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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青莲之上，已经现出一尊佛陀金身，二十首，十八臂，分别执定了璎珞伞盖，花罐鱼肠，加持神杵、宝锉、金铃、金弓、银戟、幡旗等宝物，头顶光灿灿一片，生出鱼鳞金云，金云上托一灯盏，灯火里还有舍利。
正是古籍记载中，斗战胜佛与敌交手，显化法身的模样。
这佛陀神态安详，圆觉清净，令人看不出昔年一代妖族大圣的影子。
他端坐青莲不动，但十八只手臂卷起十八件宝物齐齐舞动，走马灯一样裹着对手打，仿佛天花乱坠。
而他的对手，此时分明化作一头大白牛。
从身量上来看，这头白牛，并不巨大，至少比燕赵歌当日打退的如意大仙显化法天相地的身躯，要小了太多。
可是，这小出太多的身躯，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却又胜过如意大仙不知多少倍了。
虽然被斗战胜佛十八般宝物裹住围着打，但白牛左冲右突，片刻不停。
铁塔一样的双角所指方向，佛陀的十八条手臂，十八般宝物也要暂避锋芒。
一道道琉璃金光如同雨点般洒落，但那白牛身体一抖，便将琉璃光辉震开，行动自如。
白牛连续冲刺，欲要将佛陀从青莲上撞下来。
抽冷子牛尾一甩，更是直接打向斗战胜佛顶上金灯舍利。
斗战胜佛怎会给他机会，舍利放一道光华，打在牛尾上，牛尾便又落了下去。
但战上几个回合，老牛故态复萌，牛尾巴又是一甩，再次打来。
燕赵歌毫不怀疑，就这牛尾巴一甩的力量，就可以轻松打烂碧游天、天外天这样庞大的世界。
若是打眼前的遮行界等世界，那一条牛尾巴甩过，所经之处的世界只有全部化作飞灰这一个结果。
而斗战胜佛出手，看似轻描淡写，但其中蕴含力量，同样是毁天灭地之威。
他十八条手臂一起兜打，不仅仅只是外观看上去快速密集，事实上每一击都沉重到无以复加。
也就是牛魔王显化法天相地之后防御和力量都惊人，能强行扛着斗战胜佛出手。
他若不显化法天相地，第一时间就已经被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淹没。
“我们走！”虽然很想继续看下去，但燕赵歌还是收回目光。
牛魔王赶到后，扛住了斗战胜佛带来的压力，白莲净土总算能松一口气，重整旗鼓。
如此一来，定光欢喜佛重新有了大展神威的余地，统御白莲净土诸尊者稳住阵脚。
不过，斗战胜佛和牛魔王的大战，实在惊天动地，只是余波，对一些较小的世界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而另一方面，他们双方的大战，掀起太多波澜。
此刻白莲净土上诸多佛国世界，都有可能目睹眼前大战的异象。
或许看不明白其中详情，但这样闹一场，或多或少仍可能影响未来佛祖和白莲净土诸尊者的威信，动摇愿力佛光的根本。
牵扯到这样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
定光欢喜佛直接将自身佛光展开，犹如屏障光幕，笼罩战场周边诸世界。
其中自然也包括燕赵歌二人身处的遮行界。
所幸定光欢喜佛眼下注意力全在西方极乐净土来的对手身上，对外不对内，所以燕赵歌二人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只是他们的退路却因此被定光欢喜佛截断了。
“暂时先不理会，一路向前。”燕赵歌言道：“现在冒头现身，反而更没有去路可言。”
封云笙颔首：“平天大圣既然到了，西方极乐净土若无更多强者支援，他们很难取得更大战果，最后多半还要撤走。”
“白莲净土则会顺势收复失地，向外追击，那时才是我们的机会。”
燕赵歌一边走一边说道：“正是如此。”
两人悄无声息，很快来到遮行界和两界山相通之处。
此刻的遮行界里，一切都还跟往日一样，一如燕赵歌多年前来时见到的那样。
外界天翻地覆的大战，因为白莲净土强者的遮掩，影响被及时遏制，并没有在这里扩散开来。
人们依旧过着和以往一样每天祷告诵经的生活，千百年如一日。
燕赵歌二人藏匿了身形，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本地就算有不少佛门武者，却难以像当年那样觉察燕赵歌二人的到来，双方境界实力差距，早今非昔比。
荒凉的山岭再次出现在面前。
曾经的五行山，两界山，如今的圣佛峰。
那令此山得名的佛陀，眼下就在外面正跟人交手，打得天昏地暗。
看着那山峦，燕赵歌心境也已经不同。
“南无斗战胜佛，早已投身西方极乐净土，说起来，同白莲净土是敌非友。”燕赵歌眼睛轻轻眯缝起来：“以白莲净土一贯的行事方针来说，这样的存在，应该尽量淡化处理，抹消其记载和传说，让世人再不知其存在才对。”
白莲净土上，对道门三清正宗的传说，以及阿弥陀佛祖等佛门大能的讯息，便是这样处理的。
“可是，遮行界这里的人，却明显知道南无斗战胜佛，甚至这五行山早都改称圣佛峰许多年了。”
燕赵歌望着山岭出神：“为什么斗战胜佛和这五行山可以例外呢？因为当年这是灵山佛祖亲自出手镇压过斗战胜佛的地方？”
“我仍然听不见任何声音。”封云笙这时说道。
燕赵歌喃喃答道：“我则是每时每刻都能听见。”
“稍等。”封云笙思索一下后，闭上双眼。
她一身气息，飞快变得暗弱。
因为际遇特殊，封云笙现在也很难压制自身修为到较低境界。
不过，短短片刻时间，还能做到。
她一路将自身修为直接压回到了大宗师境界的层次。
燕赵歌看向她。
少顷，封云笙长长吐出一口气：“压到合相武圣层次，能再次勉强听到点动静，但听不清内容。”
“超过合相武圣，达到见神武圣，就听不到，低于武圣境界，也听不到。”
1366。山下封印今仍在
听了封云笙的描述，燕赵歌若有所思：“这样看来，可能这里不止一重封印，而是两重。”
“两重封印叠加作用，反而挤出了一道缝隙，在武者修为不高不低的情况下露出些许端倪，修为境界高了或者低了，却反倒无法察觉？”封云笙理解燕赵歌言下之意。
“我是这样猜的，到底是不是，还有待确定。”燕赵歌一边说着，一边向那仿佛在另一重世界的山岭走去。
相较于当年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燕赵歌现在的境界实力都高出太多。
但遭遇却同当年没有分别。
无论走多久，都仿佛在原地踏步，始终无法靠近山岭。
他并不沮丧，行走挪移的同时，细细体悟此地时空变化和灵气规律。
“不好强来吧？”封云笙在他身旁：“有可能会引起外面正在交战几大高手的注意力。”
“不仅仅如此。”燕赵歌一边观察，一边答道：“这里有可能是当年灵山如来佛祖，释迦牟尼世尊留下的痕迹。”
“之所以南极长生大帝，乃至于其他可能存在的知情者，这么多年来都不好亲自来这里，很可能就是担心触动如来佛祖所留的安排，毕竟谁也不知道昔年的安排还有没有用，佛祖他老人家还是否在意。”
曾经的中央娑婆之主，如来佛祖虽然已经超脱，但就跟三清祖师一样，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某些事情就触怒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否重返这里，所以不得不小心应对。
万一将那样的存在惹得重新注视这边，结果太难预料了。
“那南极长生陛下还让你来？”封云笙眉头紧紧蹙起。
“只是来看看，不惦记着将这里被镇压的人放出去的话，应该无妨。”燕赵歌言道。
又思索片刻后，他轻轻在封云笙耳边耳语。
封云笙听后点点头，双眼瞳孔中，开始闪动蓝黑魔煌，凝而不发，黑火魔氛仿佛化作一层薄雾，笼罩她的瞳孔，瞳孔中央幽光一闪一闪。
她盘膝坐于虚空中，没有盲目冒进，而是耐心等待。
良久之后，面前世界，落入她眼底，虚空里多出一道道蓝黑的线，纵横交错。
至此，封云笙方才重新站起，然后迈步前行。
她在那一道道蓝黑缝隙上行走，经此穿越重重虚空。
燕赵歌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继续体味此间变化。
虽然看起来像是漫无目的的行踪，但是两人终于开始渐渐步入那山岭所在的一方世界，越来越接近那两界山。
走了片刻后，封云笙忽然停步：“有变化了。”
此刻，在她眼中，虚空里依然蓝黑线条密布，但透过这层层叠叠的网络看去，两界山山脚下，乃是光灿灿一片，仿佛笼罩一重蓝黑色的云霞。
“看着确实像两重封印，只是不知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封云笙言道。
燕赵歌颔首：“等我们到了山脚下，感受过那第二重封印的强度，便可以知道是否与外界第一重封印出自同一人的手笔了。”
两人一路前行，在虚空里兜兜转转，经过漫长时间的探索，终于来到那山岭之下。
看起来虽然是荒山野岭，但是充盈淡淡佛光，流露出清净之意。
若是长久注视山岭细看，甚至会隐隐产生琉璃之象，山岭仿佛透明。
站在这样一座青史留名，充满传奇色彩的山峦上，燕赵歌也有几分感慨。
“西方极乐净土突然进攻白莲净土，插了这一手，虽然封堵了我们的退路，但是也为我们争取了时间。”燕赵歌双手掐腰，回首望向虚空：“看双方现在这架势，我们有远超过一个时辰以上的时间。”
“不过，双方一旦分出胜负，我们就必须立刻趁机离开了，还是抓紧时间为上。”封云笙双瞳里蓝黑火光未散，看整个世界也大多是一片幽暗。
到了近处，两界山脚下那光岚，在她眼里反而黯淡许多。
但那不意味着光辉减弱，而是更加内敛。
越靠近，封印之力影响越强大，大象希形，神物自晦，看起来反而不明显，甚至让人渐渐无法发现。
“只要不尝试触动解封，这第二重封印其实不体现威力，不禁绝我们通行靠近。”燕赵歌喃喃自语。
封云笙点头：“但外间的第一重封印，却让人轻易靠近不得。”
燕赵歌下意识看向山顶，想看看那道有灵山如来佛祖亲笔手书六字真言的帖子，是否还在那里。
不过那里确实早已经空空如也。
“我们先下去吧。”燕赵歌说着，两人携手向山脚下行去。
到了山脚下，先绕着山峦外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
燕赵歌耳边的怒吼，仍然响个不停，似乎从山峦各个角落里传出，令人难辨方向。
他们继续向群山深处走去。
到了这里，终于正式接触那一片光灿灿的霞岚。
霞岚无甚变化，也不禁绝两人穿行。
从这里经过，燕赵歌和封云笙对视一眼，都心中了然：“两重封印，不是同一个人布置的。”
眼下这一重看似无用，对二人到访不做任何阻碍的第一重封印，强度远远超过外围的第二重封印。
如果说不考虑是否被外界斗战胜佛、牛魔王他们发现，燕赵歌二人还能尝试强闯第二重封印的话，那么眼下这第一重封印，便是想要强行破开，都不可能做到。
“灵山如来佛祖当年留下的？”封云笙疑惑的看向燕赵歌：“但是当年不是已经被佛子三藏法师解开了吗？山顶上也不见六字真言的佛祖手书。”
“这是当年封印的残余，还是说当真新落了封印？”
燕赵歌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陷入沉思中。
半晌后，他方才说道：“我们继续朝里走。”
两人走了片刻后，原先那不绝于耳的暴吼声，突然在燕赵歌耳边消失了。
所有声息，忽然收敛。
但是，燕赵歌背脊微微一寒。
他仿佛感觉无形中，突然出现一对眼睛，正注视着他。
1367。齐天大圣！
燕赵歌只觉对方的视线，仿佛无处不在，就那么无声的注视着他。
他转头看向封云笙，两人心意相通无需太多言语，封云笙直接说道：“之前听不见，但此刻看见了。”
“我们已经入了第一重封印内部，这封印不妨碍我们与对方相见了。”燕赵歌言道。
那暴吼声消失，不是对方不再出声。
出声者，并非被镇压在此地的存在，而是一股愤怒不甘之念，镌刻在时空里形成实质。
如果主人不理会，那就会一直长存于此。
那被镇压在这里的人察觉到燕赵歌、封云笙的来临，注意力转到他们身上，那声音才自然而然消失。
无形的视线凶戾而又暴虐，令人心生寒意。
燕赵歌同封云笙稳住了心神，继续往大山深处走。
走着走着，他们忽然心有所感，一起抬头望去。
就见一对铜镜般的眼睛，正一瞬不停望着他们！
不再是无形的视线，而是仿佛无尽幽暗里，洞明万物的镜光，放一切都无所遁形。
被这目光盯住，燕赵歌和封云笙瞬间都有全身发麻的感觉。
那感觉介乎真实与虚幻之间，变化莫测，忽而无视二人仙体，直接作用于神魂，令人念头空白停滞，忽而又无视神魂，作用于身躯，令人麻痹难以动弹。
燕赵歌双目中隐现混沌之象，封云笙两眼瞳孔里跳跃的蓝黑魔煌化作虚无幽暗。
如此转了几转，两人重新定住自己神魂与身躯。
那明镜似的目光也不为己甚，骤然收了回去。
然后，那身影从天而降，直接到了两人面前！
燕赵歌定睛细看，瞧清楚对方模样后，不禁嘴角微微抽搐。
虽然身形看似并不如何高大，但半蹲半站在那里，虎踞龙盘，仿佛有托天之势，脚下踩着幽冥黄泉，头顶撑着九霄云外。
生得一张毛脸雷公嘴，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踩藕丝步云履，手里拎着一根棒子，正瞪着眼睛瞧燕赵歌二人。
看见这头气势凶狠，无法无天的金毛巨猴，哪怕燕赵歌先前心中有所猜测，此刻也心绪难以平复。
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正是那传说中的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
可是，如果孙悟空在这里，外面那尊斗战胜佛又是怎么回事？
认错佛陀了？
还是说面前这猴子有假？
燕赵歌同封云笙面面相觑，都能看见对方眼里惊疑不定的色彩。
“玉清弟子和魔道传人？”倒是那桀骜的猴子，先开口说话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燕赵歌二人，也露出疑惑之色。
“古怪，古怪！”猴子先看封云笙：“乍一看是魔道传人，可是怎么又感觉底子是玉清和太清出身？”
他再看燕赵歌：“你更古怪……等等，三清同修？”
猴子突然哈哈大笑：“有趣，着实有趣。”
笑声未止，那猴子突然又惊咦一声：“你这人，好生奇怪！”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他脸色连续变了好几次，最终重新变作一副狐疑模样，盯着燕赵歌不说话了。
“他看出什么了？”燕赵歌心中千百念头转过，面上不动声色，朝着那猴子拱了拱手：“玉清弟子燕赵歌，这里有礼了，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