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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凤景澜听了,却是显得那般苍白,不具半点说服力。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容颜上,涌现出阴霾的神色,动作缓慢地垂下头,细细打量着她,仿佛要看遍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
顾倾颜闭上了眼,不愿去看,眼角渗出一抹晶莹的光,心中溢满了浓郁的绝望。难道重活一世,一生一世一双人于她而言,也只是一种奢望吗?
若是凤景澜真的碰了她,她心中只会涌起绝望,实在是太清楚他有讨厌她了。
就在她闭上眼浑身战栗,毫无生气如一具尸体般躺着时,却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她浑身一个激灵,连忙睁开眼,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凤景澜慢条斯理地自她身上起来,站在床畔理好了自己的衣衫,他依旧玉面金冠,玉树临风;而她却衣衫、鬓发凌乱,瑟缩在被中。
这样的鲜明对比,让顾倾颜轻轻啮咬着下唇,眼中露出几许不甘。
凤景澜得意的斜睨她一眼,果真在她脸上找到了近乎悲伤的表情,顿时一声冷笑:“你别妄想本宫会碰你了!本宫最讨厌的,便是你这种心机深沉的女子!不妨再告诉你一点,本宫早有心仪之人了……”
想到潜藏在心中的女子,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似乎也回到了曾经那红尘走马少年时,青梅竹马,步步相随。(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讥讽
顾倾颜跌坐在床上,先前被凤景澜攥紧的手腕,此刻正隐隐泛红。
她的肌肤白皙细嫩,只消轻轻碰触便可会能留下浅色的红痕,更遑论是他方才那样大力的按捏,手腕顿时红了一大片,不断传来近乎脱臼的疼痛。
顾倾颜抬眼望着面前高大俊朗的男子,嘴角也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一声一字道:“以殿下的身份,想必是爱而不得吧,那人大概是爱不得的人……”
她话说到一半,便见凤景澜满脸暗沉,额上青筋暴起,原本冰冷的神情,逐渐燃起熊熊怒火。
顾倾颜见过他几次生气神情,但都绝没有这一次来得严重,她几乎是立刻便领悟到,自己触碰到了他的禁忌。
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疑惑,以凤景澜的身份地位,他竟还有爱而不得之人?那人究竟会是谁呢。
但她来不及深入思考,便见凤景澜阴沉着脸,大步流星迈到她床前,眼神阴厉而冷冽。
“你不要冲动!——啊!”
顾倾颜疼得一声叫喊,她未曾料到,凤景澜竟会如此不知怜香惜玉,手掌粗暴地揪起她的青丝,拽着她便甩到了地上。
头皮被牵扯得一阵一阵的疼,顾倾颜眼里迅速冒起泪光,她试图强忍着,却难以抑制泪水潸然而下。
“就凭你?”凤景澜遥遥俯视着她,他们之间明明只有一尺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般遥不可及。厉声道:“你的这张嘴,不配说出任何和她有关的话!”
顾倾颜一手握着手腕,浑身上下都是难耐的疼痛感。五脏六腑一阵翻涌,好几处肌肤都泛起血丝。但面对盛怒之下的凤景澜,她却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默默地忍受着痛苦。
凤景澜用手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无助的眼,与自己的眼眸对视。
“这就是对你试图勾引我的惩罚。好好忍受吧。今晚,你就在地上过夜吧。”说这话时,他眼里没有一丝心疼之色。有的只是无尽的残忍。
顾倾颜的脸瞬间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这岂止是惩罚,简直就是羞辱!她强忍着心底的怒气,漠然地颔首:“臣妾知晓了。”
凤景澜心中怒意稍降。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尘灰。毫不怜悯地望了她一眼,在床上和衣而眠。
而雅兰居原本的主人顾倾颜,却是浑身狼狈地倒在地上,从四肢到体内都是一阵阵的酥麻。
听着凤景澜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声,她静静地陷入沉思之中,整夜都未曾合眼。
待到望见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这才扯了扯唇角,自嘲一笑。
踏入这东宫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但是也没有料到。太子竟会是这般喜怒无常。
顾倾颜动了动已经趋于僵硬的身躯,她缓缓自地上坐起,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姿态。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到了上早朝的时分,凤景澜理好衣袍,兀自领着近侍走出了雅兰居,满园芬芳兰花香,却换不来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顾倾颜缩回床上,冰冷了一夜的肌肤,在触及那温热锦被时,顿时觉得无比享受。她抱着被子沉沉睡去,只想要昏睡个天昏地暗。
“主子,起床了……”一道清脆而熟悉的女声,不断在她耳边萦绕,顾倾颜不耐地挥了挥手,像是挥走苍蝇般,试图将这碍事的声音打断,是谁这么不道德地扰人清梦?
“小主,您今儿还要去请安呢,免得被人说您这是恃宠而骄!”
绿萍自然是不知道顾倾颜昨晚的残酷待遇,还高兴的不断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而她所说的话中,不知是哪个字让顾倾颜受了触动,竟让她奇迹般地睁开双眸,唇齿间发出一声痛吟:“嘶……”
“主子,您身子可还好些了?”绿萍心疼地替她披上外裳,望见她白嫩肌肤上的青紫淤痕,鼻子一酸便想要落下泪来。
即使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有多么不堪。顾倾颜自嘲一笑,有气无力地被她服侍着洗漱更衣。
时下已趋夏日,她却穿了一身淡碧色的高领长袖宫装,将满身肌肤遮掩得严严实实。苍白憔悴的脸色,在妆粉的掩饰下,也逐渐变为常态。
在绿荷萍的搀扶下,她这才缓步朝着杨聘兰所在的院子而去。
顾倾颜到达杨聘兰的宫苑之时,院内已是一派欢声笑语,脂粉香气飘散了整个院子,她精神不济,只胡乱请了个安便转身离去。
步出杨聘兰的院子之后,却有一声大喊,让她脚步微滞。
“顾倾颜,你给我站住!”
不用思考她便知晓,在这东宫之中,胆敢直呼她名的人,除了娇蛮嚣张的齐红珊,还能有谁?
齐红珊面上带着讽刺的笑意,鬓间的莲花金步摇叮当作响,衬着她那张娇媚的脸蛋,越发显得贵气十足。
她脚上的伤尚未完全康复,导致她步伐不可太快,每次只迈出一小步,竟别添了一抹仪态万方的优雅。
只是她一开口,尖酸的言语便打破了一切美感:“哟,这不是咱们东宫新晋的红人,顾良娣吗?”
“承徽,你休要太过分。”顾倾颜回以一道冷冷的视线。
“真要论过分,我哪里比得上咱们的良娣呀。”齐红珊曼声软语,语气里藏着毒蛇吐信般的阴鸷,“昨晚上你倒是好福气,居然能够伺候太子。不过,你昨晚上恐怕是故意那么激烈,让娇柔姐姐也听见的吧?”
娇柔姐姐?顾倾颜蹙眉向着身后望去,果然看见了一袭粉衣的楚娇柔。她面上带着说不出的神情,眼神里失了往日的活泼跃动,相反却多了几分凝重。
难不成她是在为自己得宠而生气吗?
顾倾颜苦涩一笑。刚欲开口解释,便见楚娇柔张开粉嫩红唇,一句流畅讽刺的话,便自她口中倾泻而出:“这里的人,可不都是侍候太子的?太子令东宫雨露均沾,作为妃嫔,我们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能如承徽这般拈酸吃醋?”
“果真是小家小户,上不得台面!”楚娇柔说得轻描淡写,眉眼中尽是讽刺。
齐红珊立马被气得咬牙切齿。然而在场的人中,楚娇柔确有资格来讽刺她。
楚家是簪缨世家,世代荣华,到了平西大将军这一代。又征战沙场。满身功勋,比起日渐衰落的齐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讽刺完了齐红珊,直噎得她说不出话来,楚娇柔这才转眸望向顾倾颜,明亮而澄澈的眼底蕴着几分关怀:“倾颜,你没有什么大碍吧?”
她虽然天真烂漫,却并非傻。打眼一瞧,便看出了顾倾颜始终遮掩。更是化着罕见的浓妆,眼底隐有乌青。再联想到昨夜雅兰居中传出的那一声尖叫,便是她也能揣测出几分来。
她压低了音量,继而柔声问:“太子莫不是虐待你了?”
顾倾颜一时竟是无言以对,只是垂首,静默不语。
即便她和楚娇柔的关系那般好,她也不愿将自己最屈辱的瞬间倾囊相告。
昨晚触及了凤景澜的逆鳞之后,他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大变,由原本的淡漠冰冷,变得像是一只快要爆炸的雄狮,凶狠暴戾得不像话。
那样看起来冷情冷心的人,心中竟也有着一处最柔软的角落。只是他的温柔,只为那一人而流,东宫中的其他人,却没有那份资格享有。
想必爱而不得的人,才最令他魂牵梦萦。
她冲着楚娇柔露出一抹苦笑:“娇柔,你别问了吧,有些事情,我不想你知晓。”
浑身上下犹自在隐隐作痛,她托辞想要离去,转身时却见一道金袍身影,迈步朝着她们走来。
这东宫之中,除了太子,还有谁敢穿金袍?
想到他昨晚发疯般的固执和粗暴的举动,顾倾颜按捺下心底的几许不甘,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凤景澜大步流星地迈着步子,刚刚上朝回来,他看上去多了几分风尘仆仆,却依旧无损容颜的俊美。冷眸在人群中一扫,便准确地捕捉到了在场的三人。
楚娇柔、齐红珊,以及……那个顾倾颜。
昨晚想必她也不好受吧,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一夜,但是这一切却是由她咎由自取!明知她不知情,却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出气筒,凤景澜眸色微黯,鬼使神差之下,脚步竟不由自主地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殿下万福金安。”几人先后行了礼,顾倾颜动作却是最为迟缓的那一个。原因无他,实在是昨晚睡了一夜的冷地板,她浑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
凤景澜扫了她一眼,从鼻子里溢出一声冷哼。这才转而望向楚娇柔,嘴边挂了一抹笑:“你身子可还好些了?”
楚娇柔双颊因羞赧而泛起一抹潮红,最后却是含羞颔首,似笑似嗔道:“臣妾好多了,多谢殿下挂怀。”
前几日承蒙雨露之后,她身子委实酸疼了几日,直到近来才逐渐转好。
“那我今儿便去你院中可好?”凤景澜替她拈去衣裳上的一根青丝,神态动作皆显温柔。
楚娇柔没有料到他会说得这般直白,顿时又红了脸儿,眼里却有兴奋之色涌动:“谢过殿下恩宠,臣妾果真是受宠若惊。”
“你是担得我这般宠爱的。”凤景澜噙着一抹笑。对于她这种天真烂漫的性子,他果真是喜欢得紧,因此也不介意多予她几分宠爱。
反正……他真正倾心想要宠爱的人,怕是这辈子都与他无缘了吧。
齐红珊在一边看着,忍不住酸溜溜地道:“殿下可真是宠着姐姐呢,连我看了都忍不住要嫉妒了。”
凤景澜斜她一眼,态度虽称不上温柔,却也少了几分寡淡,眼里光华流转:“承徽这是在责怪本宫冷落了你?那本宫午时便到你宫中用膳如何?”
“臣妾自然是欢喜的!”齐红珊顿时眉开眼笑。
望着面前这样一幕和睦场景,顾倾颜眯起双眸,在心底冷笑。
天下之大,却无她容身之处。
凤景澜的温柔与疼宠,永远不会给她。
“臣妾身子略有不适,先行告退了。”她福了福身,转身就走,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抓住了手腕,又是那样巨大的力道,攥得她手臂生疼。
“怎么,这就想走?”凤景澜强迫着她转身面向自己,眼里透出辛辣的讽刺,望着比自己低了整整一个头的她,嘴角的笑容逐渐变为讽笑,冷漠的道:“良娣还真是不长记性啊,昨晚已经惹得本宫生气,今日还想玩那一招,是不是太可笑了一点?”
顾倾颜听了也是深感无语,明明就是对他避之不及,怎么在他看来就是欲擒故纵、欲拒还迎了?
他这样毫无遮挡的讽刺,更是当着楚娇柔与齐红珊的面,顾倾颜甚至都能感受到齐红珊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意。
她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缓慢却坚定地甩开了他禁锢的大掌,揉着手腕沉声不语。
面对这样近乎幼稚的挑衅与讽刺,越是反讽回去,便越能激起那人的兴趣;反倒是不搭理他,让他一个人讽刺,不久之后他便会觉得无趣,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深谙此道,却难以压抑心底蓬勃的怒火,忿忿地垂头盯着地上的蚂蚁。
楚娇柔见此情此景顿时犯难,一边是她的知心好友,另一边却是她的夫君,她的天。
她委实想不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会如此尴尬,她夹在中间也不好受,只得哂笑着打圆场:“殿下,倾颜平日里还是极好的,活泼灵动,温柔写意,岂有你说得那般呆板木然?”
“哦?那便是独独对我一人木然了?”凤景澜眸光闪烁,神色漠然。
这话即便是长袖善舞如楚娇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嘴,倒是齐红珊在一旁捂着嘴笑得欢畅。
“我先告退了!”顾倾颜低声道,眉眼间几分倦怠。
昨晚上她便没有歇息好,没料到又在半路上遇见了太子,这一系列的事突如其来,实在令她猝不及防。
楚娇柔愣了半晌,见气氛实在尴尬,便也跟着告退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命中注定
齐红珊的宫苑内一砖一瓦皆尽显皇室奢华,一花一草均露富贵娇美,正如其主人一般。
富丽堂皇的院落内,几名年长些的貌美女子聚在一处软语娇吟,香风阵阵,相互传着逸闻趣事,不时掩唇轻笑,气氛倒也和睦。
端坐在主位的,却是一名韶龄少女。
她身着一袭绯红的长袍,柔软的锦缎面料拖曳及地,半露出一抹白嫩的藕臂,此刻托着下颌,双眸微眯,猫儿一般慵懒的神情里,透出几分隐匿的狠意。
她脚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用了上好的金疮药和珍珠粉之后,果真没有留下一丝疤痕,莲足依旧洁白柔腻。
她轻轻敛起长裙,将足尖收回裙下,笑吟吟地巡视一圈,道:“几位妹妹进宫都比我早,可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整治顾倾颜?”
东宫之中,不以年龄区分大小,而是有着森严的阶级划分。
齐红珊作为太子承徽,自然比这几位才人要高上一级,这让她无形之中产生一股优越感,扬起尖尖的下颌,笑容愈发鲜妍夺目。
“我早就看这位良娣不顺眼了。”一位粉衣才人冷笑道:“明明不受宠,尾巴却要翘上天去!看上去淡定自若,却不知这样子是摆给谁看呐?”
东宫内的人惯会见风使舵,随波逐流,有了第一个人开口怒斥,便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纷纷出言已表忠心。
“这顾倾颜。整日里清高孤傲,我早早便对她起了恶感,现在便是彻底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还请几位妹妹给我支个招。我要怎样才能让她出丑?”
粉衣才人将一支祖母绿的镶金错银钗推入发间,她生了一张清秀温婉的脸,口中吐出的字眼却是无比恶毒:“再过几日便是太子殿下的寿宴了,殿下如今年纪轻轻便有着文韬武略之才,届时祝寿之人想必会挤满整个屋子。若是顾倾颜在此次宴会上出丑了,那便有好戏看了。”
说罢,她玉手掩唇娇声轻笑。那双晶莹的美眸之中,满是得意之色,似是也为自己这个计谋而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