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头,人便各自探看,只见堂上空间宽阔,桌椅临窗放置,丝毫不显紧迫,顾倩兮见地板擦得晶亮,一尘不染,心下更是喜欢。
卢云微笑道:“果然是个好所在。”当下携了顾倩兮的手,便找了桌椅坐下。那小红碍着身分,便只守在小姐身旁,并不入座,卢云拉着她的小手,微笑道:“小红过来,咱们一起吃饭。”
小红给卢云握住了手,忍不住脸上一红,心跳竟有些急促,待见小姐也是含笑点头,这才放心下来,自行坐定。
人方才坐下,先前挑水男便已上来招呼,只听他含笑道:“几位客倌面生,可是打京里来的?”卢云哦了一声,道:“掌柜的眼光真利,咱们还没开口,便给您认了出来。”
那男笑道:“客倌容貌英挺,腰悬令符,两位小姐又是秀雅宜人,若不是京城来的人物,哪里有这样的风流?”
卢云哈哈一笑,转头凝视那男,只见他头颈甚短,身材矮胖,好似乌龟一般,卢云心下一愣,仿佛与他似曾相识,便问道:“这位掌柜,咱们见过面么?”
那掌柜笑了笑,不置可否:“有缘千里来相会,小人虽与客倌第一次见面,已有亲切之感。请您这就吩咐几道菜,小人这就安排去。”卢云见他甚是面熟,脑中急急思,想把他的来历瞧出来。顾倩兮却已饿了,便问道:“请教掌柜,您这儿有什么清淡菜肴?”
那掌柜颔道:“小姐想吃清淡的,那是找对地方了。小人给您荐上一道应景的菜,称作“鲤跃冬”,包管您喜欢。”顾倩兮听这菜名不俗,登时哦了一声,道:“鲤跃冬?我在北方好些年,却没听过这道菜。”
那掌柜微笑道:“这个自然。这道菜是小店独门的菜色,别地方吃不到的。尤其这冬,指的是样特别材料,都与冰雪有关,还请小姐猜上一猜。”顾倩兮虽然不会烧菜,但她出身官家,什么稀奇古怪的菜式没见过?当即微笑道:“我猜第一样材料定是鲤鱼本身了,不知是也不是?”
那掌柜哈哈一笑,道:“小姐果然聪慧,这鲤鱼得来不易,称作冰鲤。若要捕捉,须得凿开河冰,再行垂钓,每钓一尾,往往耗上几个时辰。不过冬日天寒,鲤鱼特别肥嫩,吃来别有滋味,倒也算是值得。”小红掩嘴惊叹:“这么难?倒与书里的卧冰求鲤差不多了。”
那掌柜微微一笑,道:“说是卧冰求鲤,那也大夸大了。只是这菜既然叫作鲤跃冬,总不好诓骗客人,别的时节过来,那便没这口福了。”他顿了顿,又道:“第二样材料便是雪莲,这雪莲生于高山之上,也是性寒之物,冰鲤钓起之后,咱们就用雪莲来蒸,火喉须得温巧,雪莲香气清甜,鱼肉滋味鲜美,可说相得益彰。”
顾倩兮听这道菜如此难得,自想尝鲜,便问卢云道:“怎么样?你想吃么?”卢云若有所思,只嗯了一声,却没回话,了样材料,还一样是什么?”
那掌柜道:“再一样东西也与冰雪有关,吃来滋味甜美,却又四季唾手可得,小姐公不妨猜上一猜。”小红奇道:“与冰雪有关,吃起来又甜?那是什么东西?”顾倩兮眼波流动,霎时便已猜到了,她微微一笑,道:“可是冰糖么?”
那掌柜双手轻拍,颔道:“小姐果然聪慧,正是冰糖。”又道:“冰糖滋味不同蔗糖,甜而不腻,化开之后,与雪莲泥搅配,更能提味。”
了,听得好饿呢,赶紧去准备吧!”那掌柜哈哈一笑,登时躬身道:“小人这就去配菜色,请位稍后。”
卢云此刻心神不宁,犹在猜测那掌柜身分,只见他行到后厨,正与一名妇人附耳交谈,卢云凝目看去,那妇人十五六年纪,容貌颇美,一双凤眼隐隐带煞,也正凝视着自己()。
卢云儿了这女,心下登时一惊,这女不是别人,却是当年刺杀公主的言二娘。他心念急转,立将方才那掌柜认了出来,却是那“金毛龟”陶清。
卢云忽见反贼,心下自是震惊,此处若是黑店,那可大大下妙,当下站起身来,神态大为戒备。顾倩兮见他面色阴晴不定,忙道:“卢郎怎么了?可有什么奇怪么?”
卢云不愿打草惊蛇,以免当场动手,便不回话,只深深吸了口气,盘算计策。
忽见那掌柜陶清走了出来,手上端只盘,上头放满酒壶杯碗,却是送酒来了。
陶清见卢云脸色阴沈,登时一个躬身,微笑道:“这位公,劳烦您坐下。先让小人送上杯碗。可好?”
卢云不言不动,只是哼了一声,陶清哈哈一笑,送上了一只瓷瓶。只听他道:“白瓷胜金盆,独爱洗手酒,醉饮两相忘,四海任遨游。”说着替众人倒了酒,又自斟一杯,躬身道:“大人海量,小人先干为敬。”霎时举杯过顶,酒水半空倾倒而下,流入嘴中。
顾倩兮与话,又见他举止怪异,心下都觉奇怪,不知他在做些什么。
陶清喝完了酒,便端上小菜,让众人挑选。卢云捡了碟腌菜心,跟着举起酒杯,向自己照了照,也是一饮而尽。
陶清原本面带忧色,一见卢云喝酒,便即大喜,颔道:“多谢公,一会儿咱们便上菜
了,这就请您慢用吧()。”说着躬身离去,不再多言。
顾倩兮见掌柜离开,忙问卢云道:“你们在做什么?打哑谜么?”卢云微笑道:“没事,
你别多心。”举箸夹起菜心,自行尝了一口,赞道:“手艺还不错,你们也试试。”
顾倩兮与小红互望一眼,都感茫然。
顾倩兮纵然聪颖,又怎知这店里的人全数出身反逆,适才那掌柜见身分败露,便来向卢云表明心迹,送上瓷壶时,说那白瓷胜“金盆”,独爱“洗手”酒,又称醉饮两相忘,自是表明“金盆洗手”的心意,他举杯过顶,更是请卢云高抬贵手,莫再追究。
卢云见他表明心迹,又见陶清待客熟练周到,料来这帮反贼真有意开店营生,从此退隐洗手。卢云一向与人为善,也乐见反逆从良,便不再为难他们,当下捡了碟菜心,又以酒杯自照,自是“心照不宣”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陶清送上菜肴,众人都知“鲤跃冬”乃是名菜,纷纷取筷去夹,果然鱼肉多脂肥嫩,入口便化,雪莲香气配上香嫩鱼肉,更增甜美,众人都是赞不绝口。陶清另配了四色冷盘,白黄绿红,颜色恰到好处。白是杏雪蒜泥肉、黄是秋香嫩薰鸡、绿是松柏长年菜、红是赤云烤叉烧,都是给卢云下酒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笼蒸虾,一大碗鱼汤。家常菜色,但材料鲜美,手艺道地,众人吃在嘴里,都是眉开眼笑()。
酒足饭饱之后,陶清知道客人吃多了水产,口中不免留有味道,便又送上一壶香片,让众人去腥。人啜饮热茶,临窗赏景,寒冬白雪,河冰漂荡,别有一番风景。
人坐了一阵,卢云正想说话,忽见小红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尽向自己笑,卢云与她主仆在长洲相处月余,知道她有些女儿私事要同,却不便自己来听,当下咳了一声,道:“坐得气闷,我出去走走。”
他站起身来,在客店中来回踱了几步,果见小红凑了过去,只在些什么。卢云微微一笑,便往门口走出。
行出店门,一股凉风吹来,竟是有些寒冷,卢云把衣襟一拉,仰头看去,只见天上彤云密布,好似又要刮风下雪了。
卢云想着自己的心事,匆听一声哈嗤,院里有人打了个喷嚏,跟着传来吐痰的声音。
卢云听了这声响,一时全身大震,他转头看去,只见一条大汉坐在院里,这人断了条腿,脸上生着乱须,正在院里洗菜剥叶,口中还不住喃喃低语。
乍见故人,卢云激动之下,已是泪水盈眶。
正文 第四章 三十功名尘与土
秦仲海自从侥幸捡回性命以来,便一直留在言二娘的客店养伤,至今已有个把月了。只是秦仲海不愿拖累言二娘等人,始终不愿坦白自己的来历,只等养好伤后,再行打算。不过言二娘见了秦仲海背上的剌花,早已猜知他与山寨间的渊源深,秦仲海纵不明说,言二娘这些日仍是竭力照护,不敢稍懈。
秦仲海是个识相的人,自从在言二娘面前坠过泪后,从此不再露出心事,只把睑上悲苦收拾得一干二净,整日价就是嘻皮笑脸。后来伤势好转,他不愿白吃白喝,便自愿找活来干,只是秦仲海行动不便,既不能稍重担米,也下懂酿酒做菜,便只能帮着做些杂事了
这日秦仲海便照着往常邋遢模样,大剌剌地坐入院中,拿着大白菜在那儿剥洗。他目光向地,喃喃低语,却没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正剥菜间,匆见一双靴停在眼前,看那靴油光晶亮,来人当是要紧人物。
秦仲海此时心灰意懒,江湖上算没他这号人物了,来人便算是少林方丈,也不关他的事,当下头也不抬,迳自道:“客倌如要吃酒,请从大门进去,掌柜自会过来招呼。”秦仲海说了几句,那靴并无移步迹象,仅直挺挺地站在面前。
秦仲海心头烦闷,不知那人所欲为何,他闷哼一声,头也不抬,迳自皱眉道:“老兄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是要买白菜么?”
话声未毕,只听那人一声叹息,轻声唤道:“仲海。”
秦仲海听了这声音,登时全身巨震,手上菜篮翻倒,白菜叶瓣洒落满地。
来人目光含泪,神色悲伤,正自低头凝望自己,不是那卢云是谁?
秦仲海手上拿着白菜梗,也不知要往哪儿摆,他只觉喉头干涩,勉强干笑两声,慢慢挤出了个字:“卢兄弟。”
二人四目交投,卢云缓缓蹲了下来,仰头望着自己,神情为激动。秦仲海泯住下唇,只想说笑几句,但就是说不出话来。霎时之间,秦仲海心中哽咽,想起了那鄩阳楼记:
“少时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谁知刺纹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日若得报怨仇,血染鄩阳江头。”
当年京城之会,二人在污秽小酒家见面,便有这番豪迈言语,如今一个升天,一个坠地,两人再次见面,却是如此凄凉光景……
良久良久,两人只是相互凝视。秦仲海给卢云这么盯着,自也不感好受,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卢云的头顶,骂道:“***,老又不是鬼,快别这样盯着瞧了。”
卢云听他调侃,登时破涕为笑,他擦拭眼角,强笑道:“对不住……没料到会在这儿见到你,心里有些激动了。”秦仲海点了点头,微笑道:“是啊,我也没料到。”
正月迎春,气候严寒,天边飘下一朵朵雪花,卢云见秦仲海手里仍抓着白菜梗,忙弯下腰来,替他捡拾满地的菜叶。卢云手上抓着一把白菜,低声便问:“仲海……你怎么会在这儿?”
秦仲海笑道:“那日离开北京,一搭船逃亡,嘿嘿,没想来到了怀庆,便遇上疯婆,终于给她绑到这儿来了。”
卢云知道他喜说玩笑话,倒也不会信以为真,当下只默默捡拾白菜,二放到菜篓里。
秦仲海想起柳昂天等人,问道:“大家都还好么?”
卢云听了这话,眼前浮起了当年京中欢聚的景象,他心下伤痛,擦着红眼睛,干笑道:“大家都好……只是年前卓凌昭和江充火并一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卓凌昭死了,江充也落个重伤的下场。托他剑神的福,江充不能作怪,这个把月总算天下平,大家都过了个好年。”
秦仲海听得剑神巳死,忍不住呆了。过了半晌,方才怔怔再问:“卓凌昭……死了?”
卢云叹了口气,道:“那时杨郎中出面说项,终让剑神反出江系,本以为他从此弃暗投明,专与正道人士为伍,没想此计反为他带来杀身之祸,说来真是始料未及了。”
刘敬惨死,卓凌昭身亡,秦仲海忍不住微微苦笑。其实他与卓凌昭毫无交情,彼此间恶感还多于好感,但乍听剑神亡故,对照自己残废的下稍,竟有兔死狐悲之慨,一时间只是低头不语。
良久良久,卢云鼓起勇气,终于启口来问:“仲海,你……你以后有何打算?”
秦仲海微微摇头,道:“以后怎么打算,我也不知道……只是这几日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也该是走的时候了。”
卢云抬起头来,紧握秦仲海的双手,柔声道:“仲海,跟我回长洲吧!”秦仲海愣道:“长洲?”随即醒悟卢云不日便要南下地方,再去做朝廷官长了。
卢云睁眼望着他,目光诚恳,一言不发,只管紧握秦仲海的手掌。秦仲海给他牢牢握着,一时之间,只觉卢云的手劲好大,用力捏来,自己的手掌酸痛难忍,虽想抽手,但力量就是不及,疼痛感传来,脸上已然流下冷汗。
卢云兀自不察,只是等着秦仲海回话。匆听一个女的声音厉声道:“放开他!”卢云愣住了,回望去,只见言二娘怒目看向自己,森然问道:“你是他的朋友?”
卢云见她神态不忿,目光严厉异常,忙道:“怎么了?”言二娘将卢云一把推开,冷冷地道:“你弄痛他了。”卢云醒觉过来,慌忙去看,只见好友的双手微起淤血,卢云又惊又痛,方才醒起秦仲海武功尽失,根本耐不起自己随手一握,他眼中含泪,紧泯嘴唇,也不知该说什么,若要道歉,反而更着了形迹,一时心下甚是愧疚。
言二娘见他神情如此,也不便再有责怪,她站到秦仲海身前,将两人挡了开来,向卢云道:“你不必担心他什么。他在这儿很好,有咱们照料着,你快快走吧。”
卢云听她催促自己离去,心下甚急,只是拼命摇头,他与秦仲海虽然相交不久,但两人言语投机,情感亲昵,有如兄弟一般,好容易再见面了,怎能这样离开?言二娘见他要亲口询问秦仲海,双手拦,将秦仲海遮在身后,不让两人相见。
卢云心下大急,叫道:“仲海,你真要留在这儿吗?”秦仲海听了这话,想起了京城岁月,
往事浮现眼前,他心中一动,便想站起身来。
忽听一声长叹,一个身影挡了过来,却是陶清来了。只听他劝道:“这位小哥,你朋友已非朝廷中人,从此与官府径渭分明,你硬拉他回去,若给人查出身分,不是活生生害死他么?你放他走吧!”陶清此言入情入理,登让卢秦二人醒了过来,卢云脑中嗡地一声,想道:“是了,秦将军再也不是朝廷中人,我硬要带他回去,只有害了他!”
回思往事,卢云心如刀割,默然无语。秦仲海也是怔怔坐倒在地,只在茫然望天。
陶清轻推卢云的肩头,低声道:“这位官人,你看那儿。”卢云回看去,只见院中站着一名少女,正自凝视自己,看她满脸担忧,眼中却又带着安慰之意,不是顾倩兮是谁?
卢云默默低下头去,他想向秦仲海道别,却给言二娘挡住了,当下轻叹一声,小声道:“仲海,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秦仲海听了这话,知道卢云随即便要离去,他想伸头探看,但言二娘挡在身前,却见不到卢云的身影,想要说话,喉咙却又嘶哑,只能啊啊叫着,他双手连连挥舞,像是要说再见,又似要拉住卢云,连自己也不知究竟想做什么……
夜阑人静,星稀月明,秦仲海躺在床板上,睁着满足血丝的双眼,呆呆望着房顶。
他身旁睡着几人,左边是陶清,右边是欧阳勇,再过去是哈不二,大伙儿睡通铺已有个把月了,平时他夜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