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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追风和楚颉同时一笑,然后目光炯炯看向了紫箫生。
这是哪里来的妖孽?只是喝了一口茶水,就能判断出这茶叶母株的生长环境?
这一手本领,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掌握的。
再看他的衣饰和举止气度,还有他身边跟着的枫姨那倾国倾城的仪容,以及站在一旁的六尊护卫的逼人气势,紫箫生定然是出身世家豪门。
但是司马追风和楚颉,从未听闻大晋有哪个世家是姓‘紫’的!
或许这是化名?
那他们就更加要弄清紫箫生的来历了。
因为周流云的返回,州未来定然风起云涌不得太平,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有时候真的是会要命的。
紫箫生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笑道:“从何处来,当然是从来处来;嘻,咱是穷极无聊,随便到处闲逛散心呢。这不,前些日子在大晋京城碰到白鹭书院和苍鹤书院打擂台,,那血哗哗的直冒啊,太精彩了。”
一道莫名的光华在紫箫生脸上升起,他兴奋的一拳砸在了茶桌上,笑着说道:“尤其是周流云周兄的几个弟子下手贼狠,打得苍鹤书院的那些书生断胳膊断腿的好生过瘾,咱这不是喜欢看热闹么?赶紧就和周兄拉上了交情。”
司马追风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所以,紫公子是周流云周学士邀请来到州的?”
紫箫生笑呵呵的看着司马追风:“咱只是来看热闹的,纯看热闹不插手,太守大人尽管放心。除非……”
楚颉在一旁笑盈盈的问道:“除非什么?”
紫箫生很认真的对楚颉说道:“除非这热闹太好玩了,否则我绝对不插手就是。”
司马追风和楚颉半晌没吭声,这紫箫生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们总感觉,这小子有点飞扬跳脱,和他说话,真的好累!
什么叫做‘这热闹太好玩了’?
司马追风心中一股恶气冲了起来,他斜睨了紫箫生一眼,这小子这般说话,感情根本没把他这个州太守,还有州的这一场风云变幻当回事啊!
你也未免太自高自大了一些!
但是很快司马追风就散去了心中火气,他想起了刚刚紫箫生跟着那些老斥候、老仵作在林子里窜来窜去的模样,这小子分明就还是孩童心性,完全是在瞎凑热闹!
这等心性尚未成熟的小家伙,他司马追风何等人物,何必和他计较?
固然他是周流云邀请来州的,但是只要他不是周流云阵营的人,那么一切都好说,一切都有可能!
轻轻一拍茶桌,司马追风淡然道:“来人啊,将方才敲响惊龙鼓的报案之人带上来。昨夜之事,他是亲历者,让他当着众人之面,将昨夜之事说个清楚!”
数十名太守府的护卫一声大吼,几个护卫就一路推搡着阿雀行了上来。
阿雀清秀的小脸皱成了一团,高挑瘦削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到了司马追风面前,他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正儿八经的向司马追风大礼参拜:“草民阿雀,见过太守大人。太守大人要为草民做主啊,一万五千两金子,都被那些杀千刀的王八蛋给抢走了!”
阿雀抬起头来看着面沉如水的司马追风,带着一丝儿哭音嗫嚅道:“太守大人,咱们档头还说,得了这笔金子,就给兄弟们挨个娶亲讨媳妇哩,现在咱们的媳妇本都被抢走了,您一定要为咱做主啊!”
第三十章 乍起风波(2)
司马追风心头恼怒的看着阿雀。
为你做主?追回那一万五千两金子?
你小子可知道,这地上的尸体中,就有司马追风派出的人手,昨晚上,司马追风这位太守大人,可是想要黑吃黑的啊!
听着阿雀的哭诉,司马追风半晌没吭声。
楚颉似笑非笑的看着阿雀,端着茶盏,微笑着向司马追风看了一眼。
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楚颉自然是掌握了**成。太守大人想要玩一把黑吃黑,消灭一波凌氏的私兵之余,再捞一笔外快。结果凌氏的私兵固然全军覆没,太守大人派出来的两位心腹下属连同大队州兵精锐也被击杀。
这可是一笔糊涂账,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如果不是宫白露莫名的死在了这里,楚颉的心情会更好,会更有好心情看热闹。
紫箫生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他双手死死的捂着嘴,浑身微微抽搐着,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至于笑出声来。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目光不断的在楚颉、司马追风和阿雀之间游走。
枫姨见到紫箫生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的样子,又好气又无奈的摇摇头,快步到了紫箫生身后,右手轻轻的抚摸他的后心,好容易才帮他顺过了这口气。
猛地放下双手,紫箫生瞪大了眼睛,面孔微微扭曲的向司马追风笑着:“司马太守,您可一定要为这位小兄弟主持公道!嘻,他们的媳妇本儿都被抢走了!没有了媳妇儿,好可怜的!”
阿雀抬起头来,眼泪吧嗒的向紫箫生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公子说得是啊,我们这些鱼行的苦哈哈,得存多少年私房钱,才能存足一万五千两金子啊?”
“也不知道是哪些杀千刀的,昨晚上他们动刀动枪的就来抢啊!幸好咱们档头明智,带着咱们兄弟们撒腿就跑啊!要不是咱们跑得快,这里的死鬼们,可就多了咱们兄弟伙了!”
“劫财还害命哪,这些家伙连江湖道义都不讲了!”阿雀指着地上的尸体恶狠狠的说道:“太守大人,一定要找出他们的幕后指使之人,追回咱们的金子啊!”
薄薄的嘴唇‘啪啪啪’的麻利磕碰着,阿雀翻来覆去的向众人讲述着昨夜数百个彪形大汉明火执仗拦路抢劫,他们是如何仓皇逃窜的故事。
总之,在阿雀的讲述中,昨夜的第一批劫匪出现时,他们就已经逃之夭夭了。至于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没看到,完全不明白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马追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颇有点恼怒的看着阿雀。
昨夜的事情复杂么?
真不复杂。
凌氏想要用‘盗贼劫掠’的借口,杀死楚天一行人为周流云出气,同时收回他们购买金鳞大鲤鱼的金子。
司马追风则是调派州兵,想要将凌氏的私军一网打尽,给周流云一个下马威,同时给州所有的大户人家一个震慑,告诫他们不要和周流云勾勾搭搭的。
顺带着,司马追风也能弄点意外的小财,补贴补贴他太守府的吃喝用度。
这是多简单的一件事情?
事情麻烦就麻烦在,有不明身份的人出手了。
一尊疑似‘天君’级的高手,带着一支莫名的武装,全歼了凌氏私军、司马太守的州兵,以及十几个见财起意的大户人家派出来的护卫。
捎带着,这位疑似‘天君’级的高手,还把楚氏派来打探消息的供奉宫白露顺手给灭杀了!
这个案子的关键,就在于找到那位‘天君’级高手,或者找到他的属下也可以。
这案子真个不复杂,围坐在这茶桌边的三个人里面,就有两个人明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但无论楚颉还是司马追风,他们都不能、也不愿说出他们知道的真相。
沉吟许久,司马追风轻轻一挥手,向阿雀呵斥了一声:“此案,本太守受理了。这案子,简单明白,又是镇三州巨寇做下的血案。你家的金子,也是那伙巨寇劫走了。”
阿雀眨巴着眼睛,带着一丝恐惧、一丝震惊、一丝不可置信,满脸泪水朦胧的看着司马追风。他好似已经被司马追风说出来的这个事实给震惊了,给吓住了!
“本官忝为州太守,自有守土安民之责。那镇三州巨寇胆敢侵入州境内,犯下如此血案,本太守定然不肯与他们善罢甘休!”司马追风站起身来,背着手,摆出了一副极其威严、极其恼怒的嘴脸,一股莫名的气息化为沉重的压力,沉甸甸的压在了周围所有人的身上。
阿雀好似承受不住司马追风身上散发出的威压,他‘噗’的一下趴在了地上,额头死死的贴住了地面:“那太守大人,咱家的金子呢?”
司马追风厌恶的看了阿雀一眼,就好像翱翔在天空的神龙俯瞰地面上的一滩狗屎一样厌恶的扫了他一眼:“等剿灭了镇三山巨寇,查抄了他们的赃物,你们被劫走的金子,自有分说。”
大袖一挥,一道恶风贴着地面席卷而来,掀起阿雀瘦削的身体,将他吹得向后滚出了七八丈远:“这里,没你的事情了,回去好生休养吧!作为案子人证,在这件案子破案之前,你不许离开州地界,可明白了么?”
阿雀抬起头来还要说些什么,几个太守府的护卫拎着棍棒冲着他一通乱打,打得阿雀‘嗷嗷’惨叫,忙不迭的抱头鼠窜而去。
“无知小民,只知道惦记着那些许阿堵物,却不知道,那镇三州巨寇居然侵入州,这才是真正要紧的事情。”司马追风悲天悯人的长叹了一声,转过身肃然向楚颉拱了拱手:“楚少主,这件案子,怕是要楚少主多多配合才是。”
楚颉把玩着手中茶盏,过了许久才缓缓点头:“事关宫供奉之死,这件事情,我楚氏义不容辞。”
一旁紫箫生手指灵巧的把玩着手上的大扳指,笑呵呵的开口问道:“可是,楚少主,司马太守,这案子摆明了是镇三州巨寇干的,太守大人何不统辖大军,犁庭扫穴,剿灭这群悍匪呢?”
楚颉和司马追风同时一滞,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又同时看向了紫箫生,同时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这紫箫生,究竟是真个痴呆,还是故意挑事呢?
州城方向,突然一阵沉闷的蹄声传来,大群身穿黑衣,外罩大红披风的廷尉府所属阴沉着脸,在周流云的带领下策骑狂奔而来。
“滚开!”周流云一声怒吼,手中马鞭用力一挥,两个想要拦下他的州兵百夫长就打着转儿飞了出去。
楚颉、司马追风的面孔骤然铁青,眼睁睁的看着周流云带着大队人马在他们面前狂奔而过。
无数烟尘飞起,纷纷扬扬洒在了茶桌上,落进了茶盏中。
紫箫生呆呆的看了看茶盏中的尘土,突然抬起头来笑着叫了一声:“喂,周兄?喂?周兄?跑这么快干嘛?死人了啊?”
第三十一章 诱敌(1)
草木摧折,满地狼藉。
到处都是野兽出没的痕迹,更有大量的狼群粪便残留。几头被击杀的灰狼胡乱的丢弃在一旁,在这些灰狼身边,是一块块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尸体残骸。
身穿大红袍服,周身气息森严的周流云看着地上的尸体,只觉眼前一黑,身体骤然晃了晃!
李老石,赵老虎,林白眉……
这些护卫首领死在了这里,那么他们负责保护的人呢?他的弟子李谦和赵廓等人呢?
百多名从大晋京城追随周流云回到州,前两日刚刚补进州廷尉府任职的精悍大汉悄无声息的站在周流云身后,一个个绷紧了脸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在他们对面近百丈外,数百名楚氏私兵手持强弓硬弩,遥遥和他们对峙。
“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是什么人?”过了许久,周流云沙哑着嗓子厉声喝问。
凌岳哆哆嗦嗦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恭谨的向周流云深深鞠躬行了一礼:“周师,这里是楚氏的一处矿场。这些人,都是楚氏的矿场护卫,实则就是楚氏的私兵!”
凌岳飞快的看了脸色惨白的周流云一眼,指了指地上几具被灰狼扯得稀烂,身上的野牛皮甲被拉得七零八落的尸体。地上的野牛皮甲,和对面那些楚氏私兵身上的甲胄完全是一模一样。
周流云还想要问些什么,后方脚步声响起,楚颉带着大群护卫气冲冲的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周流云,你们来我楚氏的矿场做什么?凌岳,你怎么也在这里?”
刚刚周流云火急火燎的带着大队人马狂奔而过,楚颉和司马追风又是诧异又是好奇,他们纷纷带人跟了上来。这一路尾随,眼看着周流云居然是闯到了自家矿场外,楚颉顿时又是着急又是恼怒!
着急的是,这个矿场对外宣称是铜矿,实则是楚氏秘密开采的金矿,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他们楚氏胆敢抢大晋皇室的独门买卖,他们会有很大的麻烦。
恼怒的是,他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凌岳!
“你,为何在这里?”楚颉大步到了凌岳面前,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厉声呵斥:“这里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么?是谁给你的胆子?”
周流云猛地转过身来,他朝着楚颉厉声喝道:“楚颉,难道你不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周流云门下弟子的护卫,会死在这里?”
楚颉用力一推,凌岳一声惊呼,被楚颉一把推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楚颉阴沉着脸,白皙如玉的俊俏面孔上阴云密布,他毫不畏惧的凑到了周流云面前,面庞几乎杵到了周流云的脸上,声色俱厉的喝道:“什么护卫?什么东西?这里是我楚氏的矿场,这里是我楚氏的地盘,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闯进这里?”
周流云猛地一挺脖子,他厉声喝道:“我是……”
楚颉突然一声长啸,重拳如雷轰然爆发,狠辣无比的一拳轰在了周流云的小腹上。
措手不及的周流云‘唔’的一声痛呼,被一拳打得离地飞起三丈多高,身躯蜷缩着向后飞出了七八丈外,一头撞倒在地连连翻滚。
大群廷尉府校尉齐声怒喝,纷纷拔出兵器向楚颉逼了过来。
‘铿锵’声不绝于耳,楚颉身后数百身披重甲的护卫同样拔出兵器,结成冲杀阵势毫不犹豫的迎向了廷尉府所属。
百丈外那些楚氏矿场的私兵中更有人一声长啸,他们平举强弩,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周流云的下属快步逼了过来。
周流云双手抱着肚子,单膝跪在地上,无比狼狈的抬起头厉声怒喝:“楚颉,我是大晋廷尉府监察使者,你敢伤我?”
“伤你之人,镇三州巨寇是也,和我楚氏有甚关系?”楚颉晃了晃右拳,满脸煞气的朝着周流云厉声喝道:“伤人之人,是镇三州巨寇;杀你之人,也定然是镇三州巨寇!司马太守以为如何?”
在大群护卫的簇拥下,司马追风也快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见到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司马追风微微一愣神,突然晒然一笑:“楚少主,周大人,我们不如心平气和,坐下来讲道理如何?”
周流云摇摇摆摆的站起身来,嘴角挂下了一缕血迹。
他举起袖子,用力的擦了擦嘴角血水,带着一分骇然之色看向了楚颉。这小子小小年纪,好重的拳头。刚刚那一拳,周流云脏腑都被震动了,不轻不重的受了点内伤。
更让周流云心惊的是,这小子居然真敢出手!
看四周楚氏私兵剑拔弩张的架势,周流云毫不怀疑,只要楚颉一声令下,这些骄纵的私兵真个胆敢把他和他的所有下属斩杀当场。
在这深山老林中,真个被杀了,周流云找谁说道理去?
干笑了几声,周流云摆了摆手:“收起兵器,一个个想要干什么?今日之事大有蹊跷,咱们可不能中了他人挑拨之计。”
周流云身边的廷尉府校尉们收起了兵器,楚颉冷哼一声,微微抬了抬下巴,他身边的重甲护卫们同样放下兵器,但是已经逼近到二十丈外的那些矿场护卫,手中的重弩依旧对准了周流云等人。
“啊呀,真的死人了!呵,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