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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游泳当然最好。”
“上战场的时候,你希望不希望站在身边的同袍武艺高强?”
“这还用问?当然是越强越好。”
“这就对了,如今咱们面对的是一大帮奸诈之徒,你不觉得咱们也需要一点‘奸诈’吗?”
“这个……”何五疯子心里仍觉得不对,嘴上却说不出理由。
胡桂扬看向何三姐儿,“见到汪直之后,还会见识更多的‘奸诈’,如果你们谁有更好的主意,能够光明正大地击败敌人,最好现在就说出来,不管冒多大的风险,我都愿意接受。”
何五疯子往床上一躺,“别让我想。”
何三姐儿微微一笑,“你总是出主意的那个人,我没有意见。”
胡桂扬一愣,正想问自己还出过什么主意,何三姐儿已经返身上楼了。
“别看了。”何五疯子提醒道,“怨你自己,几天前直接成亲,也就没事了,现在……嘿嘿,姐姐未必会同意了。”
胡桂扬走到床边坐下,笑道:“不急,反正名声已经传扬出去了,她想嫁给别人,只怕难喽。”
“为什么我的拳头又痒痒了呢?”何五疯子斜睨胡桂扬。
“为什么我的心情这么好呢?”胡桂扬倒身便睡。
胡桂扬没有真睡着,半个时辰之后,他悄悄起身,走到何五疯子床前,“皇皇火威,天地之殇。”
何五疯子比打鸣的公鸡还要准,立刻背诵怪文。
胡桂扬这回多背了几句,不再像昨晚那样摸不着头脑,隐隐觉得其中有脉络可寻。
遵从何三姐儿的叮嘱,他没有贪多,约摸够二十句了,回到床上轻声练习,频频出错,他就不停纠正、重复,觉得这比站桩还累。时不时也会心生退意,觉得此时练功再辛苦,也是远水难解近渴,可是一想到可能会受到何三姐儿的嘲笑,他又坚持下来。
“大概我从小就比较懒散,所以她才会提醒我‘坚持住’。”胡桂扬想。
忙碌一天,胡桂扬毕竟还是困了,坚持了多半个时辰,开始昏昏欲睡,就算何三姐儿站在面前监督,他也很难睁开眼睛。
恰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比昨晚显得急迫。
胡桂扬不得不睁眼,心中恼怒,趿鞋走到门口,“谁啊?又来找‘杨三哥哥’?”
“是。”外面的人回道。
“睡了,明天再来吧。”胡桂扬太困了,没心情逗丫环。
“叫醒杨三哥哥,你们快点逃走吧。”
胡桂扬一惊,困意顿消,“我们付了房钱,为什么要逃?”
外面的声音更显急迫,“你是不是姓胡?”
胡桂扬又是一惊,没有立刻回答,外面的人接着道:“如果你姓胡,就快点带着杨三哥哥逃走,有人要来抓你们。”
“是谁……”不等胡桂扬话说完,外面的人道:“请转告杨三哥哥,我是为他来报信的,我叫红云。”
脚步声匆匆离去,胡桂扬打开门,只见到一个远去的背景。
外人来的时候大饼不叫,这时却从阴影里蹦出来,跑到胡桂扬面前摇尾吐舌。
“袁茂真把我出卖了?”胡桂扬急忙转身进屋,先往何五疯子身上踢一脚,突然想起这个家伙碰不得,立刻收脚,大喊了一声,随后又向楼上跑去。
何五疯子跟着喊了一声,却没有醒过来。
还没到楼上,何三姐儿走出来了,“这里不安全了?”
“嗯,马上就走。”
“我已经准备好了。”
胡桂扬只能隐约看见何三姐儿的身形,她又穿上了宽大的袍服和斗笠,除了个子稍矮,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名女子。
何三姐儿之前那身衣服交出去了,相隔不到两天,她又做了一身,胡桂扬甚至不知道她是从哪弄来的布料。
胡桂扬正要下楼再去叫何五疯子,忽然想起何三姐儿不能视物,“我带你下楼。”
“谢谢,不必了,我能看见。”
胡桂扬没工夫多问,快步下楼,连喊几遍,何五疯子终于醒来,茫然道:“这是哪?你是谁?”
“起床逃命。”
何五疯子起床穿鞋,胡桂扬抓起床边的包裹,里面还剩一点银子,肯定不够再租这么合适的房子了。
胡桂扬带路,何三姐儿随后,何五疯子最末,三人依次出门,大饼跟在边上。
还没走到花园门口,何五疯子突然大笑三声,“我就说袁茂不可信,肯定是他告密。”
胡桂扬无从解释,笑了一声,并不接话。
时值三更左右,任家还没到熄灯休息的时候,房间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胡桂扬带路在廊下行走,尽量避开灯光。
前面的厢房里突然走出一名龟奴,双手端着食盘,看到胡桂扬,愣住了。
胡桂扬骂了一句,“白花这么多银子,连个陪的人都没有,走,咱们到别家找去。”
趁龟奴愣神,胡桂扬大步往前走,何氏姐弟紧随其后,何五疯子更没办法掩饰自己的瘸相了。
刚出大门口,老鸨飞一般追出来,拽住胡桂扬的一只胳膊,笑道:“哎呀,胡公子,怎么说走就走,嫌我们招待不周?快回来,我这就叫榴儿姑娘……”
一声“胡公子”让胡桂扬恍然大悟,原来出卖自己的不是袁茂,于是反手抓住老鸨的手腕,“你认得我?”
“胡公子尽说怪……”老鸨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脸上变颜变色,“那个……杨公子,瞧我这张嘴,里面有一位姓胡的客人,我一时嘴拙,叫错人了,杨公子别生气,待会罚我三大杯。”
胡桂扬手上用力,老鸨吃痛不过,忙道:“松手,快松手……我认得你是史家胡同的锦衣卫。”
“你什么时候认得我?”
“胡大人刚搬来的时候我家男人就去打探过,哎呦,快松手。”老鸨痛得直流眼泪。
胡桂扬还是大意了,他虽然不是真正的校尉,但是一直为锦衣卫做事,这样的人搬到附近,自然会引起一些关注,只是“邻居”们都很谨慎,没有主动结交。
任家院里跑出五名手持棍棒的汉子,口中喝骂,却不敢这就上前。
胡桂扬将老鸨一推,大声道:“何五疯子,别说我看低你,一对五,你行吗?”
何五疯子甚至没有开口,一瘸一拐地几步就冲到五名汉子面前,一拳击出,当时打翻一个。
其他四人唬了一跳,举棒乱打,何五疯子也不躲避,顶多让过脑袋,用身子硬抗,顺手抓住一条棍棒,拽将过来,另一手挥拳便打,一拳一个,顷刻间打倒五人,每倒一人,守在一边的大饼就狂吠两声。
五人倒地之后全都抱头蜷身,没一个再敢起来。
何五疯子扭头看向胡桂扬,满脸的挑衅神情。
“是我错了。”胡桂扬笑道,“走吧。”
本司胡同的夜晚从不寂寞,但是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只能听到各家各户隐隐传出来的嬉笑声。
胡桂扬眼下没地方可去,夜里若是遇上巡逻士兵,更是说不清,只好先回蒋二皮家里躲一躲。
蒋家不在本司胡同,但是离着不远,胡同里大都是穷人家的矮小房子。
胡桂扬留着钥匙,开门进院,马上翻墙出去,在外面重新将门上锁,又翻墙而入。
“又回来了。”何五疯子皱眉道。
“天亮就走。”胡桂扬知道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面对院门站立,“如果有人追来……”
“咱们就打他个鸡犬升天。”
何五疯子乱用词,胡桂扬还能笑出声来,“如果来的是江湖人,当然要拼命自保,如果来的是锦衣卫或者官兵,不要反抗,由我来解释,实在解释不通,宁可跟他们走,被官府关起来没准还更安全一些。”
“我可不干,谁敢抓我,我就揍谁。”何五疯子绝不服软。
“五弟,听胡公子安排。”何三姐儿道。
“姐姐,你可不能进监狱,待一会也不行啊。”
“没关系,我受得了。”
何五疯子还想再反对,胡桂扬道:“要是我猜得没错,待会来的人会是闻家子弟,你有得一打。”
“这还差不多。”何五疯子开始摩拳擦掌。
“这里不够隐蔽吗?”何三姐儿问。
“任家十有**将消息传给了五哥,他能找到这里。”
何三姐儿上前两步,“来的若是闻家子弟,只有我能对付。”
大饼夹着尾巴跑进了屋里。
第六十四章 夜战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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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桂扬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或许消息传得没有那么快,或许不会传到五哥等人耳中,或许五哥并没有投向妖人,或许五哥即使投向妖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派出闻氏子弟,或许他们不会太快找到蒋家……
寂静的夜里传来清脆的蹄声,打破了一切希望。
蹄声在大门外停止。
屋门口的何五疯子伸出一条臂,示意胡桂扬进屋躲一躲,胡桂扬没动,让一名年轻女子挡在最前面,已经够丢人的了,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当缩头乌龟。
何五疯子没太用力,见胡桂扬不动,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何三姐儿站在小院中间,距离大门不到十步,纹丝不动。
门缝里有阴影遮挡,外面的人走到了门口,透过门缝向里面望了一眼。
“嘿。”外面的人不屑地冷笑一声,随即退后。
很快,又有一个声音在外面传来,“三六弟,十六弟究竟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杀他灭口?”
胡桂扬认得这是十三哥胡桂兼的声音,愣了一下,“十六哥死了?”
“唉,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辩吗?三九弟说是何家姐弟下的手,可你当时就在现场吧,而且现在也还跟他们混在一起。”
“放……”何五疯子强行忍住后面的话,满面怒容。
胡桂扬却放声大笑,“又死一个,真是有趣,而且还是身手最好的十六哥,嗯,这说明武功已经没用了,只有十三哥这样的聪明人,或许能够活到最后。”
胡桂扬明知杀人者必是三九弟,却没有戳破。
外面的胡桂兼长叹一声,“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众兄弟对你仁至义尽。”
“十三哥,衷心希望你能活到最后,成为‘祖神之子’,因为咱们兄弟当中,属你最聪明,心肠也最狠,隐忍一段时间之后,能为我们报仇。”
胡桂扬不知道今晚能不能逃过此劫,临死之前也要挑拨离间一下。
胡桂兼又叹一声,“三六弟,你这是疯魔了,谁也帮不了你。”
“先帮你自己吧,十三哥,五哥固然不好对付,大哥也未必就像表面上那样软弱,你得先过自家兄弟这一关,才有资格入选‘祖神之子’,然后才是闻氏子弟、谷中仙这些更大的挑战。”
胡桂兼没再吱声。
胡桂扬正要再次开口,前面的何三姐儿抬起左臂。
事实上,先出招的不是她。
一柄细剑跃墙而入,无声无息,直到何三姐儿还招,胡桂扬才借着月光看到半空中寒光一闪。
何三姐儿用的也是细剑,两剑相击,当的一声,立刻各自缩回。
若不是事先知道细剑末端有绳索相连,这样的打法看上去还真像是两人以法术御剑。
即便如此,胡桂扬还是迷惑不解,御剑与能射出钢针的烟雨盒不同,只靠机关操纵似乎达不到如此境界。
门外又有一柄细剑跃墙而入,这回换了一个方向,比前一次稍低一些,几乎贴着墙头,像一条鬼鬼祟祟的蛇。
何三姐儿盯得紧,立即还招,两臂同时挥动,操纵的不是一柄细剑,而是两柄,第二柄剑直到大门。
原来对手也有第二柄细剑,从门缝里进入,贴地飞向,若不是何三姐儿眼尖,非中招不可。
当当两声,敌方细剑迅速后退。
“呵呵,小姑娘有几分本事,你的师父是哪一位?”外面的人问,胡桂扬觉得很像是那个闻不见。
何三姐儿没有回答,站在原地,集中精力准备迎接下一招。
“御剑只是粗浅功夫,老夫要领教你的搬运之术,请接招。”
话音未落,一大块石头破门而入,砸出一个大窟窿,直奔何三姐儿而来。
蒋家穷得一无所有,小院里除了几样破烂儿,只在角落里放着一个多年不用的石碾子,外面的石头尚未破门,石碾子已经腾空而起。
两石相撞,不是当的一声了,轰然巨响,碎屑纷飞,何三姐儿不得不退让躲避,就连门口的胡桂扬与何五疯子也要小心避让碎石子。
碎屑尚未落地,一片粉尘当中,又有石块飞来,比较小,像是路上或是墙内的砖石,但是速度更快。
何三姐儿快速挥臂,蒋家屋上的瓦片陆续飞下,替她阻挡进攻。
这样的战斗,胡桂扬更看不懂了,趁着院内一片混乱,他一猫腰,向院墙跑去。
何五疯子一把没抓住,还以为胡桂扬要跑,正要开口责骂,却见他冲自己摆手,似乎另有目的,于是又将嘴巴闭上。
砖头瓦块横飞,何三姐儿双臂挥动得越来越快,但是不停地小步后退,已有不支之意。
蒋家的墙不到一人高,胡桂扬矮身墙下,等了一会,突然起身,顺势一跳,双臂按在墙头,左臂伸直,右臂弯曲,右手在左臂上轻轻一扳,烟雨盒射出三十枚钢针。
胡桂扬姿势笨拙,还有几分可笑,效果却是奇佳。
昂的一声,街上的毛驴惨叫一声,随后是疯狂的蹄声,还有一个愤怒的喝止声。
何三姐儿压力骤减,却没有趁胜追击,只求自保。
胡桂扬跳回地面,扭头笑道:“他有一部分机关由驴驮着,对不对?”
“嗯,但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天机术有规矩,不伤驮兽。”何三姐儿说。
“可我不会天机术,用不着遵守你们的规矩。”
“你伤了驴,他绝不会放过你。”
“他就是来杀我的,难道还指望他会手下留情不成?”
何三姐儿沉默一会,“你说得对,现在没必要死守规矩,但你以后要加倍小心了。”
两人说话间,何五疯子已经跑到门口张望了一会,“外面没人了。”
事情不会就这么完结,胡桂扬笑道:“糟了,房子快要拆光了,蒋二皮回来,非得气疯不可。”
蒋家的状况没他说得那么夸张,但是的确一片狼籍,院子里到处都是碎石破瓦,房顶漏洞百出。
“待会再有人来,让我打一架。”何五疯子心痒难耐了。
胡桂扬也走到门口,向街上望了几眼,的确没人,闻不见和胡桂兼都走了。
可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偌大的京城此时已经没有他的藏身之地。
“咱们只能投官了。”胡桂扬转身道。
“什么?投官?咱们又没犯法,干嘛投官?”
“就因为没犯法才要投官。”胡桂扬看向何三姐儿,主要向她解释,“之前我还不能确认,如今已经非常清楚了,五哥、十三哥投靠闻家,锦衣卫、东厂都不可信,眼下之计唯有先投官,或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一路杀将出去,到哪都是生机。”何五疯子不服。
胡桂扬心里清楚得很,五哥、十三哥原想暗中解决他,失败之后,将不得不动用更多的力量,到时候,只凭他们三人绝不是对手。
“听你的。”何三姐儿说。
“姐姐,投官就是要蹲监,你没进去过,不知道那里有多苦,我可知道,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