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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走进殿中，白纱遮面，素衣饰体，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虽未刻意释放气势，无形之中也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压力。
大成贤者！
此人刚一进来，叶灵音就连忙起身，行礼道：“门主！”
这时，凌辰和绝尘也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对于她的到来也有些准备，拱手行礼拜见。
“不必多礼。”天音门主轻轻挥手，声音如仙乐清鸣，清脆悦耳。
众人落座之后，天音门主单刀直入的道：“听到灵音所言，二位对于浩劫之事有些了解，事关重大，我特来相询，希望两位能够告知。”
凌辰笑道：“门主相询，我们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即，凌辰便将帝王神城下的所遇讲了出来，有关小小的事情几句话就带过了，并未多说。有关浩劫的事情，却是没有丝毫隐瞒，将帝王神城来历，帝王神城下的神龙神念，帝王神城经历**次浩劫等等，全都讲了出来。
纵然天音门主经历了大风大浪，听闻这些事情后，也被惊得美目圆睁。又仔细询问了一些相关的事情，天音门主便告辞离去。期间，叶灵音也提出了要去地底幽冥界的事情，天音门主稍一沉吟，便答应了，只是嘱咐她要万事小心。
等到天音门主走后，凌辰忽然想到了个问题，疑惑的道：“灵音，我看你跟天音门主的修为差距也不是很大啊，是不是等你修为超过她，你就会成为天音门主了？”
叶灵音和绝尘同时失声笑了出来。
凌辰尴尬的道：“笑什么，我这是不懂才问的，如果我知道，还问你们干嘛？”
叶灵音止住了笑意，道：“纵然我修为超过她，也不会成为门主。”
“为何？”凌辰更奇怪了。
绝尘解释道：“这个时代是一个旷古难有的大世，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天堑消失之后，大道规则变了，所有人的修为进境都迅猛无比，以往修行数百年才能够踏出大道，如今几年时间就可以实现。最不可思议的是，所有人的进境虽快，根基却并未有任何动摇。”
凌辰暗自点头，对于这些事情，他也认识到了，却并未往深处想。
绝尘继续道：“不少人都猜测，这是压抑五十万年后的爆发，还关乎到冥冥之中的气运。气运之争，关乎着各大势力将来的成就，而气运之争又以各门各派弟子之间的气运为主。各大势力的门主教主，都需要管理整个门派，念头驳杂，根本无法参与到气运之争当中。要争夺气运，只能靠各大势力传人来争！各大势力需要传人来为他们争出一世昌隆，各大势力传人也想踏着无数英豪的尸骨走上巅峰，成帝，甚至，永生！”
叶灵音补充道：“有不少圣地的圣子天资卓绝，已经超越了他们圣主，却依然挂的是圣子的身份，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世事无绝对，也有一些在争斗中被打破了自信的圣子，最终也继承了圣主之位，他们都失去了踏足巅峰的机会。在他们圣地之中，还会有新的圣子出现，再夺气运，周而复始。”
凌辰深以为然的道：“成为一教之主，羁绊太多，根本无法随心所欲，修行之时难免畏首畏尾，虽不能说终生难以寸进，想要进境，却是难了太多。”
几人又随意的探讨了些修行界的事情之后，并未久留，当天便离开了天音门，一路西行。
几天之后，三人便越过了九阳葫芦谷，来到了背阴山中。
背阴山，纯阴无阳，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背阴山给人的感觉就是枯寂森冷，看不到任何生机，只有秃鹫和乌鸦不时地划过，发出一声声艰涩刺耳的声音，更显得此处的空旷。
背阴山不只是一座山，而是一座巨大的山脉，绵延有数十万里，一半在中原，另一半连通着地底幽冥界。整个背阴山范围虽大，却只有背阴圣地这一个势力，常年与死亡气息沟通，擅长召唤一些亡灵生物，在这种地方如鱼得水。
弱水河就是从背阴山中流出，连通着人世间和地底幽冥界。
背阴山中，枯寂永远是主题，凌辰对此并不陌生，当年他被无数贤者追杀的时候，就曾进入过背阴山，连天帝令都让他毫不犹豫的丢在了这里。
再次踏入背阴山，凌辰却感受到了有些异样，耳畔隐约传来汹涌的大河奔腾声，虽然听得并不清晰，但是却能够感受到那股雄浑壮阔的气势，直如就在眼前看到似的。
叶灵音白衣飘飘，肌肤上散发着梦幻般的光泽，遥望背阴山的方向，朱唇轻启，道：“中原弱水河，贯穿大半个背阴山，河宽百丈，亘古以来都是平静无波，就像是一条流动的黑色玉带似的，根本没有一丝声息。自从一两年前，弱水河不知发生了何故，开始了狂野的奔腾咆哮，黑色的浪花翻涌，澎湃的气势浩荡，至今无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辰沉吟道：“洪荒万界浩瀚无疆，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神秘场所，我们也不可能将所有秘密全都探查出来。如今我们还是想办法先进入地底幽冥界吧，毕竟那才是我们此来的目的，免得再与背阴圣地纠缠不清。”
绝尘笑道：“无需多虑，中原弱水河名满天下，来此观看的也不在少数，背阴圣地却对此不管不问，只要不是对背阴圣地故意寻衅就行。连背阴圣地自己都弄不清楚弱水河的来历，有种吞噬一切的能量，无尽岁月来都无人能够弄清楚，他们根本不在乎其他人对弱水河的查探。要去地底幽冥界的话，只要找到弱水河就行了，不管是向着上游走，还是朝着下游走，都可以进入到地底幽冥界中。”
在交谈中，三人快速前进，一路上尽是枯败的骨骼，干裂的黑石，腐烂的尸骸，充满了死寂的气息。
几个时辰后，随着耳畔轰隆声越来越响，凌辰等人来到了传说中的弱水河畔。
亲眼看到眼前的弱水河，凌辰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弱水河，河宽百丈，绵延无尽，翻滚着黑色的浪花，汹涌澎湃的向着前方呼啸而去，气势雄浑而壮阔，蕴含着一种磅礴的大势，却泛着浓郁的死亡气息，气势再雄浑也无法让人感受到任何一丝生机。
弱水河的黑，是吞噬一切光线的黑，像是连目光都能够吞噬，带入无休无止的黑暗之中。
天际那昏暗的太阳照射在弱水河上，也根本看不到丝毫的反光，根本就没有河流该有的光华，完全违背了常理。如果弱水河平静下来的话，纵然是近距离观察，也只能感觉到弱水河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玉块似的。
听着耳畔巨大的轰鸣声，感受着弱水河的澎湃气势，凌辰恍惚中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稍一思忖，凌辰便想了起来，不管气息，只说气势的话，这弱水河与他所见到的黄河差不多，同样的气势雄浑，同样的波澜壮阔，同样的大气磅礴，同样的禁空领域，两者有着太多的相似！
难道说弱水河也是一条神龙所化吗？
为何会有如此浓郁的死亡气息？
弱水河和黄河虽然有太多的相似点，却也有着许多的不同。
黄河上空属于禁空领域，磅礴的大势伤人而不杀人，如果不对黄河挑衅，以圣器护身，纯粹赶路的话，也是可以通过的。弱水河却是不同，不管你处于什么心态，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只要敢立于其上，必然会被吞噬，绝对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黄河虽然气势浩瀚，却也养育了无数的生灵，弱水河却无一丝生机，更不用说是养人了。
黄河整个都在九州之中，而弱水河却是连通着阴阳两界。
两者有太多的不同，凌辰也无法断定弱水河的来历，更不清楚弱水河出了什么样的变故。不过既然来了，他总要亲自试验一番，随手拿出一柄剑形的法器，抛到弱水河上空，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剑形法器直接被弱水河吞噬，一点浪花都没翻起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凌辰摇头叹息一声，对于弱水河，他也了解的不多，暂时也没时间跟弱水河耗着，当即不再多想，跟绝尘、叶灵音一起，沿着弱水河朝着下游而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是非善恶
凌辰等人沿着弱水河畔一直前行，一路行来，对弱水河那汹涌的气势感受极深，在这种压力下，对神魂都是一种淬炼。
不知道走了多久，凌辰等人穿过一层厚重的灰雾之后，出现在另一个世界之中。
天空一片昏暗，一个灰色的太阳挂在阴霾的半空中，显得非常的低矮，散发着黯淡的光华。四周一片空旷，入目所见，全都是光秃秃的石头，零星的散乱分布着，经常能够看得到干枯碎裂的白骨，寸草不生。
回头望去，背阴山还在原地未动，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灰雾之中，弱水河奔腾依旧，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
绝尘望着眼前愁云惨淡的场面，剑眉微皱，道：“这里就是幽冥界？怎么看起来跟饿鬼道差不多？”
凌辰和叶灵音都曾经深入过饿鬼道，听到绝尘所言，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叶灵音声音婉转的道：“我也有这种感觉，阴冷和森然的气息相似，两个世界又有所不同，道韵不同，世界之力不同，这里比六道仙府更像是一个真正的世界。世人传言，天帝的六道仙府就是源自于帝王神城中，六道仙府还不算完整，跟大世界相比，就是差了点什么。”
凌辰和绝尘都是若有所思，在想着天帝和六道仙府的事情。
片刻之后，凌辰感慨道：“想当初，进入六道仙府的时候，我还只是个通灵境界的小菜鸟，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在如今看来，当初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能够活下来真是侥幸。”
绝尘笑道：“能够在六道仙府活下来，足以说明我们都有大气运加身，还是不要多想了，看看现在在何处，想办法找到空无和尚和紫天才是正事。”
凌辰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入目全都是皑皑白骨，充满了森森鬼气，尸骨遍野，鬼火随处可见，到处充满了**的尸骨。在遥远的天边，有一片黑色的雾霭笼罩，远远望去，像是一片黑色的心脏。
凌辰眼神一亮，道：“是黑心鬼山！从无名府中得到的信息来判断，黑心鬼山位于背阴山西部，翻过黑心鬼山，就到了罗刹岭的势力范围，再向前去，就到了无边亡灵荒原！事不宜迟，走吧，先去黑心鬼山打听了幽冥界的具体情况！”
他们在进入幽冥界之前，曾经专门从无名府中打听了下有关地底幽冥界的地理位置，此时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三人毫不迟疑的飞向黑心鬼山，一路上也并未掩饰身形，浩瀚的气势虽然并未刻意散发，却也让许多凶魂厉鬼噤若寒蝉，不敢出来放肆。
在三人距离黑心鬼山很远的时候，黑心鬼山的鬼王就发现了他们，这只是个大能之境的鬼王，根本无法与凌辰等人抗衡，毕恭毕敬的率领一众鬼兵在黑心鬼山上恭候。
等到凌辰三人降临，那名鬼王恭敬的拱手道：“三位大驾光临，黑心鬼山蓬荜生辉，我黑心鬼王特此恭候！”
那名鬼王身上的邪恶气息，凌辰明白死在鬼王手中的魂灵绝不在少数，眼中寒光闪烁，身上杀意激荡，竟想就这么出手将鬼王斩杀。
绝尘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声如剑鸣，化作道音灌入凌辰灵魂深处：“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法则，正如在森林中有丛林法则一样，狼吃羊，羊吃草，天经地义！草被羊吃，草有何罪？羊被狼吃，狼就该死？不吃草，难道让羊饿死吗？不吃羊，狼又该怎么存活？他们又有何错？！”
“在幽冥界中也有弱肉强食的法则，他不杀死其他鬼魂，就会被其他鬼魂所杀，他也是迫不得已！”
“严格说起来，修行界也有类似法则，修为高的蔑视修为低的，不平随处可见！”
“这个鬼王无法改变整个世界格局，便只能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错不在他！”
凌辰顿时怔住了，绝尘的话音像是替他揭开了另一层世界的面纱，让他对整个世界的认识更加的深刻了。
绝尘道喝之音继续响起：“正如将军上阵杀敌，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一个将军手中没有无辜生命？你能说他们做错了吗？”
“刑场执法的刽子手，砍了不知道多少人头，那些被砍头的人真的都有取死之道吗？你能说他们做错了？”
“英雄豪杰功成名就，哪一个不是手上沾满了血腥？死在他们手中的人，真的是穷凶极恶之人吗？就算是恶人，他难道就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善事吗？”
“各大势力的崛起，又是用多少尸山血海填起来的？为了抢夺灵脉，又有多少无辜伏尸？”
“这世界上哪里有真正的是非善恶？！”
凌辰完全呆住了，绝尘的话彻底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每一句话又都那么合理，让他沉思良久。
不止是他，连叶灵音也陷入了沉思。
对面那个黑心鬼王也愣住了，从来没想到，原来，我杀人还杀的这么高尚，顿时感觉自己高大了起来。杀，当然要杀，不杀才是大逆不道，不杀才是天理难容！他么的，老子怎么没认识到啊！老子这是在替天行道，以后还要杀更多的人！
感受到黑心鬼王身上越来越强的凶威，绝尘皱了皱眉头，他本意是勾出凌辰的心魔，让凌辰渡过心魔之关，没想到连那个黑心鬼王的心魔也勾了出来。绝尘又望了陷入沉思的凌辰一眼，并未出言。
不仅如此，绝尘还以眼神制止了叶灵音，让她不要插手凌辰的事情，更想要借助黑心鬼王的变化，来唤醒凌辰的清明意志。
叶灵音天资聪颖，此时也明白了绝尘的意思，明白凌辰虽然斩断了天帝的影响，天帝的嗜杀对他的影响却是深入骨髓，造成他现在嫉恶如仇的性格，绝尘正是借助黑心鬼王的事情，勾出凌辰的心魔，让凌辰自己闯过这一关。
叶灵音心中虽有担心，却并未插手。她知道，这一关凌辰必须要过，不然以后对他的影响会更大，可能会让他在突破之时当场殒落。尤其是，如今他们身在地底幽冥界中，如果真的在凶险的大战之中被人勾出心魔，凌辰十有**会当场陨落！
凌辰眸子中隐约有世界的雏形在翻转，沧海桑田之变，宇宙兴衰之化，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思考之中。他脑海中的念头迅速转动，善恶，是非，黑白，规则，秩序等等交织缠绕，喃喃自语道：“善恶到头一场空，是非哪里能够分得那么清？哪里还有纯粹的黑与白，规则秩序虽有，却总有人凌驾于规则之上，要之何用……”
“啊！我是在替天行道！我要杀！杀！杀！杀死更多的人！”黑心鬼王双目泛着嗜血的红光，狰狞的仰天大吼，凶威滔天，他身后的鬼兵鬼将也都跟着厉声大吼，完全迷失了心智。
这些鬼物虽然嗜杀嗜血，却对于凌辰等人有种发自灵魂的忌惮，滚滚凶威冲霄而起，也不敢对凌辰等人动手。
这些鬼物的厉吼声倒是刺激到了凌辰，凌辰双目越来越清亮，一字一顿的道：“绝大多数人都未曾认识到自己所行之事的性质，明明双手沾满血腥，还偏偏以为是在替天行道！整个世界已经乱了，难怪会有那么多我行我素的人杰，难怪那些英豪全都不问是非善恶，难怪许多天骄都蔑视法规，难怪有那么多的人都按照本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