身死,蒙受不白之冤。
如今清军前锋已经直抵武邑,距离巨鹿不过百余里,难道任凭自己如何努力,历史的车轮还是会无情的按照原本的轨迹向前一路碾压吗?想到这里,李信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忧伤,对于两世为人的他来讲,始终没有将自己彻底融入这个时代,在这里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园。他唯一的牵挂就是希望历史上的遗憾不再重演,他想要改变明末悲惨的运势,保住这历史上最后一个汉家王朝。
可是到目前为止,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没有阻止满清鞑子南侵的铁蹄,高阳城一度似乎稳操胜券,卢象升似乎也不必战死。但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李信突然发现自己力量渺小的可怜,即便改造了高阳城的城墙,抓了皇太极的长子豪格,那又如何?
清军因此就不强攻高阳了吗?不追杀卢象升了吗?不劫掠直隶山东的大明百姓了吗?
当然,也不排除豪格惊怒之下信口雌黄,故意夸大清军的战果,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有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从容的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孔兄,豪格就交给你看管了,一定要好生招待。”随即唤来两名左营军卒。“你们两个从现在开始听从孔兄调度,明白了吗?”
两名左营军卒轰然应诺。
豪格见李信不再理会自己,又急又怒道:“李信你要食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