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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斩不断漕渠,山阳士气就不会垮,蚁贼就攻不下,而蚁贼甚至连高邮都无法拿下,这显然是蚁贼的一大失策,或者说最蠢的举动。
如果换了江烽,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可以丢开山阳,先行把高邮拿下,彻底断绝山阳的补给,这样才来依靠兵力上的优势,活生生把山阳守军耗死。
拖了这半年时间,蚁贼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可以说李的东海军、镇海军已经基本上适应了蚁贼的战术战法,现在蚁贼还想要拿下高邮都不可能了。
如果蚁贼不能及时调整战略,江烽觉得,也许明年之内,最迟不会超过后年,蚁贼就要消失在历史中了。
现在李应当还不会与自己反目,但江烽还是有些担心李一时冲动,好在李那边还是克制住了愤怒。
从李那边传来的消息,包括许文稹在内的众将,应该是劝服了李宾,暂时保持了克制,不过江烽也清楚,可能淮右(武宁)与李吴之间的和平只能以天数来计算,只要蚁贼的威胁消失,那么李吴和淮右(武宁)的战事就要拉开序幕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江烽还真希望蚁贼能坚持得更久一些。
既然矛盾已经无法化解,战事也迟早爆发,也许该趁势直下和州?
这不仅仅是张挺的建议,同时也是江烽早就盘桓过的想法,但一想到现在淮右(武宁)的确处于急需喘息的骨节眼儿上,如果拿下和州真的激怒了李吴,让李不惜一切要一战,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所以江烽算是硬生生的压下了自己不安分的心。
舒展了一下身体,江烽丢下堆砌在案桌上的文牍,负手而出。
时酆留下的感化节度使府规模的确够大,三重大院,而且向两边进行了扩展,尤其是在内部结构上也极其繁复,等闲人进来,如无人带路,绝对难以找到出去的路。
江烽并不太喜欢这种多了几分巍峨但同时又隐藏着几分阴冷气息的大宅,这给人一种一入此门深似海的感觉。
他甚至更喜欢他刚入徐州时的秦家大宅,但他同样清楚,当朝廷的彭城郡公兼淮右节度使、武宁节度使任命下来之后,自己就不能凭借一己喜好,而不得不住进这个节度使府衙了,因为这才是代表着彭城郡公在这里发号施令,掌控这淮北淮南十余州地。
已然是日上三竿,天气依然奥热无比,但街上却早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即便是北地里灾民如织,源源不断的南下,但对于现在已经成为彭城郡公兼淮右(武宁)节度使的驻跸地,徐州的气象早已不同以往。
起码在粮食上的不缺就让已经聚集到徐州的灾民流民松了一口大气,而解决了口腹问题,健忘的老百姓便会平生出许多其他意愿来。
徐州城的规模颇大,虽说不及汴梁、洛阳和长安这些天下大邑,但是名列天下九州之地,自然不同凡响。
“井”字型的街道格局,几条大街便将徐州城的街道骨架支撑起来,节度使府距离南门不远,但是并非在南门大街上,而是偏离与南门大概在百步之外的一条大白街上。
南门亦称白门,从汉代以来便是如此,南北两门从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瓮城硕大,关楼高耸。
而古汴河则从西北东南贯穿徐州城,并在东南城外与北来的泗水汇合,也使得徐州不但成为了陆路通邑,亦是水上巨埠。
牢牢控制住了淮水的淮右(武宁),使得从寿州、濠州一线过来的粮船可以源源不断的沿着寿州(濠州)淮水泗州(临淮)汴渠虹县通桥永城宋州汴梁,或者寿州(濠州)淮水淮阴泗水下邳徐州(彭城)古汴河孟渚泽汴梁,直抵中原腹地。
前者距离更近,后者需要走现在已经有些落寞的古汴河,加之还要过孟渚泽,所以日渐萧索,但随着江烽强势崛起控制徐州,这条水道也开始迎来了兴盛期,当然对其的疏浚也是避免不了。
但沿着古汴河这一线的徐州城内成为繁华热闹的所在却是自古有之,江烽从节度使府中出来,便沿着这条繁华的所在,信步而行。
钢铁作坊里的火星四溅,一字儿排开的铁砧上叮当声不绝于耳,这并非城外的冶炼监,而是最寻常不过的打铁铺,但是比起其他地方的打铁铺来却是规模大了许多。
针灸用针、缝衣刺绣针、剪刀、锅釜、耕具铧犁、菜刀、柴刀在阳光下闪动着乌油油的光泽,也留下了许多来往商旅的目光。
讨价还价是免不了的,而时不时悬挂起来的幌子,也印证着徐州正在开始逐步恢复繁华。
几个胡人男女正在吆喝着将新鲜出炉的胡饼摆上摊子,而还有胡人小工正在将面饼擀剂、翻拍,让其在连续不断的动作下变得圆润起来,最终送入炉中。
香气袅袅,散发开来,让来往的商贾们恍然大悟般的响起似乎自己腹中空空,当即丢下几文大钱,便可饱餐一顿,如果再来一碗肉汤,那便真的是再美味不过了。
这一切连带着江烽的腹中似乎也咕噜噜的叫了起来,旁边的亲兵首领顾涛似乎也瞧出了主君的心思,紧走几步,陪着江烽上前,另外几名亲兵则不动声色的从两侧悄然上前,四下打量,防止意外。
胡人商贩一口流利的淮北官话,显然是在徐州长居已久,那胡人妇人衣着打扮也已经与寻常汉人无异,递上一碗肉汤,肉香扑鼻,倒也让江烽胃口大开。
再往前走几步,让江烽侧目的居然是一家鹘鹰店,这却少见了,用笼子或者链子约束在笼架上的鹘鹰似乎还野性难驯,时不时的扑腾着想要振翅欲飞,但很显然商人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不断用唿哨声压制着鹘鹰的动作,让其安静下来。
早有商人迎上前来,招呼着江烽一行人。
这些商人的眼力可比寻常人强得多,一看江烽虽然衣着寻常,但是流露出来的气势却是惊人,非富即贵,而且从江烽周围这帮人的动作也能看出,弄不好还是徐州城里的大人物。
“客官可是要选一只上好的鹘鹰?”
一脸麻子的男子一口河北官话,倒像是外来的商贾,想想也是,这等鹘鹰多半是从河北或者平卢那边弄来,而且多以幽、蓟之地居多,那边多有山民以善捕、驯鹘鹰为业,进而逐渐形成一个职业群体。
“先看看,你这鹘鹰从何处来?”江烽倒非对这鹘鹰有多大兴趣,而是对这能在徐州城里以此而生的商人们感兴趣。
来这个时空中也有几年了,去的通都大邑不少,这长安和汴梁城里,江烽也曾看到过有鹘鹰出售,只是自己辖地里,浍州不必说,像寿州和庐州也算是大城了,这售卖鹘鹰的店铺亦鲜有一见,没想到在这徐州城里,一踏出节度使府,居然就能碰上。
“客官尽管放心,某这鹘鹰皆是幼年便从妫州捕获驯养而来。”那麻脸汉子看上去也颇为精悍,目光炯炯,也在上下打量着江烽。
“哦,你是妫州来的?”江烽点点头,笑着问道:“不是说幽州和蓟州的鹘鹰才是最好么?”
“客官有所不知,若论苦寒,妫州比幽州蓟州犹有过之,这等鹘鹰自小在山中捕捉,山民甚是艰辛,须花得大力气才能捕捉一二,加之驯养艰难,三不存一。”麻脸汉子甚是坦诚,“幽州蓟州现在契丹人甚多,所得鹘鹰多被契丹贵人索走,……”
“哦?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等在妫州所得鹘鹰,便不敢拿到幽州、蓟州售卖了?”江烽若有所思的道。
“也非如此,只是在那幽州售卖,风险便大许多,连幽州蓟州本地山民将捕捉到的鹘鹰都偷偷带出,卖与外人,日渐萧索了。”那汉子倒也实在,摊摊手笑了笑道:“某也曾接手过这等鹘鹰,不过客官放心,今日这店中鹘鹰却都是来自妫州涿鹿山、鸡鸣山一带。”
第一百零一节 徐州(2)
江烽听罢,再看了看店中一干人,笑着问道:“看你们这生意应该不错吧,能养起店中这么多人,……”
汉子苦笑,“生意倒也还行,不过也是逼于无奈,北地兵荒马乱,契丹人、吐谷浑人经常惹是生非,家人留在北地不放心,只能南来,不过老家族人尚多,也不知道日后何去何从啊。”
江烽一直对北地胡人的情况十分关注,除了沙陀、契丹和党项人三大胡人外,塞外杂胡中就以吐谷浑势力独树一帜,保持着相对独立性,而妫州就是吐谷浑的势力范围。
“妫州情况还好吧?现在契丹人和沙陀人应该都更愿意南下才对,就像你刚才说的,契丹人都乐意到幽州蓟州这边来了。”江烽随口问道。
见江烽问及自己家乡,麻脸汉子顿时警觉起来,不敢在信口而说,不过想想这徐州是在也和塞外北地扯不上多少瓜葛,才又顿了顿才道:“吐谷浑人要好一些,沙陀人不待见他们,契丹人看不上他们,他们处境也不算好,夹在两边中间,干啥都得要琢磨一下,只苦了我们这些在北地生活的汉人。”
江烽见再问也多半问不出一个什么来了,他也没指望这么随便出来一走就能摸出来什么机密情报来,那无闻堂就真的可以撤了,他就是随意走走,看看这徐州光景与寿州、庐州那边有何不同。
不得不说这徐州哪怕是遭遇了连年旱灾,但是论城市规模和街面繁华程度,都要远胜于寿州和庐州,其商铺种类,来往的行人商旅,来自四面八方,商品的丰富程度,亦不是寿州、庐州能比。
开门的浴池显然生意不错,接踵而至的客人相互之间打着招呼,闲聊着周邻的事儿,而在一旁的香药铺里传来的香味让浴池似乎也多了几分高贵的气息。
沿街的货郎也早已经摩拳擦掌的开始为自己的生意奔波,桶匠、画匠、卖油郎、挑着草鞋的农夫,操着来自徐州各地的口音,走街窜巷,为着一家人的生计卖力的吆喝。
偶尔会有一两个游走在人群中的乞丐,乘人不备,瞬间化为扒手,而茫然不知的行人还伸长着脖子看着那街面上林林总总的各色商货。
“来碗羊血羹!”看着热气腾腾的大锅,江烽忍不住让正忙得满头大汗的老板给自己来一碗。
“好嘞!一碗羊血羹!”老板的手脚相当麻利,鲜香诱人的羊血羹很快就递到了江烽的面前,江烽也不客气,一边吃着,一边示意自己的亲兵们也可以来一碗,不过亲兵们都把头扭到了一边,这让江烽也是好生无趣。
江烽也知道自己这种临时突发奇想的出门让亲兵们很是紧张。
现在徐州局面虽然稳定下来了,但是这也仅仅是指大局稳定,淮右军进入徐州时间尚短,原来时酆麾下几大军头中的残余势力尚存,尤其是像姚承泰的余孽,在徐州城中仍然存在,而尚云溪也仍然在徐州城中留有自己的伏子,加上兖郓河朔那边在这里潜伏的暗子,以及西面蔡州袁氏渗入进来的细作,所以徐州城目前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
不过越是这样,江烽觉得自己就越是有必要出来亲自看一看,亲身体会一下城内寻常人的生活,亲兵们的担心虽然并非无因,但是江烽并不认为现在还有谁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来守株待兔对付自己。
要对付自己,真要想一举得手,丹期的高手已经不足以让自己一举毙命了,起码也要凝丹期以上,而放眼周围,凝丹期的高手又有几个?
纵然大梁、南阳、蔡州有,但也是屈指可数的寥寥数人,他们在各自阵营中数一数二的角色,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时间精力来蹲守自己?这也不现实。
“老板,生意还行吧?”江烽就这样蹲在旁边的矮几旁,和旁边几个短衣敞胸露怀的粗汉一道,喝着羊血羹,一边问道。
“听客官口音像是淮南那边过来的?”老板是个矮壮胖汉,一看就是性子豪爽的人物,咧着大嘴巴笑着道:“怎么说呢?这年头虽说年成不好,但是北面下来的人多了,都涌进咱们徐州城里讨口饭吃,粮价就一下子涨了起来了,好在淮南那边米面倒是不歇停的运上来,勉强压下了价格,要不就不是生意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大家伙儿能不能吃起饭的问题了。”
“这么说,大家日子都还是能够过得去嘛。”江烽随口应了一句。
“嘿嘿,不好说啊,咱们徐州也还过得去,但是也经不起这北边不停歇的下来人啊,这些人逗留在咱们徐州城里,靠赈济维持生活,可这种日子能长久么?”老板也是个明白人,“照理说,熬过一季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就该各自返乡了,可看看他们,除了一部分人继续南下讨生活,大部分人因为不适应南边,不愿意南下,就这么赖在咱们徐州,这让我们本地人咋办?”
“北边天时不好,他们也许也是没办法,……”江烽也没想到这徐州老百姓也是这么排外,似乎对北面下来的人很不待见,试探性的问道:“总不能让他们饿死吧。”
“客官,话不能这么说啊,各有各的活法,北边的确日子不好过,可咱们徐州也不容易啊,这么些年都是跌跌撞撞,饥一顿饱一顿的,他们现在下来,我们徐州哪里养得起这么多闲人?”老板摇头,“咱们徐州这边田土也不算富余,这么多闲人赖在这里,日久必生祸患,看看吧,昨日里那边都乐坊里便闹了起来,打死了好几个人,听说就是因为没事儿关扑耍钱,输红了眼,便动了手脚,起了祸事。咱们这新来的郡公,啥都好,就是心地太慈善了一些,哪有自家都吃不饱,还得要管别人碗里有没有食儿的事情啊。”
对于老板的话,江烽也无言以对。
没错,自己太过于以一种更高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了,下意识的角色兖郓沂乃至河朔平卢的灾民下来,自己都该要想办法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但是却忽略了本地民众的想法。
这些本地民众,对淮南粮食北运当然是欢迎的,但是对北面的灾民流民南下来分食却是反感和敌视的,而人的劣根性在这种情况下也会无限放大,比如像无所事事的流民在能有一口饭吃之后,总会有人在里边滋生各种问题,关扑赌博,打架斗殴,甚至被外部势力所利用,这都难免。
是该好好考虑这些仍然在不断南下的北地流民灾民问题的时候了。
以工代赈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但这也不是长远之计,进一步扩军可以消化部分精壮,但也不足以解决根本。
就目前来说,要么就是让这些流民灾民返回北地,但这显然很难做到,除非自己能一举拿下河朔和平卢,还得要天公作美,即便那样,也还面临着地方士绅对土地方略的对抗。
另外一条路就是就地消化了。
愿意南下的,基本上都南下了,虽然淮南还能容纳一部分,但是许多北地流民其实并不愿意南下,那边湿热的气候让北地人很难适应,甚至在这个时代,那就是要命的。
就像是岭南道、黔中道这些地方,几乎就是被视为鬼途,也许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气候、时疫、路途遥远,这些都足以让这个时代的人很容易就一病不起。
这并非夸大其词,甚至很多人都把道岭南道和黔中道这些地方仕官都视为发配。
就地消化应该是最好的路径,江烽也考虑过。
事实上解决这些劳动力的问题,唯有工商业,而在徐州当下,就有两条路。
一条就是大规模的开发利国的铁矿,以新式炼铁法来冶炼铁水,扩大铁矿开采和冶炼,生产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