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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这不好笑。”赵诚道,“我只能向你表示同情,你沦落到这个地步,并不是你不努力,更不是你不够勇敢,能有今天这个局面,从摩诃末那里就埋下了祸根,甚至我们还可以从数百年前喀喇汗王朝那里得到一些答案,蒙古人不过是赶上了最好的时候了。”
“那阁下身为蒙古的总督,为何对我这样的人网开一面,甚至愿意冒着风险?”帖木儿道。
“在东方日出之地,也曾有几个曾经强大过的国家,如今这些国家都衰弱了,等待他们的下场正如你们花剌子模国一样,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蒙古人。”赵诚道,“如果从人的族种上说,将军不会认为我是蒙古人吧?”
“你是桃花石人,人人都知道。”帖木儿承认道。
“这也是令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我明明是蒙古人任命的达鲁花赤,生于蒙古长于蒙古,跟蒙古人还称兄道弟,可是河中的百姓在提到我时,总是称我为桃花石总督。说实在的,我有时闲着无事,我就会想我要是蒙古人,我将来会如何?”赵诚问道,“将军以为我将来会如何?”
“如果您效忠于蒙古大汗,我想最起码您的子孙后代都会是贵人。”帖木儿道,“前提是蒙古人不被消灭。”
“正是如此!”赵诚抚掌赞同,旋即又摇头道,“不过,我觉得那样实在是太平淡了。”
“阁下难道要……”帖木儿大吃了一惊,“原来如此,你的志向倒是不小。”
“我的心比天还要高,虽然有些不合实际,但我却是很有信心,为此我愿付出任何代价,哪怕不得善终。不过,我的志向比你想像的要高尚得多,虽然只高尚了那么一点。”赵诚问道,“你和我一起干,并且换一个地方干,如何?要知道咱们至少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帖木儿低着头思索着,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赵诚安坐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扶手,心中对帖木儿充满期待……
第三章 远离撒马儿干㈠
成吉思汗不甘草原上的寂寞。
他认为自己身为蒙古人的大汗,就应该时时都在战场之上,征服是他的天职所在,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死在征服外族的战场之上。西征回到蒙古草原的成吉思汗又一次踏上了征途,目标是西夏,借口是西夏没有送“质子”,不派兵参与西征,收容蒙古的仇人,并且还阴蓄异图。
这是蒙夏第六次战争,也将会是最后的一次战争。令人称奇的是,党项嵬名氏或者李氏曾经无数次将远交近攻之策玩得无比娴熟,夏主俯首帖耳并且联合契丹人制衡宋人,紧接着是联合金国,期间也有无数次龌龊。当蒙古在北方崛起之时,这一政策曾经让夏主暂保平安,然而却是一个毒药,在蒙古人试图征服中原的时候,夏国不得不派兵出征,巨大的伤亡与耗费让夏国不堪重负,而所得却是难以弥补亏空,尤其是夏国国狭地贫,又是自然灾害众多,若再加上政治黑暗,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当成吉思汗领着蒙古主要军队在西域鏖战之时,夏主李德旺与金国约和,并遣使联络蒙古漠北诸部,欲趁成吉思汗大军未回,组成抗蒙联军自立。又加上金国皇帝完颜死,新帝完颜守绪也调整了自己的对外政策,立即结束了与宋国的战争,并试图与宋约和。在这种情况下,成吉思汗感到很不安。当他还在西域之时,在木华黎的嗣位者孛鲁觐见他时,密旨孛鲁配合从西域先回来的一支蒙古军,发动对西夏的第五次战争。甲申(1224年)秋九月,孛鲁攻银州(今陕西米脂),克之,斩首数万。获生口马驼牛羊数十万,俘府监塔海。命都元帅蒙古不花将兵守其要害而还。
这一次重大打击,并没有让西夏君臣放弃与蒙古敌对之策,金国也意识到与西夏互相残杀与己不利,双方盟约,互称兄弟。
所以成吉思汗决定进行对西夏的第六次战争,因为只有征服西夏直至灭了其国,才能拆散夏金联盟,也才能实现自己征服中原的长远目标。而对于西夏人来说,这一次将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真正地生死存亡的抉择。
这一场战争是从1225年秋天地时候开始的。察合台留守蒙古,窝阔台与拖雷伴驾亲征,妃子中选也遂妃随军。不过在行军的途中,酷爱打猎的成吉思汗在围猎时遇到了一群野马。坐骑受惊摔下受伤,当夜发起高烧来。成吉思汗不甘心就这么退军了,更不愿意让西夏人耻笑他胆怯,于是他派了一位使者去试探一些夏主的态度。结果夏人不甘心臣服。成吉思汗兵分两路,下旨决不留一人。杀戮,每一天都在流血。耶律楚材伴驾成吉思汗左右,心中惘然,他在心中感叹:
“丘长春所劝,看来还是没有什么用。”
成吉思汗坐在自己的金帐之中,心情得意地听着属下领兵将军派来的信使汇报着最新战报。
“大汗。我军从去年秋天进兵以来,眼下(1226年夏)已经先后克沙州(敦煌)、肃州(酒泉)、甘州(张掖)与西凉府凉州(武威),唐兀惕人的皇帝已经惊吓至死。秋天之后。我蒙古大军就要经沙陀攻应理(均在今中卫附近),在那里我军将抢会夺得黄河九渡,如此一来,唐兀惕人将无可阻挡。”耶律楚材道。
“哼,唐兀惕人乃反复无常的小人。每次我大军压境。他们就表示臣服,我大军一走。他们就违背自己地誓言,此得行径,是对我权威的蔑视。”成吉思汗道。
“大汗,上天有好生之德,昔年丘神仙曾劝大汗止戈休兵,少生杀戮。如今唐兀惕人已经是外强中干,灭亡已经指日可待了,大汗不妨……”耶律楚材道。
耶律楚材话还没说完,成吉思汗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吾图撒合里,你又要劝我不要杀人?”
“大汗,唐兀惕之地将是大汗的土地和牧场,唐兀惕人也将是大汗地子民,世上岂有杀自己子民的人主?”耶律楚材坚持道。
“你……”成吉思汗指着耶律楚材道,“吾图撒合里,我一向认为你是个很有见识之人,你说天有月食,后来果然有月食,你占卜说金国皇帝将要死掉,果然真的死了。我一向将你看做我可以信赖之人,可是你这付姿态让我很不高兴。”
耶律楚材直了直身子,直视着面前的成吉思汗,一字一句道:“臣得蒙大汗赏识,伴驾左右,虽无大功,但当鞠躬尽瘁而已。大汗所言所行若是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身为臣子,臣自当当您的面指出来,这是臣的本份。”
成吉思汗情绪激动,指着耶律楚材的大胡子道:“哼,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五攻唐兀惕,哪一次唐兀惕主不都是说要臣服于我吗?可是后来的事情又怎么样?征服不了唐兀惕,我蒙古何时才能入主中原?你给我一个让唐兀惕人永远不会反叛地计谋!”
耶律楚材闻言一窒,他无法给出一个答案,一个让夏主永远也不会反叛的答案,因为夏主的内心也是骄傲地,无论是曾强大一时的宋人、契丹人,还是也曾铁骑横行天下的女真人都无法忽视西夏的存在,蒙古人却要他们完全的臣服,他们不愿意就这么屈服于外族沦为奴隶。因此,只有灭亡了大白高国,让贺兰山下地历代李氏皇陵成为荒冢,才是永远地征服。
“大汗,我并不是反对您大动干戈,那些不愿意放下弓箭投降之人,投降之后既使杀了也可以接受。但是那些平民百姓却是无辜的,臣听说肃州城中,只有早年投靠大汗地唐兀惕人昔里钤将军的亲属…………昔里氏百余户得以保全性命。”耶律楚材道,“六年前在西域,撒马儿干城破之时,您不也曾赦免了那些平民百姓吗?”
耶律楚材见成吉思汗在回忆:“后来。您就任命不儿罕任河中府的达鲁花赤,结果那些平民百姓不都臣服于大汗的龙威之下。每年都为大汗上交数不清的赋税吗?如今您若是将唐兀惕地百姓都杀光了,我蒙古将能得到什么呢?”
“不儿罕在撒马儿干任职有多少年了?”成吉思汗忽然问道。
“禀大汗,已经六年了!”侍立在旁的刘仲禄回答道。
“都六年了?”成吉思汗有些不敢相信,他地目光看向身边的中军万户纳牙阿。
“大汗,确实已经六年了。”纳牙阿奏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都老了。”成吉思汗看着纳牙阿花白的头发和自己手背上纵横的皱褶,忽然惆怅地说道。
“父汗说哪里话,您老当益壮,这个天下您哪里去不得?”窝阔台安慰道。
“兄长说的对。父汗老当益壮,依儿臣看,无论是唐兀惕人还是女真人,还正洗净了脖子等着您的大驾呢!”拖雷道。他这话让成吉思汗铁木真“龙颜大悦”。
“不。我得承认我确实老了,骑在马上都会摔下来。”铁木真看着耶律楚材道,“吾图撒合里,我杀了所有敢反抗的人,才会让天下享有最终的太平,花剌子模我不是征服了吗?如今不儿罕不是治理的很好吗,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地叛乱。”
“大汗明鉴,您征服天下之后,譬如西域河中府,总归要交于文臣治理的。如今唐兀惕人要被征服了,臣奏请大汗将不儿罕调来此处为您治理百姓,我想以不儿罕的手段。不出三五年,又一个地方可以为大汗上交数不清的银粮。”耶律楚材规劝加诱惑道,“况且,不儿汗也曾说过,一个官员若是在一个地方任职太久了。难免尾大不掉。河中府诸事皆定。其他人去接替他,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哦。吾图撒合里所言甚是。那你就起草我地诏令,让不儿罕在明年春天就抵达此处,至于职位嘛,还是依前例,任达鲁花赤。”铁木真颌首道。不知是因为银粮的诱惑,还是出于御下的目的,或者其它什么原因。
窝阔台连忙道:“父汗将不儿罕调来贺兰山下,是明智之举。不过,他若是来到这里,他在河中府的职位就空了,儿臣听说玉龙赤杰城的达鲁花赤牙惕瓦赤政绩卓著,对我蒙古忠心耿耿,又是当地出身,所以儿臣建议父汗下诏,命他接替不儿罕的职位,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嗯,就这么办!”铁木真决断道。
“谨尊圣谕!”耶律楚材大喜。他这么主动地将赵诚调过来,是希望赵诚能够像在撒马儿干一样,多让一些人活命,虽然来得将有些晚。至于谁去接替赵诚的目前的职位,他一点都不关心。
万里之外的赵诚,并不知道他地命运又一次因为耶律楚材的进言,而发生转折,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并且十分期待。他在自己的宅子里见到了自己一位幼时地伙伴,他的安答…………莫日根。
莫日根早已经不是那个在他印象中聪明好动的少年了,正如赵诚自己的外表一样,人总是要长大的,即便是你很留恋儿时地生活。莫日根地身材要比一般蒙古人要瘦削得多,却有一双看上去短而有力的手臂,指关节较常人粗壮…………这是常年练箭地结果,他的腰畔悬挂着一把马刀,站在客厅之中,却是虎虎生威。赵诚与莫日根从蒙古三河之源分别以来,已经有了七年多的时间。七年可以改变许许多多的东西,大到国家政权的更替,小到自己皮肤上的色泽。莫日根是第一次来撒马儿干,他虽然对这座城市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对这座城市的繁华十分惊叹,自认为这是他所见过的最富庶的城市,但他的内心却在拼命地想像自己的安答不儿罕的模样。
令他气恼的是,他可以清晰地忆起幼时在阿勒坛山下的一切事情,记得赵诚曾跟多少个蒙古少年打过架,输过多少少,后来又赢了多少次,再后来又拒绝过多少次邀斗,他也可以想起赵诚曾经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让他如今觉得十分明智的话语,可是,无论如何他也记不清赵诚的模样,就好像人们在讲诉传奇故事时,可以将传奇人物的事迹说得活龙活现,但在现实之中也许根本就不曾有过这样人物。
赵诚得到了消息,连忙从公署赶了回来,还在前院之中,就急切地高声呼道:“莫日根、莫日根,我的安答在哪里?”
莫日根转身向门外迎去,见花团锦簇的前院的小径之间,一个英挺的身影踏着轻盈矫健的步伐向他走了过来。
“这就是我的安答。”莫日根盯着那位来人越来越近的脸膛,七年前的关于这张脸的所有印象刹那间纷至沓来,尤其是这张脸上那熟悉的笑意,他心中却想道,“这副笑容能让亲近的人如沐春风,不过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却是意味着危险。”
注:大白高国这是西夏人自己的正式国名,通常又称“白高大夏国”,或简称“大夏”,“白高”据考证与党项民族的起源有直接关系。“西夏”,是宋、辽、金时,三朝对党项政权比较随意的称呼,并且一直延续到后世,成为比正式国名更为普遍的称呼。西夏皇帝给中原政权上表时,又自称“夏国”。另外,西夏还自称“番国”。
第四章 远离撒马儿干㈡
赵诚给了莫日根一个热烈的拥抱,对方却不很热烈。
“怎么?不敢与我相认了?”赵诚见莫日根有些迟疑,诧异地问道。
“不,不,我只是七年未见过你,觉得有些……”莫日根道。
“呵呵,生份?确实有些生份了!”赵诚的脸色变了变,装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难得来我这撒马儿干,我要陪你好好地游玩一番。”
“不了,不儿罕,我是奉命而来!”莫日根顿了顿,补充道,“术赤殿下命我请你与他见一面。”
“术赤殿下?”赵诚吃了一惊,“你是从也儿的石河术赤殿下的封地而来?”
“是的,殿下病了,他想见你一面!”莫日根道。
“真的病了?”赵诚惊讶地说道,见莫日根脸上的表情局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听到这个消息真令人感到难过。”
成吉思汗东返时,术赤几次称病拒绝与成吉思汗会合,从莫日根的表情看,所谓借口的传闻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只是这次真的病倒了。术赤不仅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以致于莫日根催促赵诚立刻收拾一下,随他见术赤。赵诚心中疑惑,在这个时候术赤召自己去,不知是什么缘故。
赵诚皱了皱头。心中有了个很大的问号,他当夜就将家事与公事交待了一番,第二天就跃上赤兔马,踏上了北去地路途。一路上莫日根很少说话。就是说话也是言简意赅,似乎跟他的哥哥曲律两人对换了一下,他不在是那个在赵诚印象中阿勒坛山下的那个好动爱说话的少年了,正如赵诚自己一样也在改变。
拔都听到手下人报告,连忙亲自来迎接赵诚。
“拔都殿下,多年未见,您一向可好?”赵诚一见面就笑着打招呼,连马都没有下。
“不儿罕。你还是那个样子,见到我们孛儿只斤氏地子孙,根本就不当一回事!”拔都半真半假地说道。
拔都也不是赵诚印象中的有些懵懂的小王子了,他已经长大**,眉宇间多了几份冷静与威严的神色。正如与赵诚有了距离感的莫日根一样。无论少年时的感情如何,长大**之后,人与人之间就有了身份与地位的上下之分,人们在不知不觉之中守护着自己的所谓尊严与礼仪。
赵诚连忙下马行了个大礼,拔都却笑着道:“呵呵,让你行个礼,还真是不容易啊。不过你是我爷爷地大臣,我可不敢当啊!”
拔都既想显示一下自己的身份的尊贵,又想表现出自己的亲近之意,结果弄得有些不伦不类。赵诚心中暗骂。嘴上却打着哈哈:
“不知您的父亲召我来,有何吩咐?”
提到术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