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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忆心中不禁暗想，陵雪怎么可能藏在殿内她都不知道，这太不可思议了。
也不知道陵雪到底听到了多少内容，这下她又要如何解释？
“房梁上有点毛病，我就上去修了修，没想到刚修着，你和曦蓉就进来了。我，怕打扰你们说话，就没有下来。”陵雪嘴上说得淡定，内心早已沸腾成了一片海洋。
陵雪身为阆风的师尊，又怎么会去修房梁？这分别就是谎话，云忆心知肚明。
可是，云忆自己和陵雪说的有关无痕的话，又何尝不是谎话？
陵雪只是不想拆穿自己罢了，这，就是一种警告。
“那，师父，刚才我和前前的话，你全听到了？”云忆知道装傻没用了，只能试探问道。
“你指的是无痕满身魔气，需要用你的神血驱除？”陵雪一句问话高过一句，继而叹气道，“唉，忆儿，为师真是失职，都怪我观察不仔细，才让你内心如此煎熬啊。”
云忆本以为陵雪定会责怪自己，没想到陵雪倒是叹起气来，一股希望顿时从她胸中升腾起来，莫不是陵雪师父也支持自己这么做？
唔，在这种大事上，如果能有师父支持，自然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了。
只不过，陵雪的叹气声，在云忆听来，总归有些凄凉，让她忍不住想要去安慰才好。
“师父，你不要内疚，是忆儿怕你担心，没有告诉你罢了。”云忆上前一把拉住陵雪的袖子，软言劝道，“忆儿和无痕情深意重，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也必须救他，若，这换了是师父你，忆儿也一定会救的。”
“换了是我？忆儿，若是我，定会当场自尽，绝不拖累于你。你是神尊，身负天下兴亡，我不会让你有一点损伤，哪怕只是为我献上一滴神血。”陵雪不想要云忆做这样的牺牲，他宁可牺牲的是自己。
虽然，这句话在陵雪听来，依然温暖感人。
但，说是一回事，做却是另一回事。
“可是，忆儿我是神尊啊，又不是凡人，不过是区区一些神血，不会影响什么的。”云忆记得无痕也说过这话，可是她真的不在乎啊。
如果可以双赢，云忆想不通，大家为什么却偏偏要选个你死我活呢？
神尊的命是命，凡人的命就不是命么？
“你会不会影响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容话你半点闪失。”陵雪点点头，拍拍云忆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对无痕的深情我也了解，那无痕想必对你也很是留恋，我可以决定我的选择，但我也尊重你们的选择。忆儿，师父只忠告你一句，若是你发现情形不对，或是身体稍有不适，就赶紧放弃吧，我相信无痕也不会怪你的。”
这番忠告，并不是一味打压，而是出于一种善意的警告，的确是让云忆听进了心坎里。
但，听是一回事，做也是另一回事。
“知道了，知道了，师父，你就相信我吧。”云忆说着微微皱了下眉，她知道自己也许根本做不到。
“那忆儿，我且问你，刚才前前说那灵凤坡上落满魔火，难不成最近降下的魔火，就是从无痕体内驱出的魔气？”陵雪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师父，嘘！”云忆本能紧张的喊道，然后向四周小心看了看道，“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虽然知道这大殿之中已没有别人，云忆还是心有余悸的。
毕竟，这事太过重要，关系的可是至爱之人的性命，不能有半点差错。
“忆儿，你放心，为师不会告诉别人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陵雪压着嗓子道，“你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为师吧，我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无痕还在等着我呢，我不能说太多，只能和师父你长话短说。那，景初临死前在无痕身上种下了魔气，现在必须用我的神血驱离，而这些魔气一旦驱离就会化成魔火降落在这世上，虽然这魔火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可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绝对会把完好的无痕地仙带回来的！”云忆说到这里不禁咬牙恨恨道，“都怪景初太过可恶，这家伙就是要让无痕生生受尽折磨变成魔身，和我永远不能在一起！虽然，无痕苦苦哀求我杀了他，但我不可能杀了我最爱的人，但凡有丝希望我一定要救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忆儿，你做得对，若婉霜遇到了这样的危险，我也会救她的。”陵雪闭上眼，又快速睁开眼道，“对了，忆儿，你可以把你的无忧剑借给为师么？”
“无忧剑？师父你要这个做什么？”云忆问道。
这，已经是第三个要借无忧剑的人了！
“你现在要去救无痕地仙，可是殿外的各大门派却嚷着要见你去帮助他们建立结界抵御外敌，我和曦蓉说你在这殿内调息让他们稍等片刻，他们却坚称你根本没有到场是我们在拖延时间。眼见这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生乱，我想借你的无忧剑一用，在你不在的期间稳住他们，你看如何？”陵雪顿了顿道，“神剑在则神尊在，你这神剑只要一出，他们定会信服。待到你救完无痕地仙回来后，那魔火的来源自然没了，我们先将各大门派送回去，再安抚那些受灾的民众，一切也就天下太平了。”
“嗯，还是师父考虑得周到，我生在阆风长在阆风，也不想给曦蓉和师父你添麻烦，无忧剑你拿去便是。”云忆呼出了一口气，便将无忧剑递到陵雪手中道，“师父你要小心，我会去去就回的。”
“小心，忆儿。”陵雪刚把无忧剑拿在手上，突然间手中像过电般，整个人向后一仰，当场就双目紧闭昏了过去。
这无忧剑的神力果然太过巨大，陵雪这分明是被反噬了！
第三六四话 破灭伊始
“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云忆抱起陵雪，赶紧呼唤着他的名字。
此时的陵雪面色苍白如纸，就好像被抽干了血液一般，要不是还有呼吸和心跳，云忆差点以为陵雪被当场反噬而死。
“师父，师父，你醒醒啊，你不要吓忆儿好不好？忆儿，不是故意要害你的！”云忆心中顿时内疚不已，责怪自己不该将无忧剑借给陵雪，这般大意若是出了什么严重后果，定要悔恨一生。
可是，就算是云忆这般带着哭腔摇着陵雪，陵雪依然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眼瞅着陵雪怎么唤也不醒，云忆只好运起神力轻轻拍进陵雪体内，伴随着金光的一闪而逝，陵雪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来。
“唔，我怎么躺在这里？忆儿，你怎么哭了？”陵雪一睁眼，就看到云忆眼中的泪光，刚想伸手去擦，却不由得身体剧疼，发出一声痛呼。
浑身像散了架一般，连呼吸都很艰难。
“师父，对不起，都怪忆儿没有阻止你！我的无忧剑乃是神器，你是凡人之躯，刚才拿它受了反噬，这才昏了过去的。幸好，幸好你没有大碍，不然，忆儿要后悔一辈子的！”云忆很想抱着陵雪大哭一场，可是又怕弄疼他，只能轻轻把他扶起坐下，小心翼翼地说道。
“无忧剑？忆儿，对不起，是师父让你为难了，要不是我坚持要借这神剑，你也不会难过成这样了。”陵雪强忍疼痛摆出副淡然的模样，却根本掩饰不了紧皱的眉头，“你为了救我醒来，又用了神力吧？”
想到自己没给云忆分忧，反倒给她增添了麻烦，陵雪也是悔不当初。
“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一时又急又悔，陵雪竟然举起手来，在脸上连着掌掴了好几下。
虽然此时的他气力极弱，那掌掴也力道不大，可是却有如打在云忆的心上，生疼生疼。
陵雪和无痕，都是关心云忆的人，他们都不愿意让云忆为了自己多受委屈，哪怕云忆其实并不在乎。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忆儿为无痕用上那么多血都不怕，难道还怕耗上这么一点神力？”云忆一把夺过陵雪的手，又心疼又无奈道，“师父，这不是你的错，好在一切都没事了，就这么过去了吧。”
过去？就算有再大的过错，忆儿那孩子都会因为顾念自己是她的恩师，而选择原谅么？
她明明已经拥有了无上的神力，可以对任何人行使生杀予夺的权利，却要在自己一个凡人面前放下身架，一次次选择原谅，陵雪这是何德何能，能够拥有这样的好徒弟！
“忆儿，是不是为师无论做什么样的错事，你都会原谅我？”陵雪鼻头一酸，心中如同五味杂陈，试探问道。
“这是自然，你是我的师父。”云忆露出一个笑容，鼓励着陵雪道，“师父你心里的苦，忆儿都明白，无论你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忆儿好，我又怎么会怪你？”
“谢谢你，如此信任为师。”陵雪点点头，心中总算是踏实了不少，“为师一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师父，你现在这个样子，才是我最喜欢的师父哦。你可不知道，徒儿小时候，就很喜欢师父你无论是妖魔还是猛兽，从不会慌张害怕，好像从天而降的仙人，一直保护着忆儿呢。”云忆见陵雪情绪慢慢平稳，便在合计着如何脱身去见无痕，索性把小时候的憧憬也搬了出来，“所以，师父你要好好的，做你想做的事，忆儿就开心了。”
曾几何时，陵雪就是那个将云忆护在身后的人，而现在，云忆长大了，也轮到她来保护师父了。
刚说完，二人就听得殿外突然吵闹起来，似乎有什么人撞在了殿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糟了，一定那些门派的人见不到你，和曦蓉他们起了争执，我得去看看。”陵雪似乎知道云忆心意，随后交代道，“忆儿，救无痕要紧，你还是先走吧，我，我来想办法稳住他们！”
“师父，我……”云忆还想多说什么，陵雪一把将她往窗口处推去，“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吧，他们不过也是凡人，我们阆风人多势众，你不用担心，快走吧！”
“嗯，我去去就回。”云忆从窗口向外一跃，整个人便借着风，转眼便飞出千里之外。
那边云忆刚走，大殿门便被撞开，陵雪顿时觉得浑身一软，整个人便瘫倒在来人的怀中。
“陵雪师弟，陵雪师弟，你要撑住啊！”来者竟然是曦蓉。
“忆儿，无论这次你会不会原谅我，师父都要这么做，对不起，这也许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件事了。”陵雪话音刚落，胸口瞬间如同刀剜般剧痛，张口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以他一个凡人之力，要维持那个能困住云忆的太一幻境，实在是太难了。
陵雪以自己本体为相，配上云忆的神剑无忧剑，导入阆风的场景，加上当时昏迷那一出戏，才能成功将云忆困在幻境之中。可此时的云忆急于离去，她的每次对幻境的冲击必然会反噬到陵雪，转眼就让陵雪五内俱损，奄奄一息。
“师弟，你还是放她走吧，也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能够找到那个地方。”曦蓉眼瞅着陵雪随时都有危险，劝说道。
那个藏着无痕的地方必然有结界保护，凭他们凡人之力，根本就找不到，就算找得到，也根本无法进去半分，又如何能够诛杀于他？
“不，错过这一次，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陵雪硬咬着牙，让自己不能昏过去，他哆嗦着指着地上的无忧剑对曦蓉喊道，“快点，用这无忧剑去占卜，这柄剑跟着忆儿去过那里，一定能够找到。”
噗……
还没来得及等曦蓉行动，陵雪只感觉胸口好像被什么洞穿般，血气顿时翻腾到喉头化为不可阻止的血流从口中奔涌而出，然后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而地上的那柄无忧剑，随着云忆的离开，转眼化做道金光便跟了过去。
轰……
天地间，瞬间一声巨响，灵凤坡原本就被魔火侵蚀得极为脆弱的结界，被追主的无忧剑硬生生切在上面，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当即就碎裂了开来。
“不，不要！”云忆望着那慢慢消散的结界，绝望地惨叫了起来。
第三六五话 三界之主
“丫头，结界已经没了，很快大家就会找到这里，你，还是现在杀了我吧，至少还能落下一个手诛妖魔的美名。不然，你就真的要成为世人口中的堕神了。”无痕苦笑着，嘴角很努力想上扬一下，却已是力不从心。
美好总是来得太晚，自己还是和最爱的人走到了尽头。
既然是尽头，与其两个人都落下骂名，倒不如成全对方，让丫头活得风光更好。
“主人，你不能放弃，就算他们要找来，我们也还有时间。我想，也许来得及！”前前心中早没了别的心思，一心只想保全他的主人。
神血可以驱魔，现在只剩最后一股魔气，想要最快驱除的话，只需取得神身的心口至纯之血，必可以在最快的时候，让无痕药到病除。
只是，这个法术从未有人试过，前前也只是听说，能给神身造成什么样的危害，前前不得而知。
前前虽然认无痕为主人，可毕竟也是接过保护神尊命令的人，面对这未知的挑战，他也不敢冒险。
“怎么？你还想让丫头为我献血么？前前，你还嫌我的罪名不够多么？”无痕看着有点失魂落魄的云忆，提高声调警告前前道，“你看看我的丫头，被你折磨得还不够么？你如果还把我当主人的话，要么让丫头杀了我，要么就带着她离开这里，我不想连累她！”
“不，我不走！”云忆一把搂住无痕，哭成了泪人一般，“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会丢下你的！”
“丫头，我爱你！”无痕见最爱的人此时哭得是肝肠寸断，心中也是万分不舍，他轻轻托起云忆的下巴，对着她花瓣样的嘴唇覆上自己苦涩的一吻。
“无痕，我也爱你！”云忆闭上眼，耳中听见的，全是无痕低低的喘气声。
是诱惑，亦是痛苦，是无奈，也是悲凉。
然后，无痕松开手，拉着云忆的手去摸那柄无忧剑，然后大吼道，“既然你爱我，那你就拿起你的无忧剑，杀了我吧！死在你的手下，我心甘情愿！”
“前前，你快想办法啊，我不可能杀死无痕的，可我也不想让别人来追杀他！”云忆只能向前前求助，“要血，你和我说，无论多少都没有问题的！”
“要救无痕主人，只能用你的……心口至纯之血。”前前的声音低如蚊呐，向来自信满满的他也不知道此时说出是对是错，“传说神身的心口至纯之血，可驱除所有的妖魔之气，但是，有可能会对神身造成难以预料的伤害。”
“我是神身，有什么好伤害的，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做吧！”云忆拿起无忧剑，将锋利的剑尖指向自己的胸前道。
只消刺出这一剑，无痕就可以和自己长相厮守，想到所有的辛苦总算要结束了，云忆此时反倒坦然了许多。
“不！前前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在做什么！”朱雀如同一团红色的火焰，尖啸着就扑了过来，“你身为神兽，竟然在帮助一个妖魔，想要伤害神尊，你疯了么？”
“他不是妖魔，他是我的主人！事已至此，你休要阻止！”前前摇身变成白虎，腾空便向着朱雀扑去。
同样身为神兽，此时的朱雀和白虎却为了彼此不同的主人，谁也不肯让步，在空中转眼就打成了一团。
“丫头，真的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哪怕是死？”无痕的双眸在云忆眼中渐渐化为一团解不开的雾气，如梦如幻，“虽然我尊重你的选择，可你得要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