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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秋风送爽,夜色静谧。
两路官兵突然似从天而降,夜袭山寨,一场鏖战之后,山上的小匪都被打散了,伤的伤,死的死。
彩云和娘一起,就在那片苍山间,被三个官兵追上了一个悬崖。
彩云娘生的很美,为首的一个兵头起了歹心,她娘虽走投无路,却誓死不从。哭闹挣扎间,一个小兵抱起了彩云,恶狠狠就往山崖边的峭壁走去。
“娘”彩云满是泪水,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嚷,回荡在山谷之间。
如果没有彩云,彩云娘会打定决心,为保忠贞,跳崖自尽;但是,为了比她生命还珍贵的女儿,这个女人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那****,她们母女活了下来,她娘没有哭,没有掉一滴眼泪。
等待,是如此的漫长,仿佛要经历过千百年,也许是永远没有边际。
东方泛白,当伤痕累累的刘云奎冲上山崖,大叫着“老婆”的一刻,彩云娘忽然呆呆的笑了,笑得依然那么美丽,灿若春花。
只是,她笑着,笑着就跳下了那个山崖……
“彩儿,彩儿”七尺大汉,扑上悬崖边,五内俱焚。
“娘”五岁的彩云,拼命的拉着爹的衣服,嚎啕大哭。
父女俩在天地间撕心裂肺的恸哭着,那沉沉的悲鸣,竟然又引来了那只矫健的苍鹰。
彩云爹泪眼汪汪,抱着女儿安慰着,“彩云,你娘飞走了,她飞去天上做神仙了,和那只鹰一样,可以自由自在了。”
彩云擦干眼泪,眼神冷冷的说,“爹,我要和你学射箭,射死天上那只鹰,我讨厌会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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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刘云奎集结残部,凭着义气威名,东山再起。
他得到了一个消息,本来他依据山势陡峭所设的布防易守难攻;全因有一个奸细的告密,山寨才被官兵夜袭,全线攻破。
官府掳走了三四十个山贼,但是没有逮到刘云奎本人,他们索性砍了一个长的有些像刘云奎的小喽啰的头,又弄花了脸去朝廷邀功请赏。
负责的官员升迁了,加官进爵;那奸细因举报有功,本来也是要给个一官半职的,但那人还算机灵,怕树大招风,就领钱走人了。
刘云奎一得到这个消息,立刻派出探子,四处寻查。
某一天,一个放出去的探子回报:那奸细已隐姓埋名买房置宅,刚刚大婚娶妻,目前正藏在乌岭镇。
某****,刘云奎带着一百来号弟兄,手举利刃,群马飞驰,如旋风般夜袭乌岭镇。
那个官府的奸细,正是他八拜结交的二当家。
那一晚,他揪着他的衣领子,两眼喷血,狠狠问道,“你个畜生,山上的兄弟都被你害死了,大哥我是怎么对你的,兄弟们怎么对你的,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大哥到底哪一点对不起你?”
二当家看着昔日的大哥,明知是个死了,“你个混世魔王,为什么天底下最好的女人竟然会嫁给你?”
刘云奎惊呆了,他虽然憨但并不傻,“你是为了采儿?你个王八蛋……我告诉你,她死了,被你引到山上来的官兵给祸害了,跳崖了。”
二当家混身战栗,接着又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他们骗了我;我当初说我告诉你们布防的情况,除了钱,我还想要一个女人。”
二当家的精神忽然间崩溃了,他开始拼命的挣扎,眼神充满了绝望,“不会的,她不会死的。你骗我!你为什么不救他,她不会死的,她是仙女……”
刘云奎抬起一脚,直踹二当家的心窝,“对,是仙女,都上天了。你个千刀万剐的,今天来的弟兄们要一人剁下你一块肉,祭奠死去的兄弟,祭奠……”
一向劫富济贫,不动妇孺的刘云奎,早己经被悲痛折磨的失去了理智,他淡淡的对手下说了句:“兄弟们只管放开手做,我不问结果。”
那算是屠镇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间,安宁闭塞的乌岭镇从一个世外桃源,变成了一个血与火交织的屠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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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奎本以为手刃仇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杀更多的人,就一定可以忘记痛苦。
但是,时间这把利刃,只会把人的痛苦插得更深,直捣心脉与骨髓。
难道罪恶必须要用更深的罪恶来偿还吗?
刘云奎在自责与懊悔中,做出了一个决定:做一件他从未想过的事。
原来南宋和金国开战几年来,有只百姓和江湖豪杰自发组织的义军,慢慢开始活跃起来,不限出身,自愿加入。
某一天,又是那一百来号人,不是壮年,却宝刀未老。他们再次跟着刘云奎风尘仆仆,直扑军营。
这一次,也是杀人,斩杀金人。
刘云奎已为残害同胞百姓,深深的悔恨。
他要杀掉那些践踏别人家园和女人的****恶鬼,以洗清自己深深的罪孽。但是,忘记这痛苦,竟然还是要用杀人来解决。
命运是一场杀戮与游戏,没有人是胜者,只有命运本身,永远在生存。
一次宋金遭遇战,双方杀得风卷残云,天边染血。
刘云奎死了,所有人都死了,确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这场共御外敌的战役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因为那些名字依然是朝廷重犯。
统帅上报朝廷,为彰显自己指挥有方,以少敌多,竟残忍的隐去了这一百几十号人的存在与死亡。
这就意味着历史的篇章,不会记录下这一群汉子的悲壮。
刘云奎被马刀劈倒的那一刻,重重砸在了地上,这是他咬牙扛的第五刀,但终于,他还是倒下了。
他的弓箭与红缨枪早就被打飞了,两条臂膀也已荡然无存,以几百人的血肉之躯,怎敌胡虏上千的弯刀铁骑。
临闭眼的那一刻,刘云奎的眼泪流了下来,“彩云她娘,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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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的一天,一个员外的女儿在成亲的路上,被个山大王硬生生劫持而走。
抢了也就罢了,居然没有恐吓,也没有侮辱。
女人疑惑而恐惧的掀开盖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黑头黑脸,胡子拉碴的大汉,正歪着头看着她傻乐。
“真好看,你是画上走下来的吧。”那大汉咧着嘴,粗声粗气。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泪水涟涟;不吃不喝,绝食名志。
黑脸大汉急得四脚朝天,烦得坐卧不宁,最后绝望的吼了句,“不愿当压寨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饿死!”
黑脸大汉决定送女人回家的那天,女人坐在马上,大汉牵着马。山路崎岖,不免摇摇晃晃,到了山下,女人发现黑脸大汉居然憨到没有对她动手动脚。
为什么,山贼土匪不像爹娘说的那样十恶不赦;又为什么做官的不像书上说的那样仁义爱民。这个十六岁的大家闺秀实在想不通……
黑脸大汉没有亲自去送,一个官府挂名的山大王,要是敢去城里招摇,那就纯属自投罗网,找死。
他派了一小队人马护送女人,由二当家领队,他们计划到了县城门口,放下女人就马上撤走。
一队人马远去的一刻,黑脸大汉看着女人窈窕美丽的背影,抹了抹眼泪。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我一个穷苦人家的娃,怎么会娶到这种天仙。”
就当自己做了个大美梦吧,见过也就知足了。
还没到掌灯十分,二当家带着一小队人马赶了回来,马上竟然还是那个女人。
黑脸大汉掐了大腿一把,“疼,我这不是做梦吧?”
女人脸色秀红,“不是做梦。我爹把我嫁给了一个官当三房小妾,我不想;我,我做你的压寨夫人吧。”
成婚那天夜里,黑脸大汉喝多了,咧着大嘴,嘿嘿傻笑,“媳妇,我真的不敢想,你真是我媳妇啦。我一个大老粗,苦命出身,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你放着当官的不嫁……”
女人正色道,“仗义多是屠狗辈,读书最是负心人。”
大汉一拍脑门子,“什么意思,我不是杀狗的,我是山大王。”
一个知书达礼的美貌千金,一个卑微粗鄙的山大王,匪夷所思,却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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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彦彩儿也走了,刘云奎走了,他们走的悄无声息:没有丧葬,没有鼓乐,甚至没有一口棺材。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
他们所留下的只有一个女儿—刘彩云。
只是,彩云不似她娘。她不喜欢颠沛流离,不想再提心吊胆,更不愿再做被人****的匪妻。
她想堂堂正正的做人,一个被称作夫人或者是无论什么的女人,只要不是匪妻。
一个员外千金,不愿嫁官,嫁给了匪;
一个匪的女儿,却不爱匪,爱上了官。
也许人生,就是一出戏;也许爱情,没有错与对。
刘云彩从背后抽出了一支箭,她在脚下冰冷的土地写下了一个炽热的名字……思念成伤。
第一卷 第十八章 怒火中烧
再说六儿,发现爹那里多了一碗羊汤,正在问苏成渝。
只见苏成渝眯着眼睛一乐,“小丫头,你这是不着急啊,快找你的宝贝刀去吧,别瞎打听了。淘气孩儿。”
六儿笑了笑,也觉得自己多心又八卦了,她骑着追风走了。
爹爹的那个小故事还真启发了她,她决定马上去寻找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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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爹,六儿一路坐在马上寻思,刚才那个叫朱三七的大哥从帐篷里出来,东瞧西看,鬼鬼祟祟,他端着那碗羊汤到底要去哪?
难道是给什么人送过去……该不是女人吧……一想到自己纯属先吃萝卜淡操心,六儿挠了挠头。
回到了七营,俩个门岗老伯大老远就嚷嚷开了,“小六回来了。”
六儿片腿下马,回道,“两位大伯,我回来了。”
门岗老吴说,“瞧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今天又窜到哪玩去了?”
六儿抿嘴一笑,“我还能去哪,我找我爹去了。”
门岗老李一摇头,叹了口气,“唉,还是养闺女好,老家那个不孝的儿子,他能想起有我这个爹,我都要烧高香了。”
六儿正为丢刀心烦,也跟着叹了口气,“大伯,其实人人都看别人好,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六儿忽然觉得自己变得深沉而有内涵了。
老吴一拍老李的肩膀,“就是这个理儿。你别老念叨你儿子了,想开点。你儿子是那种球样;我老伴死了,老徐媳妇被人拐跑了。咱哥三……唉。”
果然是三个苦命的老哥们。
竟是一颗藤上的三苦瓜啊。
六儿听着,倒觉得自己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自己原来没发现呀……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老李脸色一沉,有些不高兴了,“你个老吴,谁儿子球样啊,我那儿子长的可不寒碜,随我了。”
要说这人也奇怪了,自己的儿子自己骂成,别人骂绝对不成。
老吴也觉得当着个外人,有点让老李下不来台,赶忙补救道,“呵呵,都是因祸得福,跟家都没有舒心日子过;谁能想投军打仗来,到挺乐呵的。”
平西战区,一个小战区,除了主帅副将,还有个别营官是上面指派来的;其余全是百姓自发来的。
什么绿林人士,武林豪杰,觉醒了的土匪强盗,特赦的重犯死囚,还有街头打把势卖艺的……
江湖上各色人等,齐聚一堂。
要说大将军于达,也是老于世故的,自从他接任了原来的义军统帅后,他知道这帮活宝,绝不能按照正规军管理。
必须得实行老子的管理模式——无为而治。
这是一帮子兔子。
逼急了,咬人;放松了,乱窜。
于达让副将董青编了七个营,谁值门岗,谁管炊事,谁抓补给,谁管兵器,谁负责值夜,骑兵步兵分开,按作战水平和兵种分营管理。
要按岗定人,不能按人定岗。
尤其不能像过去那样,一打起仗来,男女带老少,拎勺子举锅,瘸马拄拐的,都往上招呼,这成何体统。
……
六儿见两个老伯你一言我一语,又是义军里的老人了,何不摸摸她的底细。于是她冲着俩老伯一乐,“两位大伯,听你们聊天,太好玩了。我想和你们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你们熟不熟?”
老吴说,“丫头,问谁?只要是咱们军营的,你说吧,从一营到七营,只要不是最近刚来的,能给你说道说道。”
六儿一拍小巴掌,“太好了,我问的就是咱们七营的。”
老吴一乐,“那更没的说了,问吧,谁。”
六儿压低了声音,“两位伯伯,咱们小点声说,我问的是,刘彩云。”
老李咂摸了下嘴,面露难色,“她……”
六儿一乐,撒娇道,“大伯,怎么了,快说嘛,给我说说。”
老吴看了一眼老李,“嗨,六儿多好一个闺女呀,一见面就大伯大伯的叫着,人家孩子白叫了。瞧你这人,怎么那么唧唧歪歪的。”
老李“唉”了一声,“那闺女长的到是挺俊,只可惜是个苦命的人。”
老吴一推老李,“你这老头子,别唉声叹气的。你不说我说了啊。嘿嘿,不过,我没你知道的多,谁让我比你来的晚。”
老李一点头,“我大概说说吧,这刘彩云她爹,原来是个山大王,前几年带着这孩子和百十来号人投军。这帮子人真玩命,一上战场都杀红眼了,后来……”
老李似乎是有什么难以之隐,忽然皱起了眉头。
老吴打岔了,“反正是都死了……剩下彩云这个可怜孩子。”
老李深深叹了口气,“一提这事,我就想掉眼泪,反正我们老哥俩也就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了。”
老吴接道,“彩云原来还能见着个笑摸样,自从她爹一死,那小脸拉的,跟马脸似的。”
老李还算有点心计,问了句,“唉,小六,你打听她作甚?”
还没六儿琢磨出怎么回话才好,老吴搭茬了,“我估计准是彩云那臭脾气,把小六得罪了,俩小姑娘有什么大事儿。不过彩云这孩子挺可怜,你可别跟她计较。”
六儿没趁茬,赶忙谢过了两位,拉马走人。
六儿仔细想了想爹的小故事,再加上俩大伯所言……要说偷刀,也只有她最有可能了。
目前我有爹,她没有;
我还有个哥哥,估计她也没有。
羡慕,妒忌,恨的。
咦,可是素素的爹也不在了,也没见她对我那么凶;不过,刚才素素姐那个奇怪的眼神……不会是又和刘彩云有什么关系吧……
一种强烈的直觉仿佛在指引着六儿,继续寻找答案并证明结果。
“六儿,小六儿。”又是一声山炮般的轰鸣声,六儿一回头,正是亲爱的可爱的没人爱的胖姐姐。
“我说你这死丫头,你可真行。连我你都敢忽悠!”胖姐插着腰一横她。
六儿还是一头雾水,“好姐姐你怎么了,凶巴巴的。”
胖姐的大手拽着六儿的小细胳膊,生生给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哎呦,哎呦,你轻点拉我。”六儿的胳膊被拽的嘶啦啦的生疼,她呲牙裂嘴的叫着。
“小混蛋,你说你一小丫头片子,怎么那么多心眼?”胖姐气势汹汹的。
六儿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皱着眉,“姐姐,好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