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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停的挖掘墓碑。
〃我戳!〃雷真人立即停下脚步,警惕的回头一望:〃土爬子?还是诈尸了?〃
哒哒哒的声响很有节奏,不绝于耳,听的人心里发毛,又非常奇怪。我们俩顿时放慢了脚步,相互打了个眼色,我慢慢掏出磨的锋利的刀,和雷真人一左一右的靠近墓碑。稍稍一走近,我闻到一股很浓烈的恶臭,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遇见了土爬子,趁着夜深来挖别人家的祖坟。
以我现在的本事,不会怕这样的小毛贼,所以心里没那么紧张,只是不知道管这样的闲事合适不合适。不过已经走到了这儿,不管也得管了。我一闪身,从墓碑前面绕过去,但是入眼好像一片空荡。
就在我迟疑的那一刹那间,地上猛然跳起来一道身影,猛扑过来。我随手一挡,另只手里的刀子已经闪电般的刺了过去。跟我料想的一样,这道身影的动作很猛,但功夫真的是稀糊松,锋利的刀子瞬间就将要刺到他的胸口。
这一刻,我的手突然硬生生的顿住了,因为这道身影蓬头垢面,但是一个照脸间,我看到,他是大伟。我不知道大伟怎么会半夜跑到坟地里来,不过下意识的就马上收回手里的刀。然而我收手了,大伟却抓着我不放,猛然一抬手,一支手枪就紧紧顶在我的胸前。与此同时,墓碑另一边的雷真人鸡飞狗跳的蹿了过来,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我一枪打死你!〃大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脸了,全都是尘土,恶狠狠的举着枪,恨不得直接用枪口扎死我。
〃大伟?〃我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觉得他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粘上了,总之有点愤怒的离谱:〃你怎么在这里,亦甜呢?老刀子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行!一路跟到这里!〃大伟咬着牙,食指已经抠住扳机:〃自己做的事!还有脸问!〃
〃我做什么了?你先放下枪。〃我莫名其妙,掰着大伟的手,想让他放下枪。
〃你带人害了我们!没完没了!是要赶尽杀绝吗!〃
我心里的莫名和疑惑立即就浓重起来,想要解释,但大伟不听,死死的揪住我,闹来闹去,我也急了,天生就是不能受冤枉的人。
〃我什么都没做!〃我挺着胸,道:〃你觉得是我!现在就一枪打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
〃大伟〃坟包那边传来一道我熟悉的声音,那是老刀子的声音,但是显得虚弱又无力:〃停手。〃
老刀子慢慢从坟包那边站起身,走了过来,从上次河滩一别,到现在也有段时间了,他给我的印象始终都镇定而且深沉,然而此时此刻的老刀子,像是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就那么两步路,脚步就显得不稳。
〃大伟,停手吧。〃老刀子坐在坟包旁边,道:〃不是他做的。〃
〃还不是他!我们都眼睁睁看着的!能看错吗!〃大伟不敢不听老刀子的话,但是还是不肯放开我,老子又说了一句,他才悻悻松开手,然而枪口仍然隐隐对着我。
〃这是怎么回事?〃我打量着老刀子,此时此刻终于弄清楚了,那股恶臭,就是从老刀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非常难闻,挡都挡不住。
老刀子比大伟要稳重百倍,望着我想了想,没有马上答话。大伟在旁边忍不住,道:〃你带着人伏击我们!又一路追杀了几次!这些事情,你别跟我说你都忘了!要不是师傅交代,我见了你马上就把你毙了!〃
大伟的脾气不好,骂骂咧咧中,把事情说了一遍。那应该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事了,老刀子带着亦甜和大伟始终徘徊在大河两岸,一路走,一路查访一些事情,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得罪人,所以路上很平静。但是半个月之前,一帮人在河滩上设伏,拦住连夜赶路的老刀子,对方相当厉害。老刀子是黄沙场胡家一个甲子才出一个的血眼,我猜想,胡家的命图也应该是传给他了。为了护住大伟,老刀子最后受了重伤。
这些事情,也不算特别意外,三十六旁门过去门内的恩恩怨怨也不是三两天的事了,黄沙场胡家执旁门牛耳那么久,免不了会得罪人,江湖人就是那样,谈不拢就打,白刀子红刀子出,撂倒一个算一个。但是让我意外的是,大伟始终一口咬死了,带人伏击他们的,是我,而且几次说明,他绝对不会看错。他说,是我带人伏击了他们,打伤了老刀子,亦甜也在混乱中走失了,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一提到亦甜,我就回想到那个笑容如春风般的女孩,我对亦甜的感觉很好,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间的情愫,但只觉得看见她的笑容,心里会很安稳。
〃老弟,这个就是你的不对了。〃雷真人在旁边插话道:〃半个月之前,我们两个还在一起呢,我能证明,他〃
〃你证明什么!〃大伟瞪着雷真人:〃你贼眉鼠眼的!看着也不是好人!你给他证明什么!〃
我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慌了,连反驳的话也来不及说,因为心里骤然冒出一个念头。苟半仙给我卜卦的时候曾经说过,在很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我。
是另一个〃我〃出现了吗?否则的话,大伟怎么可能一口咬死那件事就是我做的?
〃本来,情况不会那么糟糕。〃老刀子可能不想再让大伟把气氛激化,接口道:〃后来,跟上来一些苗人。〃
老刀子重伤,但是仍然很犀利,那些苗人无法当场杀死他,最后,给老刀子下了连生蛊。
老刀子没说话,解开自己的衣服,我看见他从胸口到小腹全都烂成了一片,散发出一阵阵逼人的恶臭。连生蛊俗称沾身不死,蛊虫就是一条三寸长的虫子,钻进身体后就在腹部啃出一个小洞,小洞越烂越大,伤口始终长不好,即便想办法把毒虫挑出来,但过上几个小时,第二条虫子就在身体里长大了,如此周而复始,虫子不绝,伤口一直都持续溃烂。这种蛊虫很难防备,几乎都用来对付那些身手超强的人,无法当时把他们击杀,就用这种毒虫慢慢把人拖垮。老刀子和大伟一路逃到这里,前后又两次被人追上,拼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才逃脱出来,但是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大伟仍然没有排除对我的怀疑。
〃这事不是我做的。〃我不跟他解释,越描越黑,转头对老刀子道:〃我有自己的事,前段日子也很忙碌。〃
〃我知道,事情不是你做的,否则也不会好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老刀子想了想,对大伟道:〃大伟,去坟地边把把风。〃
大伟不放心,但是被老刀子硬逼着离开了,我知道老刀子要暗中对我说些话,所以把雷真人也支到一旁。
等到两个人一走开,老刀子从身上摸出一支皱皱巴巴的香烟,点燃了吸了几口,小声道:〃你想必已经知道我的来历了,既然知道,就不用再瞒你。我是胡家的血眼,一甲子一出,不是我夸口,第一次遇到伏击的时候,对方虽然很厉害,但是想把我伤的这么重,还很难。〃
〃那你是因为什么受伤的?〃
〃因为一个人。〃老刀子道:〃那人,可能是你和我共同的敌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插翅难逃
〃你和我共同的敌人?〃我有点琢磨不出老刀子的意思,我是七门的人,他是旁门的人,现在好像又吃了公家饭,我和他的立场本来就差了十万八千里,立场不同,从哪儿来的共同的敌人?
〃这些话,你可能不懂,如果是你爷爷过来,一听就明白了。〃老刀子摆摆手,又抽了口烟,道:〃还是接着说吧。〃
第一次在河滩深夜遇到伏击的时候,老刀子虽然不轻松,但还能坚持的住,一边护着大伟和亦甜走,一边寻找退路。当时的天气不稳,汛期的末季,会连着几天阴天,头顶的光线本来就黯淡的一塌糊涂,又出现了一片雨云,顿时就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老刀子完全是凭着经验在斗,他身上的重伤,就是在那时候挨上的。
〃我练功夫,身上有个罩门,那是全身上下最薄弱的地方。〃
老刀子这么说,其实有点含糊,我却能知道。他所说的罩门,是命图最薄弱的一环。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命图护身,身躯硬如钢铁,但并非没有弱点。当时大头佛就暗中嘱咐过我,我的尾巴骨,是最最要紧的地方,宁可脑袋上挨一击,也不能让尾巴骨受损。老刀子可能不知道我身上有命图,所以说的比较隐晦。
他身上命图的罩门,在腰眼上,即便在打斗中也防备的滴水不漏。但就是在天色猛然黑下来的同时,不知道是谁,在老刀子的罩门上捅了一下,既准且狠。老刀子有命图,而且功夫又练的深,一般的刀子绝对捅不进去。
〃那人对我的情况很熟悉,专门拿了一把攒阴刀。〃
老刀子说的攒阴刀,其实是一种大鱼的鱼刺,那种鱼出产于东海,现在几乎已经绝迹了,很难捕捞。那是对付命图罩门的利器,老刀子一下没防备,被捅了进去,从此就落在下风,丢掉半条命才跑出来。
也就是说,老刀子其实是被暗算的,否则逃出来不会有大碍,之后的那几个苗人也不可能用沾身不死伤他那么重。
〃是谁暗算你?〃
〃我猜了很久,总觉得是,又觉得不是。〃老刀子微微皱起眉头,道:〃你也要防备的〃
〃你说的到底是谁?我认识?〃
老刀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坟地四周骤然刮起一股阴森森的风,半夜起风,这本来很正常,但那阵风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紧接着,从四周的黑暗里骨碌碌滚出几颗烂哄哄的人头,五彩斑斓的烟气慢慢的飘散出来。
〃人头瘴气!〃我心里一惊,看见这片瘴气,就意识到,肯定是那些九黎的苗人出现了。
大伟砰砰的放了两枪,却没有击中目标,老刀子一把系好衣服上的扣子,勉强立身而起。雷真人跑的比兔子都快,嗖的蹿回来,就想离人头瘴气远一点。我对老刀子始终没有什么恶感,尽管当年他曾是爷爷的敌人,但很奇怪,就是对他恨不起来。再怎么说,他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又受了伤,这时候被九黎的苗人围住了,只能同仇敌忾。
〃你带着他,从这边走!我们尽量拖一拖!〃在这样的野地里,人头瘴气不可能铺天盖地,总有缺口,我指了指那边,让大伟带着老刀子先退,这两个人现在战斗力都不强了,留下来只能拖后腿。
大伟和老刀子在前面,我和雷真人在后面,走的飞快。人头瘴气像是长了眼睛,一路尾随,渐渐,从黑暗中露出了一些人的身形。从装束上看,果然都是苗人。
〃快跑!〃我敦促大伟,只希望周围不要全部被围上,大伟干脆就把老刀子背了起来,一路猛跑。瞬息之间,几个持刀的苗人就已经靠近了。我腿上有老蔫巴给的参须,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电光火石般的一转身,迎着一个苗人奔过去,等到快接近对方时,骤然绕了一个弯,从他双臂下面钻过去,一刀捅在他的后背上。
〃是你!〃
在我放倒了这个苗人的时候,又从黑暗中冒出几道身影,其中有之前在八角楼见过的人,他们知道我和大头佛有关系,上次一路猛追却没有追上,这几个人一出现,苗人的攻击目标顿时就从老刀子身上转移到了我身上。大伟的情况好了很多,背着老刀子很快就跑出坟地。我看着他们已经走远了,也开始寻找退路。
〃你走的了吗!〃一个苗人冷笑了一声,我在认真的观察,只要那个精通巫毒的麻杨婆没在,我完全可以跟对方周旋一下。
麻杨婆估计真的没有来,否则看见我立即就会现身。我和雷真人有意引着对方跑,距离老刀子越来越远。期间跟苗人又交了手,打斗中,一个快字不知道占了多少优势,如果仅凭这样拳头对拳头硬拼,他们很难沾多大的光。
我们一口气引着苗人跑到了坟地边,地边种着一片小柏树,只要穿过去,地势会更广阔。我和雷真人眼观六路,对面前根本没有多少防备,跑到柏树边的时候,身后隐隐传来一阵如同唱诵般的咒经声。那声音像是在虚空中漂浮,变幻不定,一会儿是男人的声音,一会儿是女人的声音,我不理会那么多,只想先跑了再说。骤然间,面前的两棵直挺挺的柏树如同两个人一样,笔直的树干一下子弯了九十度的弯,堪堪把我夹在正中间,柏树很结实,我晃了一下,没能挣脱开。咒经仍然在飘荡,坟地里几块墓碑拔地而起,横空飞舞过来。
西南苗疆是如今巫术仍然留存盛行的地方,除了常人熟知的毒蛊,还有最神秘的巫傩。巫傩中的法师被称为掌坛,正宗的巫傩传人,都修行三咒,配法器大印,可以驱使一切神鬼事物。九黎的苗人是历史最悠久的苗族先祖,掌握古老的巫术。
几块墓碑都有几百斤重,横飞着撞击过来,我被两个弯曲的柏树卡的很死,一时间难以动身,雷真人心急火燎,在旁边使劲掰着一棵柏树,我用尽全身上下所有的力,猛然挣脱出来,就地一滚。几块墓碑几乎是贴着身体飞过去的,在不远处轰隆撞倒了两棵柏树才停下来。
〃快走!〃我看着大伟和老刀子已经不见踪影,就加快速度飞奔,真刀真枪,我不怕,对方一玩阴的就招架不住了。
我们在前面跑,苗人在后面追,他们可能很想知道大头佛的下落,不追上就不罢休。但是我和雷真人腿上都有参须,跑的很快,渐渐就把对方甩远了。我想找找老刀子,不过不知道他和大伟跑到什么地方去,匆忙间也不敢久留,依旧奔逃。一口气跑出去最少四五里地,远离了坟地,树就不见了,周围是汛期之后留下的大大小小的沙包。
〃他们估计追不上了,我说句难听话吧,你已经够倒霉了,为什么认识的人都是倒霉蛋,人缘差的要死,走到哪儿都被人撵呢?〃雷真人摇了摇头,显得很无奈。
我的目光朝前一望,骤然就顿住了,本来已经松懈下来的心顿时就提的老高。前面几个大小起伏的沙堆中间,好像站着一个人,身材很单薄,星光稀疏,我看的不怎么真切,下意识的就意味那是苗人的巫法。
然而又看了几眼,我的心里一下子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奋。我隐隐的分辨出,那个单薄的身影,好像是亦甜。
她可能是我离开小盘河之后接触的第一个外界的女孩子,恬淡又静雅,我喜欢她的笑容,也喜欢她的声音,我说不出有没有什么爱或者喜欢,就是单纯的想多看她几眼。
当我看到亦甜的时候,立即跑了过去,亦甜站在几个沙堆中间,好像是迷失了方向一样,脸色有点白。但是她的意识还很清楚,在看见我跑近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那抹让我感觉陶醉的微笑,可她的眼睛里已经带泪了。我想,她肯定跟老刀子和大伟走失了很久。
〃是是近水吗〃亦甜站在沙堆中间,忍不住就哭出声:〃真的是你〃
〃我在这里,没事,不要紧的,一定没事。〃我在沙堆外面小心的看了几眼,周围很安静,但是我不知道沙堆里面有没有什么古怪,就鼓励亦甜道:〃慢慢走出来,不要紧的。〃
亦甜一直在哭,但是很听话,慢慢就从沙堆中间走了出来,走出沙堆的时候,她一下子扑到我怀里。我和她的关系其实没有亲密到哪一步,被她这样抱着,感觉有些不自在。可是她哭的很厉害,我没办法把她推开。
过了好一会儿,亦甜才止住了哭泣,抬头看看我,脸上带着泪,嘴角却挂着笑,那种表情让人