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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青玉带着强烈的怨气去述说过往,为怕自己面貌太难看,只好走到书案前执着绘画,以舒缓情绪。
未几,她又继续说:“进宫后,因为有着殿下的照应,除了文煊郡主有过冲突,我的司珍生涯风调雨顺。直到庆隆十七年,太后七十寿辰时梳妆时,戴上我亲手所制的凤冠后毒发身亡。倾覆就在那一刻发生,恭王妃撞柱身亡,恭王被利箭穿心。怀王提着刀走进来,告诉我这是一个意外。随后,我被捉去天牢。”
天牢,好痛!
那种舌头被活活拔掉的疼痛感瞬间占据了齐青玉的所有心神,执着的右手抖如筛糠,左手指甲已经将宣纸扎破。
下一瞬,蓦然感觉到一双结实健美的手臂将她抱紧,深深嵌在怀内。
捍卫者的姿态,李宇轩毫不迟疑。
暖意源源不断地涌进齐青玉体内,她努力调整情绪,坚强地吐露:“怀王妃,也就是上一世的杜心璇直到我进了天牢那一刻才暴露了她对我的怨恨,我们之间发生了口角,她……她扯掉了我的舌头。”
好痛!齐青玉倏地浑身哆嗦,几乎要晕厥。
李宇轩果断地将她抱起,取出一颗固本培元的珍贵药丸放进她嘴里,“别怕,咽下去。”
齐青玉咽下,垂眸。“这就算了,她居然要将我充作军‘妓。路上,我的江湖好友萧四娘将我救出生天。之后他们将毒杀太后的罪名推到我身上,诛了我齐家九族。三千多条人命……虽说生死由命,可祸全因我而起。”
齐青玉忽然间恢复了冷静与清明。三千多条人命,与李宇轩这八年来,马革裹尸的数以万计的部下相比,算得了什么。
这也是她的错!
“对不起,我应该早些察觉出端倪,我应该到边缰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被战争折腾八年了。”齐青玉抬眸注视着李宇轩,水汪汪的眼眸充满内疚与悔恨,黯淡无光。
她就是所谓的祸水吗?
李宇轩瞬间就读懂了她的心思,坚定地说:“宝儿,别胡思乱想。仁明珠除了能重生,更能使出诡术与他人对调身份,且是以上一世的面目相调,显然有诡能之处。你哪里能是她的对手?别内疚。”
“少将军,后来发生的事,我也想告诉你。”齐青玉眨掉盈满的泪花,目光坚毅地说:“我养好伤后,四娘带我逃往回鹃,到边界时杜心璇追上来了,她杀了所有的人,手段残忍。”
撕裂的伤口,愈合又裂开,裂开又愈合。这个过程,简直锥心刺骨。
李宇轩眉头渐渐拧起。
齐青玉缓了口气继续往下说,张了张嘴,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其实已经没说的必要了?
仇恨只会带来痛苦,仇恨已经打碎了她的宁静,仇恨已经剥夺了她的快乐。
“四娘要我活下去。”齐青玉慢慢恢复平静,“我捧着四娘的遗首逃跑,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别辜负他们。”
李宇轩更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
“怀王突然出现了,挡住我的去路。我以为他要杀我,可是他将我带了回京。”齐青玉故意忽略在脑海浮现的当时怀王那张惊喜万分又心如刀割的脸,但语气渗出了一丝幽怨,居然连自己也没察觉。
“他将我藏在一处宫殿,经常会来看看我。杜心璇说,大臣逼他杀我,他不愿意被裹挟才迟迟没下手。最后,杜心璇送来一杯毒酒了结了我性命。再度张眼,就是六岁。”(未完待续……)
第247章 全无嫌隙
齐青玉紧紧地闭着双眼,深埋在脑海深处的痛苦记忆从如影随形到消失匿迹,居然只这么一个倾诉的过程。
从锥心刺骨到不痛不痒,居然也只是这么短短的时间,即可完成。
原来勇敢,真的不难。
她缓缓张开双眸,水灵灵的瞳孔映着一张鬼斧神工凿成的脸,一双威武的虎目充斥着从未显露过的强烈占有欲,仿佛某种难测的情绪正在酝酿。
齐青玉燕羽微颤,一颗心提了起来,等待他的回吶。
“宝儿,等我一会。”李宇轩倏忽一闪,去到门外,招来心腹交待:不惜一切代价,以最短的时间捉到江静和!
稍后,李宇轩若无其事地走回屋内,坐到齐青玉跟前,“宝儿,我替你换药。”
齐青玉悬着一颗心,只想听他对她说出的事情作出回响,可是他这样顾左右而言它,她心里十分难受,还有些害怕。
“不换。”她生气地瞪着他,任性得像个孩子。
李宇轩情不自禁地笑道:“再不换伤口结不漂亮,会留疤。”
太古怪了,这样还能笑出来?一个男人爱着一个女人,在知道这个女人与别的男人有牵扯时,为什么还能有心情笑?“不要你管。”齐青玉赌气地别开头,心乱如麻。
“你想让谁管,我叫他来。”李宇轩神态平常,语气却带着一丝轻易可察的酸味。
“李宇轩。”齐青玉这么精明,哪里瞧不出端倪。只怕不在乎。若是在乎,才有戏可唱。
李宇轩长臂一伸,倏地抱起齐青玉,若她惊呼,随即咯咯娇笑。
心仪的美人在怀,高床软枕,温香软玉,多么撩人的氛围。无论世事多么烦琐,瞬间就被抛诸脑后。然而他自制力惊人,加上她伤口未愈。再旖旎的心思也会立刻被他丢弃。
换好药好。为齐青玉整理衣物盖好秋被后,李宇轩才轻说:“宝儿,仁明珠也好,杜心璇也罢。你的遭遇我现已知晓。一切尽管交给我来办。”
齐青玉惊愕地看着他。下意识点头。同时心中明白。绝对不能再提起怀王。
“祖母定制的青鸾冠,上头可是写了交货期限,你只管专心制作即可。”李宇轩微笑着。笑意有些神秘。
齐青玉立刻推断,有没有可能是送她成亲用的喜冠?虽然这想法有些异想天开,可她还是禁不住沾沾自喜。
但青鸾是传说中的神异动物,与百鸟之王火凤齐名,自己一界商女,恐怕无福消受。
嘻嘻。她取笑自己胡思乱想,心思迅速运转,凭空设计青鸾冠的形状及配饰来。
不知不觉已经入了迷。
没多久就睡着了。
李宇轩暗地里松了口气,希望齐青玉的心思能放到制冠上,别再去想所谓的上一世。
她的上一世显然没有他,这让他极度不悦。
“宝儿。”他轻轻唤她一声,俯首在她额上,轻轻点上一吻,怜爱之极。
须臾后,李宇轩离开寝室,步出庭院。
这座银华庄,与京城贵胄的庄园比起来,其实极不显眼。
当然,谁都知道能打胜仗的将军,都是财大气粗,只因随便轻轻一捞,就能将一座城池的财富据为己有。
因此,平凡的银华庄也曾引权贵垂涎,在这四年内,无数处被明查暗访。
其中包括黄鹤、郑长歌也曾亲自搜索过,却并无发现秘密存在。
然而实际上,银华庄就是李宇轩的私人金库。
他不贪财恋权,但他认同财富与权力的用处。
银华庄的地下库房机关精妙,密道迂回曲折,其中一个折点为金谷洞,最终通向神灵寨深处。
机关由他根据幕僚传回的地貌图亲自设计,可谓牢不可破,妙不可解。
李宇轩并不是一个狂妄的人,这世间自有奇人,或者他日有人能误打误撞闯入他的密道,并活着出来也不会稀奇。
“执我的令牌,送三箱黄酒到怀王府上。”李宇轩对着虚空说,立刻就有暗卫闪出来领命。
黄酒并不是真的酒,而是黄金的代称,藏在酒坛子内,并根本酒的重量装进等量的黄金运输。
机警的后勤兵,做起此事来,得心应手。
现在出列的暗卫,正是有后勤做起,磨练成李宇轩的暗卫。
这些暗卫不当值时的身份,或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乞丐或者菜贩子,但并不影响他们为李宇轩尽忠职守。
想一击即中,必须要等待适当的时机。对于仁明珠及杜心璇的事,他一点儿也不着急。
反而心里就像乌云蔽月一样,阴阴郁郁,极不舒爽。
在院子踱了一会儿,李宇轩又进了齐青玉的寝室,静静地伫在床前,看她恬静的睡容。
怎么看怎么喜欢,全无嫌隙。
“呵呵。”齐青玉梦中在笑。
宝儿,做什么美梦了,这么开心?李宇轩坐下,执起她的手,嘴角微弯,心情慢慢好转。
以前看女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从没觉有何不同。如今细细看她,恰好是他喜悦的美丽。
并无曲意,实是天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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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
怀王精神奕奕,漫不经心地睇着伏在地上——华发早生、狼狈不堪的男人。
此人约莫五十,正是知天命的年岁。
“你知天命了吗?”怀王挑眉,薄唇略带笑意。
那人闻言倏地磕头如捣蒜,但双唇紧紧闭合,看来是不会吐出半句怀王想要听见的话了。
怀王自认耐心是天下最好的一个。
由他磕,直磕得鲜血淋漓,怀王才忧心道:“本王都和下面的人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得连累一家老少。可他们偏偏不听,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
老汉气息奄奄的倏地爬起来,惊骇地瞠着怀王,喉咙发出滋滋的声音,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哑巴。
怀王接着以请教的语气问:“按人情道义,该罚他们。按治下之理,他们为本王分忧,罚他们可谓寒了众部下之心。老伯,你见识广博,还是请你给个主意?”
“哇!”老汉哇的一声哭将出来,淆淆道:“回殿下,太子是皇后与裕王之子。”(未完待续……)
第248章 重点
有趣。
怀王噙着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意。
招来王府中最普通的四名侍卫,送老汉回去。其中一个侍卫给老汉额头清洗上药,另一个给他戴了顶圆帽子。
这老汉回到家中一看,孩子们都睡得香喷喷,老伴儿带着媳妇们还在腌咸鱼。而两个黑黑实实的儿子拿着一张药方在那儿兴高采烈地讨厌着。
“这是争个什么呀?”他惊喜得说句话都喘息,就像去了一趟鬼门关一样。
“爹,你老去窜门好久不归。”
“有个游方道士,说我们家屋顶红光隐现,定有善缘,赠了一张药方。”
“爹,就是治盲疾的,妹子有救了。”
老汉不禁泪流满面,连忙对着门口跪拜。
暗中,怀王的精锐侍卫,已经将这一家子保护起来。
“殿下,何爷回来了。”
一声沉稳的禀报声,打破了大殿的宁静。
怀王有些不耐烦地瞥了跪在下面的苏定言一眼,犟个什么劲!“你能不能先起来。”一向懒散成性、冷看世态的人突然间这样正儿八经地求他,怀王心里有些动摇。
可他谋的是全局,儿女私情……
苏定言面沉如水,神情透着决绝,肃声道:“求殿下成全。”
怀王倚在榻上,望着澄澄发亮的伞盖形藻井,“江南水师的船……”
“殿下放心,这些年来微臣早已察觉有一股不明势力在渗透微臣的造船厂。已经将计就计……”
苏定言打断了怀王的话,怀王也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与本王细说,但你要对今日之话负责。”
“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苏定言一咬牙,生出一股少见的豪气来。
真的不习惯。怀王皱了皱眉,嗤道:“本王才不稀罕你这颗脑袋,死很容易,活着才难。”
苏定言羞愧地垂首,不敢再言。
“若吴冰蚕愿意跟你走,你且带走。但临走前。本王要她见齐六一面。”怀王清醇的声音又恢复了平素的淡然。
苏定言倏地一惊。抬首看向怀王,只见他眼神波澜不兴,深邃难测,这样做是何目的?
明明已经公开允许齐青玉随了李宇轩。却暗中要胁。难道还要为一个女子令大局生出变故?!
苏定言越想越心惊。
怀王突然轻笑。睨着苏定言,眼神闪着邪恶而嘲讽的光芒:“你就不想知道顶着吴冰蚕脸皮的人在宫里到底做什么?”
吴冰蚕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背后还有七大姑八大姨。
若那人为非作歹——苏定言倏地出了一身冷汗。忙起来冲到怀王面前,急切地问:“爷,你一直不让我插手朝政,我从何得知。若爷还念多年交情,请给个明白。”
为了一个情字,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也会变得这样焦躁。怀王有点不屑,“谜底在齐六那儿。”他勾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
偌大的王府,日复一日无趣得紧,趁他尚未登基,且找点乐子啊。
总之他暂时见不得李宇轩那副天塌下来他扛的从容不迫。
苏定言咬牙,告退。绕了一圈,还是绕到齐青玉身上,真是不得安生。
他没走多后,游方归来的何启方就站在门外求见。
怀王宣他进殿,随意瞥了一眼,一身宝蓝色的道袍看上去让面白无须的他有些滑稽,更令人不满的是,他真的一点仙风都没了。
尽染了世俗的泥尘味。
“等本王登基,你就归田吧。”
何启方明显一愕,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才招惹怀王的嫌弃,谨慎地问:“爷,属下何处做得不够周全,请示下?”
“本王当时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将来一定要像曲无商那个老鬼一样活上二百岁,才不枉老天爷给你这份仙气。”
怀王晚上从皇宫回来后,处处都是感触。
“爷,济世为怀与报效国家殊途同归,若爷以后认为朝堂不需要属下时,属下自当引退。”何启方心里有些落寞,却没表现出来,精神奕奕地道:“爷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妥,明日即可派人前去接应。”
“做得好。这事情完了后,你亲自去一趟黄山,把林星罗给本王找来。”
一向果断的何启方,变得迟疑:“若公子还不愿意出山?”
怀王突然发怒,“给本王抽他。”皇帝老子林星罗能佯狂拒绝,可没人能拒绝他!
都想当自由自在的神仙,却要他去坐笼子?再说了,大家都隐退谁来给他跑腿!
此时,何启方立刻警惕地告退。
偌大的宫殿,又只剩下怀王一个人。
空荡荡,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就像心里某个角落,也是空落落。
合上眼,沈宜兰的音容笑貌立刻浮现。
“明日准备一个宴会,请李少将军、苏二少爷、三爷、和沈姑娘来。”
花前月下,桂树飘香,团圆可待。
“请梁三少姐一起来。”
“是。”
安静了一会儿,怀王突然又问:“柳雪拿到他们藏兵谷的地图没?”
“爷,刚才属下接报,柳雪姑娘已经阵亡。”
怀王倏地站起来,神情变得复杂,喷着火的俊目一闪而过的惋惜,更多的是雀跃。是谁挑乱了他的大局?
暴光皇后与裕王的丑事已经提上日程,可事关皇族颜面也会隐晦处理。最后皇帝会因李侯爷手中强大的兵力而作出让步,一进一退这种拉据战可会耗费心神。
只是怀王没兴趣与李侯爷那种人周璇,最有趣的莫过于柳雪将藏兵谷地图偷回来,再暗中转呈皇帝。皇帝不是傻子,自然会派人去查探,一旦落实,先拔了李侯爷这颗生了锈的钉子。
届时再让人密告皇后与裕王私通之事,再有太后煽风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