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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右军的打击来得快,去的也快,仅仅是两三波打击就结束了,带来的毁坏却非常严重,三具刚来得及拉出来的投石车和两具弩车被击碎,射程上的差距使得平卢军在这上边的反击能力被大大削弱了。
这种差距使得双方处于一种不对等的状态下,虽然归根结底敌人想要破城还是要通过士卒登城来实现,但是这样采取遏制己方远程武器的方式,就会导致在攻防过程中己方不得不在一段时间内冒着敌人的石弹和弩矢轰击,而己方的投石车和弩车往往在前期就被对方的投石车和弩车大部分摧毁和压制住了,难以有效发挥作用。
眼前这一幕让王守忠更为恼怒,但他却无能为力。
早就听说淮右在攻城器械上的犀利凶猛,此时他才最直观的感觉到了。
这种间歇性的打击更是相当的伤人,你无法估计到对方什么时候发起袭击,一旦发动,守卫在城墙头上的士卒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要损失惨重,尤其是在敌军开始冲锋抵近城墙时,守卫士卒难道还要躲到战棚里去,等到敌人靠近再出来?
这显然不可能,稍有不慎就会被敌人造成突破,这个险谁也不敢冒。
可如果不这样,那就要冒着敌人石弹和弩矢轰击提前进入阵地,这份损失可不会小。
唯一的办法就是马上加修战棚,原来的战棚都是一两百步一个,而现在恐怕要都到三五十步就得要有一个,规模可以小一些,这样拉近距离,可以最大限度缩小从战棚中出击到城头进入阵地的时间,减少被石弹和弩矢轰击的伤亡。
只是这种临时搭建起来的战棚能不能经得起对方投石车的打击还不太好说,对方有高出一头的望楼观察,如果集中投石车打击战棚,一旦战棚被毁,恐怕损失会更大,想到这里,王守忠就觉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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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整个战场慢慢沉寂下来。
双方的夫子也开始获得批准的情况下收殓尸体,当然,不允许收拾石弹、箭矢、弩矢这类行为。
为了防止城内敌军的偷袭,骑军也开始分队驻扎在各处高地上,一旦发现城内敌军出城,就会立即赶到。
不过就目前的局面来说,恐怕平卢军更多心思是要检讨战局,而非发起偷袭了。
看见柴永的手臂裹缠了纱布,杨堪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老柴,这一仗咱们淮右左军两个兵马使都是受伤而归,是不是有损咱们淮右左军的形象啊?”
柴永也看了一眼杨堪,满不在乎的道:“形象?如果形象能让平卢军多战亡千儿八百人,那我到真的愿意不要这个形象了。”
“唔,我受创也就罢了,王守忠亲自出手了,幸亏有道藏材官院的术法武器,要不然我今天就回来不了了。”杨堪有些唏嘘,“实力不济,不承认差距不行啊。你又是哪路神仙把你给弄成这样?”
“你以为平卢军就没有半点准备不成?术法师,术法强弩,还有两个太息期高手,这平卢军也是一套接一套的,对有针对性的下了一番功夫的。”柴永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不无感慨,“还好,没伤到筋骨,不过实事求是的说,北地的术法实力的确要远逊于南边,如果今天是扬州城或者楚州城,你我不敢这样放肆,否则就真的难得脱身了。”
第一百四十九节 因势而变
杨堪不以为意,在淮南与李作战,他当然不可能如此鲁莽草率,但青州城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破城,淮右拖不起,所以利用己方优势最大限度的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乃是上策。
“老柴,平卢军是平卢军,李吴是李吴,他们各有所长,咱们要做的就是针对他们的优劣势来应对。”杨堪虽然脸色苍白,但是气势却不减。
经脉被对方的冲击涤荡了一番,固然有些损害,但是却也让他在丹前期这一层级上站稳了,只是这受伤还要好生调养一番,好在柴永伤势很轻,不影响战事。
“也不知道南门和北门那边情况如何?”柴永对今日这一战的情况还是比较满意的。
第一日突破上城不说,而且还给对方造成相当的伤害,而己方这边也找到了对方的软肋所在。
投石车和重型弩车可以利用打击距离上的优势予以对方重创,对方的投石车和弩车在己方的打击面前,几乎没有多少还手之力,即便是他们也想方设法采用悬挂遮挡,修建战棚等方式来遮掩保护,但那样却又会对其威力发挥带来影响,所以估摸着现在平卢军那边也是纠结无比。
“暂时还没有消息回来,我已经安排人去郡公那边报信了,估摸着各家情况都差不多。”杨堪有些懒散的活动了一下身体,“老卢和老俞他们可能会谨慎一些,但是有这份优势如果不利用起来,那就有些太保守了,我想以老卢和老俞的眼光,哪怕最开始有些保留,但肯定马上就会发招。”
“再发招会不会有些晚了,王守忠一旦反应过来,肯定会马上有应对措施。”柴永下意识的道。
“老柴,王守忠反应过来又怎么样?他能有什么应对措施?术法一道本来就是他们的弱项,他能奈我们何?还有了,武道高手这一块,刘延司和王守信不在,他再怎么想办法也弥补不上,当然他可能会用他的精锐角头兵和术法强弩手来填补,但这不是我们最希望见到的么?投石机和重型弩车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最大限度的杀伤其有生力量,这种情况下,你觉得平卢军还能熬得过几天?三天,还是五天?”
杨堪的反驳让柴永也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想偏了,本来也没有指望一举破城,毕竟青州城中还有这么一万多兵力,而且多是王守忠的精锐牙军,岂能如此轻而易举破城?
之前制定的策略就是要尽可能利用各种手段方式来杀伤其有生力量,最终择机一举突破,从今日的情况来看,王守忠恐怕不得不按照淮右军设定的路线走了。
“若是这般,郡公恐怕还得要好好安排各军规划一番,火龙炮和术法师们是不是也可以派上用场了?”柴永琢磨着,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不赞同这么早用,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平卢军反应还是很快,西门基本上就放弃了,兵力都集中在了其他三门,还有,王守忠应该是留了一个军的预备队,还没有用,甚至把他亲兵营的角头兵都用了,但都没动预备队,估计也应该是有所防范,所以还得要缓一缓,比如先用两三天来硬拼消耗一下,然后待其开始用预备队了,再来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一趟随着淮右军来青州的道藏术法力量相当强悍,这也是江烽信心的来源之一,但是术法师力量固然能为攻城提供极大助力,但是其也很容易在战争中受到攻击,而起防护能力相比较之下就要弱许多了,所以不但关键时候江烽是不愿意用这一招的。
损失一个都能让人肉痛不已,他不认为随意将术法师推上一线是个好主意,当然并不是说就养成温室花草了,但准确的说术法师在后方更能发挥力量,除非是那些自带攻击性的术法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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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很认真的听取着来自三门的情况报告。
杨堪和柴永的双双受伤也吓了他一大跳,虽然早就知道这二人的打算,但是在江烽看来,这种乱战中以柴永和杨堪的小天位实力,就算是有王守忠亲自坐镇,恐怕很难讨得好,当然置身于整个战局中,个人的斗杀本身就难以起到根本性的阻碍作用。
听完东门这边的汇报,江烽心中略微一松,杨堪和柴永的付出不是没有收获的,连王守忠都亲自上阵,杨堪能从其手中逃脱也不容易,当然江烽也同样清楚,没有术法武器,杨堪也不敢如此行险一搏。
不过即便这样,江烽还是觉得有些棘手。
第一,虽然平卢军术法力量相对较弱,但是从其表现来看,并非毫无一战之力,尤其是对方有倚城防守之利,可以很合理的进行配置;
第二,虽然平卢军在最高端的小天位力量高手不足,但是其显然也有应对准备,那就是用天境高手进行搭配组合来拖住,辅之以术法强弩、术法武器、术法攻击来应对,这同样相当具有危险性。
当然,这些也从另一角度说明,平卢军在面对淮右军有针对性的发挥优势的攻击有些捉襟见肘了,他们不得不用非对称手段来弥补,而这种手段方式虽然能取得一些效果,但同样也暴露了其弱点,这使得淮右军一方可以更充分的扩大优势,或者变更手法来造成对方更多的失误和漏洞。
卢启明和秦汉所进攻的南门情况和杨堪、柴永所负责的东门情况大同小异,只不过和东门这两位齐齐上阵不同的是卢启明和秦汉是轮番上阵,但即便这样,也同样给南门守将张君越造成了极大压力。
东门和南门都不是主将来汇报的,但负责北门的俞明真和郎牙却是齐齐到来,江烽知道恐怕这二位是有什么想法的。
“明真,郎牙,你们都听到了,有什么想法?”江烽也不客气,浪费时间没有意义,既然俞明真和郎牙联袂而来,自然就不会轻易罢休,不如听一听他们的想法。
“郡公,想法很多啊。”俞明真也不忸怩,开门见山,“某以为,北门大有可为。”
“大有可为?!”江烽一乐,都说自己大有可为,无外乎就是想要把资源最大限度的倾斜到其所在的攻击方向,可资源有限,这就不可能面面俱到了。
“对,大有可为。”俞明真当仁不让,理直气壮:“郡公,不要以为某是要和杨大人、卢大人他们争功,而是目前的形势已经有所转向,为我们北门提供了这个契机。”
“哦?明真这么有把握,说来听听。”江烽知道俞明真的性格,不打无把握之仗,既然敢这么信誓旦旦,必有所恃,也来了兴趣。
“大人刚才也听到了,平卢军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以及应变能力也很快,西门马上就被他们放弃了,因为他们知道那不是我们的攻击方向,而北门,从今日情形来看,虽不能说轻视,但肯定也被其列为了疑似佯攻方向,我以为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俞明真显得很自信,“哪怕只是疑似,那么他们在兵力和预备队的配置上就必然有所侧重,这是其一;此次攻打青州,郡公的目的是要一次性解决王守忠,彻底打断平卢军的主心骨,所以绝不容王守忠走脱,否则我们纵然拿下青州,那也会导致这一战变成拉锯战,……”
江烽身体微微前倾,开始郑重起来,目光凝重,微微点头,俞明真所言有理。
注意到江烽神色的变化,俞明真心中更觉得有底。
“所以某觉得之前我们制定的策略虽然很合理,通过消耗其有生力量,来最终实现破城,但是这都是建立在王守忠会死守青州城这个前提之下。但万事无绝对,没错,青州城是王守忠老巢,是节度使府所在,在王守忠觉得他能守住,守到密州和海州援军到来,守到我们熬不下去,守到形势变化的情况下,他才会坚守下去,但是当他觉得他无法守到那个时候呢?他还会坚持么?他会不会一走了之?”
江烽右手已经在自己下颌摩挲起来,这是他全神贯注思考问题的小动作。
“继续,明真。”
“我觉得我们采取之前的方式,破城肯定没有问题,也能够按照原来制定的方略,最大限度杀伤敌军有生力量,最后实现一举破城,而今日的表现恐怕王守忠也看在了眼里,也会让其重新评估各种可能性,我个人觉得,王守忠的信心可能会受到动摇,一旦他真的觉得守不住的话,或者说无法守到援军到来的情况下,也许……,要知道密州和海州,还有平卢军好几万主力大军,而我们淮右也并非毫无内忧外患,……”
俞明真的话让江烽心中一凛,之前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一直理所当然的觉得作为平卢节度使,青州城又是其老巢,当然要将坚守到底,但是现在被俞明真这么一分析,却还真的有些想当然了。
“看来明真是有对策喽?”江烽微笑道。
第一百五十节 可疑
当火龙炮子在东门城墙上落下时,平卢军才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攻城战开始了,而之前这两天的种种不过是餐前小点,是淮右军的试探而已。
伴随着不断在空中炸裂开来的火龙炮子,犹如烧红的火炭一般,绽裂开来,而且炮子中还带有极其强烈的粘附性的油灰,附在任何物件上,都能燃烧起来,哪怕是用来扑火的水缸中的水面上,一样能燃烧,这种近乎于让人绝望的武器一下子就打了一个平卢军措手不及。
头一批的平卢军完全没有想到敌人竟然有这种几乎是无敌的武器,铺天盖地的火焰在城墙头上燃烧,除了水性术法师的水性术法能够扑灭火焰外,也就只有靠沙土来压灭这种用水都难以解决的火焰了。
仅仅第三日上午的两个时辰,东门南门就有超过两千名士卒葬身或者重伤在火海中。
相比于直接被烧死的士卒,那些重伤的士卒更为可怜,这种烧伤在这个时代几乎就是无救,而这些士卒们在死之前,还会彻夜嚎哭呻吟,这对于整个士气的打击可谓巨大,以至于一些军官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先行送这些袍泽上路,因为他们的确没有任何希望幸存下来。
当然,得承认平卢军的应变能力很强,他们在遭遇了第三日上午的惨痛损失之后,在下边便拿出了应对策略。
术法师对重点部位的保护,民夫们加班加点将沙土抬上城墙,哪怕在城墙上铺洒一层,也能在很大程度上遏制这种火龙炮子带来的威胁。
同时由于火龙炮在攻击距离上的限制,平卢军也将他们最强悍的大型抛石车集中瞄准了那些藏匿在投石车和重型弩车阵中的火龙炮车。
这也收到了一些效果。
火龙炮车由于射程和角度的原因,不得不抵近射击,而当城墙上的抛石车都集中打击它们时,它们自然也不可能幸免。
仅仅在第三日的下午这一战中,就有七台火龙炮车被击毁,这让江烽也是心痛得捶胸顿足。
要知道这种火龙炮车都算是术法器械中的高端产品了,尤其是复合型的术法器械,本身就有很多不稳定性,价格尤其昂贵不说,而且制作工艺复杂,要让这玩意儿摩擦起火,而且还要在抵达目的地上空是准确的发生炸裂,这其中涉及到许多科学原理和术法道藏的奥义。
就像火龙炮子,在没有出膛之前也就存在危险,结果一辆火龙炮炮身被敌人抛石车击中,甚至引起了爆炸,让己方操纵士卒受伤不少不说,还引燃了周围的投石车和弩车。
平卢军不得不出动了两个营的牙军预备队,同时还将两个营的守备营也拉了上来以充实东门和南门上的防线,这也让王守忠心里有些发冷。
第四天的战事更为惨烈,几乎所有力量都用了上去,但是让王守忠心中稍安的是敌人的攻势也没有那么强了,或者说连续三天的激战,一样让淮右军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也该吃不消了,连王守忠自己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了,连续两晚上他都只睡了一个时辰,在东门和北门之间,他不得不兼顾。
南门有张君越还稍微放心一些,术法强弩手专门布设了几个射击点,加上术法师们也把能拿得出手的玩意儿都使将出来了,总算是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