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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如果您要赶路的话,建议您歇个几天再走,最近路上不安全,”小二欲言又止。
“怎么个不安全法?”
“有一伙刀匪流窜到了附近,相当凶恶,连官银都敢抢,已经有好几个庄子被他们屠空了,就连官府调了大军都让他们逃了,据说会妖法。”小二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妖法,能有多妖,”李道士嗤了口气,忽然面色一僵,刀匪也是人,太清真誓之中,貌似有不能以法术害人性命这一戒条,可没规定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而且刀匪啊,割人头如下韭菜,自己的项上人头碰上了他们,能保全吗?
“这个,小二,你们住宿多少钱一晚。”
“最便宜的客房,五十文,提供热水,包两顿餐。”
“可以赊账吗?”李道士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问。
小二面色一僵,道:“本店概不赊账。”
“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啊!”李道士朝着小店比划了个中指,愤愤的上路了,越想越怀疑,这丫说的话不会是为了宰客户的手段吧,相当有可能,青天白日的,哪来那么多绿林大盗,这不还没到天下大乱嘛。
走了一天,找个干净的地儿窝了一夜,期间把道家的早晚课做了,还吃了两张大饼,撒了泡尿,第二天继续上路,走到半路,脚尖一疼,撞到了啥玩意,低头一看,一只断了的胳膊丢在路上,切口圆滑,像是被什么利物划过,还有一滩血,正冒着热气。
“不是吧,”李道士抹了把冷汗,左右一扫,居然没发现半个可以躲藏的地方,他娘的,早知道就不该省下那点钱,肠子都悔青了;就在这时,十来个壮汉,二十把刀,骑着大马穿着皮袄,在夕阳的映衬下,从地平线的一侧杀了过来,眼神凶凶,披头散发,刀口泛青,绝对斩了不只一个人。
道士二话不说,掉头就跑,可惜两条腿的怎么能跑的过四条腿,‘轰隆隆’的马蹄声在后面越来越响;这个时候再不想办法就正没命了,咬了咬牙,眼神凝重,深吸一口气,膝盖一软——
“大爷饶命啊!”
第八章 青城
‘三清老爷、如来佛祖、上帝、耶稣、玉帝老儿、嫦娥姐姐……’李道士几乎把记忆中的仙佛神圣的名头全都拜了一遍,就指望着哪个大哥大姐能保住他这条小命,马蹄声在耳边回响,溅出的草泥就洒在他的脸上,双眼紧闭,万一真被砍了,他可不想死不瞑目。
手在抖,腿在抖,大地在抖,好半晌,试探性的摸了摸脖子,没掉啊,眼皮睁开一条缝,只见这伙刀匪的背影越来越远,你娘的,李道士这个软蛋一下子软倒在地,有事没事你骑的那么快干什么,不怕超速啊,要不是道爷大发慈悲,早就一张符震死你丫的。
心思一落,马蹄声复又响起,这伙刀匪居然又杀了个回马枪,气势汹汹的转了回来,我靠,道爷我说着玩的,连滚带爬的藏在了草丛里,哪怕是蹲着,大半个身子还是落在外面;这些刀匪依旧不闻不看,‘轰轰轰’的压着马路。
怎么回事,看这情形,貌似这些家伙不是在追杀别人,而是在被别人追杀啊?
“山西群匪,占了太行、雁行、王屋三山,为祸世间,被我一口气扫了二十六个堂口,你们是倒数第二个!”嗓音自带着回声的效果,李道士眼一花,一个虬须大汉出现在了身前,铜铃眼、恶狗鼻、血盆口,还背了口门板宽的大剑,简直是钟馗在世。
“霍长吏,你追了我们三天三夜,就不怕我们跟你拼个鱼死网破!”这伙刀匪的首领叫嚣。
“就凭你们这些歪瓜裂枣,还不够老子打牙祭。”
刀匪众人互视了一眼,马匹已有的吐起了白沫,再跑就要暴毙了,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恶人,‘噌噌噌’,马刀出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凶煞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的到。
那口门板铁剑也落在了霍长吏的手中,迎着这群马队就冲了上去,把剑当烧火棍使,剑身横扫,不知是否是错觉,剑尖似乎长了三尺,马腿一切一个准,马匹冲的一翻,直接把匪徒压到在地,‘咔嚓’,落地就是筋断骨折的下场。
那些马匪也都是使刀老手,两腿夹着马肚子兜着圈,刀锋劈头盖脸的扫来,兔起鹘落,越斩越疾,就好几十道白练围着一团黑影,‘叮叮当当’的响作一团,火花四溅,时不时的砸出半口刀插在地面,都是被门板剑给崩断的。
“我艹,好帅!”李道士脱口而出,这视觉效果可不是那些劣质的武侠片可比的。
“分开走,能跑一个是一个!”刀匪就像是狼群,聚则捕猎,散则藏踪,一声呼哨,像是开花一样的散开;霍长吏先砍死倒地的那几位,大眼一扫,将门板剑当标枪使,剑光一闪,近二十丈,戳穿了首领的后背,胯下骏马尤不知觉,四蹄如飞,带这个死人消失在了眼前。
“给我回来!”霍长吏大喝一声,‘嗖’的一声,门板剑打着圈转了回来,咬开手指,在剑的中间涂了一道血线,口中念咒:“飞剑飞剑,返归杀厌,主人祭你,杀敌不赦,杀,杀,杀!”剑身凭空漂浮,大脚一踏,直接御剑飞行。
正当李道士看的兴高采烈的关头,浑然没注意到两个刀匪逃跑的方向是他这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的刀口已经落了下来。
‘噗!’一团鲜血溅了他满脸,两颗人头打着圈飞起,正好落在了霍长吏的手中。
“小道士来的正好,先帮某家提着人头,某还要赶着追杀另几位。”
不由分说的,这位大胡子剑客把人头塞到了李道士的怀里,光芒一闪,驾着剑消失在了远处。
“其实,道爷我是拒绝的,”好半晌,李道士才冷不丁的憋出这句话,两颗人头正睁大眼睛瞪着自己,脖子上鲜红的筋脉还在一跳一跳的,“呕——”
夕阳西下,染血的战场,骏马时不时的低头吃草,道士提着两个人头,望着远方,望眼欲穿,此情此景,还颇有几分意境,“你娘的,人怎么还不回来,道爷我手都提酸了,”两颗人头十来斤,提了足有半个时辰,他说这话倒也真不是矫情,但是再酸也得举着,那位爷砍人头跟吃饭睡觉似的,真心不敢得罪。
“其实,道爷我要是穿越到几百年前的青城,也是个剑仙,”为了分散人头的血腥气,李道士开始胡思乱想,其实相较于道士,他还是比较喜欢当剑仙,无它,帅也,而且也没什么清规戒条。
剑术,是道家术极端隐秘的一种,上等的名为剑仙,此等的叫做剑客,当年的青城,被人想到的第一印象,就是剑仙流派,当然,此流派非彼门派,代代单传,每一代的传人无不是剑术高强、人品出众之辈,这是他的上一任听那个老头子吹嘘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青城,也有兴衰断绝之时,尤其是哪个成名的剑客杀气不重,背后仇敌不是一大堆,终于有一代遭到了仇家的伏击,还未来的及传下口诀心法就去世了,后辈传人空顶着青城剑仙的名头,实则已没了这个本钱,混了两三代,穷了两三代,终于有后人奋发自强,剑仙做不成了,那就改行当道士,大约是气运不绝,一代又比一代强,到了李道士的上一辈,师傅老头儿更是学究天人,修为达到了尸解的关口,这一关要是过了,就能到天庭或是老君门下当差了,再无生老病死之忧,算是达到了一个巅峰。
当然,按照正常的流程,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就是盛极转衰了,所以老头儿晚年收的徒弟又笨又蠢,机缘巧合之下,反倒是被他夺舍了身躯;而他现在修炼的《玄都上品》,原本是剑仙的炼气术,不过剑仙和道士,说到底都是道家的一脉,婆嫂不分家,都是一样的效果。
“小道士你倒是守信,干的不错,若是这人头落地了,煞气便会沉入地府,某家就少了祭剑的玩意,”霍长吏哈哈一笑,从天上落了下来。
“那是当然,我们青城山的道士向来言而有信、义薄云天,这是咱们道门公认的,”李道士自吹自擂,开口就是自来熟。
“你是青城道士,居然不认识某?”这位大剑仙表情很是诧异。
“这个,小道应该认识你么,你是咱青城山的长辈?”李道士小心翼翼的问。
“唉,看来青城剑仙一脉真的失传了,连我人间凶吏都不认识,”霍长吏有些唏嘘。
“你就是人间凶吏!”李道士大吃一惊,他一直认为对方是一个厉害的人物,没想到厉害到了这个地步,人间凶吏,这可是他那师傅老头都称赞不已的,号称当世最顶尖的几位剑仙之一,没想到这么巧给他碰上了。
“前面十里有个猪肉铺子,既然见到了晚辈,某家就请你吃上一顿,聊表意思,顺便跟你说道说道,让你长些见识。”
原来在几百年前,青城派还未改行,那时候的风光绝对要比现在要强上百倍,穷山恶水、绿林白道、四海五湖,无不惧其威势;而剑仙更是要天赋、性情、机缘缺一不可的职业,能够学有所成的毕竟少数;只有三派,每一代的传人都一定是顶尖的人物,便是青城、天一、崆峒三大流派,在人间呈三足鼎立之势,而霍长吏,就是如今的崆峒剑仙的传人。
第九章 机缘
“没想到我多年不出世,如今的青城,已没了我辈的踪影,悲哉呼!”霍长吏捋了把大胡子,感慨不已。
“唔唔,”李道士的嘴里塞满了猪肉,一时间来不及回话,灌了口茶,才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多少天没吃肉了,啧啧,这酱香味,道爷我都舍不得咽下去。”
看着桌上的杯盘狼藉,霍长吏抽了抽嘴角,“小道士,你们青城派现今如何了,怎么看起来不甚如意?”
“还行,混口饭吃还是没问题的,肉就吃不起了,”李道士随意的回了句,忽然惊醒了过来,面前就是条粗大腿,不抱一抱怎么行,这他娘的就是机缘啊!
二话不说,把桌子一推,抱着对面大胡子的腿就开始嚎:“大胡子师叔,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师侄我如今混的惨啊,一年多了都没吃上几顿饱饭,我那个师傅他欺负我、调戏我、折磨我,硬生生在我身上下了禁咒,小道我如今生计都成了问题……”这家伙把事实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的时候,硬是憋出了几滴眼泪。
霍大胡子哭笑不得,“你一个青城派的传人,怎么跟我崆峒派攀亲道故,再说了,这都是你门内之事,某家又怎好插手。”
“也不用插手,师叔你只要用剑气把我的太清真誓破了就行。”
“你身上这封印乃是先天禁术,某家破是能破,只不过很有可能会震散你的三魂七魄,会有性命之忧,你可愿意?”
李道士眼咕噜一转,立马改口:“师尊之命,好比媒妁之言,小道我怎好不遵从,只是我青城派失了剑术多年,不若师叔你传上我一两手,也好做个安身立命的手段。”
“胡说八道,道统之别岂同儿戏,你家师门长辈就是最困难的时候也未有求人低头的打算,傲骨铮铮,怎么到了你这一辈连这点儿骨气都没有了,若是让你师傅听到,少不得要清理门户,”霍大胡子气道。
“师叔你说的好有道理,但是如今师侄有难,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李道士腆着脸道,脸皮厚似鬼。
“你真是,某还从未——”霍大胡子怒极反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若是他人这般,他早就一巴掌扇了过去,只不过,到底是昔日同道的后人,今朝的剑客又能有几位,心一软,便道:“你师傅的安排必有深意,某也不好多嘴,只是你的修为着实太浅,行走江湖难免有风险,我多年以前,曾在五十里外的石山中诛杀过一强敌,得了一枚道丹,因对我无用,就置于山中的一个洞穴里,某把那位置告诉你,你服下之后必能道行大进;如此一来,降妖除魔也就安全些,附耳过来。”
李道士大喜,这大腿抱的值啊,丹有三品九种之分,能增进道行的丹药是最有价值的,这一下少说能剩下一两年的苦功,这师叔真是亲叔啊;不过这家伙向来是吃了嘴里的惦记着锅里的,既然学剑不成,混个其它也好,这般想着,手已经摸到了门板剑上,“师叔,你这宝剑不错啊,有没有备用的家伙,留给师侄一把防身呗。”
霍大胡子倒是真没想到这家伙是个滚刀肉似的人物,不耐烦与他瞎扯,将手一挥,一股劲道就把对方给震开,‘噌’的一声,人和剑同时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句话,“某家还有要事,小道士,我们日后江湖再会。”
“唉,这就跑了,大胡子你也太没耐心了,”李道士不顾旁边诧异的眼神,干净利落的爬了起来,“小二,加两个馒头,给我打包。”
“好勒,客官现在买单?”
李道士愣了一下,突然一声惨叫:“大胡子,你倒是把钱给我付了啊!”
此刻,御剑而行的霍大胡子忽然哈哈一笑,“小道士,某家的机缘可不好取,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石山者,以山中多奇石著称,山上光秃秃的一片,无半点草木,只剩下乱石嶙峋,石峰林立;而山中最高的一处峰头又称娃娃峰,里面常有女娃哭叫之声,越是夜晚,越是传出古怪的声响。
“死大胡子,道爷我的全部家当都打水漂了,这一顿吃了,下一顿还不知有没有着落,真他娘的晦气……”李道士嘀嘀咕咕,抬头一看,呵,山头到了。
“道丹,小丹丹,道爷我来吃你了,”话音刚落,眼一花,脑袋也蒙了一圈,体内一震,好半晌才恢复过来,愣了愣,心里嘀咕,不会是天天餐风露宿,落下了啥病根吧,道爷我可还年轻,按照现在的医疗条件,万一得了啥病,那不就完蛋了。
不行了,必须要加快行动,早点去江南,早点赚钱,不然天天有一顿没一顿的,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呜呜呜——’山中无植被,所以风一吹,透过山隙层层放大,跟鬼哭狼嚎似的,而且不单是一个方向,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唬的李道士头皮发麻,心想还是白天行动的好,万一碰上鬼了,对付它吧,没有钱赚,不对付它吧,它肯定又找你的麻烦。
找了个山洞,解开包裹,先换上一层厚袄,都到夏天了,风吹的他居然有些发冷,又从背包里掏出个油纸包,是他打包的剩下猪肉,单是这一碟,就五十多文,古代的肉食真不是一般二般的贵,要不是以为大胡子会付账,他是怎么也舍不得点的,如今就着馒头下咽,一个字——舒坦。
吃到一半,风吹水急想尿尿,连忙放下了吃食,颠颠的跑了出去,布袍撩起下摆,在没内裤的情况下,解开就跟脱光似的,感觉相当的古怪,刚穿越那会儿,他花了好几天才适应过来。
刚解决问题,便听到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心思一动,难道有贼,抄起一块石头,悄悄的摸了过去,只见一道弱小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脑袋埋在油纸包中,借着些许的月光,对方身上的影子拉的很长,有影子,那就不是鬼了,道士松了口气,仔细一看,对方身上还裹了件粗陋的毛皮,手和脚沾了一层泥,脏的很,荒山野娃?就像是报道里见过的狼孩子,被什么野兽叼走了,养在深山老林里,不过这石山上貌似也没什么兽类。
“喂,那个,你吃的是我的。”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