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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最终只剩下了李信、毛维张、海森堡、艾伯特四个**眼瞪小眼。毛维张只觉得脸上烧的难受,毕竟都是阳和卫的官员,丢的也是阳和卫的脸,他总览城中政务,却没有一个嫡系部下,说到底也是光杆一个。
海森堡和艾伯特虽然听不懂这些人嘁嘁喳喳了一下午都说了些什么,但也能猜出来,这一下午时间算是白费了。
总算是看清楚了大明官吏都是个什么德行,窥一斑而见全豹,风气如此,王朝末世不外如是。这个已经烂透到骨子里的大明王朝究竟还值不值得去救他,李信也终于体会到了日夜在文华殿拼命办公的崇祯皇帝的无奈,手下都是些尸位素餐之辈,他纵是有千万种想法,又有谁来为他实现!
但李信不是崇祯,他不会因此便刻薄于人。黑暗之中,他悠悠的道:“总兵府决定,即日起,在阳和、镇虏、高山三卫成立防疫指挥部,本将亲自任总指挥,阳和卫镇抚毛维张,镇虏卫知事钱泰任副总指挥,艾伯特医生任总指挥助手。战后纠察队即日起兼负防疫责任,一体听令!”
对于李信一连串决定中的各种新颖词,毛维张根本来不及去多想,总兵大人竟然亲自担负起了这个责任,单凭这一点就让他不得不佩服此人。卫司衙门兼理军政,责无旁贷,他李信身为总兵官,大可不必主动揽下此事。
想到自己乍闻鼠疫爆发那一刻也曾打了退堂鼓,不禁自惭形秽。
“总兵大人高义,下官一切谨总兵大人……”
毛维张提不出好办法,能做的也只有表态,在这个时候,他会坚定的站在李信这一边,不会退缩。
阳和卫城好在还没有发现疫情,一切都还没发生,他和所有人心里一样,也都存了万一的侥幸。
但李信绝不会相信什么侥幸,既然从京师到太原府都已经爆发,而且连大同府南部的安东中屯卫都没幸免,距离阳和卫也不过就几百里,瘟疫几天的功夫便可以随着商队抵达。
“掌灯吧!”
仆役们,这才迈着急促细碎的步子,将堂上的烛台一一点着,一团明亮顿时驱散了满屋子的黑暗。李信将案上一份匆匆写就的纸笺向前推了推。
“这里有份预案,毛镇抚,你拿去看看,然后写个执行方案出来。”
毛维张今天从李信的嘴里听了太多的新词,已经见怪不怪,将那张纸拿在手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土鼠貂皮
次日一早,便有往来南北的行商发现,阳和卫城戒严了,不许出也不许进,除非有防疫指挥部出具的特别通行证。并且卫城四门只开放了南门,每日进出的人数都在严格的控制之中。往日里凶狠锁拿奸细的纠察队们纷纷抬着一箩筐一箩筐的生石灰当街扬撒,更有甚者卫司衙门居然派了皂隶,满城每条街大规模的燃放鞭炮,从太阳出来,一直响到日过三竿。
城中百姓们都不知道官府这是在做什么,但困在城中的行商们却比寻常百姓们消息灵通的多,已经有人接获鼠疫爆发的消息,被困在城中,本来如坐针毡,但听到响了一早上的鞭炮以后反而镇定下来。
在李信给毛维张的那张纸上,有极为重要的一条就是,必须严格的封锁消息,使鼠疫爆发的消息隔绝在阳和卫城之外。城外的各千户所虽然不能阻止消息扩散,但仍旧派了得力的书办带着训练好的皂隶分驻下去,按照城中规格进行严格的防疫措施。
至于镇虏卫方面,则派信使快马加鞭赶去,传李信的命令,一切都按照阳和卫城的标准来执行。
一连几日,高度紧张的忙活下来,阳和卫城一切照旧,没有一丝半点鼠疫爆发的迹象。毛维张甚至在想,他们是不是太过紧张敏感了,或许本就没有事呢。
但到了傍晚,从大同府回来的信使带来了让他心惊肉跳的消息,大同府城已经发现了染上鼠疫的百姓,并且在当天就已经死了十几个人。
这让毛维张刚刚放松下来的一颗心又陡然悬了起来,瘟疫从来离他们都不远啊。受了刺激的他连夜又将纠察队们召集起来,沿着城中街道又撒了一遍生石灰,若不是到了晚间,百姓们都已经休息,他还想再放一遍鞭炮呢。
与此同时,城中的几家裁缝店生意火爆起来,他们接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活。直接由镇抚大人送来了样子,用棉纱缝制而成两个巴掌大的布片,并且名曰口罩。做好之后,便按人头不分男女老幼,分发下去。并严令,不论在家或者出门,必须每日戴于脸上,遮住口鼻。
并且这一点也将成为纠察队检查的重点项目之一,如违背者,轻则罚钱,重则罚杖。一时间,纠察队成了阳和卫城中最风光,最为实惠,也最招人恨的一拨人。纠察队的饷银要远远高于其他任何军卒,是以有很多家中宽裕的军户们,试图走毛维张的门路,将自家子弟塞进纠察队里去。
但是,毛维张心里十分清楚,他在阳和卫中资历甚浅,又没有嫡系部下,这支纠察队是他唯一的根本,所以自毁长城的事他不会干,凡有来请说的一律让其循正规途径报名,只要合乎标准,不分出身一律当即录用。
由于任务日渐繁重,纠察队的规模已经由最初的五百人扩张到了一千人。这个数目几乎已经到了卫司衙门都够拨款的极限,有专门负责钱粮的知事已经几次找到他诉苦,告诉他卫司衙门的钱粮已经快要告罄。不过,李信曾对他保证过,凡事以防疫为先,缺钱缺人都去找他。有了这个保证,他便顶着各方的压力,将纠察队扩充到了千人规模。
在城中那一整套防疫方法已经运作稳定之后,便又将半数纠察队派往各千户所去巡查。可就是这样千防万防,城中还是出现了问题。
正月最后一天,毛维张接获报告,竟一连有九人丧命。这让他始料不及,半分不敢怠慢,带好了口罩全副武装的前往集中放置尸体的院落。按照李信早就做好的预案,出现因为疫情而死亡的病例,尸体必须立即运出城去,就地焚烧!
毛维张不知道李信为何要有如此一项不近人情的命令,但很显然,这种做法会阻止鼠疫的扩散。纠察队们不敢私自将尸体拉出去焚烧,他却必须冲在第一线,将这个责任承担起来。家属有阻拦者,先是劝阻一番,劝说无效的,便使用武力,强行将尸体运往城外焚烧。
与此同时,城内管制升到最高等级,此前以街道为单位修建的临时坊门陆续关闭,严格控制人口在城中的流动。但是,一连三天,每天陆续都有十几人丧命,甚至死亡的人数还在逐天增加。
看到每日递增的数字,毛维张终于坐不住了,亲在带人在死亡人数最多的几个坊内巡查。按照预案,这几个坊的水源被封死,饮用水须从其他地方取用,由专人挑过来。如此又过了三天,死亡人数有增无减,他甚至开始怀疑李信制定的这套措施,是否有效。但是,就在他几乎丧失信心的时候,有人来告密了。
来人据说是丘府的仆役,一见了毛维张便神秘兮兮的说,丘亮存的两个弟弟全部暴毙,尸体就与丘指挥使一同停在灵棚之中。任谁去劝说,都不肯按照防疫指挥部将新丧尸体焚烧。
但是,阳和卫城中这个架势,就连傻子都看出来是出了瘟疫,百姓们家里凡是新丧的人都被纠察队拉出去烧了,丘家抵死不烧,自然有人看不过眼去。又担心这几句尸体真的成了瘟疫的传播源,这才有仆役冒着被丘亮存报复的危险,来找毛维张高密!
“你所言当真?”
“句句是真,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那仆役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毛维张按照规矩,派了纠察队去丘府通知按照防疫条例,交出尸体统一焚烧。结果可想而知,派去的纠察队被丘家家丁一通群殴,还差点弄出人命来。毛维张迫不得已之下亲自登门,亦被丘家打了出来,好在还念了他是朝廷官员的份上,留了几分情面,没下死手。
这个情况可不寻常,毛维张无论如何都做不了这个主。且不说前指挥使丘龚的恩恤旨意还没下来,就连丘亮存都还是指挥使司的指挥佥事,以他的品级是没资格动人家的,这件事无论如何都需要由总兵大人亲自出马了。
就在毛维张准备去见李信的路上,李信突然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新一任大同知府到任了,而且这个人还是李信的老熟人,怂恿首辅刘宇亮侵吞其功劳的熊开元。
李信不知道这货用什么手段成功咸鱼翻身,他直觉此人的到来,将是其实现计划的一大麻烦。同时,镇虏卫也来了个熟人,曾经是顾通爪牙的镇虏卫隶目史大陀。
自从史大陀在李信的扶持下,误打误撞成为镇虏卫左千户所的副千户以后,混的风生水起,并在陆九的支持下,以暴力手段处决了几个强硬的反对者以后,再也无人敢质疑史大陀在左千户所的地位。而左千户所原本的掌舵人顾通仍旧被软禁在镇虏卫城中的卫司衙门中,史大陀趁机将顾家顾通这一支在左千户所中连根拔起。
史大陀在这种敏感时刻来阳和卫,是李信亲自点的将,另有要务交给他去办。只是,还没等李信与之交代,毛维张便又急吼吼的来了。不用细问,只从毛维张这风风火火的做派,便能看出他又有解决不了的难题。直到听其诉说,丘府中有新丧未燃烧之尸体,李信也不由得眉头紧皱,甚觉此事棘手。
不管怎么说,丘家也算得上一门忠烈了,老子刚刚为了阳和卫城战死,这会便要去少人家儿子的尸体,于情说不过去。但是,防疫条例,是他李信制定的,老百姓与低级官吏家的亲眷有新丧者五一不按照条例,集中焚烧。如果因为他是丘家便网开一面,对于其他人将是极为不公平的。这以后,还有谁能按照条例行事呢?
这种情况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礼后兵。毛维张却连连摆手道:“下官已经派了人去差点闹出人命,就连下官都被丘家的人打了出来……”
本来李信是不打算动丘家的,但是此事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不可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站在在一旁的史大陀听出了点门道,便自告奋勇。
“不就是对付几个恶霸么,总兵大人若信得过,不如由小人先去打个头阵,保管那个什么指挥佥事乖乖将人交出来!”
李信一想也好,自己不露面,总还是留得一线好相见,恶人就让恶人磨去吧。同时又叮嘱道:
“记住了,只要不闹出人命来,随你怎么折腾!”
史大陀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有了这句话,就是天王老子,他也有把握将之给折腾跪了。
毛维张头一次见史大陀,此前也没听过镇虏卫有这一号人物,但见李信对其信任有嘉,便打算暂且随了他去。谁知李信却将其叫住。
“毛镇抚就先别去了,让他自己和丘家打交道吧,你若去了,万一他再有所顾忌,反为不美!”
其实李信喊住毛维张是还有一件要务交代他去办,史大陀前脚离开,艾伯特医生后脚便进了正堂。
“果如大人所料,城中行商的皮货多有假冒貂皮,实际上是一种土鼠的皮……”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自求多福
毛维张实在不乐意和这两个红毛鬼打交道,这些人不通天朝礼仪不说,动不动就和你来个身体亲密接触,又握手又拥抱的,经常弄的他很是尴尬。但总兵大人有令又不得不留了下来,奈何耳边净是三个人的鬼子话,他一句也听不懂,只好在一边干瞪眼。他只是奇怪,这总兵大人何时学了一口流利的番邦语言?
两个红毛鬼也不全是说的番邦语言,那个略显高大英俊一些叫海森堡的就时不时的说上几句汉话。其间隐约夹杂着土鼠一类的词汇字眼,毛维张心里咯噔一下子。现在城中闹鼠疫,他最敏感的就是一个“鼠”字。莫不是这些土鼠也携带了鼠疫?
还真让毛维张猜对了,李信之所以让两个人去查访城中行商的皮货,还是源于他前世曾看过的一篇资料,清末的鼠疫大爆发其中一个重要的传染源就是这种土鼠。所谓土鼠也并不是什么土老鼠,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土拨鼠,也有叫旱獭的。这种土鼠的皮毛经过加工之后,与貂皮的相似度极高,即便是这方面有着多少年经验的行家里手亦经常走眼。
李信报着试试看的想法,派了两个人这差事,没想到还真就查了个正着。
“皮毛经过加工未必便会传播鼠疫了,关键是那些捉土鼠的地窝子,一定要派人清理干净。对各千户所也要发下去严令,严禁私自捕捉土鼠,违令者斩立决!”
毛维张对李信的印象还停留在破城之时那个形象之上,是个颇有爱民之心的将军,可鼠疫爆发之后,竟发现他杀人烧尸样样不手软,对此颇有些不以为然。
“总兵大人,杀伐过重,将来朝廷追究下来,您恐怕不好交代!”
其实,他还有个潜台词没有明说,那就是李信毕竟仅为三卫总兵,只管三卫兵事,防疫之事都属于民政范畴。若是在寻常省份都归布政司管,山西行都司情况比较特殊,指挥使司有职权可以管,大同知府亦同样可以管。因此,李信这个总兵管防疫之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若再遭下许多杀孽,将来恐怕负不起这个责任。
李信焉能听不出毛维张话中之意,便直截了当的说道:“土鼠亦是有重大传染源的嫌疑,疫情一旦遏制不住可就不是三两个人掉脑袋那么简单了,这事你先记下,一力执行便是,将来朝廷若是怪罪下来,我来承担全部责任!”
话都说到这份上,毛维张再推诿不干,那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下官谨遵总兵大人令!”
两个人一番交谈,让艾伯特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对李信发明的名为口罩的物拾十分感兴趣,薄薄的几层面纱将口鼻挡住,难道鼠疫是从口鼻而入的吗?
这让艾伯特百思不得其解,抽着空便向李信请教这个问题。李信还真没法对他详细解释,鼠疫的确是可以通过唾液和空气传播的。解释的难点在于现在并没有细菌学的概念,他无法具体的以此向艾伯特做说明,便只好含糊其辞找了个借口,称曾在一位老医生那里听过此等防疫之法。
毛维张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子,李信居然对这些行商们弄虚作假的勾当如此清楚,显然事先是做足了准备工作的。曾听说他在镇虏卫搞了一个检查站,借口行商通敌没收了大批物资。莫不是也想在阳和卫故技重施?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他决定试探一下李信的真实意图。
“下官有一事不明。”
“但请相问!”
“不知该当如何处置这些弄虚作假的行商?”
李信不假思索的答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控制疫情,安定人心,这种芝麻针鼻的事以后再说!”
有了这话毛维张总算放心下来,阳和卫可不比镇虏卫,是行都司行商北上的必经之地,各地行商云集于此,又经营百多年,在本地的势力亦盘根错节,必须谨慎处置才是上策。但是,李信接下来的话则让毛维张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弄虚作假的事可以不追究,但是粮食盐铁等货物北上,都资助了鞑子的军队,检查站要尽快的建立起来,现成的人我都调来了。”这个现成的人选正是那史大陀,用这货来恶人磨恶人再合适不过。
“大人万万不可啊!请大人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