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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想、我想想……”高阳公主站起身来,有食指轻轻敲着自己的额头,来回踱步的冥思苦想,“有什么办法让那个房二,死活也不肯娶我呢?……而且,就算他自己不肯,房玄龄父令一下,他敢不听么?再或者,父皇一道圣旨下来,他又敢不听么?……想个什么法子呢、什么法子呢?”
秦慕白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多嘴。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妙计……眼前的这般情景,让他情不自禁起到了《鹿鼎记》中康熙要嫁建宁公主的情景——建宁公主为了拒嫁,直接把未来驸马吴应熊给阉了!
可是,这道计策未免太过毒辣了,房家也不是意欲谋反的平西王吴王桂。高阳公主要真敢干出这样的事情,以皇帝的性格,和与房玄龄的关系,甚至有可能一怒之下大义灭亲真的不要高阳公主这个女儿了。
疏不间亲啊,这种事情可千万别干。万一败露,自己都要跟着惨死!
“喂,你别干坐着,帮我想法子呀!”高阳公主不悦的催道,“我这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捉弄捉弄房遗爱,顶多是凶巴巴的吓唬他几下,可是,这些都是扬汤止沸根本就无大用嘛!”
秦慕白心中窃笑,高阳公主毕竟还是小女孩子,虽然平常看起来有点野蛮和霸道,但心智仍是单纯的,那还远远不够邪恶啊!
“我这……一时也想不到办法嘛!”秦慕白说道,“我都跟房遗爱不熟。这种事情也急不来的。现在我劝你,先不要跟皇帝对着来,这样没一点好事。你先顺着他,别激怒他,事情才会有回旋的余地。慢慢的,再寻找机会想办法。”
“机会,什么机会?”高阳公主眨巴着眼睛,聪慧如她立马抓住了秦慕白语中的这个“关键词”,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先假意顺着父皇,然后……相机行事?”
“咦,你干嘛说得这么阴险邪恶,像是要去行刺一样?”秦慕白脸一撇,故作惊悚的道。
“行刺?!”高阳公主眼睛一亮,顿时又害怕的颤抖了一下,马上又咧起嘴露出一对虎牙,嘿嘿的坏笑,“行刺!对,行刺!”
“我晕!”秦慕白一拍额头,“你可真是什么都敢想啊——这事儿可干不得,你别犯浑!大唐律法森严,皇帝陛下自己都以身作责守法护法的,你想死啊!”
“嘿嘿,我就说说而已嘛,你这么紧张干嘛?”高阳公主一边说,眼睛却在滴溜溜的转,一副精打细算仔细筹划的神情。
秦慕白心里寒了一寒:这下好,真是误导小恶魔了……她不会真想干掉房遗爱吧?
“郑重告诫你,千万不要干行刺这种事情!”秦慕白正色说道。
“我知道啦!你以为我真笨呀?我一不会武艺二没有养刺客,怎么行刺嘛?”高阳公主嘻嘻的笑道,“不过,我的确是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法子……嘿嘿,现在不告诉你!”
“什么法子?”秦慕白轮着眼睛,问。
“都说了不告诉你了,还问!”高阳公主如释重负般长吁了一口气,展颜一笑,“好啦,我回去了。虽然你没有给我出主意,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呀,臭男人——你真的很聪明,嘿嘿!”
说罢,高阳公主华丽的转身飘然而去。秦慕白甚至听到,她一边蹦蹦跳跳的走,还一边在哼着歌儿。
“小恶魔突然一下这么轻松,肯定是真的有好主意了……我怎么感觉,她越是这样轻松,心里想的法子就越邪恶啊?”秦慕白看着高阳公主的背影,心里本能的泛起一丝寒意,“这个无法无天的大小姐,究竟会闹出多大动静呢?……我应该不算是帮凶吧?”
次日清晨,秦慕白照例带着百骑到了后宫去接李世民上朝。不料,李世民交给他一项“特殊任务”。
“慕白,你选派几个办事牢靠脾气硬一点的军士,去仙居殿看着高阳公主。”李世民说道,“没有朕的亲手谕令,暂时不许她再离开那里。”
“微臣遵旨。”秦慕白心中略微一震,暗道:皇帝这是要将小恶魔禁足呀?看来,他这回也是动了真格了。而且,他故意把这门差事交给我,是不是也有意在“警告”我,让我离她远一点?……想想,有道理啊!皇帝都准备把她许配给房遗爱了,她却三天两头和我混在一起。虽然李世民现在还不至于就断于我与高阳公主有了“私情”,但至少是在防微杜渐,甚至是给我敲警钟了。
李世民说完,也没有留下别的什么话,和平常一样的登上了龙辇准备走了,神态表情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征兆端倪,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不愧是千古一帝大政治家,喜怒不形于色,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真是困难。”秦慕白暗自叹息了一声,将长孙涣叫来:“长孙兄,你带几个兄弟去仙居殿看着高阳公主。若无皇帝陛下亲自下令,不许她离开宫殿半步。”
“属下遵命。”长孙涣脸上一寒,硬着头皮接了令。狐疑的看着秦慕白,意思大概是在问:为什么是我?你又给我小鞋穿?!
秦慕白对他的置疑视而不见,对龙辇拱手:“恭送陛下!”
“好,朕去上朝了。”李世民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点点头,“雉奴和兕子,还要麻烦你多照顾。尤其是兕子,她刚刚大病了一场,你要多费些心了。”
“陛下放心便是。”秦慕白说道。
李世民的车驾走了,秦慕白轻吁了一口气。
这必须要当着李世民任命仙居殿守将的。一则不能自己亲自去,二则还不能派自己嫡系的心腹,像是程怀弼和庞飞这些人都不合适。不然,皇帝定然会怀疑我有循私的嫌疑,会假托这些人之手与高阳公主暗中联络合计什么。派长孙涣去皇帝必然不担心了。一则我与他有矛盾是众所皆知,二则他是长孙家的人,也算是皇族外戚,高阳公主可不大方便在这个表哥面前为所欲为。否则,可能什么动静都会让皇帝第一时间知道。
秦慕白感觉,自己在这宫里当差这么段时间来,整个人都变了。正如父亲秦叔宝曾说过的那样,皇宫里就是天下最复杂和最凶险的地方,任何一件微妙的小事都有可能带来极坏的后果;而在皇帝身边,这复杂和凶险则达到了极致,要不怎么会有“伴君如伴虎”一说。
跟在李世民身边越久,秦慕白感觉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就越大。很多时候,秦慕白都觉得李世民是一个让他看不懂的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耐人寻味。仔细琢磨下来,总能体会出那其中的深意。
要学的东西,真的还很多。
不久后,秦慕白去了蓬莱殿。大病了一场的李明达,虽不如以往那样活泼,但至少已是恢复了大半。秦慕白心想,她这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讲想彻底治好是不大可能。那就只能教她自己调理平常注意保养和煅炼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教这两个小家伙打打太极拳,大家一起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吧,这可比干涉皇族的家务事有意义多了!
第90章 失踪的高阳
清晨,御花园里的雨露未干,凉风习习晨鸟啁啾,夏日炎炎的清晨总是一天中最让人舒服和惬意的时刻。wWW!皇家园林中开满了各式稀有的花儿,泥土吐露芬芳青草绿意盎然,任谁到了这里都会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
秦慕白|带着李治和李明达,在花圃间的空地里打太极拳。两个小家伙的模仿能力天差地远。李明达虽然年幼,可她能将太宗皇帝的一手飞白书临募得八分神似,可见天质不凡。就连打起太极拳来,那稚嫩的一推一收一拳一脚,也颇为形象惹人喜爱。相比之下,已经十岁了的李治则要愚钝一些,愣愣的,秦慕白手把手教了多次仍是摆出一些滑稽古怪的姿势,活像是耍猴戏一般,惹得秦慕白和李明达时不时发出一阵嬉笑。
那些宫女宦官们看着秦慕白等人打拳,纷纷好奇又好笑:这是练的什么武艺嘛?慢吞吞懒洋洋,就跟八十岁的老太太老大爷一样行动迟缓,这也能强身健体防身杀敌?
正当秦慕白等人耍得正开心,御花园里的气氛也是轻松又惬意的时候,长孙涣突然急冲冲的跑了来。
“长孙将军,何事惊慌?”秦慕白上前几步说道。
“秦将军,不好了。”长孙涣警惕的看了不远处的宫女宦官等人一眼,附耳对秦慕白道,“末将前往仙居殿,发现高阳公主并不在殿中!找宫人询问,居然无人知道公主去了哪里。末将无奈之下只好惊动了阴德妃向她询问,阴德妃说公主奉她之命昨晚出了皇宫,去三皇子吴王恪那里,取一样吴王从特意安州稍来送给阴德妃的土特产。”
秦慕白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很显然,这是阴德妃在帮着撒谎!长孙涣自然不敢盘问阴德妃,但又知道走失了公主没法交待,于是特意来告诉我,将这个烫手的热山竽甩给了我……奇怪,高阳公主昨天一宿没回后宫,她会去了哪里?
“秦将军,这如何是好?”长孙涣见秦慕白一副沉思的神情,追问道。
“陛下只让我们看着公主,没让我们干别的事情。”秦慕白淡淡道,“既然阴德妃说高阳公主去了吴王那里,你就带一队人去吴王府把公主请回来就是了。”
“这……这恐怕不妥吧?”长孙涣有点郁闷的咬了咬牙,迟疑了一下,说道,“末将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很显然阴德妃是在帮高阳公主圆谎,高阳公主十有**没去吴王府上!那么她去了哪里?……末将要是真的带人去吴王府要人,那左右要得罪人哪!要是公主在那里,阴德妃和公主肯定怪末将多事,会说就算末将不去请她也自会回来;如果公主没在那里……那岂不是戮穿了阴德妃的谎话,而且令吴王反感?”
“你怎么这么多花花心思?”秦慕白说道,“你也说了,这是句不该说的话,既然不该说,那就不更该想。你只须记得我们百骑是受了皇命在办差,一切秉公办理就是了。吴王也好,阴德妃和高阳公主也罢,都不会怪罪到我们头上,因为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别废话了,带人去吴王府吧!”
“好吧……末将遵命。”长孙涣无奈的点了点头,拱手退下了。
秦慕白看着他的背影,不禁眼角微眯了眯:这个长孙涣心思倒是机巧,做人也八面玲珑。但就是有点多疑寡断心术不正,前怕狼后怕虎不敢负责任,顾虑重重办事也不利落。万一哪天有个位高权重的人拉笼他,或者是我陷入了困境,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出卖我,或是对我落井下石。
话说回来,高阳公主离开皇宫彻夜不归,会去了哪里呢?难道,她真的去“收拾”房遗爱了?悬哪,她会想出个什么法子来收拾房遗爱呢?……皇宫之外,她能落脚的地方可不多。一则吴王府,二则太子府和汉王府,再就是……离尘居!
对了,她这时候偷偷离开皇宫彻夜不归,肯定不愿意让皇族的人知道,那就很有可能是去了离尘居!——但是,她去离尘居干什么呢?妖儿秉性善良又富有同情心,高阳公主要是开口向她求助,她肯定不好意思拒绝……但是要对付房遗爱,妖儿能帮上她的什么忙呢?
……
秦慕白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索性不想了。以不变应万变吧,反正我也没掺合什么,只是希望这个小恶魔别把事情搞得太过分太过火,也不要牵扯一些无辜的人进来受殃。
一直到了中午,长孙涣和一整队人都没有回来。秦慕白心里直犯嘀咕,趁李治和李明达睡午觉的这会儿,他回到军营骑上火云马,飞奔出皇宫直扑吴王府而去。
吴王府里,李恪高卧榻上惬意的睡着午觉,两名侍婢在旁边打着扇,也有些昏昏欲睡,却不见长孙涣等人。
秦慕白只好将李恪李恪叫醒。李恪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看清来人是秦慕白,不禁一笑:“今日是何日,我这安静的小王府居然如此热闹?慕白,怎么连你也来了?”
说罢,李恪挥挥手,示意左右都退下了。
“来,天气酷热,你且坐下喝杯冰镇银耳莲子羹解解暑气。”李恪倒是不慌不忙。
秦慕白便坐了下来,说道:“殿下,长孙涣等人上午可有来你府上?”
“来了啊,这不现在还在王府军营那里歇着呢,有殷扬等人陪着在喝酒。”李恪古怪的笑道。
秦慕白微拧了下眉头:“高阳公主昨天没来你这里吧?”
李恪沉默了片刻,诡异的一笑:“我知道跟你撒谎没用,你猜对了,连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
“果然如此……”秦慕白咬了咬牙,“于是你就将长孙涣等人留了下来,找个什么借口说公主出去了,等她回来再让她跟着长孙涣等人一起回宫交差?”
“不错。除了这样,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要我告诉他们,高阳昨天没来我这里?”李恪为难的摇了摇头,“这个麻烦妹子,这下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我秘密差人去了许多地方找,都没找到。”
“包括天下第一酒和离尘居?”
“当然。”
秦慕白一时迷茫了——那她能去哪里?
“其实……我一直在想,高阳是不是可能去了老四那里?”
“魏王泰?”秦慕白眉头一拧,“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李恪说道,“高阳肯定是因为反对和房遗爱的婚事,才逃出宫来想办法的。她无力抗争父皇,不敢去斗房玄龄,因此只好拿房遗爱开刀。但是,房遗爱一直就是四弟的死党,四弟目前又极受父皇宠爱。因此,不管高阳打算用什么法子对付房遗爱,她都要先去老四那里探探口风。一来,可能是打听房遗爱这个人,二来,可能是试探一下老四会帮助她,还是支持房遗爱。”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可能。高阳公主跟房遗爱不熟,她如果想整房遗爱,就必须要先了解他。而了解他的最好办法,就是从他身边的熟人那里问消息,魏王是她的皇兄,那便无疑是最佳人选了。如果高阳公主能获得魏王的帮助来收拾房遗爱,那无疑胜算大增。”秦慕白思忖了一阵,突然心头一动,惊讶的问道,“殿下,你是怎么知道高阳公主的婚事的?”
李恪略微一怔,轻挑了一下嘴角沉默了片刻,说道:“几天前我就知道了。”
“什么?”
“是的。”李恪淡淡的道,“几天前的一个傍晚,父皇突然召我入宫,宣我到武德殿御书房议事,当时还有房玄龄在场,商量的就是房遗爱与高阳公主的婚事。父皇说,当初武士彠续弦时还有皇族长公主主婚,大唐的功勋之臣房玄龄纳儿媳,那不能失了尊贵。也许是父皇认为太子大哥目前有些失德口碑不佳,派老四出面又有些太过张扬授人以柄,让人传说他有心废立,于是让我来当媒人,主婚。”
“然后,皇帝就让你借这个势头,再重新回归?”秦慕白说道。
“应该是。”李恪淡然说道,“我这样抛头露面一回后,父皇会看看大家的反应,然后再决定是否让我官复原职,或是酌情给个别的什么事情让我来做。”
既然他早就知道了,那几天前怎么没说起呢?……难怪他那天左右反复的问我是否对高阳公主“有意思”,原来他是早就知道了这桩婚事。当时我的回答很肯定,说只把高阳公主当作是朋友与玩伴,视为没懂事的孩子。当时他大概就放了心,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就没提起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