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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区域本来是人口稠密之地,像霍丘、安丰、盛唐三县总人口就超过十五万户,接近百万,但现在三县被蚁贼肆虐荼毒之后,几乎百不存一,霍丘和安丰两县人口尚存者不足二万户,堪堪过十万人,而且大多藏于山野乡间,像县城和交通要道四周却是几十里不见人烟。
唯一好一点的大概就是盛唐,在浍州方面的强力督促下,来自颍亳蔡三州的流民纷纷向盛唐和霍山两县涌入,现在在浍州登记之后向盛唐和霍山进发的流民仍然在络绎不绝,而浍州第一军据说已经拉到了盛唐县城驺虞城,并开始整修城防,这也给了原本还有些犹豫恐慌的流民很大安慰。
安丰和霍丘成了一片白地,而盛唐虽然在恢复,但是却有划给了浍州,日后寿州该何去何从?难道说就依靠梅田那两家醉生梦死苟延残喘的家伙?
淮北情况不说了,现在还在被蚁贼给弄得焦头烂额,而淮南局面据说也已经很不稳了,很有点儿剑拔弩张的迹象,没准儿年内就要迎来一场大乱,谁还会来关心寿州?
“五郎,大哥现在身体不好,我看他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来过问族中的事情了,这一次让我们出来,还指望霍丘的局面经过这几个月看能不能恢复一些,但是我们一路行来,你我看到的这一切,有好转的迹象么?如果没有外部力量的介入,只怕十年八年都别想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甚至连原来一半都不可能!”二爷呼吸急促起来,“我们该怎么办?梅田两家还能守着寿春商埠和淮水水道苟活,我们郑家怎么办?”
郑家的根基在霍丘,虽然寿州三大姓都居住于寿春,但是郑家是最后迁入寿春的,前后也不过十来年光景。
而之前郑家一直是以霍丘为根基所在的,郑家在霍丘拥有良田数万亩,也是霍丘乃至寿春最大的粮商之一。
安丰虽然也是著名粮仓,梅田两家在安丰也有大量土地,但是安丰更多的还是中小地主士绅们为主控制着土地,不像霍丘是郑家一家独大,而在寿春城里的粮食生意也是郑家坐头把交椅,可现在霍丘和安丰都成了一片白地,连种田的泥腿子们都找不到了,这不是意味着无粮可卖,那郑家还能干什么,还怎么和梅田两家竞争?
五郎也被二爷的话给问住了,郑家的主要生意就是在粮食上,现在根基已失,纵然在寿春城里还有些积蓄,但是那又能济得了什么?坐吃山空,要不了几年,郑家就要轰然倒地了。
见对方脸上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二爷一咬牙:“五郎,所以我打算去一趟浍州!”
“去浍州?!”五郎有些懵懂,还没有明白过来二哥话语中的意思,直到抬起目光看到二哥眼中闪动着的阴狠光芒,他才反应过来:“二哥,这如何使得?无论是淮北还是淮南,都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无论哪家大军压来,我们郑家便要成为齑粉!”
“哼,淮北淮南?!淮北还有这个心思来过问寿州的事情么?田家一直抱淮北大腿,可时家现在元气大伤,撑不撑得过去还两说呢。淮南自顾不暇,徐知诰只是徐温义子,却凌驾于徐知询和徐知训两个徐温亲子之上,而吴国大权虽然被徐知诰掌握,但杨氏根基不浅,一旦双方反目,哪里还有精力来过问寿州?”
二爷眼睛里闪动着灼灼精光,“浍州军实力不弱,能击退蚁贼,而且我听闻南阳和蔡州本来都有吞并光州之意,却被那江烽以二桃杀三士之谋将光州置于蔡州、南阳和长安之间,让三方都僵持不下,不得不交与他,这等手腕委实让人佩服,若是此子真是人杰,这寿州也许托庇与他,也胜过现在被梅田两家把持!”
“这,这,……”五郎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出门之时他就猜到了自己这位二哥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的宠妾和爱子皆命丧于蚁贼手中,而他又一直认为最大的责任该梅田两家来承担,甚至也对支持梅田两家的淮北淮南极为仇视,只是这浍州江烽有此能耐能掌管寿州么?(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节 练兵
杨堪一直对江烽提出的军队几个训练要义极为感兴趣。
像军队操习之法对于像他这种将门世家出身的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一支军队如何养成,杨堪也有他自己的训练之法,但是江烽提出的几个建议还是让杨堪忍不住意动了。
像队列操练之法,自秦汉以来便讲求阵型操练,但是没想到江烽却提出了要以队列和动作整齐划一为标准,以这种标准规范来约束士兵行为,以此来让士兵更具有纪律性。
无论是谁都很清楚,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军纪,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最重要体现就是通过军纪来体现的,击鼓而进,鸣金则退,就是讲的这最基本的军纪军规。
但如何来强化军纪却是一件最麻烦最困难的事情,像寻常士兵,举刀负盾,持枪舞戈,这种单兵战术,易学难精,但起码占了一个易学,只要在军官的拳脚和皮鞭之下,农夫都能很快熟悉,也就是程度不同而已,但是要让这些农夫们形成严格的军纪,击鼓而进,哪怕前面刀山火海也要前进,鸣金则退,哪怕前方遍地黄金珠玉,也一样要撤退,要做到这一点,对于农夫们来说就太难了。
按照惯例,这都需要几场血淋淋的战事才能让这些刚从农夫转化为士兵的泥腿子们稍许明白一些,但江烽告诉杨堪,通过队列相关动作的训练,只要舍得吃苦训练,能够极大的减轻这些泥腿子们的散漫懒惰,而让他们最快速度的适应军纪,学会协同。
军队之所以是军队而与贼寇有着本质区别,就在于有军纪约束下的相互配合作战,最大限度发挥出群体的力量。
为了实验江烽给自己提出的这几个建议,杨堪也专门选了两个营中的四个各方面情况都比较相似的都来做实验,两个都的士兵除了日常训练外,专门加了江烽提出的队列训练,而另外两个都则按照自己原来在广胜军的训练规范来进行,三个月下来,四个都之间的差别明显显现出来了,加入队列训练的两个都明显在日常规范和士兵士气上要高出一截,尤其是在他们的协同配合进攻防守时,更是熟练,整齐划一。
这也让杨堪和其他几个营的指挥使们大为惊讶。
明显的事实总能让人迅速接受,按照江烽给杨堪的建议,第一军五营的编制虽然中、前、左、右、后的排序而来,但是要体现出各营士卒训练努力和军官的得力,那么肯定要有对待上的区别,那么五营之间的对抗演练就是必不可少的,获胜者不但会在日后士卒增补、武器盔甲的发放上有优先权,甚至在一些诸如术法盔甲和武器乃至一些特制的药剂上都会优先保证,这个消息一出来,立即就让整个第一军都沸腾起来了。
江烽还建议在每个军的五营中设立流动红旗,每十天一小比,每一月一大比,打比胜出者,将获得流动红旗,会享受加餐、休假的特殊待遇。
这极大的刺激了各营的军官士卒,也使得第一军的五个营中从一开始就处于一种激烈的竞争对抗当中,迫使军官士卒们都要殚精竭虑的努力来确保自身地位不会被别人夺走。
除了这种对军纪的训练外,江烽更给出了一系列的个人体力训练方式。
在这个时空中军队中官兵呈现出十分明显的区别。
一方面是有着武技基础的一批军官,他们大多因为各种原因自小训练武技,比如江湖门派的传授,又比如家族中某一个成员在这方面有所涉猎的传授,又或者自己因为资质禀赋而被人看中传授,再或者通过其他一些渠道获得这方面的筑基知识,所以在少年期就能开始打好基础。
在进入成年期后,大多已经进入了锻体期这个武道最基本的阶段,偶尔也有天赋特别出众者能达到通脉期水准,当然这是指非世家望族出身的这批军官,他们通过自身努力,与那些自小就有家族武技传授而进入军中世家望族子弟一道成为军中骨干——军官。
而绝大多数士卒则是来自市井农村,他们青少年时代从未接触过武技修行,只是抱着填饱肚皮的想法来加入军队,充其量也就有一把蛮力,甚至很多人连这一点都达不到,这也使得他们和军官阶层有了相当大的距离。
诚然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军官是核心关键,但是如果士卒个人素质能力太差,无疑会极大的拖累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尤其是在两支军队其他方面相若时,士兵素质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正因为如此,江烽给出了一系列的士兵单兵素质训练方式,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些现代最基本的体能培训方式,诸如武装负重越野行军,比如俯卧撑,比如集体抬木慢跑,又比如武装泅渡,这是江烽能够想得起来的一些训练方式了。
应该说江烽给出的这些训练方式对杨堪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冲击,他不知道这种看似非常粗陋简单的训练方式能够对这些普通士兵起到多大作用,所以他仍然沿袭了惯例,即选择了两个营中的四个都士兵来比较性训练,一半按照惯有训练方式,一边采用江烽提出来的方式。
一个月下来,双方比较差距尚不明显,但是按照江烽提议训练那两个都的食量明显要大一截,但是也能看得出来这两个都士兵的精神面貌和协调配合能力明显要高于另外两个都。
而三个月后,双方的差距更明显,尤其是在体质方面,按照江烽方式要求训练两个都的士兵身体强壮度明显高于另外两个都,这也让杨堪终于放下疑虑,开始在整个第一军全面推进江烽给出那看似简单粗陋的训练方式。
训练场上,挥汗如雨,十名士卒扛着一根碗口粗的原木嘿着嘿着的从训练场上小步跑过。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虽然这些近乎于文盲的农夫在识字上是个大问题,但是在服从性上却逐渐显现出他们的优势,这从他们扛原木奔跑的节奏就能看得出来。
最初是毫无节奏感,甚至一组人不知道该如何配合,结果不是压伤士卒,就是乱成一盘散沙,甚至还被这原木压伤了不少人,但随着日渐熟悉,尤其是队列训练效果展示出来的协同配合能力,使得士卒们开始逐渐适应这种高强度的新式训练方式,前提是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
当然这种原木也是从最初的小碗口粗细逐渐加粗到现在海碗口粗细,甚至更粗更重,这样也能使得他们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负重能力更强。
杨堪站在高台上俯视着硕大的较场内一片沸腾的景象,这让他感到很满足。
相比于许子清的第二军和张越的第三军,第一军是当之无愧的绝对主力,绝大部分经历了蚁贼围城战和蔡州军来犯战两场恶战的老卒和军官都集中在第一军中,而第一批来自大梁的军官和老卒也在第一军中数量最多,这使得这支军队在适应能力和训练强度上都要高于第二军和第三军。
像第三军甚至还在进行着最基础的身体适应性训练,拿江烽的话来说,就让尽可能这帮长期饿肚皮的流民赶紧吃饱饭,让他们身体强壮起来以便适应打仗的需要。
高台木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杨堪微微扭头,是贺德才。
这位现在已经完全进入角色的材官所材官显然对他目前的工作十分满意,而起表现出来的适应能力也让江烽、崔尚等人十分满意。
“杨大人。”
“贺大人。”
贺德才拱手一礼,杨堪也回了一礼,这位贺大人虽然性格平和,但是却很讲礼数,迎来送往都是循例而为,绝无出格之举。
“这一批甲胄已经补充完毕,下一批物资恐怕需要等到两月之后方能送来了。”贺德才看了一眼校场内龙腾虎跃的景象,忍不住也抚了抚下颌的短须,“第一军果真不凡,某观第三军与第一军相比,有若婴儿与壮汉之别啊。”
“贺大人,你这话让子跃和四郎他们听了肯定要气恼不已了,现在他们也在全面采用新市训练法,而且那帮从颍亳二州来的流民素质也不算差,只是饿得太久所以前期恢复起来慢一些,一旦进入正常训练,提高也会很快,加上四郎后面从大梁招募回来的一批老卒和军官也有不少分到了第三军,所以别小看他们。”
杨堪的话也让贺德才深以为然,每一次押送大批量的军械物资去各军时,贺德才几乎都要亲自随队,一方面是监督,一方面也要去了解各军目前在使用这些武器甲胄和后勤上有什么问题,这也是改进材官所工作的必要举措。
每一次去各军,都能带给贺德才不一样的感受,第三军刚成军时从固始到光州,一路走去,掉队无数,逃兵也多达数十人,但现在虽然还无法和第一军、第二军比,但却也初见气象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节 乍现
“杨大人说得在理,某观第三军战力提升也很快,张李二位大人在训练上也很是严格,只是那帮颍亳流民消耗甚大,在粮食上的需求都超出原来估算二成以上。”贺德才点头认可杨堪的观点,“相比之下第二军的情况恐怕要慢一些,许大人在接受刺史大人所提议的训练方式慢了一些,另外在军官老卒上也有所不足,好在现在许大人已经意识到了,正在加紧赶上。”
许子清在江烽给出的训练建议上有些不太认可。
在他看来江烽的这些观点有些异想天开,一支军队的训练之法岂是随意改变的,所以最初他没有接受,而江烽也没有勉强。
一直到第一军和第三军都全面推开并成效明显时,许子清才专门组织了军官分别到第一军和第三军来观摩学习,认识到第一军和第三军的训练效果属实之后,第二军才开始真正采取新法训练。
好在第二军底子虽然不如第一军,却要比第三军强得多,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是仍然不是第三军能比拟的,只不过却也被第三军撵上来不少。
像丁满负责的牙军是最早采用江烽提出的新法的。
在牙军上没有条件可讲,毕竟牙军数量上不及三个军,而且确立的目标也就是精锐,所以丁满和黄安锦二人虽然也有些抵触情绪,但是还是坚决服从了江烽这道命令,而这也为牙军节约了几个月时间。
当然这种训练效果上的差异也只有当事人才能感觉得出来,也不是一年半载的这种训练就能让一支军队达到脱胎换骨的水准。
江烽也从来不认为这种冷兵器战争光靠训练就能淬炼成军,他奉信一个观点,一直没有染过血的军队就不配称之为军队,而一支没有经历过苦战硬战的军队,就称不上是一支合格的军队。
杨堪不愿意评价第二军,倒不是有什么嫌隙隔阂,而是因为自己有些敏感的身份。
许子清性格相对内敛深沉一些,毕竟遭遇了许氏灭族之乱后,许氏一族族人都有些敏感,许子清坐上了第二军军都虞候,但是实际上是代行军指挥使的职权,这本来在当时就有些出人意料。
在杨堪看来,或许许子清的武技水准没的说,但是许子清之前只在光州牙军中干过,而且时间也不长就闭关修炼,能不能承担起一军成长之责,他表示怀疑。
他也就此事和江烽提起过,江烽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说他是综合考虑了多方面因素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浍州军内部也有一些传言认为江烽是不是有意要平衡所谓大梁系军官的影响力,所以才会把许子清推到这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