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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管带斜眼打量着田大婶子,“我说大伏天的,你一个老娘们,你要穿多少件衣服啊。我以为三九天套棉裤哪,驴磨磨似的。瞧这费劲劲儿的。亏了爷今天高兴,要不然,赏你两个耳帖子扇风。一个搜查,让爷们等这么久,活够了吧你。”
田大婶子腆着一张老脸,“哪啊,瞧您这话说的,都进屋子喝杯茶,甭客气。”
黑管带一本正经,掏出公文,“不必了,今个老子公务在身,奉命行事,不然大半夜的,我也不踹你这个****的大门,丧气。闽州府府台令:兹有盗匪,猖狂作乱,光天化日,抢劫官银……”
田大婶子一听官银二字,两条老腿并得紧紧的,生怕离得远了,一个站不稳,晃悠晃悠再摔着;她头上的冷汗也孳孳的冒了出来。
黑管带白了她一眼,顿了句,“你冒什么汗啊?”
田大婶子故作镇定,不愣着脑袋,“哪啊,我没冒,没冒汗。”
黑管带继续念到,“今特下搜查令,于乙亥月辛未日亥时牌,在州府境内进行戒严盘查,现在这个时辰主要先清查外来人口。”
田大婶子的膝盖开始打软了,西门丁你个王八蛋,**倒是给点别的答谢啊,现在这个破银锭,还没捂热就成了烫手的山芋。
这要是搜出来,说不清道不明的,谁能替我做主呀,可要了我的亲命了。
这不是现世报吗,马泊六没做成,钱一分没花上,再缠上个抢劫官银的案子……
田大婶子一害怕,激动的溜出句,“这是不是要各屋到处搜啊。”说完这句话,她真想抡起双手左右开弓,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黑管带瞪了眼她,肯定道,“对。府台有令,尤其要盘查近期不明流动人口,你们家在保长那可是挂了名的,常年有房屋租赁的买卖。”
田大婶子嘴角一歪,“官爷明察,都有,都有暂住批文,没有黑户,我可是出了名的规矩人。”
黑管带冷冷一笑,也不吱声,径直带人往里面闯。他吩咐身后六个小兵,“三个前院,三个后院。给我好好的搜,犄角旮旯,片瓦地砖全都给我搜个遍。把屋里的人都给我叫到前院问话。”
黑管带身后跟着三个小兵,他紧走几步奔了前院正房,田大婶子有点急叨了,但又不敢露出难色,皱着眉跟着往里走。
黑管带上前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只见屋里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穿戴整齐,弯腰驮背,苦笑着站在屋当间,正是老王头。
黑管带先是一愣,接着“扑哧”一笑,“啧啧啧啧,我说老王大哥,我说田婆子怎么那么叽歪啰嗦,脸上还变颜变色的,我心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哪,合着是你在这猫着哪。哎呦,你说你,这深更半夜的,是来叙叙友谊?”
老王头半张着嘴,实在有点抹不开面子,咬着牙回了句,“黑兄弟,不不不,黑管带。”
来的这个黑管带是衙门的一个小头头,在地面上上下通吃,和老王头是老熟人。
黑管带忽然眼珠子一转,支应了三个小兵到外面去等,又说道,“我亲自搜前院。”小兵们支应着出去了。
他先是打趣了两句,语气进而柔和了,“行了,这事闹的,鳏寡孤独,你们俩怎么凑一块了,也就是我来查,要是别人,看不治你们的重罪。”
田大婶子和老王头一看这情形,刚才紧绷着的心一下子踏实多了。
黑管带的媳妇,平时光顾老王的瓜摊菜摊,那是能赊就赊,能拿就拿,老王头也想认识个管点事的官差,好在街面上混住脚,所以也就嘻嘻哈哈的连给带送了。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黑管带也觉得心里亏欠,但是他的收入中等,大油水都让上级剥削了去,自己只是比平头百姓强些有限。
三瓜两枣的便宜能占谁不占啊,不占王八蛋了就。
今个突击搜查也巧了,鳏夫跑到****家。
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说小是小,说大是大。既然是搜查吗,这个人情还是好做的。
黑管带琢磨了一下,“得了,今天我可没看见你俩啊。”说着他环顾四周,无奈笑了句,“这包租婆子家还行啊,看着比我那破屋子弄的都好。”
田大婶子一听,这话里有话,一语双关的,紧走几步去里屋取出了几块散碎的银子,双手奉上,“官爷,这点小意思不多,孝敬您和几位兄弟买杯茶喝。以后还得指着您多照顾我们才是。”
黑管带一掂量,接了过去,眼一瞥,“要说你这些孝敬可不多,不过看在老王大哥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收着了。”说着他塞进了袖口。
黑管带来在屋子外高声嚷了句,“行了,都搜完了。”说着到了院子里,吩咐一个小兵,“去后院让他们几个撤吧,都是良民。”
话音刚落,后院的三个小兵推搡着几个人来到了前院,一个小兵禀报,“报告黑管带,后院搜了,有四个赁屋子的主,不是本地人,两男一女,一个小孩,都带来了。东西都是些杂耍的棒槌招牌什么的,还有衣物被褥,没发现别的。”
黑管带点了点头,“知道了,这个田婆是多年经营的包租婆,保长相邻都有口碑,住的也都是体面人,没有作奸犯科的。收队,下一户。”
黑管带本想带人赶紧撤走,谁知一个分管户籍的小兵忽开口,“黑管带,就这两男的有户籍证明,都是客户(宋朝无土地的百姓),可这女的,是个黑人。”
黑管带狠狠瞪了那小兵一眼,心想,**怎么那么麻烦啊,走了不就得了,乱生鸟事。
有心不管,一走了之;又一琢磨,人心叵测,犯不上为了几个异乡人落人话柄。
借着洒下的月影,他打量着面前的几个人,三高一矮:一个四十岁左右虎背熊腰的大汉,一个六十来岁精神矍铄的老头,一个年轻貌美的青春少妇,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
突然,他注意到少妇的脸色一阵青紫一阵发白,身子似乎也在轻轻抖着。
他不自觉的走近了几步,两眼忽然有些放光,小娘们到挺俊俏,“这个****,你缘何没有户籍证明?姓字名谁,年方几许,家住何方,和这几个人什么关系,到此处何为,统统据实给我报上来。”
马艳儿先是道了个万福,缓缓轻起檀口,“禀官爷,奴家姓马名艳儿,今年二十有四,和我的丈夫和公公,带着小女儿走街串巷,四方卖艺,挣几个辛苦钱,如今来到了闽州地界,还望您多多关照。”
黑管带点着头,忽然眉头一皱,这小娘们絮絮叨叨,避重就轻的;一没说家乡,二没说户籍证明的事情。他面露不悦之色,背手沉声道,“哪里人士,户籍证明怎么没有,从实招来,休要搪塞。”
马艳儿娇美一乐,委屈道,“官爷息怒,几年前只因家里做了一桩不合心意的婚事,拼死逃了出来,家中户籍证明被爹娘扣下了。所以没有带在身边。”
黑管带寻思着,虽说自古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个把性情中人为了拒绝不合心意的婚姻,逃个婚,上个吊,跳个河也是时有发生的。
如此这般,面前这个少妇说得倒也是在情在理。
人谁没个难处,高一高手,放了也就罢了。
一个扶风弱柳的小娘们,难不成还能做个劫走官银的大盗不成。
黑管带眯缝着眼睛,“哦,既然如此,也就不难为你了。你这****究竟是哪里人士,因何不答,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黑管带本来打算再问一句就撤了,谁知马艳儿的一句答话,却掀起了更大一段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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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二章 岁月恩仇(六)
马艳儿始终微笑着,淡淡的回了句,“江西关雎县。”
董忆秋开口帮衬着,又拿了几块散碎的银子,递到了黑管带的面前,“给几位官爷买酒喝,您别嫌少。”
马艳儿哪能想到,黑三就是那里的人士。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黑管带一推董忆秋,“得了,我且问你,你是关雎县哪个镇子的人?”他真的以为遇到了老乡,还想攀谈几句。
马艳儿一时愣住了,她到哪都说是关雎县的,从没有人仔细问过她,这只是一个当年随意编出来的地点,具体哪个镇子,一时还真编不出来。
她真后悔了,脑子嗡嗡的直响。
学好地理是多么的重要。
学好各门知识都很重要。
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
马艳儿的心扑通通作响,但还是强颜欢笑,“其实那也不是我的本乡,我还在我娘肚子里就离开了,我本乡算是苏北蒙山的。”
董忆秋挠了挠头,娘子一直说是关雎的人,怎么又变成苏北的人了,奇怪。
田大婶子和老王头站在院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话没敢说;俩人心中祈祷,甭管出什么事儿,最好黑管带能失忆,忘记有这俩人存在最好。
黑管带一琢磨马艳儿说的这个地界,明明是在苏南,怎么说成苏北。
不对,这个女人说话没个准谱。
黑管带越看越觉得这个娘们好像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他眉心一皱,搜肠刮肚,苦思冥想,就是想不起来。
黑管带瞥了主管户籍那小兵一眼,“你和我进屋说话。”
黑管带坐在官帽椅上,大胖脑袋往椅背一枕,一翘二郎腿,“我怎么看着那女人有点眼熟。”
小兵点头,低声道,“管带,小的也觉得似乎在哪见过她,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黑管带眯缝着双眼,揉了揉胖下巴,随口问了句,“本县的户籍册,你带好了吧。”
那小兵一点头,“管带放心,小人小心保管着。”
黑管带叹了口气,“真他妈邪性了,走吧,查下一户。”他起身刚要离开,小兵眼睛一亮,“管带,别走。”
黑管带一回头,只见那小兵从怀里掏出户籍册摊在桌子上,“我找找看。”
黑管带一乐,不屑道,“找什么呀,你小子他妈吃错药了吧,她是外省的流动人口,你翻咱们府户籍干嘛。”
小兵也不答话,忽然他的声音抖上了,“管,管,管带,你看,她,她,她她……”
“你哆嗦什么呀?”黑管带俯身近前一看,只见户籍册的最后一篇,不知是谁,歪歪斜斜用糨子粘着好几沓各省互通的通缉令,那小兵的手停在了一页:
各府台县衙:兹有女匪一名,姓孙名秀燕,绰号燕不留,与其夫在本府犯案多起,涉命案数条,其夫已被府衙收监处以极刑,女匪在押逃逸,下落不明。望配合共剿,匪女右手腕烙字可做凭证,令有画像一张兹供考参。
附:有苦主出赏金一万两求捕,江西府令五百两兹以褒奖。江西府台,庚寅月戊子日。
黑管带深吸了一口冷气,呲了呲牙。
燕不留?
这个女人可太有名了。
她和丈夫燕不停,是一对匪盗夫妻,养着一帮子死忠卖力,甭管是商贾巨甲,抑或是江湖豪杰,就算是官人也敢下手,偷盗抢劫诈骗,杀人越货,图财害命,不留踪迹。
江湖人送外号:夺命双燕。
黑管带擦了擦脑门子上的冷汗,这张求捕令已经是四五年前的旧事了,手里积的本府的案子还办不过来,时间一长,也就渐渐遗忘了。
他疑惑的看着小兵,“你看这画像和那女人是一个人吗。”
小兵点了点头,“起码有七八分像。管带,燕不留和马艳儿,都有个燕字。”
黑管带眼珠子一转,“嗯,有点联系。”
小兵凑到黑管带耳边低语道,“一会儿,咱们看看她手腕上的印迹便知,这个可是洗不掉的。”
黑管带点了点头,情绪高涨,心中窃喜:赏金一万两,能把我砸死多少次?
他拍了拍小兵的肩膀,“要真是的话,赏金到时咱们七三分成。”
小兵泪光点点,言语发抖,“黑大哥别见外,五五分吧。老天保佑,必须是她。”
说着,黑管带和小兵相视一笑,紧紧拥抱了一下,同事关系从没这么要好过。
他们准备拿出一百二十万分力气,逮捕疑似女匪燕不留。
俩人出了屋子,黑管带冲着马艳儿走过去,猛地一把抓住马艳儿的右手。
马艳儿大惊失色,目瞪口呆,浑身不停的哆嗦起来。
董忆秋一看,顿时怒目圆睁,一把壕住了黑管带的脖领子,“男女授受不亲,你什么意思,欺负我们不是本乡人?再不放下,我跟你们拼了。”
婷婷一见又有人拉着娘的小手,她扑着黑管带的大腿,挥着小拳头,“坏人,打你。”
董涣然也吓楞了,连忙拢住婷婷的肩膀,一把搂在怀里。
婷婷蹬着眼睛,挣扎着不啃放手,“欺负娘,坏人。”说着,她往黑管带的腿上狠狠咬了一口。
黑管带哎呦叫了一声,一张黑脸怒吼着,“去去去,你娘才是坏人。”
说着,他把马艳儿的衣袖一蜕,借着月光,马艳儿的手腕上却有一大片深紫色的疤痕。
黑管带冷笑几声,“你可没想到吧,砸在闽州府这。”
马艳儿顿时雨打芭蕉,泪水涟涟,“官爷,您说什么,奴家不懂,为何如此轻薄奴家。”
黑管带狠道,“你手腕上的一片疤痕是怎么来的,作何解释。”
马艳儿浑身抖着,委屈的开口,“这疤痕是我当初逃婚,在路上摔的。我的丈夫可以作证。”
黑管带一瞪他,“放屁,摔的能落下这么深的疤,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是你自己掀掉了一层皮吧。”
董忆秋挺纳闷的,不明白娘子手腕上的疤有什么问题,他支应道,“我娘子的伤是我给上药包扎的,用的我们董家的金疮药。”
四年半前,董家父子路遇马艳儿,她一身破衣烂衫,胳膊上都是血,董忆秋记得很清楚。
黑管带一白他,狠狠瞅着马艳儿,“愚人,真就是个蠢货,那是犯人烙的印子,实话告诉你,她就是全国通缉的要犯女匪燕不留。”
马艳儿的眼中射出两道冷冷的光芒,“官爷,凭着我的伤疤,就如此栽赃,奴家好冤屈呀。”
“你看这头像上,和你是不是一个人。”刚才那小兵在火把下拿出了通缉画像。
田大婶子“哎呦妈呦”的抱着老王头的肩膀,也不顾人多了;董涣然脸部僵硬,一把抱紧了孙女婷婷。
董忆秋的脸蛋抽动了起来……
他用力推开黑管带,咆哮着,“你们冤枉好人,我娘子叫马艳儿,她连杀鸡杀鱼都不敢,哪里敢杀人。”
马艳儿扑进董忆秋的怀抱中颤抖着,“公道自在人心,奴家是真的冤枉,大千世界,想象之人,多如牛毛。如今却为了奴家的一张脸,一块伤疤,蒙辱含羞。奴家的冤屈就像六月的飞雪一般。”
婷婷在爷爷的怀里一个劲的扭打,稚嫩的小脸上顿如倾盆大雨,“坏人要带娘走,坏人。哇哇哇,呜呜哇。”
大家一时愣住了。
马艳儿的莺莺之声,娓娓之言,再加上婷婷的哭闹,人们一琢磨,说得也不无道理。
眼泪是无敌的利器,能叫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黑管带一看,大人哭,小孩嚎,大伙那眼神也挺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