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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哞哞……”
号角声大起,绵延数理。
以百计的投石车在数百名工事兵的推动下,后发先至,越过了楼车,追在挡箭铁牌车之后。
“杀……杀……杀……”
六万余周军一齐发喊,战马狂嘶,金墉城外霎时风云变色。
纵然守城的齐军同样训练有素,却仍给周军这隆隆威势吓得心胆俱寒,反之渐渐逼近城下的周军前锋将士们,闻得同袍的声势支持后,无不士气大振,齐声吶喊,震天动地。
小丘帅台上,石之轩长身静立在宇文邕身侧,将周军威武雄壮之势完全纳入眼中心中,以他的淡泊胸怀,不为外物所动的无上心境,亦感热**血*蠢*蠢*欲动。
而旁边的宇文邕浑身气势大盛,双目精光灼灼自不必说,就连后方遮阳伞盖下的阿史那柔然、尤楚红、高怡及诸宫女,亦各个俏脸通红,热血沸腾。
阿史那柔然美眸闪烁,不断扫视着周军的攻城方式,将之暗暗铭记于心。
历来草原部族只擅骑战、野**战,而拙于城池攻防战。
偏偏中原最多的就是高墙坚城,而且越是腹心富裕之地,越是城池密集,突厥若想侵吞中原,绝不可不通攻城战法!
离着城墙接近百丈了,推着云梯的工事兵和盾牌兵开始加速移动,后面跟着的是冲撞城墙城门的擂木战车。
挡箭车正逐渐接近城头投石机的投程内。
“投石放箭……”
饱含真气的沉喝穆然从城头传开,声音高而不亢,传遍丘陵山野,城外城内,还在余音袅袅,可见守城主将的功力之精湛,已是实打实的宗师级数。
喝声一落,分布在长达一里的墙头上,以百计的投石机弹起的巨石,与无数劲箭,雨点般往攻来的近万周军投去,一时车仰人翻,惨烈之极。
攻防战再次开始!
须臾之后,周军第一波攻势便给气力正盛的城头守军粉碎。
后方石之轩、宇文邕诸人聚功双目,遥遥观战,清晰的瞧到周军在城下又留下了以百计的尸骸,十多具破烂的挡箭车、楼车、无数弓箭和兵器,却并不意外。
攻城战,特别是强攻金墉城这般的战略要塞,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建功。其间损失之惨,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上将触目惊心!
石之轩的功力及目力远超其余诸人,因之更注意到,趁此间隙。由清一色青壮组成的工事兵不断把矢石滚油等运往墙头。补充刚才的消耗。墙头满是来回奔走的身影……
稍一沉吟,石之轩便向宇文邕谏言道:“陛下,守城主帅乃是沙场宿将,指挥严密,若是按照常规手段攻城,恐怕十天半月也……”
宇文邕微微颔首,明白他的意思,当即转身向着帅台下的传令兵喝道:“下一波攻势。命陆起、秦寿、方柯……诸将亲自率兵登城!”
站在宇文邕身后的何泉,听闻皇帝竟一口气报出了二十余个以武力闻名三军的中高级将领之名,不由暗暗吸凉气,同时更惊讶于裴矩对皇帝的影响力竟日盛一日,近乎言听计从!
石之轩当然也明白这点,不过并不意外罢了。
毕竟昨日他斩杀的那三个一流顶尖高手,经军中老人辨认,确是成名十多年的北齐高级将领,更曾是北齐已故名将斛律光的心腹战将。
再有前些日子攻破几个小城的战功打底,他终于积功升为骠骑大将军。正式迈入顶级将领的行列,照例有权统领一万至两万兵马。
“砰砰砰……”
战鼓交鸣。残兵才退,另一组八千余人的步卒又开始往城墙推进,务使城头守军应接不暇。
墙头箭垛发出阵阵劲箭,朝蜂拥而来的周军射去。
祝玉妍亭亭玉立在城楼一角,瞧着夹在攻城步卒中的两辆笨重楼车,竟以极为迅猛的势头直冲过来,不由秀美微挑。
下一瞬,楼车未至,二十多人已从楼车上腾身跃起,凌空掠至城头。
“杀啊……”
在守军兵卒愕然的眼神中,这二十多人齐齐掣出兵刃,大喝声中,犹如猛虎下山般向他们冲杀过去。
“叮叮……噗嗤……”
兵器碰撞声,利刃入肉声,临死惨呼声,此起彼伏,血光如瀑,残肢乱飞。
数息之间,这二十多人就清空了六七丈长的一段城墙,如此没了守军兵卒的阻碍,城外周军抓紧时间,迅速将三架云梯架了上来。
高高在上的城楼角落,祝玉妍俯视着左侧城头一边倒的一幕,心知这是对方组织高手突袭,但她仔细打量了这二十多人的身手,却又微摇甄首。
这些人看似久经战阵,气势不俗,但尽数是二流高手,多半是试探性……
果然,片刻后,守城主将已紧急调拨了十多个高手集中过来,其中不凡第一流的高手,生生遏制住这些人的肆虐,将之斩杀过半后,配合精兵将他们重新赶下城去。
小丘帅台上,宇文邕默默瞧着这一幕,不由眼神微眯,沉吟片刻,终是转头看向石之轩道:“裴卿……
城中的守备力量似乎超乎吾等预料,除了两万五千老兵,还有藏匿着如此多的精锐高手!”
石之轩沉声道:“该是从洛阳及周边诸城特意调集而来……”
顿了顿,又道:“还请陛下下令聚拢的五千精锐,让他们于傍晚时分饱食一顿,养精蓄锐……入夜后,微臣便寻觅良机亲自率人登城冲阵!”
“如此甚好!……朕保证,这五千精锐皆为从各军挑选的以一当十之辈!”宇文邕郑重应道。
他也明白,依兵法而论,最好是让麾下六万大军轮番出动,日夜不休的攻城数日,令守城军士疲惫不堪之时,再祭出裴矩这等所向披靡的盖代猛将,才能发挥出压倒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的关键性作用。
但北齐援军十日内必至,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尤楚红忽然迈步上前来,肃声道:“陛下,妾身愿与裴将军同去!”
石之轩转头瞥了她一眼,令她俏脸微红,又反过来恶狠狠的瞪了石之轩一眼。
候在帅台前的诸将之中,亦有数人不甘寂寞,向宇文邕抱拳请命道:“陛下,微臣愿与裴将军同去,恳请陛下恩准!”
宇文邕微笑着抬手虚引一下,朗声道:“既然诸位爱卿求战心切,朕怎能不准?”
石之轩向他们拱手一圈,正色道:“多谢诸位抬爱,裴某必当与诸位勠力同心,攻破此城!”
宇文邕哈哈大笑。貌似甚是欣慰。诸将亦各自雄心万丈。
唯有石之轩仍自表情淡淡。得益于远超众人认知的灵觉感应,他已从城内熙熙攘攘的近三万繁杂气息之中,勉强筛选出数十个气势不弱的人物。
城内高手的数量,实际上远超宇文邕及诸将的想象!
没有宗师级的超拔手段,冒然上城逞一时之勇,深陷万军重围之中,纯属找死!
当然,这话就算石之轩此时说出来。诸将也不会相信,反倒会认为他是想要独占破城大功,更会因而对他心生怨恨!
话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反正他又不是诸将的老爹,没必要为他们的小命负责,也就唯有说些场面话应付应付算了!
尤楚红退回阿史那柔然身旁,却见向自己她暧**昧的眨眨眼,不由脸色大囧,耳根绯红。
另一旁的高怡瞧见此幕,眸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又装作不经意间瞥了前方与宇文邕并列的裴矩一眼,收回目光之后。才眼神闪烁起来。
她很清楚,似裴矩那等高手,或许能够通过她凝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而感应到她的心绪变化,因而不敢将目光过多的停留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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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擂木像怒龙撞击在城门处,发出震耳欲聋的一下巨响。
周军又猝然发动另一波狂攻。
在城楼第三层上角落盘坐调息的祝玉妍倏地醒了过来,睁眼一看,此前本是完整的墙头露出一个塌陷的缺口。
该是敌军投石机侥幸取得的战果!
城外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光,耳内贯满喊杀声、投石机的机括声、车轮与地面磨擦发出的尖响、石头撞到地上或墙上的隆然震声。
“哗啦啦!“
祝玉妍不用看也知这一声是滚热的油倾倒到城墙下的声音。
果然,下一瞬,“啊……我的脸,痛死我了……”
城下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嚎证实了她的判断。
脑海中幻想到熬得沸腾的热油浇在人体上的惨烈一幕,纵然她这般视人命为草芥的冷酷魔女,亦不免暗暗打个寒颤。
她盈盈而起,走到窗前,倏地左手一挥,竟捞着一枝不知由城外哪里射来的流矢,便随手丢在地上。
守城齐军正在来回奔走抗敌,人人眼睛血红,脑中似是只有一个简单的目的,就是以任何手段把来进犯的敌人堵住和杀死。
墙头上伏尸处处,殷红的鲜血不住添加在变得焦黑的血迹上,但谁都没空闲去理会。
天上密云重重,星月无光。
墙头火盆、火把猎猎高燃,染得一片血红,眼前所见已如人间地狱!
金墉城攻防战的第一日,就杀得如此惨不忍睹,实在出乎祝玉妍的预料,让她心情沉重的同时,亦不禁暗暗惊疑:宇文邕疯了么?
所谓盈不可久,宇文邕让周军如此保持近乎极限状态的猛攻,根本坚持不了三五日,士卒便会疲不能兴,攻城再难以为继!
既然宇文邕没疯,那就是……不好!
一念至此,祝玉妍连忙跃身从三楼飘下,又准备转身掠向城楼第一层,寻找守城主将所在……
然而下一瞬,她就见到一个熟悉的银甲身影冲天而起,轻飘飘翻个斛斗落在城头,手中漆黑残虹每一闪烁,都会在守城兵卒间扬起漫天血雾。
残肢崩飞,人头滚滚!
再下一瞬,又是十多道矫健身影跃至城头,紧随在银甲身影之后,加入屠杀守城兵卒的行列。
一时间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尽管十多个一流高手比之城内隐藏的力量算不得什么,然而祝玉妍一见到熟悉的他,便立知金墉城今日最危险的时刻已然到来……(未完待续。)
ps: 昨晚忽然接到电话,一个九十多岁的太爷爷辈儿长辈摔伤了,今日一大早就去看望他,路很远,因此很晚才赶回来……呜呜,时间不足,又坐车坐得头昏脑涨,不在状态,今日就一大章了,跪求原谅!
第三百七十章 剑道和神经病
穹顶夜幕高悬,城头火光烈烈。
原本秋风又狂又疾,猎猎呼啸,吹得人遍体透凉,然而此时此刻,冲天的喊杀喧闹淹没一切,包括勇士们临死的惨呼,汗水与血水亦让城头所有齐军浑身炽热,如煎如沸。
唯一的凉气,并非来自清爽秋风,而是源于他们自己的心,源于那个杀戮如割草,浴血如淋雨,在世神魔般的存在!
仅仅他举手投足间逸散的无尽杀气,已让靠近他十丈之内的所有人遍体生寒,心底透凉!
石之轩随手挥剑疾劈,又一次震得两个齐军精锐好手吐血跌飞,他却转眼连看一下他们生死的兴趣也欠奉,而是毫不停留的如猎豹般灵敏前窜数步,再次扑入齐军大批兵卒群中,挥舞漆黑剑胚,循着玄之又玄的灵觉感应划过天马行空般难以捉摸的轨迹,取走一个又一个齐军兵卒的鲜活生命。
“叮叮……”的兵刃的碰撞声不疾不徐,然而“噗噗……”的血泉喷涌声却密如疾雨,无休无止。
他很少回剑格挡,只因每一剑出,总能抢先击破周遭敌军的要害,令他们袭向他的兵刃戛然而止,无力跌落……
从登城后直至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敌卒,只知除了登城不久击退祝玉妍及一众齐军高手的围剿之后,便陷入了对方的人海战术,前赴后继围过来的无数齐军兵卒让他杀不胜杀……
齐军到底占着地利,可以迅速向城墙上增援足够的兵卒,而周军的后续兵卒却需顶着投石、箭矢、标枪、巨弩靠近城墙,再攀上二十余丈的云梯登城,损失惨重不说,每时每刻成功登城的兵卒数量终归有限。
此消彼长。随着惨烈激战的拖延,石之轩身旁的周军越来越稀疏,乃至完全给齐军人海淹没,此时就连最近一个周军高手,也远在他六七丈之外,更岌岌可危。
根本不用多想。他也明白,周军此次的精锐突袭战术彻底失败了,撤退不过是早晚的事……
不是他这主攻的箭头不给力,也不是宇文邕千挑白选的五千周军精锐太废柴。
实际上,以这种类似添油战术的方式,城头周军在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再精锐也没用,甚或所获得的战果与普通兵卒强不了多少。
眼看围过来的齐军兵卒由刀盾兵换为结成阵势的长枪兵,形势愈发不利。石之轩兀自无动于衷,犹如不知恐惧和疲倦为何物的杀戮机械……
“呜呜呜……”
六七杆丈二长枪从背后攒刺而来,枪尖破空呜咽有声,分明劲力凶猛。
石之轩倏地一侧身,令六七簇枪尖的目标由宽阔的背部霎时变为狭窄的左臂,旁边的三个枪头必将毫无疑问的贴着他的前胸后背刺在空处。
更出人意料的是,他竟就此向左疾闪,以垂着的左臂主动撞向剩余的四杆长枪。
而当这四个枪头刺至他左臂外寸许的距离时。竟似遇上无形的卸御力道,锋锐枪尖不由自主的滑了开去。最终步了之前三杆长枪的后尘,刺在他身前身后的空处。
石之轩身形左闪,挤过七根枪杆间的夹缝,瞬间来到持枪的七个兵卒面前,右手翻转,漆黑残虹一闪而逝。
“噗噗噗……”
七道血泉同时冲天而起。枪杆先后落地,七人各自捂着脖子上的血线,呜咽着仰身倒下。
后续的齐军士卒固然心惊胆战,但仍持枪举刀踩着战友们尚有余温的尸体向石之轩疾扑而来……
沐浴在血泉之中,石之轩一身银甲早已染成了黑红色。就连甲胄内的里衣也湿哒哒,黏糊糊,颇为难受不说,血腥味儿刺鼻之极。
唯一让他愉悦的是,他心灵深处的剑心,随着毫不停歇的无情杀戮,愈发蠢*蠢*欲动,偶尔透出体外的一股脉动,更会激发他的精气神,扩散出无与伦比的杀戮之气。
方圆十余丈内的所有生灵,均会不可抑止的心生颤栗,犹如被天敌盯上的小动物,只觉自己的生命存在与否仅在对方一念之间!
石之轩也曾不止一次的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是否是剑客?
答案很微妙,是,也不是!
真正对剑道有所了解的人都明白,所谓剑客,并非是用剑作为兵器的武者,而是那种真正诚心于剑之人。
在剑客的眼里心里,剑绝非单纯的器物及兵刃,而是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或如手脚眼耳,或如兄弟朋友,或如恋人妻子……
石之轩两世精修剑道,若论诚于剑,痴于剑,他自信不会弱于某些整天抱着剑,气势锋锐如利刃,生人勿近,半天不说一句话,只痴痴的盯着剑发呆的冰块儿脸!
实际上,石之轩感觉那种人已经不是在诚于剑,痴于剑了,而是陷入类似白日做梦、幻觉丛生的病态了!
不客气的说,那是一条迈向神**经**病的死胡同,而非通天坦途的无上剑道——剑客是将剑视为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不是反过来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