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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插着三四枝长槊,浑身上下血流如注的战马,拖着三四具长槊手的尸体,疯狂地冲进了长槊兵的方阵里,乱踢乱踩,可是却招致了周围更多的长槊狠狠地扎进它的侧面与腹部,一阵攒刺,肚破肠流,最后一声长嘶,带着马上的骑士的尸体,一直轰然倒地,带起一阵烟尘。
瓦岗军的长槊方阵,给这样冲得如同惊涛骇浪前的大堤一样,不时地有碎石泥屑落下,可是活着的战士们,却仍然前仆后续,死死地维持着阵线,一两百匹战马的尸体,已经填满了从拒马到盾墙前的空间,几乎新砌成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尸墙,而盾阵之中也给冲出了二十多处缺口,战马的尸体挡在这些缺口处,阻止了新的战士补上,后续的长槊手们只有在这些死马的后面,重新架起新的长槊,抵挡着后续的骑兵冲击,整个阵线,已经是七零八落,千疮百孔,如果再来两个波次的冲击,一定不复成形!
可就在这时,八弓弩箭所发射的断槊和斧枪,带着巨大的啸声,狠狠地砸在了正要第二波冲阵的关中骑士的队形之中,三十多枝弩枪,有半数击中了密集前冲的目标,生生地连人带马,都钉到了地上。
而战马的尸体与落地的骑士,滚得巨马之前满地都是,阻挡了后续骑兵人的起跳路线,一些后面的骑兵们躲闪不及,一下子撞到了前面落马的同伴,摔在了一起。
而另一些骑术高明的骑兵们,则被迫提前起跳,这一下非但没有越过拒马,反而有不少人直接就砸在了这拒马与鹿角之上,给这些沉重木块上方的尖刺刺得马儿肚破肠流,连人带马地就这样给定在了半空之中。
隋军骑兵的鲜血和马的内脏,随着马儿四蹄的奋起与挣扎,形成了一股半人高的血雾,顺着战场上多变的风向,吹得双方将士的满脸满身都是!
随着又是一阵大锤击发的声音响起,瓦岗军的八弓弩箭再一次地击发,又是五十多枝断槊横空飞出,这回由于刚才发射失败的弩机略略调高了射击的仰角,所以新发的断槊多数射进了隋军的骑兵人群之中。
一阵腥风血雨,惨叫之声连连,本来就因为被八弓弩箭的攒射而生生形成了遮断,无法攻击到长槊方阵的隋军骑兵,这会儿因为过于密集,挤在一起的阵形,出现了巨大的伤亡。
甚至有不少枝断槊直接穿透了前一匹马上的骑兵的身体,连人带槊地横飞出去几步,又击中了他身后的战马,把前面的骑兵尸体和后面的战马牢牢地钉在了一起,场面极为血腥与残酷。
趁着这个时机,瓦岗军的长槊手们,也清除了本方阵形中的人马尸体,辅兵们忙碌地上前,用套马锁和钩子套住了散落在军阵之中的马尸,迅速地拖往后方,而其他的战士们则重新列阵,他们散开了第一线的盾墙,前排的战士站起身来,喊着号子,唱着战歌,向前挺进,对着前方手忙脚乱,正在拼命地躲避着空中飞槊的隋军骑兵们,三人一个目标,合力攒刺。
这一阵攒刺,就把冲进拒马内的残余的几十名隋军骑兵,纷纷刺落马下,由于遍地的尸体和拒马,已经挡住了隋军骑兵冲击的路线,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尸墙,这会儿后面的骑兵已经无法象第一波的冲击那样,用一往无前的气势和速度,野蛮冲撞,直接撕开瓦岗军槊阵的防线了,只能停在拒马一带尸墙的后面,靠着手上的长槊,与对面的长槊步兵对刺。
但是这样一来,隋军的关中骑兵也同时失去了骑兵最重要的冲击力,原地对刺,占不到任何便宜,加上空中也不停地被飞来的八弓弩箭打击,伤亡开始直线地上升,仅小半个时辰不到,三千铁骑,就伤亡过半,不仅没有冲进盾墙一步,反而被边刺边前进,如林般的瓦岗军槊阵,压到了拒马之外,隔着这些障碍,仍然在互相刺击。
霍世举咬了咬牙,双目尽赤,骂道:“这瓦岗贼寇什么时候也有八弓弩箭了,我的骑兵不能这样消耗,传令,骑兵向右侧转移,迂回到对方车阵的一侧,向内轮番射击,正面交给增援的步兵,快!”
霍世举下完令之后,一夹马腹,准备向前冲去,杜如晦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了霍世举的马缰,说道:“霍将军,你是前军主帅,不可轻动啊。”
霍世举咬了咬牙,一指前方正在败退,失魂落魄的本方骑兵,厉声道:“没看到弟兄们都已经害怕了吗,这时候若不是大将亲自上阵,重新整队,只怕他们会反过来冲散步兵的阵线,杜参军,你在这里收拾残局,本方的败军退下后,让他们重新集结,然后随我突击瓦岗贼寇的右翼,我就不信了,他们的右翼能挡得住我们步骑四万的轮番攻击,其侧后一定会有漏洞的!”
杜如晦叹了口气,松开了抓着霍世举坐骑马缰的手,说道:“那末将只有祝将军一切顺利了。”
当霍世举在几百名亲卫的伴随下,打着“霍”字将旗,奔向了前方之时,杜如晦的身后传来了庞玉那威严的声音:“杜参军,怎么霍将军不在了?”
杜如晦一转头,却看到庞玉那阴沉的脸,连忙道:“战事不利,霍将军怕前方回撤的骑兵会冲散本方阵形,前去收拾败兵,转向右翼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二十五章 右翼相持
庞玉叹了口气:“为将者需要审时度势,霍将军这样做,也算是难能可贵了,骑兵已经尽力,现在是步兵需要奋战的时刻了,传令,前军五千长槊手列一字横阵,攻击前进,弓箭手继之,给我把敌军长槊方阵压回去!”
隋军的骑兵开始随着阵阵鸣金之声而后退,潮水般地向着右侧转移,在离开瓦岗军槊阵正面右侧一里左右,霍世举的将旗在一面小高坡上高高飘扬着,溃退的骑兵在高坡下慢慢地聚集,重整,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六千余骑在这里重新整队,集合了,幸存的队正们在迅速地清点本队的人马,而三阵骑兵的领队副将们,则手忙脚乱地把损失大半的小队并入其他的队中,再重新列阵。
而瓦岗军的长槊方阵,在向前冲出了百步左右,逼退隋军的正面骑兵后,也有条不紊地后退,在本方初始的盾墙附近开始重新整队,刚才一战,瓦岗军的步兵也损失一千余人,击杀对方骑兵近三千,靠的多半是地形的优势与八弓弩箭的厉害,现在,他们的正面,五千隋军长槊方阵,矛槊如林,喊着震天的号子,踏着正步,配合着鼓点,杀气腾腾地向着本方逼近,而他们的身后,五千弓箭手已经羽箭上弦,摆开了三排长长的线列,随时准备进行覆盖攻击。
翟让的嘴角勾了勾,对着身边的翟弘与王儒信说道:“我军虽然打退了敌军的骑兵,但是现在他们的步兵压上来了,传令,后备弓箭手上前,在长槊兵身后,准备箭雨覆盖,再请中军方向增援两千弓箭手,一定要在对射和正面的接战中,压住对手。”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本方的左侧一片烟尘腾起,似是有大队人马向这里集结,他的眉头一皱,只见房彦藻从这烟尘之中钻出,哈哈一笑:“翟司徒,魏公让我率三千弓箭手支援你了。”
翟让的手本来已经握紧了槊杆,虽然来者是从本方中军方向,但是这时候,敌友都是有可能的,看到是房彦藻,他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长槊,说道:“魏公怎么派援军过来了?”
房彦藻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说道:“魏公一直在看你这里的战况,他说翟司徒打得很好,值得全军学习,不过现在你们打退了敌军的三阵骑兵,损失也不小,你们这里缺少的是弓箭手的远程打击,现在敌军的步阵压上来了,你们的长槊兵数量就不及对手,如果弓箭手再少,那就很难坚持了,他说敌军的骑兵一定还会突击你们的侧翼和后方,所以战车上一定要至少留一千弓弩手射击,千万不能让他们攻破车阵,还有,后方的一千预备骑兵,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不能用。”
翟让点了点头,说道:“魏公用兵如神,你这三千弓箭手真的是及时雨啊。不过。。。”说到这里,他的眉头一皱,看着对面的隋军中军,说道,“敌军中军这么强大的兵力,魏公本就只有一万弓弩手在中军作疑兵,现在再抽掉三千,就不怕敌军强突中路吗?”
房彦藻哈哈一笑:“魏公说了,只要我们的左右两翼不溃,那敌军的中央,是不敢直接全部压上的,少三千人不影响前排的远程打击力度,需要支援的时候,魏公会升起招摇旗的。”
翟让的眉头舒缓了开来,看着已经压到本方正面不到三百步的隋军长槊方阵,厉声道:“擂鼓,助战,长槊兵,准备接战!”
瓦岗军中军,“李”字大旗下,一面小岗之上,李密正神色轻松地看着右翼的战斗,两边的长槊兵已经接上了阵,隋军的长槊手们,越过了本方人马的尸体,搬开了横在面前的拒马,踏着血洼,进到了瓦岗军的槊阵之前。
两边的长槊手隔着这一丈多的长槊距离,开始有节奏地攒刺,一如平时的训练,这种长槊步兵的正面接战,乃是最基本的军事训练,所谓以正合,以奇胜,这就是再正不过的正合。
空中的箭云一片片地腾起,两边都有五千名以上的弓箭手在后方轮番放箭,射击对方的一二线长槊手,可是却是效果甚微,这些头上被顶着木排,前方又有大盾保护的长槊兵,几乎不会被箭雨大量杀伤到。
转眼间,两边的一线长槊兵已经打了六七轮的轮换,可双方除了加起来不到百人的伤亡外,几乎没有任何重大的损失,就连战线,也是僵持在原地不动。
而在瓦岗军的右侧车阵这里,重新整队的关中骑兵,也是多次试图对着这个方向发起突击,由于瓦岗右军的后方是茂密的山林,骑兵根本无法发挥,而烟雾缭绕的山林地带,也是任何一个将军都不敢派骑兵随便进入的。
所以霍世举指挥本方的骑兵轮番上前,冲到车阵外的百步距离,然后对着车阵之后的瓦岗军槊阵,发出片片箭雨,想要企图趁对方混乱之机,再进一步。
可是每每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就被那大车挡板后的强弓硬弩所迫回,六千余骑轮番冲击,却仍然无法攻破两千余弓箭手依托车阵和大木排所组成的防线,两军在这里,完全打成了僵持,看不到任何速胜的可能。
柴孝和的眉头深锁,说道:“主公,现在右军陷入僵持,你说我们的左军骑兵如果全线突击的话,会不会重蹈霍世举他们的覆辙呢?”
李密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段达庸才,远不如翟让,而且翟让有车阵掩护,又早就作好了对方骑兵冲击的准备,才能这样轻松化解,可是段达,哪有这个准备呢?现在我们右军已经成功地拖住了敌军,没有给击垮,相持,就是胜利!”
柴孝和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开始冲击呢?”
李密的眉头皱了皱,说道:“要让对方的中军前进,孝和,你说他们的中军,什么时候才肯出击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九百二十六章 千鼓齐鸣
柴孝和的双眼一亮:“除非他们的左军也前进,掩护好他们的侧面。”
李密哈哈一笑,说道:“那就得想办法让段达主动攻出来了,传令左军,执行计划!”
段达在高高的小岗上,看着远方的战场,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叹道:“想不到这瓦岗军的战斗力竟然如此强悍,看他们右军现在也就万余人马,居然能抵挡住关中部队三万步骑兵轮番进攻,还看不出一点败势,比起半年前,可谓是天壤之别啊,李密果然有几把刷子,把这一盘散沙的民军匪类,训练得如此精良。”
韦津冷笑道:“那又如何,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刚才若不是他们用八弓弩箭打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只怕霍将军的骑兵,早就冲垮他们的正面了,而且贼人是只守不攻,他们毕竟人数不及我军的一半,继续打下去,我们早晚能胜。”
段达点了点头,一个传令兵飞奔而来,说道:“中军前军的杨威杨将军又来问了,中军何时出击?”
段达的嘴角勾了勾,摆了摆手,说道:“还不是时候,现在右军的关中部队再在和敌军接阵,打消耗战,反贼的林中和烟雾中的伏兵我还看不清楚,不可全面出击,让杨将军再等等,只要反贼的援军与后备人马都压向了右翼,就是可以出击的时候了。”
那名传令兵点了点头,回身上马,向着中军的方向急奔而去。
韦津奇道:“我军既然右军可以消耗对手,何不让中军也一举出击呢?两边一起压上,咱们左军也跟进,瓦岗军怕是顾此失彼,无法坚持的。”
段达哈哈一笑,说道:“韦尚书,不用慌啊,杨威的部下是跳荡兵和弓箭手,如果贸然出击,给对方的骑兵反击,逆冲,只怕会大败,甚至冲乱后方的朔方骑兵,只有我们两翼齐飞,压住对方的两翼,保护住中军的正面,才是他们出击的时候,现在还没到决胜时刻,敌军的骑兵也一直动向不明,不要慌。”
韦津叹了口气:“总这样干等着看友军作战,心里不是个滋味啊,段大帅,要不我们也出击吧。”
段达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还是再等等,我总觉得瓦岗军的左翼不会弱成这样,会有什么埋伏,我们不如等敌军的左翼先动,等我们把他们击退之后,再跟着追击,这样就不会中埋伏了。”
正说话间,对面的瓦岗军的阵势有变,只见一千余骑,星星散散地从步兵的间隙之中冲出,奔向了隋军的左翼长槊方阵,段达的脸色一变,紧张地说道:“不好,敌军的骑兵冲出来了,看来是要突击我军,赶快列槊阵,不能让他们冲进来,快!”
三里左右的距离,转眼即至,但是训练有素的东都兵马,早在对方的骑兵冲到面前之前,就列好了标准的槊阵,前排战士蹲跪于地,后二排的槊手把长槊架在前方同伴的肩上,结成如林般的槊墙,严阵以待。
瓦岗骑兵们冲到了隋军长槊方阵前百步左右的距离,没有再加速前冲,而是划过一道弧线,横着掠过了隋军槊阵的前方,一阵弓弦响过,几千枝羽箭飞进了隋军的阵列之中,一阵闷哼声与惨叫声响起,百余名隋军将士扑地不起,而一些中箭倒地的伤兵,一边捂着自己中箭的伤处,一边大声地叫骂着。
隋军后排的弓箭手们赶紧上前,对着对方的骑兵就是一阵乱射,可是由于距离太远,没有射中几个瓦岗骑兵,弓箭就纷纷落地,占了小便宜的瓦岗骑兵高声呼喝,欢快地绕了一个圈,就向着本方的阵营里撤去,很快,战场中央除了他们扬起的尘土,几乎什么也不剩下了。
段达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厉声道:“这帮王八蛋,太嚣张了,以为我们东都兵马好欺负是吗?传令,弓箭手在前,长槊兵在后,给我向前压出,与敌军的左翼接战!”
韦津奇道:“大帅,要全线出击吗?不是我们左军只要守住阵线就行了么?”
段达冷笑道:“没什么好怕的,我们的左翼有洛水掩护,右翼可以让中军跟进,敌军左翼也就一点杂牌的跳荡兵和轻骑兵,绝不会放置主力,他们的铁骑一定是用来冲击正面或者右翼的,不会在这临水的左侧行动,这是兵家大忌,再说了,我们这里是以长槊步兵为主,专门克制骑兵,给我向前压,压过中线,他们的骑兵想冲也不可能了。”
韦津笑道:“段大帅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