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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又是一年落雪时。
“又下雪了……”萧良辰坐在窗前的榻上,手中执着一卷书,却是许久未翻动一页,只怔怔望着窗外飘落的雪片喃喃出声。
蕴阁里地龙烧得很热,即便是这样的隆冬之际,她在香气醺然的屋子里也只需穿着轻便的衣裳,不过是外出之时才要披上厚厚的大毛衣裳罢了。
“小姐,小姐……”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接着有些重的棉布帘子被挑开,一个梳着双螺髻身穿嫩粉色衣裳的灵俏丫头当先端着一盅仍冒着热气的甜汤疾走进来。
良辰被打断了愣神,转头看着花铮一副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毛躁的性子,这又是巴巴地做了什么好东西来,咱们这小厨房有了你,这见天儿的就没有闲下的时候。”
花铮皱皱小鼻子,毫不在意小姐的打趣,献宝地将那甜汤放到小姐面前的小桌上,一边用冻得有些发红的小手揉着耳珠,有些得意地说道:“奴婢这是高兴,也就是郡主与将军心疼小姐,咱们宅子虽然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可府里向来规矩大,从前除了郡主那里,小姐姨娘们可是不许设小厨房的,如今小姐这里新设了,奴婢自然是要好生用着。小姐快趁热喝了,奴婢炖了好久,先盛了一盅过来,保管小姐喜爱。”
“知道你的心思了,可怎就不知爱惜自个儿,出了屋子也不知道多穿儿点,快把那手炉抱着,回头冻伤了,可有你叫苦的时候。”良辰没顾得去喝那甜汤,只转头瞧着,见到架子上那每日里点了却是用不上的手炉,忙指着让花铮去取了拿着。
“还是小姐最疼奴婢了。”花铮听话地小跑过去取过手炉,抱在怀里暖着手,笑嘻嘻地说道。
“花锦呢?不是与你一道出去的,怎的就你自个儿回来了?”良辰斜睨了她一眼,没理她一提起这事儿便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的得意劲儿,想起只花铮一人回来了,不由奇道。
“她呀,慢着呢,喏,来了……”花铮抱着手炉走过来,听得门帘响动,便是冲着那边儿扬头示意。
“噗嗤……”良辰抬头,一见进门的花锦发上身上沾着许多落雪的样子,就忍不住掩口而笑。
花锦秀美的脸上仍是淡淡的笑意,稳稳地走过来,先是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小桌上,又对着小姐福了福身,这才说道:“小姐,花铮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
良辰但笑不语,对两人间的小小吵闹见怪不怪。
花铮微撇着小嘴,腾出一只手来自花锦披风上拂去落雪,这才反驳道:“才没有,是你自个儿太慢了,甜汤就是要刚炖好时才最好喝,我才不要等着你一道儿。”
“你倒是先急着回来了,怎的不见小姐也与你一般着急?”花锦转着身,任由花铮帮她整理,一边四两拨千斤地说道。
“啊,小姐,你快些喝,快些喝。”花铮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赶着送回来的甜汤,小姐到这会儿仍没有喝,赶忙急急地旧事重提。
“晓得了,我这就喝。你去外面叫个稳妥的丫头来,将这些给娘送去,上次她来还说咱们小厨房的甜汤好喝,可不夸的就是你的手艺了。”良辰拗不过花铮,终于端起汤盅,想着娘亲,便是指着那托盘又吩咐道。
“是,小姐。”花铮欢快应着,放下手炉端着托盘去着人办事了。
“小姐,郡主见着小姐这样挂心她,心中定然会欢喜。一早郡主还派了木槿姐姐过来,说是天儿越发冷了,又给小姐送了许多补身子的,嘱咐叫咱们勤着炖给小姐呢。”留下来的花锦见着小姐用起汤品,便是自一旁取过丝帕放着,一边笑着说道,心中颇有感慨。
从前小姐性子说得好听是冷淡,说得难听些就是怯懦,便是面对自己的娘亲也都是小心翼翼的,自小到大郡主每次来看小姐都是一边心疼一边叹气,哪里有如今这般亲近的样子。
“娘总是不放心,其实我身子早就大好,哪里还需要那样金贵保养着。”良辰笑着应了,心知花锦话中的意思,想起娘亲的记挂,心中也是一阵暖意。
“可不是这样,小姐身子一向娇弱,本就该小心照料着,哪知,哪知还落水了,都是奴婢照料不周。”花锦说着,又是忍不住有些黯然,愧疚之意再次涌上心头,眼里瞬时就有了些湿意。
“好了,这都过去多久了,如今我哪里还有那病弱的样子,偏你们还总拿着说事。再说那次落水明明是我自个儿不小心,怎的你们就个个都非要把责任往身上揽?”良辰一见花锦泪眼朦胧,就有些急了,甜汤也不喝了,微皱着秀眉说道。
“小姐别急,奴婢也不是有意提起,只是想起小姐当时的样子,仍然心有余悸。”花锦见着小姐如此关心,不由破涕为笑,解释着说道。
良辰这才松开皱着的眉头,瞪了花锦一眼,假意嗔怪道:“莫管什么理由,总之往后不许再提,否则,我可真要生气了。”
“好好好,奴婢再也不提就是了。小姐快些喝,回头花铮进来见着小姐还未喝完,没的又说我招小姐说话,耽误了品尝她的手艺。”花锦赶忙应着。
见着小姐灵动的模样,花锦也乐得陪着小姐说笑,一时先前有些哀伤的气愤便就消散了。
“偏你厉害,瞧着话没花铮多,岂不知哪次花铮都是只有被你抢白的份儿。好了,你那寒山烟雨图不是还未绣完,我可还等着看呢。”
花锦难得俏皮地吐了吐舌,这才自一旁的笸箩里拿起绣了一半的绣品,挨着小姐下手的小杌子坐了,细致地绣了起来。
一时房中又是恢复了先前的静谧。
良辰看着眼前花锦如花的容颜,回首望望自个儿身处的这间雕梁画栋却又处处透着雅致的屋子,想起花锦方才所说的落水之事,思绪不由得回到数月之前醒来之时。
那一日,她也是在这间屋子里醒来,面对着眼前让她心惊的陌生场景与同样陌生的人,良辰觉得自己的脑子瞬时不够用了,怎么都不能相信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然而,还不及要努力说服自己去接受或者想办法改变,她如今用着的这副身子的原主短暂而又悲凉的一生,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融进了她的记忆,也融进了她的情感。
自此,她竟是每见原主故人,便会有或爱或憎的情绪。
她始知自个儿竟然回到了原主十三岁之时,带着那令人痛彻心扉的记忆。
良辰无意识地向口中送着甜汤,眼神跟着坠落的雪花有些飘忽,那些当初让她觉得触目惊心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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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灭门
深冬,京城下起了数年来罕见的一场大雪,如扯絮般纷纷扬扬,将世间所有的富贵与贫困,美好与丑陋,一并深深覆盖。
萧良辰踉跄着在雪中前行,婆婆着人盯着不肯让她用府中的马车,身上又无银两,她只得徒步而来。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片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的疼,然而她却顾不上形容的狼狈,摔倒了再爬起,只想快些回去萧府。
眼看着萧府大门就在眼前,萧良辰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叫门,却是陡然间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被风吹得“吱嘎”作响的大门,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提起裙角用尽力气向前奔去,刚刚踏进大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得瘫坐在地。
“呕……”萧良辰终于忍不住扶着门框干呕了起来。
往日热闹的萧府如今寂静得可怕,隆冬之际树木本就凋零,但让萧良辰瑟瑟发抖发出干呕的却是府中入目破败的景象,和那漫天大雪遮也遮不住的满地鲜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六姐姐说的都是真的?难道皇上真的下旨将萧家满门抄斩?
“娘,娘……”萧良辰喃喃地念着,忽然不顾一切地爬了起来,挣扎着向着娘的院子奔去。
往日奴仆成群的霞来院此刻人影全无。
“娘,娘……”萧良辰颤抖着呼唤。
“辰儿,辰儿,是你吗?”屋内传来微弱的声音,是和婉郡主赵长宁。
“娘,娘你怎么样?”萧良辰跑进去,扑到床边,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落下。
“辰儿,娘的好孩子,你怎么回来了,你快走,快走。”满面病容虚弱不堪的和婉郡主挣扎着起身,想要将女儿往外推。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皇上真的……”萧良辰握紧娘亲的手,颤抖地问。
和婉郡主别过头去,不忍去看女儿痛苦的样子。
“这么残忍的事实,你要郡主如何说得出口呢,还是姐姐来告诉你吧。”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柔媚的声音,惊得萧良辰与和婉郡主一起转过头去。
“六姐姐,你……”萧良辰震惊地看着一身盛装出现在门口的萧美景。
萧美景身着一袭象牙白拖地翠笼荷花百水裙,外罩大红色缎绣红梅琼枝氅衣,亭亭立于门口,唇边挂着一抹冷笑。
“怎么,萧良辰,是在好奇我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吗?”萧美景在两人的注目下施施然走进来,略有嫌弃地看了一眼倒落一地的桌椅,以及唯一完好的床上的和婉郡主。
萧良辰不敢置信摇摇头,看着萧美景以姨娘的身份却堂而皇之地穿着只有正室才可以用的大红色出现在这里,且看到萧家如此境况,竟然还可以笑得出来,嘴唇哆嗦着,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良辰,你该感谢我此刻好心过来,只为让你到死也做个明白鬼。”萧美景步步逼近,完全不复从前在萧良辰面前那谨小慎微的样子,“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是先说当初你被侯府退婚之时,我费尽心思才让你以死相逼,使得你父母不得不低声下气去央求侯府?还是你出嫁之时我与夫君一见钟情,又施苦肉计让你求着你母亲允我嫁过去?”萧美景笑得很得意。
“还是,你想知道你是因喝了我专门为你调制的汤药,这才嫁过去数年一无所出,以致在沈府抬不起头来?”
“更或者是,你父母因为你的愚蠢,怕你在沈府受欺侮,所以这些年任夫君予取予求,最终让我有机会劝说夫君,假借父亲名义与五王爷勾结谋反,兵败之日又将父亲推出去明哲保身?”
“喔,差点忘了,和婉郡主,怎么可以让你不知你自己为何会病入膏肓呢?看来我留在府中的丫头办事还是很利索的,和婉郡主,早就想置你于死地,可惜你总归是个郡主,身边人又防得紧,且若无故死去,皇上追查下来,只怕我也脱不了干系,这才留你到现在。如今好了,萧家灭门,死无对证!”萧美景一个字一个字恶狠狠地说道。
“是你,这些都是你……”和婉郡主气得血气上涌,恨恨地指着萧美景,然而已是油尽灯枯,哪里还动得了。
“娘,娘你怎么样?”萧良辰骇到,回身紧紧握住娘亲的手。
萧美景不为所动,轻抚着手腕上的玉镯,漫不经心地说:“觉得不可思议吗?和婉郡主,萧良辰,若到了此刻你们还不懂,我便只能说你们太蠢了,你们一家人都是蠢不可及。”
“六姐姐,你,我不许你如此对娘不敬……”
“住口!”萧美景突然大怒,有些歇斯底里,“我不是你的六姐姐,你的爹娘也只是你的,从来都不是我的。萧良辰,若没有你那视女若宝的爹娘,我或许也不会赶尽杀绝。是你们,是你们逼我的,你们不死,我萧美景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我永远是萧家被你这个无用的嫡女压着一头的庶女。”
“萧良辰,你知道我今日为何而来,我便要看着你萧家嫡女,是如何沦为婆家弃子,如何家破人亡。萧家一家灭门,皇上仁慈,特赦免你我两个出嫁的女儿,如今你为尽孝追随父母而去,我便是萧家唯一的后人。叛臣之后又如何,我一介孤女谁敢欺凌,便要受尽天下人的指摘,更何况,我为沈家诞下大房长子长女,母凭子贵,夫君公婆待我甚好,扶正指日可待。”萧美景一句一句道出她的全盘打算,冷血无情。
“你,是你,你这个侩子手,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我跟你拼了。”萧良辰目眦俱裂,恨恨地站起身来,却是一下子颓然倒地。
萧良辰摸着唇角流出的血,腹中绞痛难当。
“真是天真,我怎么可能还留着你这最大的绊脚石?可惜了,不能让你看到我被扶正的一天,你该想得到的,萧良辰,我送你出门之时,亲手为你倒的那杯茶,便是送你上路。你,跟你的郡主娘亲,是时候下去陪萧府的人了,他们,等你们母女很久了,哈哈哈哈哈……”
萧美景大笑着,转身决绝而去。
眼睁睁看着仇人逍遥,萧良辰却是痛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娘,娘……是辰儿害了你们,是辰儿害了你们。”看着身后娘亲已经灰败的容颜,轻轻将自己的脸温柔地贴了上去。
蓦地,萧良辰脸上漾起一个绝美又诡异的笑容,眼角,流出血来!
爹,娘,三哥,五哥,辰儿来陪你们了。
都是辰儿的错,是辰儿害了你们。
只恨此生无力手刃仇人!
苍天有眼,若有来生,我萧良辰以血起誓,定要血债血偿!
第三章 雪后
昨日让良辰有些失神,不由得又陷入回忆的一场大雪过后,天地间皆是一片白色,然而天却晴得喜人。
晨起推开窗子,伴着丝丝凉气而来的是清冽的梅香,萧大将军疼爱女儿,将离梅园最近的蕴阁给了萧良辰。
远目,入眼的皆是雪后美景,夺目朝阳的映照下,一夜鹅毛般晶莹剔透的雪片飘落,如今正极朴素地妆点着房屋、树木,光芒耀眼,美轮美奂。
近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却是那红梅傲立于雪中,婷婷袅袅,暗香袭来,闻之心醉。
“小姐,当心着凉了,奴婢还是把窗关上些吧?”花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却是手中拿着件披风,站在一旁。
良辰暗笑,这丫头倒真是把她当成那纸糊的小人儿了,不过是站了这么一会儿,便是两手准备过来了。
看这架势,若是允了便最好,若是她不允,便要退而求其次给她披上披风了。
“关了吧,总归一会儿去娘那里,也可绕个圈子自梅园而过。”良辰伸手取过花锦手中的披风,顺道放在一旁,让她腾出手来去关窗。
去娘的霞来院其实不必经过梅园,若是为了贪看美景,便是要自蕴阁后面白白绕一路,是以良辰才有此一说,便是不忍错过这雪中红梅的赏心悦目。
“是,那奴婢先去找个梅瓶来,为郡主折些寒梅可好?”花锦由着她拿去披风,一边关窗一边笑着问道。
刚醒来的时候,每每她一旦亲力亲为做些事,便是惹来花锦花铮等人一阵手忙脚乱的阻止,说是这些都需小姐亲自来做,那要丫头们做什么呢。
如此,她便也不再坚持,只一些顺手的事偶尔为之,花锦等人倒也不说什么了。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良辰喃喃念了一句,这才应道:“也好,正要与母亲说些事情,自比寒梅,这梅枝折得正是时候。”
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自来到此处起,数月时间,她都未急着去做些什么,只将大把时间用来调理自个儿的身体,让自己无论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