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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恩在给迈克尔的电话里大发雷霆，直斥选角导演是头猪。
“难道好莱坞、全美国这么多年轻男孩里，就找不到一个不吸**的正常人么？为什么要找一个毫无责任感和自制力的高中生？简直是愚蠢的不可救药！”
布莱恩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对这个选角的赞同，是的，一个真正的高中生来扮演一个高中生，哦，听起来就很酷。
迈克尔·托林的愤怒不比他少，但工作必须继续不是么？两个愤怒的主创可没办法对给电影公司捞回一千五百万美金的投资。
“从演员工会的推荐名单里再找一个？还是直接使用郎·李斯特？”
朗·李斯特是面试里仅次于这个**成瘾高中生的演员。
“演员工会那群人如果能用，我们根本就不必费这么多心，”布莱恩不得不平息自己的怒火，理智地去思考，“李斯特就李斯特吧，哦，我真不想用一个看上去就很愚蠢的演员——哎，等等，迈克尔。”
这个时间，电视里习惯性地在播送《纽约街头美食》，这次是一个起司店，厨师是个有着红鼻子的老头。
“嘿，迈克尔，你还记得上次在我家电视里看到的那个热狗店厨师么？小红肠。”
“是的，漂亮的比利，布莱恩，你——”
“为什么不呢？也许上帝早就给我们准备好了，只是我们没有领悟，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迈克尔·托林深知自己的伙伴已经被这部新电影弄得筋疲力尽了。
“当然，让他来试一试就知道了。那可真是一个幸运的小孩。”
……
际遇之奇妙就是这样，远离纽约来到洛杉矶的丹尼尔，还在努力做热狗、健身、准备措辞恳切的自荐电邮，但克莱尔热狗店却锲而不舍地给他带来了一道曙光。
丹尼尔给布莱恩打了一通电话，得知他正在洛杉矶的布莱恩，直接让迈克尔给他安排了面试。既然自己任性了一把，那把关的重任还是交给迈克尔吧。
向老板请了两天假，丹尼尔努力看了一遍迈克尔发过来的剧本梗概和试镜片段。
这是一部他毫无印象的校园电影，一群高中橄榄球队队员，和冷血教练、社会压力之间的战争，讲述的当然是呼唤天性、个体独立的美国自由主义。
这样一部电影对于演技当然并没有什么苛刻的要求，事实上，只要主角足够帅气，故事平稳讲完，这部电影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等待观众荷尔蒙频率的共鸣了。
不过，丹尼尔在翻到演职人员表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保罗·沃克！
第二主角，或者是第一配角兰斯的扮演者。
丹尼尔吸了一口凉气，这位好莱坞超级明星在自己四十岁的当口过世，而且仿佛宿命一样，死于超速车祸，和他最为知名的作品《速度与激情》系列相互对应。
在中国席卷了二十二亿人民币的系列第七部，甚至动用了计算机技术完成保罗的未竟事业。
而现在，保罗还是一个二十五岁，事业并无起色的平凡人。
布莱恩提供给丹尼尔的比利·鲍伯一角，是小狼队的主力护锋，肥胖的身材让他在球场有一定的威慑力，但冷血教头的狠命压榨还是让他疲于奔命，最终在比赛中昏迷，并直接导致了保罗扮演的兰斯出现无可挽回的重伤，以至于毁掉整个运动生涯。
影片的最后，被所有人轻视的比利成为了关键先生，最终帮助球队赢得胜利。
这是一个俗套而励志的故事。
但在丹尼尔看来，比利其实是整个故事中最有表演基础的角色，不论是乔纳森还是兰斯，这两位都遵循了意料之中的情境变化，乔纳森从替补到关键先生，再到摆脱诱惑的好少年，最后领导队伍取得胜利；兰斯则一开始风光无限，随后遭遇致命挫折，最后替代了魔鬼教头，和伙伴们一道赢得胜利。
这都是俗套故事中的俗套人物。
但比利有所不同，他并不起眼，却又具有显著的身体缺陷——非常胖，这让他成为冷血教头和队员的一个交火点。而后来，故事的转折，矛盾的极限又着眼于他，是他的倒下导致一切走向不可控制，兰斯的运动生涯毁于一旦，乔纳森则开始走上球场。影片的最后一段，他又有一个俗不可耐的励志情节，被所有人轻视的他成为了胜利的关键先生，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从他身上应该能够得到一些鼓舞。
丹尼尔在上一世出演过十余部中国独立电影，其中绝大部分都质量良好，所演绎的人物也基本是底层的、情感真挚的角色。
所以，对一个彻头彻尾的体验派演员来说，比利这个角色只是个小儿科。
但布莱尔导演和制片人迈克尔需要的比利是怎么样的，丹尼尔还需要揣摩一下，比利身上属于美国高中生的一部分，也要从丹尼尔自己和同学朋友身上去凝练。
花费一天时间并不算多。
面试的地点在mtv电影公司的试镜间，这家公司是电影的主要制作公司，派拉蒙参与制作，但主要是发行。
这是一次专门的试镜，没有演员工会的代表，一是非常匆忙，二是因为丹尼尔根本也不是演员工会的成员。
迈克尔·托林和选角导演特里奇在座。
第4章 天生演员
双方还没有开口，试镜间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特里奇显然了然于胸，喊了请进之后，一个肥胖过度的年轻人进来，毫无疑问，哪怕是一只猫，也不可能和他共享这扇门了。
“朗？”迈克尔疑惑地看向来人。
“迈克尔，是我通知李斯特先生的，”特里奇示意李斯特坐下，“无论如何，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不是么？”
特里奇明白，迈克尔对李斯特并无不满，只是布莱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但布莱恩在剧组里也没有那么权威，只要迈克尔坚持一下，李斯特未必没有机会。
特里奇内心里确实无法忍受布莱恩否决掉他所有的人选，而从热狗店找了个菜鸟来。
迈克尔褐色的眼珠子动了动，瞥了丹尼尔一眼，并没有反对特里奇的擅作主张。
“好吧，两位小伙子，”迈克尔双手交叉在面前，“想必你们已经了解了这部电影的故事，尤其是李斯特先生。当然，这不算什么，如果有机会合作，自然有大把的时间来熟悉。那么，今天，我希望看到你们对比利·鲍勃这个角色的理解，以及你们的表演和优势所在。”
“恩……”迈克尔沉吟了一会，看向李斯特，“朗，还是你先来吧。”
朗·李斯特确实没有太多的表演天赋，事实上除了橄榄球队护锋的实际经历和足够肥胖的身材之外，他并没有相当的竞争力。但对于一部充斥着年轻人的校园电影来说，演技并非那么重要，所以他成为了第二候选。
朗显然对故事了然于胸，他表演的是巴德再一次痛骂他是个蠢猪之后，他似乎想要辩解，却又摄于巴德的权威，唯唯诺诺不敢多说。
这是一段不错的试镜题材，但显而易见朗并非是一个怕老师的乖学生，他的唯唯诺诺显得敷衍而做作，并没有任何演技可言。
迈克尔和特里奇也见怪不怪，难道要让他们指望朗的演技在这些天里出现突飞猛进的情况么？那还不如相信丹尼尔会是一只奥斯卡影帝种子呢。
“我认为朗很不错，至少是一个真实的高中生，而且有橄榄球队比赛经验。”特里奇开始游说迈克尔。
“特里奇，让我们看完桑德勒先生的表演再谈论谁更合适，好么？”
“好吧，可是他不明显不够胖，而且也过于英俊了。”特里奇嘟囔了两句。
丹尼尔则有些头疼，今天简直是意外迭出，先是说只有他一个试镜演员，然后临时居然多了个竞争者，而且那个选角导演的态度已经不能更加明显了。
更要命的是，迈克尔似乎被触动了。
“丹尼尔，你似乎比之前，我是说那个美食节目，要瘦一些？”
丹尼尔无意隐瞒，“是的，我之前在节食和运动，希望体重能降下来。”
迈克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特里奇和朗的眼睛里都闪现了愉悦的光彩。
“刚才朗表演的那一段，你可以做一段同样的表演么？”
“当然，那么请您配合一下。”
丹尼尔说完这句，脑子里关于选角的其他想法通通都消失了，他整个人沉入比利·鲍勃这个人物。
他肥胖，时常落后，总有人嘲笑，但他热爱橄榄球，依恋在球场上挥洒汗水肆意奔跑的感受，现在，巴德，在骂他蠢猪，并且威胁要将他赶出丛林狼队。
丹尼尔抬头看向迈克尔，那是他眼中的巴德。
迈克尔浑身打了个激灵，丹尼尔看向他的那一眼简直如一桶凉水，委屈、漠然，更深处的不甘和恐惧，以及似有似无无可把握的愤恨。
只是一眼，迈克尔就觉得自己读懂了比利这个人，他就是那些在每一所高中都存在的落后生，他们淡漠于种种轻视，偶有机会却总恐惧着会失去，不甘仍然潜藏在他们心底，而最深处，还有一股不能说出口的愤世嫉俗。
丹尼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双手绞着衣服，局促不安，身体似乎在微微地颤抖，显示出这个体积庞大的躯体在巴德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脑袋垂着，但脊梁骨却还微微挺着，似乎在等待着，等待宣判。
“教练，我——”
一股高中生的生涩表达和语气。
朗·李斯特只是觉得丹尼尔此刻很像以前自己的一位同学，肥胖、自卑，当他不被允许去参加复活节国王晚会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可是在特里奇和迈克尔眼里，尤其是迈克尔，那就截然不同了。
有些人也许生来就是吃演员这碗饭的。
“咳，”迈克尔没有再去看特里奇，“朗，很抱歉，让你又跑了一趟，如果下次有机会，很希望能和你合作，你非常优秀。”
朗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拍了拍丹尼尔的肩膀，“伙计，恭喜你。”
“呃，”丹尼尔侧了侧头，“如果可以，我希望等会能跟你说谢谢。”
是的，迈克尔还没有说要录用他。
“丹尼，”迈克尔比之前要热络很多，尽管他一直温文尔雅，“是的，这个角色属于你，如果你愿意增肥一些的话。”
“当然。”
增肥并不算什么，对于一部千万级投资的机会而言。
……
“布莱恩，你这回真是捡到宝了。”迈克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给远在纽约的布莱恩打了电话，“他简直是个天生的演员。”
“虽然我很高兴你满意他的表演，但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不，一点也不夸张，”迈克尔连连摇头，当然电话那边完全看不见，“当然，也许是这些年轻演员都还不太成熟，即便是詹姆斯，所以才会让我对丹尼尔刮目相看。但这不能掩盖丹尼尔的表演天赋，真不敢相信，他只有19岁，之前一直在热狗店打工。”
“哦，哦，好，”布莱恩也好奇起来，“正式拍摄之后，再让我好好看看他的天才表演吧。对了，你开了多少价码，五千美金？”
前一个比利·鲍勃就是这个价。
詹姆斯拿三十万美金，保罗·沃克只有十万，到丹尼尔，五千美金是个合理的价格。
“一万美金，”迈克尔说道，“布莱恩，他绝对值一万美金。”
是一万还是五千，对于一千五百万投资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但迈克尔如此不理性，还是让布莱恩相当惊奇，好吧，他也有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丹尼尔的表演了。
第5章 小小阴谋
即便丹尼尔不是真的只有十九岁，但商定好价钱之后，依然感觉身体有些飘忽。
在他的设想里，他会在热狗店工作到完成健身计划，然后花费三千美金加入演员工会，以获得他们提供的临时演员工作，一个剧组一个剧组的跑龙套，然后等待机会，等待一个有几句台词的角色，也许是个侍应生，也许是个机场员工，无论是什么，他相信自己能够抓住这个机会，至少能得到更多重要龙套角色。然后如果这时候能得到一个有能力的经纪人的垂青那就更好了，他能帮他获得一些电视剧或者小成本独立电影的配角的试镜……
这也是绝大部分好莱坞成名演员的道路。
如李奥纳多·迪卡普里奥那样天纵奇才的幸运儿毕竟绝无仅有。
但这就是好莱坞，机遇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丹尼尔内心沉静的心血似乎复苏了，这真是一个无与伦比、让人心潮澎湃的梦想之地。至于这些梦想之花下，有多少血泪肮脏，难道丹尼尔上一世见得还少么？
只要一直傲然开放，那这些那些，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养料罢了。
“戴维，也许明年你就能在电影院里看到我了。”丹尼尔心中的喜悦只能跟戴维诉说，“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不是么？”
远在纽约的戴维显然这会儿不太愿意跟他激动的好友通电话，“唔，丹尼，呃，我们换个时间再聊这个，好么？啊~哦”
“……，这个精虫上脑的混蛋。”丹尼尔一头黑线地挂了电话。
但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寂寞。
“嘿，这里是丹尼尔·桑德勒。”
“朗·李斯特？哦，是你，你好。”丹尼尔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其妙，但李斯特落选后表现出来的风度还是挺让他赞赏的。
李斯特先生是从特里奇那里拿到了丹尼尔的固定电话，但他并不说明来电的原意，只是东拉西扯。对丹尼尔试镜时表现出来的演技做了一些不在点子上的浮夸赞美。
然后他们渐渐将话题带向更广阔的领域，丹尼尔看了一下时间，九点四十分。
在通话超过三十分钟之后，朗虽然表现出和布莱恩所谓的“愚蠢的脸”不一致的健谈，但丹尼尔还是觉得有些烦躁了。
朗似乎觉得铺垫已经足够，他开始扯到发生在华盛顿的一起枪杀案。华盛顿的巡警在警告无效后，将一名黑人青年击毙，这造成了广泛的社会影响，种族歧视的阴云一度笼罩了特区。
朗似乎更支持白人警察，他甚至说出“死黑鬼都是些罪犯”的言论。
丹尼尔这一刻悚然而惊。作为一个中国人，对于大洋彼岸的超级强国的印象，有很大一部分是关于各种歧视性言论的，比如nba快船队的老板选择绿帽子的时候，坚持不能够是黑人；比如n主持人的辱华言论……
他轻手轻脚地取了个二手的小录音机过来，这是屋子的前任租住者留下来的，那可能是一个音乐爱好者，丹尼尔也用它来练习台词，以及，熟悉丹尼尔自己的声音和音色。
当转动的卡带把李斯特又一次歧视性言论录进去之后，丹尼尔已经基本能够确定李斯特的来意了，如果他没有料错，那边的听筒里应该也有一只录音机。
只要丹尼尔说过一句涉及种族歧视的言论，即便他毫无知名度，但布莱恩和迈克尔就不可能再使用他，谁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电影里有一个定时炸弹，哪怕就算布莱恩或者迈克尔自己就是一个种族主义者也不行。
对于电影行业而言，你是什么人完全不重要，你可以是满口脏话、吸毒**，甚至黑手党信仰者，但在公众面前，你必须是干净的，诚恳的，否则你的演艺生涯即便不立即戛然而止，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