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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得不到元气禁制的认可,便无法直接进入屋子。
想要进入,只能采取暴力的手段。
此刻,茫茫大雪之中,有一位来客。
他全身裹着巨大的黑袍,脚底有风雪缭绕跟随,抬起之时青霜飞扬,落下之时冰渣溅起。
就这般缓慢而轻柔地前行,一路来到了木屋之前。
陈万卷轻轻吸气。
他站在门口,静静等待了片刻。
木屋里并没有丝毫的声响。
看来门里并没有人。
陈万卷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与她。。。。。。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的,有缘无分。
在邀北关也好,在洛阳城也好,在银城也好。
他先到也好,他后至也好。
永远不同路,永远不能相伴。
一念至此,陈万卷掀下了自己的罩面黑袍,呼出一口白气。
黑袍扯下,露出了那张清俊的面容,那张清俊面容望着木屋,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挣扎,还有一抹痛苦。
陈万卷想了很久。
五指推在木屋门上,却迸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响。
元气禁制?
陈万卷瞳孔微缩,这道禁制的设定,似乎并不算复杂,只需要自己微微用力,便可以破开木屋的门。
但事已至此。
他不介意再等上一会。
从风雪银城赶到此地,花去了不少的时间,耗去了不少的精力。
陈万卷觉得骨子里有股乏意,这股乏意,并不仅仅是体力上的乏意,更多的,是来自于精神。
他做出了某些选择。
而这些选择,耗去了他巨大的心力。
陈万卷背靠木屋木门,缓缓下滑身子,最后盘膝而坐,两只大袖覆在膝前,鬓角长发与袖袍一同飞拂。
他本就是天选之人,修行之路一帆风顺,无比通畅。
年幼之时,便被隐谷选中,成为天下半壁儒术的传承者,一生的宿命之敌,便是即将继承兰陵城皇位的齐梁二殿下萧布衣。
而此刻,流转在他袖袍之间的,不仅仅是赤红色的儒道气运,比赤红色还要强盛地多的,是惨白的青霜,覆盖在儒道气运之上,犹如坚冰覆盖熔岩。
陈万卷的黑色大袍之中,五指微微握拢,青霜便轻易覆盖了掌心。
里面有一道又一道无形的丝线,钩拉着指纹,在掌心搭建出一张细密而微妙的蛛网。
他神情复杂闭上双眼,耳边响起那位女子城主的声音。
“拿好这样东西。”
“我之所以放任那位孽徒离开银城,去往兰陵城,甚至与齐梁的小殿下厮混。。。。。。便是因为,我随时可以收回她的一切。”
太虚相。
世间八大天相当之无愧的魁首。
在攻防两端都极为的平衡。
若论攻击,“太虚相”不输杀力顶尖的“剑骨相”。
若论防御,“太虚相”不输金刚体魄的“龙蛇相”。
太虚之力,可以是风雪,可以是和风,可以是暖光,可以是雷霆,可以是。。。。。。
这世上,所有的虚无,所有没有实体的本源,都是太虚!
而太虚相的修行,抵达了常驻的第五层之后,便可以凝聚出由“太虚之力”构建的身躯。
这样的一副身躯,由风雪凝聚,和风为剑,圣光为铠,没有灵识,没有意志。
与傀儡又有何区别?
这便是最原始的“控弦之术”。
太虚的传人,是钦定的下九流传人,若是安稳活下去,水到渠成的自然修行,便必然会成为“控弦之术”的大成之师!
那位女子城主坐在漆黑王座之上。
她的手心,无数风雪钩拉,扯成一道又一道的丝线。
是虚无的网,也是虚幻的绳,拉扯着因果,牵引着众生。
这便就是太虚的弦。
她早就在这头种下了因,等待着“果”。
陈万卷手中拿着的,便是“弦果”。
这样的一份“弦果”,对自己而言,无比珍贵。
他甚至为之出卖了一切。
只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陈万卷睁开双眼,他看到了风雪那一端,有一道紫衫身影,沉默而无声地走来。
魏灵衫走得寂静而无声,单手按压在剑鞘之上,她平静不语,肃杀气息十足。
陈万卷盘膝坐在地上,大袖摊开,掌心向天,双手搭桥,儒道气息缓缓自桥底流淌而过,他笑起来如沐春风,并不设防。
大风当中。
“陈兄,路途遥远,何以至此。”
站在十丈开来的魏灵衫,声音冷清,按压朴素木剑。
木剑里的杀气几乎压抑不住的向外溢出,在风雪之中如含怒咆哮的猛兽,下一刹那便会冲出剑鞘,扑杀而去。
陈万卷微笑说道:“对我何须杀气如此之重?”
“我信任洛阳城里正人君子的陈万卷。”
魏灵衫平静说道:“而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陈万卷抿起嘴唇,他轻轻挑了挑眉。
“吞衣峡的时候,你袭杀萧布衣,行的是世上最卑鄙无耻的偷袭,若无必胜信心,何必去做一生之敌?”
魏灵衫站在风雪当中,她缓缓说道:“而你能够悄无声息的接近二殿下,原因也很简单。。。。。。你接受了‘她’的馈赠。”
陈万卷拍了拍膝盖,低垂眉眼,站起身子。
他轻轻嗯了一声。
“既然如此,你我便没什么好说的,请回吧。”
陈万卷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站在那道木屋门前,轻轻的笑了笑。
他认真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魏灵衫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陈万卷心湖之上,凝结了厚厚一层的青霜,开始了震颤。
他一直未敢抬头,生怕看见了那道紫衫身影的面容,心湖上覆盖的青霜,便在这一刹震碎开来,此后再难降住心猿。
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这道声音,这袭紫衫,这只囚锁在洛阳城里与自己幼年为伴的金丝雀吗?
千里,万里,千万里。
都是为了你。
那只笼里的金丝雀不再清稚,像是一颗成熟的果实,等待着他人的采撷。
那么,这个人,凭什么是别人?
陈万卷的眼神里,那道莲衣的映象浮现了一刹,便被无形的风霜撕扯开来。
他抬起头来,几乎咬破了嘴唇,面上仍然带着礼貌而克制的笑容。
他死死盯住那道紫衫飘摇的窈窕女子,眼神当中,无数复杂情绪闪逝而过。
爱慕,苦恋,**,求索。
疯狂而刻骨,一剑又一剑,一刀又一刀,刻在骨子里,扎在心脏上,血液迸溅,直至干涸,留下的。。。。。。全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魏灵衫。”
陈万卷微笑抬起头来,他摊开双臂,身后是无尽的风雪,轰隆隆悬浮而起。
天地大势至。
这位儒道传人的修为,攀升再攀升,最终抵达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身后的木屋依旧坚挺。
陈万卷没有去理睬那个木屋。
他只是执着的望向眼前的紫衣女子。
魏灵衫默默按压剑鞘,那柄朴素的木剑,剑鞘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威压,在风雪的闪逝之下,不断震颤再震颤。
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陈万卷。
这个当年在洛阳城里青涩又腼腆的“陈兄”。
在风雪附身之后,他更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肆意而忘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凝视着魏灵衫那张俏脸,再不可知那道焚身的欲念。
最终压抑,沉重,深情地开口。
“我来这里,是为了兑现承诺的啊——”
“还记得洛阳城里的话吗——”
“还记得那封信吗——”
声嘶力竭。
更像是一个人的独白,热切的爱意,如刀一般,先割破了他的喉咙。
带着血腥一般的示爱。
最后咽下那口血,微微舔舐,唇齿之间,满是甜蜜的承诺。
“随我回银城吧,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
。。。。。。
风雪狂吼,无数元气灌输而去,那袭紫衣只是默默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闪,剑气迸发,三尺之内,一片清净。
三尺之外,有人嘶吼。
“说话啊!”
风雪肆虐,铺天盖地。
片刻之后。
魏灵衫说了两个字。
“荒唐。”
第一百四十六章 错过
木屋方圆一里,雪地震颤,滔天大雪翻涌而起,被人以惊人的凝聚力拢住。
站在木屋之前的陈万卷,面容狰狞,一只手对准魏灵衫狠狠攥拢。
“轰——”
雪气澎湃,贯穿如龙。
紫衣摇曳之中,身形如一尾游鱼,飘忽前行,并未后退,那只一直虚按在木剑剑柄上的素手,此刻攥紧剑柄。
剑光如大雪之中的一道雷霆,飒然一声自下而上劈斩开来。
那柄木剑的材质朴素,只是从西域雪原附近山脉随意找的一颗古木,还算坚韧,以魏灵衫的元气加持,可轻松斩下九品层次的头颅。
在这片大雪原上,最活跃的就是森罗道和天阙的探子。
这柄木剑已经斩下了近十颗不长眼的恶徒头颅,此刻是它最后一次出鞘。
魏灵衫在对峙之时,已经默默灌输了大量的元气,出鞘雷霆闪逝而过,如蛇扭动,在漫天大雪之中硬生生砍出一条狭小通道。
陈万卷目光眯起,那道紫衣的前行速度太快,路线扭转不定,即便持一柄木剑,依旧能在大雪之中千军劈易,一念至此,他猛地压掌,方圆十丈之内,雪地“噗”地凹陷而下,接着依次传递至二十丈三十丈——
那道紫衣的脚底猛地塌陷,身前身后无数雪气撕咬而来,她面色依旧平静,脚底微错,蹬地之后,背后两张巨大妖翼“撕拉”一声展开,切割大雪狂风,如世上最锋锐的两柄长刀,轻轻嗡颤一下,金铁交错声音震耳欲聋!
陈万卷瞳孔微缩。
带着巨大妖翼的紫衣女子刹那消失在视线当中,他扭头去看,左右两侧皆是一片雪白。
耳旁倏忽传来一道风声,陈万卷那张白皙的面颊上,像是被纸张轻轻刮过,悦耳的血管破碎声音在雪地之上响起。
一整道巨大的黑袍,被巨大力量抡动砸起,陈万卷的反应已经极为迅速,双手抬起交叠在面前,依旧被砸得双脚离地飞起,咳出一大口鲜血。
他不可思议看着那道贴身而来的紫色身影。
两张巨大而虚无的“龙雀羽翼”,羽毛俱是剑气狂放的元力,包裹住两人,犹如一个升空而起的圆球。
圆球之内,魏灵衫面无表情抽出木质长剑,以剑尖对准陈万卷胸口,那柄木质长剑在递剑之下,抵在黑袍之上大力推进——
“啊啊啊——”
年轻儒生痛苦的嘶吼声音,不仅仅来自于那柄木质长剑的诛心元气,顺延黑袍坠入胸口,也不仅仅是他的背部已经抵在了龙雀羽翼的剑气长翎壁墙,被刺得鲜血淋漓。
而来自于“太虚”。
更准确的说,来自于“太虚”的天缺。
所有的痛苦,在“太虚”的拥有者身上,会被放大数倍,十倍,甚至更多。
魏灵衫皱起眉头,她感应到“陈兄”此刻的异常,那袭黑袍之下流转的,大部分并非是实体,而是风雪与黑暗的气息,而这般木剑刺中的,却恰好是一块血肉之地。
她掌心抵住木剑,直至剑身承受不住巨大压力,最终寸寸裂开。
若是“漆虞”,此刻便已分出胜负。
陈万卷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背部,已被龙雀羽翎的剑气刮地皮开肉绽,这般痛苦本就非常人可以忍受。
他愤怒抬起头来,望向将剩余半截剑柄按灭在自己胸口的那个女子,声音沙哑而痛苦:“你竟如此对我?”
魏灵衫眯起凤眸,打量着这个黑袍下的人形怪物,摇头说道:“陈万卷,你只让我觉得恶心。”
陈万卷微微怔了一怔。
他有些僵硬地停住本来抬起的双手,重复着喃喃了一声:“恶心?”
陈万卷笑了一声。
接着是第二声。
他的笑声在风雪之中令人不寒而栗。
他握拢了袖袍当中的另外一只手。
那只手的掌心,有着银城城主留给自己的“弦果”。
“我本来不想用它的。。。。。。”
“我以为你会听我的。。。。。。”
黑袍下那张原本因为失控,变得狰狞无比的年轻面容,此刻扬起眉头,重新变得儒雅而清俊,像是一个伤心无比的慈悲僧人,满面泪水,为自己即将造下的罪孽忏悔不已。
魏灵衫心神忽然震颤不已。
她瞳孔深深缩起,那张将两人包裹而住的“龙雀羽翼”猛地拍开,将自己与陈万卷的距离刹那拉远,无数羽翎疾射而出,犹如满弓之势松开后射出的箭矢——
“嗖”“嗖”“嗖”
身化“太虚”的陈万卷,悬浮在空中,被那对羽翼展开后的巨大推动力向后拍去,他只是悲悯地望向魏灵衫逃窜的方向,并没有理会向自己身躯疾射而来的几道剑气羽翎。
太虚之力,身形可以在失虚之间转换,而飚来的龙雀剑翎,几乎没有任何阻拦的穿透了陈万卷的那袭巨大黑袍。
只是并没有带出任何血液,像是穿破了镜花水月的虚幻梦境,在大雪之中穿带出了一圈虚无涟漪。
只有一道剑气羽翎狠狠刺破黑袍,插入血肉之中,沉重的箭镞穿透胸背而出,陈万卷被这根箭镞的穿透之势凿穿,钉在大地之上,他面色苍白,惨笑一声闭上双眼,默默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没有像之前那般发出丝毫声音。
钉在雪地之上的黑袍,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像是一朵盛开的红花。
而远方的大雪原上,狂风肆虐,剑气飞扬,那一袭紫衫似乎觉察到了不对劲,在大雪原上转折变幻。
陈万卷笑了笑。
那袭紫衣飘忽不定,多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蝴蝶啊?拼命变幻方向,拼命想要逃出一条通向自由的道路,只可惜。。。。。。
他握紧五指,虚空之中无形的“因果”铺展开来。
这是世间极速无法追赶而上的规则。
就像是银城的那一日。
蝶落。
渴望自由的蝴蝶,跌落在大雪原上,折断了双翼。
陈万卷双手抬起,缓缓握住穿透自己胸背的那根巨大箭镞,然后有些吃力地拔起。
他眉头皱起。
唇角却在微笑。
即便是穿心的苦楚,也不能遮掩内心的喜悦。
大雪原上,黑袍的血液不再流淌,他缓缓站起身子,褪下那一身沉重粘稠的大袍。
在黑袍之下,是一身朴素而简陋的粗布质料麻衣,鲜血在布衣下结痂,布衣外,却结上了一层微弱的青霜。
陈本布衣。。。。。。奈何为贼?
陈万卷将那只剑气长翎随手丢去,砸在雪原之上,溅出一滩乱雪。
一路走去,遍地都是凌乱,竖立,斜插的剑翎,陈万卷一直走到了蜷缩在雪地上的那个女子身旁。
他轻声说道:“看呐。。。。。。你要等的那个人,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雪地上的女子,衣衫凌乱,抱头蜷缩,痛苦的哭泣,声音颤抖,惹人怜惜。
“别念着他了,他有什么好?”
陈万卷自嘲笑了笑:“他不会来了。”
“他已经,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