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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坞默然还礼,神情各作不同,中有谯县华氏,当堂纳粮三千石,以滋渡冬。其后,诸坞纷纷解囊,莫论多少,其意已明。刘浓默然一笑,与诸坞畅谈一翻后离去,任命谯县华氏、华煜为谯县府君。
待至雏阳边境而止步,未予往东,若再往东,即乃沛国,沛郡刘氏尚有族人居此,据闻,祖母许娇犹在,迄今为止,他尚记得,许娇有一对威严的刀眉。
刘浓勒马于峰颠,看着茫茫草海中的沛郡方向,淡然一笑,此一时而彼一时,与沛郡刘氏之间,再不若水火难存,华亭侯已扎稳于豫州,再不惧任何人雪埋、深藏。
此番东行,亦有所获,得两郡坞主心怀大定而纳粮,往年,祖逖亦牢牢掌此两郡,蓄军屯田,诸坞或缴或征,多有持援,不容有失。治大国如烹小鲜,万万急不得,如今汝南渐安,即可徐徐图延。而眼下,重剑归鞘,当予南顾……
……
待刘浓回返汝南,已是十一月初。
踏马河西桥,柳亭中却未见桥大美人,刘浓心中微奇,策马入峰城,奔向县公署。
一身水蓝的革绯守侯于院外,待见飞雪浮来、顿于眼前,浅浅微笑,提着裙摆,万福道:“恭喜郎君,贺喜郎君!”
刘浓剑眉一拔,心中怦然一跳,面色却不改,翻身落马,笑道:“何喜之有?”
革绯嘴角一弯,笑意浓郁,呈上一封信。
刘浓接过信,匆匆一阅,嘴角越裂越开。信来自江南,乃舒窈所书,信中仅言一事,恭喜华亭侯得子、得女,双喜临门。
小仙子怀甲十月,历经苦难,喜获一子,绿萝得女。信中问刘浓载尽、将归否?若不予归,理当为儿、女们取名。
取名,甚好,甚好……
华亭侯捧着信,眉宇舒展,仿若得见小仙子身袭鹅黄襦裙,怀抱着一个胖小子,俏倚于百花秋千;而一身花萝裙的绿萝,左手抱襁褓,右手牵着小虢儿……嗯,想来,小虢儿当习走路了……
“哈哈……”
刘浓胸怀大畅,任其向来淡定从容,此刻亦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顺手将冒出个小脑袋的小绮月抱于怀中,狠狠亲了一口,问道:“绮月,义父两月未归,可有掂念义父?”
“掂念,掂念,每日皆掂念……”
小绮月正欲去寻小棘奴一起放纸莺,焉知,却让义父捉了个正着,当即眨着漂亮的大眼睛,一叠连声的点头,样子可爱致极,惹得刘浓复亲了一口。
刘浓抱着小绮月入内,边走边道:“绮月,游思姐姐何在,为何今日未迎义父?”
小绮月瞥了一眼革绯,复瞅了瞅义父,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脆生生答道:“游思姐姐言,今日不见义父……”
“哦,原是如此……”刘浓摸了摸鼻子,神情了然。
……
北地的雪,来得较早,纷纷扬扬,如絮乱洒,仅一夜潇潇,窗外便已银妆素裹。
清晨,四野澜静,唯余轻微落雪声。
室内燃着壁炉,温暖如春,案上芥香缓浮,缭烟婀娜,中有一香,最为独特,似寒乍暖,由雪色帷幄内漫浸晕开,只消轻轻一嗅,即令人神清魂澈。
雪透鹤氏窗,浅浮莹白一片,刘浓叠手叠脚的踩着白苇席,面带微笑徐进,待入内室,香味愈浓,缠绕鼻尖不散,锦榻下,浅浅露着一双精致小巧的蓝丝履。
微微揭开帷幔一角,小女郎乖巧的斜卧于布衾一角,三千青丝一半眷衾,一半滚荡似瀑,直直垂至木榻。刘浓心中柔软,白袜衔着床前榻,轻轻坐于木榻边缘,凝视着熟睡的桥大美人。
桥游思惧冷,故而,睡姿极可爱,烟云水眉微颦,素手柔荑反抱香肩,脆藕莲鼻微张微张,樱红小嘴浅浅开阖,好似正在梦语。
刘浓低下头来,凑近聆听。
“招招舟子,人涉昂否。不涉昂否,昂须我友。刘,刘瞻箦……”
闻听美人喃念,刘浓心中情动,再难以禁,身子轻轻一晃,爬上了床,不敢压她,双手撑在小女郎的脸颊左右,寸寸低头,暗香徐徐浸来,令人心跳若擂鼓。
“兔,兔子……”
恰于此时,小女郎梦中好似极惊,继而,蓦然睁开眼,歪了歪头,揉了揉眼,默默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华亭侯,眼眸弥漫着困惑,好似不识得他。
唉……刘浓默然一叹,每逢冬雪来临,桥大美人便是如此,醒来即作朦朦胧胧,未得一时半刻难以回神,为此华亭侯曾拜请诸方名医,其中尚有谯县华佗后人,奈何,皆乃治标而不治本。此时,看着娇弱的小女郎,心中愈发怜惜,手肘微弯,逼临香唇。
“呀!”
嗅着刘浓浓烈的男子气息,小女郎蓦地回神,莲掌急伸,推着他的下巴,不让进、不让亲,嘴里则乱喃:“汝,汝乃何人,何故,何故……”
“游,游思……”
颔间玉掌温软,浅浅的暖香浸人神魂,奈何刘浓却不敢太过用力,深怕伤了她,故而只得慢慢起身,轻轻的唤:“游思,游思,莫惊,莫怕……”
桥游思缩至角落里,把自己蜷缩起来,曲膝于怀前,双手抱着小腿,怯怯的看着刘浓,稍徐,眸子渐而清澈,辩清了刘浓,嘴角一弯,浅浅嗔道:“汝乃何人,何故身欺暗室?若敢胡为,院外有甲士利刃,定斩不饶!”
刘浓见她眼眸清婉,心知她在嬉闹,当即爬着布衾,来到床角,将娇嫩的身子抱入怀中,答道:“吾乃刘瞻箦,吾乃游思梦中之兔。”
桥游思挣了挣,未得脱,便只能由着他,殊不知,某人得寸进尺,大手往衾中一探,瞬间便捉住了大美人的玉足,未予揉捏,只作轻轻的抚弄。
莲足若凝脂,根根雪蚕颤抖不休,华亭侯爱不释手。桥大美人眸子凝水,粉脸绯红,贝齿咬樱唇,滴嫩。须臾,猛地一用力,斜斜一踹。
“扑……”一声闷响,华亭侯面上蓦然一变,剑眉紧皱。
“噗嗤……”桥大美人格格一笑,当即身子一璇,逃脱刘浓的怀抱,来至木榻边,一边着履,一边娇声唤道:“晴焉,晴焉,且进来……”
晴焉侍在室外,嘴角一翘,答道:“小娘子,婢子在,在呢……婢子,婢子,稍后便来……”
“游思!”
刘浓长长喘出一口气,晴焉虽未进来,却也不敢再唐突她,当即挪下床,将桥大美人按住,并肩坐于床榻,揽着她的腰,轻声道:“游思,愿得结同心,白首不相离。嫁于刘浓,可好?”
闻言,桥游思肩头微微一颤,凝视着脚尖上的蓝蝶,眸子却慢慢汪满涟漪,螓首微歪,轻轻的靠着他的肩头,喃道:“愿得结同心,白首不相离……刘瞻箦与桥游思……桥游思与刘瞻箦……”喃着,喃着,眸子越来越迷离,眨落泪珠一颗。
刘浓情怀寸发,抚着她的肩,徐徐下沉,单膝跪于床榻,微笑的拿起身旁的金丝楠木小手炉,递给她,握着小小的手,合缚于手炉,柔声道:“刘浓即乃此手炉,唯愿此生,常伴于游思之怀。待来年春浓,咱们便回江南,游思即嫁于刘浓,可好?”。
“嗯!”
桥大美人浅浅点头,继而,甜中带羞、羞涩不已,螓首微垂,玉足轻晃,摆弄着脚尖上的蓝蝶,三千乌雪缠着小蛮腰,粉脸娇俏,美得不可方物……(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笼江雪
载将尽,凛冬。
上蔡簇雪似绒,江南落羽若絮。
一苇轻舟荡雪行水,曹妃爱掌着桐油橙俏立于蓬舟之首,微浅雪风缭着大红斗蓬,轻拂面上颜纱,好似欲偷偷瞧一眼,伊人何样。在其手中,捏着一封信,信纸雪白,落雪亦难比拟,奈何却不若伊人玉手。根根葱指修长不似物,胜纸三分洁,殊雪五分莹。
革绯立于一侧,看着小娘子手中的信,明眸轻睐,静秀婉约。
嫣醉抱着个小手炉钻出舟蓬,看了一眼两盏镫下的人,扬唇一笑,将金丝楠木小手炉递给小娘子,嫣然道:“小娘子,风寒雪浓,拿着捂捂。”说着,瞥了瞥小娘子手中的信,又道:“小娘子,今载,他不归江南么?听胡煜言,咱们华亭刘氏又添了一个小小郎君,一个小小娘子,与他年幼时相差无几呢。咱们行水,再有三五日便可回华亭了,真想快些啊……”
言罢,面显期盼之色,她已有经年未归华亭了,早想华亭的桃林、满月西楼了,亦想回去看看,刘浓与陆舒窈、绿萝的孩子们,有多漂亮……
江上雪,落水即融,嫣醉想华亭,曹妃爱眸子投于微澜江面,细眉微颦,在思索信中之事,半晌,将镫交给嫣醉,把信纸对折作三,揣入袖囊中,接过金丝楠木小手炉,轻声道:“华亭之舟,可有备妥,离岛可有修缮?”
革绯螓首微垂,柔声道:“小娘子但且宽心,近两年,咱们虽少有出海,然,李先生每逢二月,即率庄中隐卫驱舟入离岛,复携离岛将卒,东行诸岛,半载复归。是以,莫论舟与岛,尽皆安好。”
曹妃爱摸索着金丝楠木小手炉上的缕纹,眨了眨眸子,她身处建康,莫论大小事,李越皆会上禀,此事她自心知,奈何,心思附于信中,一念千转,却愈发难安,是以明知故问,不过为减心中忧愁,稍徐,眉梢颤了颤,问道:“他,尚有何言?”
闻言,革绯顿了一顿,而后,飞快的溜了一眼小娘子,见小娘子长长的睫毛轻扑,心知小娘子着急了,不敢有瞒,遂垂首道:“郎君言,道若不行,乘桴,浮于海。事若不谐,望小娘子,携主母、少主母,阖族之人,暂避于海。”
“道若不行,乘桴,浮于海……”
曹妃爱肩头急促的颤了一下,扣着小手炉的手指微微一紧,好似吸了一口气,面上丝巾浅皱,须臾,淡声复问:“其欲何为?何故如此行事!若,若事不谐,他,他如何是好,可有思虑周全,可有顾惜自身……”语声越来越急,胸膛浅浅起伏。
嫣醉从未见小娘子如此着态,赫了一跳,赶紧扶着小娘子的手臂,欲劝慰,却无从劝起,小娘子与革绯在说甚,她似懂非懂,只知,定然与华亭侯相干,遂咬牙道:“小娘子莫怒,待,待其归来,好生训斥便是……”
殊不知,其不言尚好,一言曹妃爱更怒,斜斜看了一眼嫣醉,顿时将嫣醉的话语给堵了回去,而后,眯着眼看向革绯,等回答。
革绯心中也慌乱,奈何刘浓再未嘱咐她支言片语,见小娘子看来,心思急转,眸子蓦然一亮,掌着桐油镫,提着裙摆,曲身万福道:“小娘子莫怒,莫忧,郎君如今乃安西将军,控大军于豫州,纵然遇事不谐,定可从容身退!”
曹妃爱冷声道:“退?其人若处豫州,天下间,无人可奈何得他!一旦投身入怒潮,即若沧海一粟,岂能轻易言退!自幼即喜独行,自幼即喜犯险,从不与人商议,好似淡定从容,实乃独目匹夫矣!长此以往,必败无疑!”明眸冷寒,愈发恼怒,嘴角丝巾不住起伏。
“小娘子,息怒……”
“小娘子,莫怒莫怒……”
疾言厉色若冰雪,革绯与嫣醉齐齐色变,嫣醉掌着镫瑟瑟发抖,革绯“扑嗵”一声,跪伏于船头。
江水静流,润雪微澜,舟首良久不闻声。少倾,曹妃爱长长的睫毛浅浅一伏,闭了下眼,好似吐了一口气,嘴角丝巾微漾,淡声道:“怪道乎,碎湖调曲入吴兴,想必亦与此事相干!起来吧,事已至此,莫奈何也!待归华亭,即驱舟泊岸,敛口慎言,莫惊了娘亲!”
“诺。”
革绯、嫣醉舒了一口气,革绯徐徐起身,嫣醉掌着桐油镫的手微微颤抖,心思一阵乱转,猛然一明,情不自禁的回望雪中建康。殊不知,身后十余艘蓬舟连绵荡叶,已然绕过建康,分流入吴水。
雪统江山,肆意妖娆。
六角雪花晶莹,随风轻潜、浅缭,于无声无息间,缠满了桂树,洒白了层层屋脊,一眼望去,建康宫鳞鳞节节,恰似一层复一层的软绵云朵,朱亭已掩色,绿衣夺目,凭栏俏望,秋月容颜未改,只是颜色略淡。
婢女侍于侧,团红簇柳,拱卫着中目那一抹深绿。须臾,贴身侍婢转廊而来,看了一眼左右,轻步向前,对依栏眺雪的小娘子福了一福,浅声道:“小娘子,亭畔有红梅,转角即可观,莫若……”
宋祎未回首,嘴角轻轻一翘,轻声道:“退下吧,著雪留下即可,稍后,殿下归来,且入此楼。”
“诺。”一群婢女应声而去。
各色襦裙浮云冉隐,著雪复待了一会,见确已无人,即捧出三封信,柔声道:“小娘子,有信至。”
宋祎未接信,双手掌着朱色栏,微微倾身,眸子逐着轻柔飞雪,探手出外,以指尖接了一枚雪花,置于眼下细观,雪入手即化,丝丝浸入指纹中,浅凉,伊人眼眸游离于雪融,心思随雪不知飞向何处,良久,轻轻一笑:“著雪,墙内梅,墙外梅,梅处墙内即雍容,与牡丹争色,若处墙外,即蓄暗香,散于空谷,万载亦不失。”
“小娘子所言甚是,墙内梅虽美,却不及墙外芬芳。小娘子,且阅信。”著雪心中微酸且恸,脸上却微微笑着,将那封来自上蔡的信搁于上,来自兰陵的置于中,来自豫章的容于下。
稍徐,宋祎阅毕上蔡来信,嘴角聚拢笑意,复阅兰陵之信,柳眉微颦,再阅豫章之信,俏脸凝寒。将三信回递著雪,著雪接信,揣入怀中深处,轻声问:“小娘子,可需回?”
宋祎道:“彼此心知,何需回?殿下喜食梅花蜜藕,需得多备些。”
“是,小娘子。”著雪身子一颤,凝着眉头垂首。
雪掩长巷,仿若铺得一层白锦,车轱辘辗于其上,浅浅轻响,划落深痕一行。待至玉雪瑞兽前,辕上车夫挑帘,司马绍忧色冲冲的走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漫天飞絮,轻叹一口气,而后,亦不知想到甚,紧皱的眉头徐徐放开,挽了两袖,背于身后,大步走入深院。
庭院深森,尽作雪笼,穿过前庭,复行中庭,转行于假山,漫步于朱廊,蓦然一抬首,伊人倚红楼,红、白、绿,三色相间,浅浅一笑,如玉生烟。
赤舄履衔着朱梯,盘旋而上,转过廊柱,即见宋祎俏倚于栏,雪白的苇席沿廊铺展,乌桃矮案置于其中,案上摆着各色吃食,中有司马绍最喜食的梅花蜜藕。
见得此人、此景,司马绍眉宇尽展,暗觉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争名夺利一时尽去,撩袍落座于廊中席,夹了一片白中绛红的藕片,轻轻一嚼,脆嫩而味美,情不自禁的舒出一口气,赞道:“甚好,极好,今冬雪骤,腊梅亦格外凝浓,所凝之蜜伴雪藕,细细品味,甘意自潜矣。嗯,恰若一言,冬雪压梅,殊不知梅犹胜雪一筹。”
宋祎静静一笑,素手把盏,浅浅斟得八分满,自抿一口,浅留唇印于盏,徐徐奉呈,细声道:“道畿,且饮。”
二人独处时,宋祎从不唤殿下,向来称司马绍之字,司马绍极喜,臻臻笛魂总于他人不同,随意铺案于廊,即显画心,无意溺称,妖娆难言。司马绍淡然一笑,抿了一口酒,复赞:“此酒,清凉澈魂,与往日不同。”
宋祎笑道:“雪起时,宋祎即埋酒于梅下,浸梅之魂,落雪融清。故而,甘醇。”说着,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司马绍,浅笑道:“酒虽美,却难解道畿之忧,道畿即入红楼,何不放下庙堂俗事?”说着,向著雪示意,著雪知意,入内,欲取长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