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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他从惊骇之中转醒时,平衡之轮,已经映入眼中。
突如其来的两人引发了恶性的循环,就好像主动跳进了炼钢炉里,圣城和长城之间碰撞的恐怖力量化作毁灭之池,将两人吞没。
天地运行的伟力碾压而来。
只要瞬间就会将一切蒸发的烈光席卷而过,可帕格尼尼依旧分毫无损。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观赏一场恐怖剧,看似可怕,距离却如此的遥远。
就好像两座山峰碰撞在一处,他们顺着稍纵即逝的渺小缝隙前进,在迷宫一般的乱流中穿梭,和毁灭擦肩而过,距离平衡之轮越来越近。
“什么鬼东西!”
铁鼓轰鸣的声音响起,高冠男子最先察觉到了他们的接近,抬起眼睛,双眼迸射青光,手中权杖所形成的鼓槌砸落,紧接着,铜孔雀迸发出地壳运转的轰鸣。
鼓声之中,万物崩灭。
炽热的乐理在以太之海中掀起了无形的震荡波,波澜此起彼伏,涟漪所过之处,一切都被震为齑粉。无数涟漪彼此呼应,乐章构建,隐隐幻化出金戈铁马的凛然幻境,带着山河之鼎投影,铁幕覆压而下。
在以太界深处扭曲的空间构造也在这可怕的震荡之下摇晃了起来,转瞬间大半出口崩解,令夏尔构造出来的弯曲通道在瞬间堵塞,而毁灭的涟漪紧随其后,追溯而来。
此刻,天上城的四名乐师联手主持中,乐理勾连,高冠男子一击之后,袁氏家主也随手甩了一道铁光,可剑气凄啸,绕着夏尔三周之后却无可奈何,就好像隔着透明的玻璃,无从下手。
袁氏家主一愣,“以无厚入有间?不对……”
白玉琵琶奏响,转瞬间,帕格尼尼便感觉到心浮气躁,鬼魅自心中萌生。琵琶声中,乐理以死魂兽性转入心相学派,悄无声息地植入了帕格尼尼的躯壳中,若不是窜变乐理同样擅长这一套的话,帕格尼尼立马就要吃个闷亏。
赤之王冷哼,一手抗衡着四名天人联手的进攻,另一只手抬起,屈指练弹,引动了青之王的乐理,裁决圣诗自从虚空中奏响,毁灭之光无孔不入席卷而来,转瞬间流入以太界之中,在高层维度中辗转挪腾,锁死了不断躲避的夏尔,一根手指就将他逼得手忙脚乱。
可很快,那裁决之光便走错了方向,竟然在夏尔的引导之下被导向了铜孔雀的方向。
一瞬间,圣城和长城的投影轰鸣。
此刻,双方的争斗已经放眼全局,比拼的是自身的乐理操持和大局,哪怕是纤毫之处亦有恐怖伟力。
以此为桥梁,双方瞬间硬拼了一手。
一击之下,双方固然吃了个闷亏,而夏尔的诡异能力也浮上了水面。
“相位跳跃……高层维度扭曲……”
长孙家主的碧眼看着夏尔的方向,“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是以太界什么怪奇和人类的混血么?”
一瞬间,双方所设下的投影中,无数要素变动,重点偏移,隐隐锁定了夏尔的所在,雷霆一击蓄势待发。
而帕格尼尼所感受到的,便是前所未有的庞大压力。
教团在以太界中缔造的神圣之城的权杖,龙脉九姓千百年来所完善的长城,被两者同时锁定,哪怕是上位天灾都会遭受重创。
而夏尔的额头上也渗出冷汗。
“先等等!”
迎着所有人冷漠的眼神,夏尔从高维迷宫里跳出来,露出罕见的严肃神情:“我有一条糙计,可以解决现在的问题!”
一瞬间,死寂里,所有人都想笑。
就连白恒也错愕地看向盖乌斯的投影。
盖乌斯抽着烟,风轻云淡,像是早就对夏尔的脱线有所预料。只是耸耸肩,向在场的人表示这并非是我的授意。
如同预料的那样,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夏尔停顿了一下,装模作样的低头咳嗽了几声,紧接着,抬起头,便露出了令所有在场的人都想要打他一顿的欠揍笑容:
“既然这破玩意大家都想要,不如拆开分了吧!”
漫长的死寂。
就连盖乌斯都愣住了。
只有白恒在微微的错愕之后,发出笑声,大笑,向着敬佩的鼓掌。
“好主意,我赞同!”白恒微笑地看向面色阴沉的赤之王,“实际上这东西我要全拿了也没用,只要一部分就好。”
夏尔和帕格尼尼对视了一眼,抬头,看向天上城,天上城中一片诡异的沉默,化身四柱的天人们彼此对视,眼神微妙。
到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正中央悬浮的平衡之轮。
这玩意……应该怎么分呢?
下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动手了!
所以说,像夏尔这种搅屎棍子是要不得的。
所有人明白在如今的情况下,想要争夺平衡之轮的话只能维持如今的僵持状态,但当他们的目标从整个神器变成其中的一部分时……整个局势都会变得截然不同。
不管怎样,先拆了再说!
手快有,手慢无!
而首当其冲阻拦所有人的便是赤之王。
圣城早就视平衡之轮为囊中之物,如今赤之王所维持的僵持,只不过是为了等待青之王将更强的力量通过风洞投往此处。
三王之中,赤之王由十七位历代教皇进行控制。所谓躯壳,只不过是尼伯龙根中历代教皇用以凭依的工具,绝非根本所在。因此能做得到近乎神话的人体传送和复活。
但青之王可不行,他能够通过风洞布下禁区,但远隔千里,依旧有力有未逮的地方。
而黄之王在最初的插手之后,已经离去了,打定主意不管地上的纷争。倘若他在这里,哪怕是在世界的另一端,依旧能够透过神圣之釜的乐理体系,轻而易举对局面进行干涉。
甚至无需争夺,只要以自身权能为引,平衡之轮就会自行来投。
这一场战斗打都没得打。
一瞬间,天空之中的战斗已经臻至**,弹指间无数乐理自核心中生灭,要素彼此碰撞,诞生,毁灭,神圣之城的投影和长城对撞在一处,硬碰硬,彼此绞杀。
而夏尔却在说完之后掉头钻进了扭曲的相位迷宫之中,滑不留手的躲避着双方的进攻和余波。
一瞬间,成千上百次交错,神圣之城的投影中,数座高塔已经破裂。而远在圣城,对应的钢铁之塔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在刺耳的哀鸣之中,分崩离析。
长城同样惨烈,已经有数座烽火在风暴中熄灭。
那一瞬间的交锋中,帕格尼尼当机立断,将所有卷向夏尔的攻击挡了下来,后果是半身破裂,凄惨无比。
而瞬间过后,赤之王、袁长清和紧随其后的夏尔已经将手掌搭在了平衡之轮边缘之上。
无需对视和交换颜色。
下一瞬间,袁长卿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
那铁光稍纵即逝,宛如要切裂万古如长夜,斩灭星辰和烈日,将一切都摧枯拉朽的毁灭,照亮唯我唯一的未来。
袁氏剑术的真髓显露。
紧接着,纯钧斩落!
崩!
尖锐的声音先是从以太界最深处迸发,紧接着,向下席卷,所过之处,掀起了世界崩塌的轰鸣。
瞬息,天空纯白如昼,紧接着,海洋沸腾,转瞬间又冰封万里。
空气化作铁砂彼此摩擦,万物激荡,崩裂缝隙。
狂乱的力量随着平衡之轮的破裂从其中流淌而出,那一瞬间,恐怖的链式反应从以太之海中掀起。
全世界都能够感应到那仿佛天地破碎的凄厉的声音。
一切好像都在瞬间失控了。
举世动荡。
刹那间,平衡之轮分崩离析,在三方彼此的争斗之中,被拆成了三块,无数乐理向着碎片汇聚而来,在他们的手中构成了新的形态。
明明同出一体,可三者带给人的感觉却决然不同。
那一瞬间,分割开来的不仅仅是形体,就连平衡之轮的力量也被彻底拆分。
赤之王的神情阴沉,手中的碎片依旧维持着平衡之轮的摸样,无数要素汇聚,再度成型。
其中所运转的力量,继承自原本平衡之轮‘分隔’的权能,能够将一切乐师对以太界的感应切断。
袁长卿手中碎片却没有任何神异显露,只是所在之处,风平浪静,一切仿佛都回归了正轨。以太界和物质界再度稳固。
他得到的力量是‘维持’,维持两界平衡的力量,也最适合震旦长城的部分。
而夏尔手中的碎片则隐隐绰绰,仿佛幻影,不在此处。可他所在之处,却像是一个巨大的空洞,虚空之中不断闪现了种种幻影,光怪陆离。
这是平衡之轮的最后一部分‘重叠’。
就此,平衡之轮被彻底的拆分,汇聚了各方无数力量和期望的神器刚一出世,便在争斗之中分崩离析,一化为三,不复往昔的神异。
简直是一个绝大的嘲讽。
争斗终于结束了。
可余波依旧未曾消散。
随着平衡之轮的崩溃,海量的要素从其中流出,化作冲击,飘飞在天地之间。
归墟也发出了哀鸣,仿佛哀悼着子嗣的死去。
等等……归墟?
帕格尼尼一愣,脑中闪过一线困惑:
为什么归墟还会在这里?
归墟的使命是诞下天灾,但随着平衡之轮的出世,归墟早就应该分崩离析,重新隐没才对,为什么还会停留在原地?
而且在三方惊天动地的争斗之中,依旧能够维持完整?
“不对!”
他猛然低头,看向归墟,可紧接着,神情就变了。
他感觉到了。
以太界之中,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浮现!
那个漂浮在以太界最深处,消失了漫长时光的庞然大物,此刻竟然顺着平衡之轮诞生时所打通的裂口,向着物质界下沉而来!
隔着错综复杂的乱流,帕格尼尼只能隐隐看到一道飘渺的幻影。
就仿佛是一个梦境。
一个梦境,在向着物质界……不,向着归墟坠落!
而此刻,随着平衡之轮的破碎,散逸在天地之间的残留力量仿佛感应到了新的召唤,化作洪流,向着归墟席卷而去!
还有谁在哪里?
帕格尼尼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
叶青玄!
第七百章 不应如此
轰鸣声里,叶清玄躺在了废墟中,仰望着动荡的天穹。
烈光此起彼伏,明明是足以将人间焚烧成炼狱的火,汇聚在一处,却令人觉得绮丽,五光十色在眼眸之中跳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梦境如此静谧而漫长。
海潮从远方席卷而来,冲刷在沙滩上,赤足踩在沙砾上,有小螃蟹从沙坑里钻出来,爬过脚背,载进水坑里了。
空气中传来了熟悉的海水味道。
湛蓝的天空倒映在海上。
叶清玄沉默地坐在沙滩上,看着静谧的海浪翻涌着,冲上沙滩,风从远方吹来,带着清新的气息,吹拂在归墟的倾颓宫殿之上。
没有纷争。
没有战斗。
没有野心。
也没有所谓的野心和未来。
静谧的衰败中,只有一种永恒的孤独和美。
许久,他恍然大悟。
“这是我的梦吗?”
叶清玄轻声笑了起来,难为情的揉着额头:“没想到,还是这么喜欢自我欺骗啊……”
他抬头,仰望着天空,提高了声音:
“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吧?”
轰鸣声从远方传来。
风的味道变了。
“这个世界从没有如此静谧和温柔过。”
叶清玄踏着潮水,沿着沙滩向前,自言自语:“天空不是这样的色彩。”
于是,湛蓝的天空破裂了,争斗的烈光从缝隙之后浮现,就好像打开了炼狱的门,火光燃烧着云层,如同点燃了铁。白色的云层被墨染成了漆黑,彼此摩擦,就迸发出钢铁碰撞的高亢声音。
静谧被撕裂了。
“风不是这样的味道。”
微风停滞了,紧接着,炼狱的焚风从烈火之中吹来,风中带着刺鼻的硫磺味,被染成了昏黄,吹在脸上便令眼眸刺痛,忍不住想要流泪。
“海水不是这样的温度。”
于是,澄澈的海水中沸腾了,泛起恶臭,带着腥味的白沫在礁石之间涌动,宛如地壳之下的沸泉,纯净不复,满溢着尸体腐烂的味道,血腥味刺鼻。
“大地在动荡。”
叶清玄轻声呢喃,回头,看到那颓废静谧的宫殿群在岛屿的震荡之中坍塌,裂缝从石板的道路上浮现,炼狱的熔岩从地壳之下喷涌而出,将它一点一点的染成了血红。
“星辰已经熄灭了。”
于是,光芒陨落,突破云层,便点燃了空气,带着长尾坠入海中,掀起万丈海潮,落在地上,便留下了惨烈的伤疤。
仿佛残忍的孩子沾着红色的颜料在名作之上随意的涂鸦。
一切已经面目全非。
但还差点什么。
叶清玄想了想,点头说:“应有哀鸣。”
轰鸣声宛如无数雷霆碰撞,烈风掀起凄啸,风中仿佛有无数绝望的魂灵浮现了,轻声哀哭着,哀悼着一切的死去。
叶清玄伫立在海天之间,抬头,仰望着世界。
燃烧的天空之下,海水血红,破裂的岛屿中吞吐着熔岩,星辰陨落,焚风吹卷,凄啸和哀哭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又消散在了空中,像是幻觉一样。
一切都仿佛是来自于炼狱的噩梦。
“这才是真正的世界。”
叶清玄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造物,如此的详尽和真实,真实地呈现它原本的摸样。
可是他却笑不出来,只是觉得疲惫。
告别了虚伪之后,他的梦境终于彻底和这个世界一摸一样了。但他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留在了梦里。
“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对不对?”
叶清玄伸手,从空空荡荡的口袋里摸出了不存在与此处的烟卷,点燃之后,却嗅到了烟草燃烧的芬芳。灰烬在肺腑中滚动,带来了熟悉的刺痛。
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现实荒诞的像是一场噩梦,可梦境却残忍地如同这现实。
无人回应。
只有天空中传来的轰鸣传来,焚风中掀起凄啸。
叶清玄沉默地品尝着灰烬的味道,许久,将燃尽的烟卷抛入了沸腾的海中,抬起头,轻声重复:
“不应该是这样的。”
雷光电火的映照中,他缓缓地抬起了手掌:“天空应当澄净!”
轰鸣声中,有一缕纯白的月光自天空之中亮起。
月光闪耀,寂静之月的乐理运行其中,幻化出一轮无暇的月,月轮运行在天空之中,宛如开辟世界,抹平了烈火和雷霆,在动乱中撑开了一片静谧的夜空。
夜空之中,又星辰重新亮起,如此深远。
相比庞大的动乱,那一片星空是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的笼罩在归墟之上,驻留在叶清玄的梦境之中。
“风与海洋应回归原本面目。”
于是,炼狱的焚风悄然停止,沸腾的海水重归平静,湛蓝的海洋倒映着星辰,围绕在归墟的周围,海上吹来了清冷的风。
叶清玄回头,凝视着归墟:“大地安稳,背负苍穹。”
动荡的归墟重归静止,分崩的大地再度弥合,裂隙消失不见,燃烧的熔岩悄然凝结,坍塌的宫殿终于完整,拭去了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