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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结界前不知道到自己到底要不要出去,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结界与玄翎相连,结界如果碎了,那玄翎只怕也是落不得好。
每每遇险都是玄翎挡在她身前,她也习惯了玄翎的保护。
如今玄翎身处危难,她要如何是好?
冲出结界?
“初息!快跟我走!”
正是六神无主之际,西镜突然在结界外出现。
西镜来得古怪,初息警惕地看着她,向后退了一步。
西镜满面焦急,却前进不得,喊道:“是玄翎让我来找你,她被五位妖王重创,恐怕快挺不住了,让我来带你走!”
西镜的话印证了她心头的焦急,可也疑惑,以玄翎的心性怎么会拖西镜前来带自己走?正想问西镜,玄翎是如何拜托她的时候,结界上的裂痕像蛛网似蔓开,摇摇欲坠。
初息心中一窒,当即就红了眼眶,颤声道:“玄翎!玄翎如何了?!”
西镜看着初息静默了半晌,道:“她死了。”
☆、第85章 同生共死再逃
死这个字儿从西镜嘴里蹦出来掉到地面,也不过就是眨个眼的瞬息。结界外的风还未起,寒霜未退,连结界上面裂出的蛛网纹路也没来得及在多增一笔,初息却觉得仿佛了历经了几世。此前那种让人生不如死的头疼像是要淹没她的洪水一样,一点一点侵过四肢和内腑。画面和声音在她脑内刺出最尖锐的疼痛,冷汗不等酝酿染透她全身,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身体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结界外的西镜一边往“弑神阵”的方向看着一边着急的催促:“初息你听我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要赶快走,不然等她们追上就来不及了!”
初息无意识地,如蚊子一般哼了一声:“不可能&”
“你说什么?”西镜听不清,远处“弑神阵”里闪过数十道的暴雷,她皱眉想要冲进结界里直接将人带走。即便是布满裂痕,西镜靠近结界的时候依旧被上面的神威给震了回来。
结界发出铮铮鸣音,像是在警告擅入者好自为之。
初息被罡气发出的声音拉回一丝意识,尽管疼痛不减,但至少眼前的世界变得清晰起来,她不信西镜说的,如果玄翎真的死了,她一定会有感觉。想起昔日西镜种种,更加笃定她是想要骗自己离开玄翎设下的结界。
天空阴翳不减,初息扶着旁边的小木桌想转移脑壳要裂开的疼痛,她一张脸惨白却十分冷静地看着西镜:“阁主说玄翎死了,那我就陪她死在这儿了。”
西镜眉眼间焦灼的痕迹一顿,缓缓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看来你真是很喜欢那只小凤凰啊。”然后语锋一转来了些凌厉,“即便她现在还没死透,但也不过是早晚的功夫而已。这些飞升的老妖们想要的不过就是炽元丹而已,若你从这里面走出来,或许还能来得及救她一命。不然……”她看着初息脸上明显松动的神情,舌尖婉转地划过齿颊,接上后半句:“就只能看着她灰飞烟灭。”
初息心里一紧,虽然想努力维持冷静可呼吸被西镜这几句话轻易搅乱,她不能看着玄翎去死,但……炽元丹是玄翎拼力要保护的东西,她不能擅自做主拿着炽元丹去交换玄翎的性命。若是将炽元丹交出,就算玄翎能活下来,只怕是要恨足自己生生世世。
她可以不是玄翎深爱的那个人,但她不能忍受自己是玄翎最痛恨的存在。
更何况她生于妖界,又怎么会不了解妖界中人向来言而无信,食过的言恐怕比她们吃过的饭还要多。
此时她最最痛恨起自己的无能,就算她想借用炽元丹的神力,也被此刻的头痛牵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若她也能有通天彻地的能耐说什么也不会让玄翎独自一人涉险。
她一向不爱妖修,只因厌倦妖修之人无休止的纷争,就像是一群人登山,为了登顶而拼尽全力,可山路狭窄崎岖登顶之路难如上青天。同类之间扯到自己的利益勾心斗角不说还要时刻防备着被人当做了容器夺了修为,还有更多资质平凡的妖修在凶险的破级之境想要破级却不得章法,就此魂飞魄散的。到最后能挺下来的不过寥寥几人,历劫后飞升可选择在妖界划地为王,也可脱去妖骨登天列神。可无论是哪一条路她都不感兴趣,那些妖王也好,九天之上的仙神也罢,不过是换个方式苦恼着。
心不满者,胸有乾坤也觉空。心不贪者,身为蝼蚁也知足。
初息一直这样以为的,可如今眼看玄翎命在旦夕之时,那种无能为力之感生出千斤悔恨压在她肩上,若她这几百年里有一丝丝的努力去修行,也不必时时刻刻都要她护着自己。
尽管弱小,但她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情况已经遭成这样,那么她就算是死也要与玄翎一起。
如果……注定她跟玄翎都要死在这里。
初息看了一眼越发阴沉的天,想要强行将脑袋里的疼痛强压回去。神识强撑着去探寻炽元丹的存在,可炽元丹就像石沉大海,毫无痕迹,无处可寻。初息心里一阵焦躁地强行催动神元,额间凤翎红光大作,在她身上燃起一层浮火。
西镜面色一凛:“你要做什么!”
初息想起,从前在芙蓉阁的时候她还纠结过,这位芙蓉阁主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呢?如今想来,即使真情也是假意,情是对炽元丹的情,意是对自己这个容器的意,从未变过。就好像她对玄翎,到底是在哪个环节生出来的情,虽然她无从考究,但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她多努力的规劝自己,也还是不能忘。
见初息眼中生出了死意,西镜顿时领悟过来她想要做什么,一掌拍在岌岌可危的结界上,带出怒意滔天的震动:“你想要自毁神元?你以为这样就能把炽元丹一并毁了?你太天真了……。”话没说完,听见半空中十分轻的一声冷笑。未等她抬头,一记带着狐臊的罡风扇了过来。
罡风凌厉,西镜被这一巴掌扇吐了一口血,飞起装到山壁上后歪着脑袋滑了下来生死不明。
狐妖踩着云头落到结界面前,打量了初息一眼,又哼起一声冷笑:“这神君以为用这么个破烂罩子就能拦得住我吗?”她手里捻着一根连着“弑神阵”的妖丝,往凤翎生出的结界上一弹,弑神之力被引了过来。只听见一声如玉片破碎的细微声响,结界从顶端开始瓦解。
万丈冰泉的寒气呼啦一下子从瓦解的缺口上扎了进来,茅屋与茶具在消散之前被冻成了冰块,初息身上的浮火被寒气一逼,服帖在她身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火光。
“你就是炽元丹?”狐妖一步三扭的走到初息面前,看了眼她身上儿戏似的浮火,抬手在她额间一拍。
凤翎印记攸地暗了下去,浮火被风吹散,连她用尽全力催动的神元也沉寂了下去。只留下一口腥甜梗在喉头,呛得她急咳不止。全身的力气被抽走,一下子跪在了被寒霜倾覆的地面上。
结界已经消失的一片不剩。
初息冷然地瞪着狐妖一言不发,狐妖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将她整个人拉扯着,笑道:“你放心,我不需要双修来借去炽元丹之力。”她的手掌轻抚在初息的小腹之上,刺痛感一下子从初息的脑门齐齐涌向小腹,她从没有这么清晰的感觉到炽元丹的所在,并且能感到炽元丹正一点一点的被这狐妖向外引出。
初息咬紧牙关想要将炽元丹稳固在体内,以鸡蛋碰石头的妖力去跟狐妖抗衡。那点儿妖力往狐妖在她体内引炽元丹的妖力上一撞,如蜉蝣撼树螳臂当车,阻挡不了分毫反倒将五脏六腑都震出内伤。
小腹上已经可以看到炽元丹金光灿灿的神光,狐妖的妖气在她体内横行,生出犹如被撕裂的痛楚,初息大气不敢喘一口,那是种连死都无法跨越的痛楚。手指颤抖着扣住狐妖的手腕,生死一线之间,不知怎么生出来的力气扭着狐妖的手腕拉离自己的小腹,炽元丹顺势反弹回初息体内。
从前的那股灼热感像是被增大了百倍,险些要将初息的骨头都给烧化了。
狐妖一愣,不敢置信自己的手腕差点被这化形期的小妖给扭断,可紧接着下一瞬,方才晕死过去的西镜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手里的洛水剑从后心贯穿到狐妖前胸。
“弑神阵”中,狐妖本尊心口一疼,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不过一个元神凝出来的分身,也敢在我面前造次。”西镜舔掉唇间未干的血迹,收起手里的长剑之时,狐妖扭曲的脸凝成一个亮点散开了去。西镜上前扶了一把看上去虚弱地快要归西的初息:“初息,你怎么样?”
初息忍着灼人的热度躲开西镜的碰触,只是骨头发软,一步就是一个趔趄。
西镜看着初息的背影问道:“你想去找那个小凤凰?”
初息踉跄着‘弑神阵’的方向去,突然脚步一滞,身体被一股力量定在原地。她缓缓直起身子,眉宇间痛苦的神情不复,回头看了一眼指尖黑气萦绕的西镜,眼底红光一闪,唇线一弯:“终于按捺不住了?”
西镜也露出一个同初息如出一辙的笑容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初息道:“如果是西镜,她会称我为小桃花。”
西镜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你我太过于熟悉的缘故。”她懒懒地往旁边的树上一靠,笑道:“还想着在你醒过来之前了结,看来是天不佑我。”
“你我纠缠几万年,今日便彻底了结吧。”初息手腕一转,困住她的黑气被齐齐斩断,破浪剑倏然握于她掌间,迸出一道强烈的剑气朝着西镜劈了过去。
☆、第86章 难过一个再逃
饱含杀意的剑气锋利的足以劈开因寒气凝出的白雾,却又十分内敛。剑气汇成一道虚影看似缓慢却在连眨眼的功夫不到便袭至眼前,两旁没有在大水中折断的绿竹难逃厄运,被拦腰削断,竹叶甚至都来不及抖一下。
西镜漫不经心地在剑锋将她的脑袋削下来之前向后弯折,腰身折出惊人的弧度堪堪避开凌厉的剑锋后上半身扭转,手指漫着黑雾粘住虚影的尾端。黑雾中生出无数的黑色的蛇影快速地将虚影包裹了起来,吞噬得一干二净。
西镜像是餍足地眯起眼睛,因为不再遮掩,身上的黑气溢了出来,覆盖在她身上像是一层浮动的火苗。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看着与她对立而峙的初息问道:“你我一脉同生,你倒是一点都不手软,是打算连这条巴蛇一起杀了吗?”
初息将破浪剑架在手背上横立眼前,听闻西镜所言一怔,随即皱眉道:“夺舍?”
她从妖而生,生来就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神仙,却总要被人当做一个典范,便每日要把清静无为这四个字高悬头顶时刻保持端庄的姿态。沧海苍天几十万年,一念生魔一念成佛,即便是佛祖也曾受贪嗔痴怒怨之扰,更何况她本就六根不净的一个妖生之神?恶念就如一颗种子落在她心里生根发芽,最终茁壮成为足以与自己抗衡这具身躯主权的力量。
这恶念虽然卷走她一半的修为,但还未修出实体,便只能依靠夺舍之术占据旁人肉躯。六百年前她以身祭献怒火焚烧的东皇钟,肉身焚毁的同时那恶念终从束缚中脱离遁入妖界。重伤之下元神寄托于桃花之中休眠了五百年才算是醒过来,虽然神识未明确一直感知四界的动荡皆因她的恶念而生。若要阻挡浩劫,便要在这恶念修出原身前将其除掉。
可是……西镜无辜,她不想累及。
因着这一层顾虑,她手中的破浪剑便更加谨慎了起来,占据西镜身体的恶念对她再了解不过,手中黑气变成的长鞭一环连着一环,鞭风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这片儿的山头都给扫秃了。
初息节节后退,只靠着破浪剑抵挡气势汹汹的鞭风,守而不攻。等到西镜这一连串的攻势耗尽,鞭势稍颓之时她反手用破浪剑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形的光环将躲避不及的西镜套入其中。光圈带着灼热的温度,连周围地面上的极寒之气生出的白霜都被烤化。那光圈只有手掌那么宽,西镜被困在其中像一个纸片,无论如何敲打撞击都无法挣脱,脸上一片惊怒。
初息打了一个手势,破浪剑搭在臂弯出被送出去的瞬间分成三十六条剑影围绕在光圈周围罗列出一个不断变化的剑阵,西镜身上的黑气像是被这三十六道牵引,缓缓渗满光圈之内。
那光圈无缝隙黑雾却不知如何地渗透出来,被三十六道剑影擒获,剑影上燃着四界业火,可烧尽一切罪业。黑影一触碰到剑锋上红艳如血的焱焰便被烧成一缕青烟。
被困在光圈之中的西镜怒不可揭,释放出全部的黑气,长发被冲散如瀑布般散开,连双瞳都被黑色的阴影占据。困住她的光圈开始变得扭曲,初息眉头紧锁手中维持光圈的术法不停,更是加紧了剑阵的速度,业火在剑影之间烧成一片。
西镜的脸变得狰狞,手指长出长而利的黑甲,光圈撑不住被她生生的撕出一条裂口。一时间黑气如溃堤之洪,从光圈的裂缝中悉数涌了出来。
初息抬手将术法收拢,光圈消弭。她原本想用业火将藏匿于西镜身上的恶念烧尽,这是唯一能保全西镜性命的法子。只是恶念与她的法力相当,能困得住一时却无法困到它被业火烧尽。
西镜立在剑阵之中,脸色透着没有生气的白,眼底漆黑一片。身后的黑气从后面升起似是要将整个天地也一并吞噬进来,围住她的业火顿时显得如油灯上的一点火星。她冷笑一声五指凌空一抓,扯了一挑浓稠黑气窝在手中变作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剑,反手一扫,使出一记与初息最初时一模一样的剑气劈了过去。
初息神色不变,伸手将破浪剑收回,三十六道剑影合为一处,剑身上火光赤明。抬手正面迎上西镜发狂的剑气,三尺青锋与剑气凝成的虚影相撞之下产生巨大的气浪向四周散开。初息唇角紧绷,即便是如同了解自已一般了解西镜的招式路数,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两人手中兵器缠斗在一处难分难解,剑气鸿光不断。初息趁风而起劈下一剑,业火烧出一条火龙撕咬着西镜身上的黑气,西镜仗着腰身柔软极为刁钻的姿势躲过破浪剑锋反手将手中乌黑长剑向着斜后方刺出,直奔初息胸腹。
初息侧身,乌黑长剑堪堪贴着她的胸前划过时她看见西镜整个人的身躯颤了一下,还未来得及疑惑,西镜翻身拉开距离后回身刺出一剑。这一剑竟来得更加迅猛,剑身并未触碰到她,却被狂涨的黑气隔开了手臂的肌肤。鲜血涌出的那刻,初息几乎是本能地躲开,手中破浪剑趁势回探,西镜只需扭身便能躲过,出招人已想好往下三百招,却发现西镜竟没动弹。
西镜原本漆黑的眼眸变回了本真的颜色。
三万年的巴蛇,终归是拼命护住了神智。
剑锋贴着西镜心口前停住,初息疑惑地唤了一声:“西镜?”
此时六百年前与六百年后的所有记忆都在初息的脑子里,终年大雪纷飞的不周山自然也记忆犹新。
“三万年来,我也算是惜命,没曾想会死在这里。你信吗,我和你肯定有些藏在犄角旮旯的缘分。”西镜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琥珀色的眼眸里有汪明泉,“小桃花,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总可以以身相许了吧?”抬手握住剑身用力戳进自己心口。
初息瞳孔急缩,想要收手却已来不及。黑气比血更快一步的从西镜胸前的伤口处窜了出来,满天满地的的黑气汇聚成一点,就要幻形,初息大喝一声,破浪剑汇成一柱耀目虹光,冲那黑点撞去。黑点被撞了个粉碎,方才那一剑不仅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